好不容易将那厚厚锦被推搡下去,露出潮红的面颊喘着气。
桑桑躺着不乱动了以防段殊又给她盖被子。
娇喘片刻,她道:“夫君,我无事,刚刚想到了些不好的事头疼了会儿。实在无须卧床休息。”
早晨在榻上躺了许久才起身,现在又躺下,院子里的奴婢都不知怎么看她。
骨节分明的大掌往面上来,桑桑下意识闭上眼。
却见那手掌收拢并成两指在自己太阳穴处揉了起来。
力道适中,脑中昏昏涨涨刺痛感渐渐消去,温温热热很是舒服。
如鱼儿入了水,只想在里头徜徉许久。
他好像会的许多,在按摩一道上功力颇深,揉捏筋骨到位,通身舒泰。
闭上眼迷迷糊糊舒服地要入睡,听见一道低沉微微沙哑的声音隐忍克制道:“现下可还好?”
桑桑恍然一惊,竟然指使段殊为自己捏头捏了这般久,虽是他自愿的。
睁眼正对着那滚动的喉结,像是渴了没饮水,从上至下动的令人读出几分饥渴难耐的味道。
身子微微颤了颤,视线上移见段殊琥珀色的眸子微眯,危险地盯着某处。
桑桑脑袋刹那一白,低垂着头看着胸前衣襟。
仿若平地而起,拔起一座巍峨的山峰。
鼓鼓囊囊完好被裹在衣襟里,却惹的人想撕碎外头碍眼的布料去看它是否真的那般雪白,真的那般一掌难以掌控。
嫣红悄悄染上两靥,她捏了捏蜀锦光滑的料子。
没事,他想也只能看看。
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段殊手指仍旧富有力道,一下一下打着圈儿。
见自己的动作,琥珀色的眸子微眯问道:“桑桑可是躺在床榻上不舒服,床板木质坚硬,不若为夫抱着你?”
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桑桑松开手腕道:“夫君想岔了,拔步床铺上了好几层棉絮,柔软舒适,桑桑没有不适。”
言罢,闭了眼。
任段殊继续按摩头部穴道,爱看就让他看去,左右自己没有少块肉。
床榻微微陷下一小块儿,娇小的人儿闭着眼躺在上头。
段殊的眼神无意识丈量这一切,腰如约素,自己一掌便可握住,那么脆弱,挡不住歹人一击,也挡不住有心之人谋害。
他望着床上可人儿,眼底闪过柔和的光,张扬的眉眼收敛。
话到了嘴边想说出来又吞下,如此反复几回段殊酝酿了半晌道:“王府内那人现在躺在乱葬岗,他碰了你哪处我便废了他哪处。淑环亦死不足惜,不过朝堂留着她还有用。”
如此没头没尾的几句话,桑桑睁开了眸子。
看着他一眨不眨的眼神盯着自己看,竟生出几分感觉,以前屋内养的松狮犬做了好事得自己讨赏般紧张兮兮。
偏了偏头挥掉那不着调的念头。
却不想她一语不发段殊以为她还心怀芥蒂,一吻吻了上来。
又急又怕,难舍难分。
她贴着大红枕面喘着气,依稀听见:“没人能说你什么,你身上哪一处不是只有爷看过的。敢指染我的人,嫌命太长。”
别别扭扭,让她不要在介怀此事?
作者有话说:
追妻指南:该低头时就低头
第六十一章 深情
白茶去了芙蓉院内, 来的是梁姓医师。
一方白帕覆在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手指搭在上头。
段殊仍旧坐在床榻旁,眸子微眯, 目光紧紧盯着那手,觉得碍眼异常。
医师闭着眸子细细感受脉象, 背后似有凉意袭来,诊完了脉迅速收回手拢在衣袖里。
他躬身往后退一大步,退出床榻的范围。
方觉室内的地龙暖气烘暖了身子全处。
世子爷坐在那把太师椅上, 面色笼罩在纱幔投下的阴影里, 不敢去看清眉目。
一语不发只觉阴沉异常。
梁医师咽了口唾沫,拱着手答道:“禀世子,夫人的身体无碍,精气旺盛气血充足。只近日似是心神不宁, 待开一副安神汤喝上三日,晚间点上安神香便可宁神静气,无滞碍。”
他说完了这话,顿了顿又抬起了头踌躇道:“只是观夫人脉象,体内有余毒未清。这毒又甚是奇怪,毒性渐渐消融。”
能有这般不伤人又走的快的一般都是媚药之流。
涉及主家秘幸他不敢直言。
知道他说的是三日醉,这该死的媚药无解。
段殊眼神暗了下去,止住了梁医师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话。
“我知道了, 你只需下去写下安神汤的方子。”
触及世子隐含深意的眼神, 梁医师后背一凛知道什么该说, 什么不该说。
拱手应了声是, 退去外间执笔写了方子交给夫人身侧大丫鬟。
段殊敛眉, 食指敲击在太师椅的把手上, 三日醉, 还有一日的药力。
清脆的叩击声一下一下在静谧的室内格外清晰。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桑桑坐起了身,整理凌乱带了些褶皱的裙摆。
既然无事,她才不要躺在这床榻上。
看见粉色缎面的绣花鞋就躺在床榻下头不远处,歇了叫丫鬟进来的心思。
段殊坐在这,省的她们心惊胆战。
将足塞入鞋子内,想到了什么偏头看向他问道:“我要去芙蓉院问柳意,顺道看看表小姐如何了。夫君可要一同前往?”
