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同人)[洪荒]满船清梦压星河——谢初之【完结】
时间:2023-02-03 12:56:12

  还有什么呢?那些莫测的,神秘而又苍老的声音,是古老密林中的生灵?是被判处放逐的开天三族……或为善言,或为恶念,盘旋曲折,无穷无尽。
  声音太多太杂,始终听不真切。
  太清上前一步,伸手轻按元始的肩膀。
  元始微怔,回眸看他,听见长兄隐含沉郁的声音,他说:“上清是不一样的。”
  上清,是为爱这个世界而来的。
  k习以为常地聆听着众生的声音,为之动容,为之失神,最终甘之如饴地为这浩渺众生,走下了道尊的尊位。
  截天地一线生机,护洪荒众生前路。
  *
  【太始洪荒,昆仑】
  外界的一切声息被隔绝殆尽,却丝丝缕缕不绝于耳,悄然影响着玉宸。她跪坐于雪地之上,长裙若云霞般散开,神色怔怔,犹带悲凉。
  栖息于昆仑的青鸾白鹤作着祥瑞之兆,云霞雾霭团聚于昆仑上空,印证着此地的万千福祉。
  而与之一线之隔的莽莽洪荒,却兀自陷入了开天以来,第二次浩荡的劫数之中。
  “呃……”她想:何其讽刺?
  少女微微仰首,墨色长发被风温柔抚过,仿佛是无声的劝慰。
  昆仑的雪停了半日,为她营造着虚幻的日月轮转。
  而太上匆匆找到她时,她正怔怔地望着天穹,犹自不甘心地朝着高耸的云层伸出手。漫天的剑意拔地而起,伴着剑阵盘旋而起的淡蓝光辉。道印濯濯,自有北天星斗入阵,一颗一颗地亮起,声势滔天。
  当然,无事发生。
  无论是直截了当不希望她涉入此劫的兄长们,抑或算清因果变数,断定无从挽回的师尊,他们联手为玉宸设下的结界,又岂会轻易被挣脱而去。
  而她知晓,外界的日月早已停转,陷入永夜。黑云笼罩而下,伴着天谴雷鸣,地上的业火熊熊灼烧,通往冥界的大门向着洪荒敞开。明耀灼灼的曜日一入此劫,便再也无法回头。
  “太一……”
  玉宸喃喃地唤着,又在下一秒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蹙起了秀气的眉,眼中情绪愈发真切地流露出来。
  “玉宸!”
  青年执着拂尘,震碎袭来的一道剑气,又冷着脸,刷刷刷劈开一条道路,向着中央的玉宸走去。
  阵法像是把全部的威势都集中于攻击外界上,只余一层被动的庇护,使得他十分顺利地走至玉宸身侧,又含着薄怒,唤了她一声。
  玉宸却似丝毫没有听见,只顾望着天际。
  太上收了拂尘,任凭苍青道袍曳落一地,伸手将她抱住,又强硬地扳过她的脸。
  他妹妹眼底曾经的纯澈天真,如今化作了空茫,渐渐融入一场空餮逃曛中。
  她仿佛初初回过神来,声音浅淡,唤了他一声阿兄。
  却像是失却了灵魂,默然无声,平平淡淡。
  太上神色淡漠,待压抑下心头莫名升起的痛楚之情后,他深吸一口气,加重几分力道将她抱紧在怀中。长兄微微垂首,轻柔地抵上她的额头:“不要去听,不要去看,阿宸,听话。”
  “可是阿兄,”玉宸仰起脸看他,眸光浅淡,带着隐约的不解与茫然,“它们一直都在啊。”
  玉宸:“这些声音,自我诞生之时起,就一直都在。”
  她停顿了一瞬:“只是之前的我,不太听得懂呢。”
  漫卷的云霞幻化着祥瑞,将两人之间的静默拉长。
  玉宸歪了歪头,水墨晕染的发拂过面颊,映着她倏忽沉寂的眸:“阿兄曾经给我讲过,传说中有一地,名为归墟,归墟汇聚人心之恶,但凡恶念所聚之处,便有归墟的身影。”
  她说着,轻轻地笑了起来:“我好像知道,它在哪里了。”
  雪花不知何时,又慢慢下了起来,越下越大,笼罩着这片与世隔绝的孤崖。它独自岁月静好,任凭外界深陷劫数。
  太上阖了眸,冷声道:“仙道不救世人,只事清算。”
  玉宸奇异地望了他一眼,像是想起什么,笑得越发苍凉:“可是在作为仙人之前,身为玄门三清的我们,亦是这世间的神明啊。他们若信我,我岂可,不救上一救?”
  太上神色渐冷,凝眸望着她:“你若执意如此,未来……”
  未来必有劫数临身,深陷杀局。
  玉宸眼神灼灼:“为什么没有两全之法呢?”