涉及他心尖尖上的人,自己当一回恶人,与其让他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不如亲眼去看。
却不想段殊不接此茬,见自己坐在梳妆台前他走至后头。
拿出松散要滑落的珠钗重新别入发髻。
“桑桑的头可还疼?”温热的声音从脖颈旁酥酥麻麻传来。
没忍住往左侧躲了下,桑桑伸手推搡了下他胸前衣襟,食指攥在玄色墨藤云纹上头。
闭眼睁眼瞬间她又离开了椅子,坐在那腿上。
一只铁手紧紧锢在腰间。
赶忙回了话:“不疼了,适才只是劲头一上来。现在已经过去了。”
看着她重新上好的唇脂,粉嫩丰泽的双唇,心头不快总有七七八八的事扰了二人相聚。
不过芙蓉院那丫头竟知道这件事,想也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吃段家的喝段家的胳膊肘往外拐,直接拧断那胳膊吧。
先解决了那人。
段殊起身走到门前倚在门边,两手交错抱着往里头道:“走,不是说去芙蓉院吗?我陪你去。”
总算口脂没有被他弄花,桑桑起身拿起披在一旁的嫣红色大氅。
侧身望了望他,单薄的一件石青弹墨云藤纹云袖袍,就这般急着去见表小姐不顾上添件外裳?
外头未飘雪,习武之人没那么惧冷。
眼睛扫过似是明白她的小心思,段殊扬了扬眉梢轻笑道:“爷没那么怕冷,你穿好衣裳就是。”
也是,夜间他挨过来的身子也是滚烫。
被衾到了深夜总是冷,他寻了由头二人只盖一床被褥后晚上就再没有冷过。
芙蓉院内,元幼薇拿了一罐药在替柳意处理身上淤青肿胀。
崔嬷嬷老道,下手都在面上看不到的地方。
柳意受宠若惊,几次想要从榻上起身下来都被一双纤细的手压了回去。
她只觉世上再没有这般好的主子了。
扭头看着主子那张苍白易碎的白皙面庞柳意感恩戴德说道:“小姐,奴婢何德何能得您这般对待。”
元幼薇低垂着眉眼,掩下其中所思。
声音柔软温和,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快别多说了,都是我没忍住多嘴说了这事,才害的你被嬷嬷打。”
三言两语转移了矛盾,又让人心头生出股力量为了她可以不要命的往前冲。
身上一阵一阵隐隐的痛意传来,柳意愤愤说道:“做下了丑事的又不是小姐,哪里来的缘由能怨到你头上。”
“那便是怨恨我这个世子夫人了!?”一道声音由外头传来,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柳意仓皇起身穿好衣裳,元幼薇一默默无声盖好白玉罐子放于桌案上。
桑桑进来正巧见着柳意一手系好腰带,元幼薇将药收好。
白玉瓷罐,正是自己给的那一罐,
她冷笑道,这人倒是好心,府里给她的上好膏药自己不用也罢,给一个婢子用。
安的是什么心。
段殊跟着桑桑后头前后脚走了进来。
芙蓉院的下人见世子世子夫人亲至,自然不敢让人等在外头,亦不敢去里头偷传消息。
无人禀告,元幼薇不知道段殊也来了。
这会儿,见了人。
面上惴惴,依旧是那副白莲花般可怜的模样,一手提了裙摆上前屈膝行礼道:“幼薇见过世子,世子夫人。”
桑桑不理她,左右好表妹自有他的好表哥照看着。
她此行是为了整顿后院!
柳意甫一见了世子夫人还有世子,心头有些慌乱,忙低头行礼。
桑桑环视屋内一周,琳琅满目,所有物品皆是上品。
瞧着倒是比她的院子更是多了几分富丽堂皇。
走到厢房正中,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看着站着的二人,她面上不动声色。
许是与段殊待的久了,就这般坐在那身上竟也有无形的压迫感袭来。
比之元幼薇,她明媚大气的五官,周身端庄的气质确实更适合坐在这把椅子上。
见世子不说话,柳意瑟缩着的身子缓了缓。
还以为世子是给这女人撑腰来着,这般看来许是听闻主子昏了过去来瞧主子的呢!
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她怕她作甚。
有的人就是分不清眼前状况。
段殊倚在廊柱边瞧着这,他要看他的夫人如何发威。
她气的时候妍姿妖艳,面色鲜活了许多,一颦一笑好看,怒了的样子也格外得他心。
心头百转,多般念头浮现。
段殊手指捻了捻,他许是还想看那白皙娇嫩的玉足踩在他胸膛上的样子。
衣衫半解,下头定是风光无限好。
没人知道他眉睫轻敛在想着白日宣嬴之事。
柳意冒了头问道:“不知夫人来此可是为了奴婢和崔嬷嬷那事。”
桑桑轻抬眸子扫向她,后者无端觉得心头有心惊肉跳之感。
“跪下!!本夫人问你话,还容得你站着辩,哪府哪院教的规矩?”桑桑纤细的手指拿起桌上添的那盏茶水拂了拂,又嫌弃元幼薇这里的所有的东西。
“砰”的一声,茶盏与桌面的撞击声击碎了柳意本就不大的胆。
她膝盖发软跪了下去,实打实磕在地面上又惊世子夫人何时有这样的气势?
正如以前她对着大夫人的感觉一般。
“我问你话,只需回答是与不是。库房门口,是不是你私传流言?”桑桑坐于椅子上居高临下问道。
流言,柳意两手抓了抓地上的毯子却又没法辩驳道了声是。
“听了点胡话就背后排编主子,到时流言四起,内院不清净,后宅不安宁。柳意,你可知道错?”一番话问的人哑口无言。
话是她说的,流言于内宅不稳是实。
本长了反骨想要吐口气现下却毫无地方可反驳,她张了张嘴讷讷:“是,奴婢知错。但崔嬷嬷打奴婢在先,是否也违了规矩。”
听得质问,桑桑轻笑,修剪整齐的手指轻轻刮过了青瓷茶盏。
“看来你并未知错,眼里没规矩的奴婢我显国公府不缺也不敢要。若不是你胡乱攀扯,背后议论主子,嬷嬷忠心护主怎会打你,不打烂你的嘴都是给了某些人面子。”
“念你之前还算得上本分老实,明日里去结了月钱出府去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仿佛断了柳意的生意。
富贵人家脚底的泥都比平头百姓穿的鞋子金贵,能入显国公府是大多数人修几辈子的福都修不来的。
跟在主子身旁伺候,日后也能许个顶顶好的人家,得一份颇丰的嫁妆。日后去了夫家腰杆子也硬,自己可是国公府主子身边得力的丫鬟。
再不济,就每日里的月例也抵得上普通人家半年嚼用。
吃过了珍馐美味就咽不下粗糠饽饽。
柳意慌了神,跪着上前几步要去抓桑桑的绣鞋。
一道声音温柔如救世主般响起:“夫人,柳意她也不是有意的。事情还未发生,流言也没传来,不若罚她几个月的月例,降为三等丫鬟?”
声音膈应人的很。
桑桑不喜,从她未入府就不喜她。现在,以后,依然不喜!
她转头看着元幼薇淡淡的眉轻蹙,眸中细碎的光柔和不忍地看着这一切。
毕竟她可是见了些血就要晕的主。
桑桑面上扬起了和善的微笑,“让表小姐见笑了,府里的丫鬟不知礼数。听闻早晨表小姐还昏了过去,如今切莫动气,好好将养着。”
言下之意是府里头的事莫要插手。
这副女主人的作态生生刺痛了元幼薇的眼。
段殊仿若听见了动静走入室内,“表哥”元幼薇泪眼朦胧的视线投向了她。
桑桑心头微缩,他是要插手这事,担心他的表妹受了委屈吗?
皂靴踩在地板上的毯子无声,大手覆在自己掌上,被捉过去细细揉捏,粗糙的指腹是不是滑过手心。
又痒又麻,桑桑美眸瞪了他一眼。
不料后者越发不知收敛,两手搓着自己的手。
“这屋里头没生地龙,夫人的手别冻着。”段殊大掌包裹住桑桑的两只手,微冷的手渐渐回暖。
元幼薇嘴唇惨白,一手紧握着。
段殊看着地面上跪着那人,声音冰冷:“听不懂夫人的话,还不滚下去?”
柳意咽下即将跳到嘴边的心口,不敢再说一句话。
世子折磨人的法子,她早有耳闻。
自己传的流言若被他知道,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还能活着就好了,她慌乱起身一脚深一脚浅往室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