  她弯起眉眼,红衣烈烈,像在雪中起舞,剑意横绝四方:“我不想做选择,我全部都要。”
  风雪弥漫过视线。
  尽管他们近得触手可及,太上却倏忽觉得,他从未看懂幼妹。历经莽莽亘古的陪伴,这显得太过于不可思议,又真实得让人惶恐。
  便如此刻一般,随处充斥着一种压抑的情绪。
  后来的后来,借着无尽的岁月,太上将玉宸此刻的神色描摹了千万遍,直至再也不可忘却,方读懂那一瞬间的情绪。
  是命运临头前,至深的惶恐。
  唯恐失去什么,最为重要的东西。
 
 
第46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
  玉宸:哥哥,我们分家吧。
  雪花纷纷扬扬, 于薄凉的日光下起舞,其中一朵渐渐曳落,被玉宸伸手接下。宽大的衣袖映着她纤细的手腕, 越发显得少女身姿纤弱, 似雨打风吹去的一支青荷,又固执地于风雪中绽放。
  太上垂眸望她, 静默无言。两人之间隐约隔着一层什么, 说不出的东西。
  少女掌心中凝着的雪花停留了一息时光,又无声融化,像是纵容着离别,又含着浅浅的不舍, 拉住它多停留了一瞬。
  “阿宸。”太上又出声唤了玉宸一句。
  他看着少女回过神来,眉眼浅淡,仿佛下了一场烟雨迷蒙, 落入他微潮心海。太上神色淡淡,伸手轻轻扣住少女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带,再度拉近了两者的距离。
  玉宸略微踉跄了一下,撞入那片浩渺无垠之中,像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深海, 无穷无尽的海水淹没了一切,让人无从挣脱。
  她仰起脸看他, 对上太上垂落的微妙目光, 慢慢地,她又自唇边勾起一抹笑:“阿兄是在害怕什么吗?”
  太上神色动了动, 慢条斯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又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他眸底暗涌的潮水遮蔽了天空, 广无边际,近乎永夜。
  玉宸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眸光淡淡,思绪又转了一个方向:“兄长的无为之道,近日似乎停滞不前?连带心境也易受波动。”
  太上扣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语气又是无甚波澜的:“阿宸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玉宸望着近在咫尺之遥的白发青年,眼底微微涌上些怅惘,又压抑着,自难过中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她叹息一声,涩声道:“阿兄要拦我出去,我不怨你。太一为我至交,而阿兄亦为我至亲。只是于我,终归是永怀遗憾。”
  玉宸:“所以,我们分家吧,以后……也不必彼此为难。”
  她微微敛眸,似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方把这句话轻描淡写地诉之于口,平静得仿佛在说我们今晚吃个白鹤暖锅。
  若当真如此,太上自会满口答应,顺便笑看浮黎黑脸。
  但这偏偏……不是。
  风将一字一句灌入太上耳畔,他却像是没有听清一般,眸间显出几分难以置信。那潮水翻涌起来,像是要聚起什么风暴,泛着逼人的冷意与压迫:“阿宸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玉宸低下头,带着几分眷恋与宽慰,轻轻地抱住青年的腰,依偎至他怀中。少女静静地听着兄长骤然紊乱到清晰可闻的心跳,手指小心地拽上他一角衣袍,唯恐惊动什么。
  她指节微微发白,单薄身躯里裹挟着的心冷得发颤,又轻轻笑道:“阿兄的心,又乱了呢。兄长既入了此道,理应斩断尘缘,何必为我们顾虑太多。走的远了,人在天边,也会少思虑几分。”
  她阖着眸,勾起几分苍凉笑意:“不好吗?”
  青年怀中的少女低埋着头,头顶发旋绕个乖巧的弧度。
  太上眉头微锁,薄薄的唇线紧抿成平直的一条,却又压下了那份薄怒,波澜不惊道:“为兄的道途,为兄心中有数,尚不需阿宸为之操心。”
  玉宸声音微哑:“阿兄既不忍,也不愿我走上歧途,这样的心思,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太一之事,有一便会有二。两位兄长能阻止我一次,当真能次次阻我不成。何不放手,便让我们……互相成全彼此的道途。”
  玉宸:“长兄,太上!”
  太上神经一震,听着他幼妹隐含悲切的声音,又渐渐放软,仿佛下一秒便会落泪。他倏忽慌乱起来,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昔年往事。
  妹妹是不一样的。
  作为上清的她,更是彻彻底底地与他们不同。
  分歧在一开始便已埋下,哪怕她天性里藏着对他们的信任与依赖,也不能容忍他们一次次越界的干涉。
  “越……界……”
  兄长无声地品味着这两个字。
  太上眼眸微冷,他轻俯下身子,微凉指尖抚上玉宸眉眼,是极为轻柔的动作,仿佛在描摹着这世间最烂漫多情的画卷。
  又似天地绝唱。
  留不住的。
  他清醒地想着,又听到一声玉佩坠落于地,瞬息碎裂开的清脆声响。
  太上微微偏转过头,目光漠然,又显出几分恍惚来。
  浮黎也来了啊。
  白衣道尊薄唇紧抿,眸间冰雪交加,落了苍山之上最后一场寒寂的雪,将前尘缱绻埋藏得干干净净。他肩袍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雪,不知在那里站立了多久。碎裂的玉佩坠在他脚下,却得不到他半分注意。
  他足履覆过玉石碎屑,向两人走去。
  玉宸微怔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渐渐靠拢,回归至她清冷眸底。她唇角微扬,无懈可击的弧度:“哥哥也来看我了?”
  “若我不来,玉宸便要与长兄议定分家之事了吗?”浮黎立于两人身前,道袍被风吹起一角。他身姿挺拔,挡住微卷的天光。影子倒映于雪地上,宛如一道从渊谷深处漫上的阴影。
  玉清道尊面无表情,脑中却又纷杂一片,滋生的怒意几欲发作,又被堪堪止住,停歇在她仰起的眼眸之间。
  永远饱含着温柔,像这山谷间偶然留驻的光,带来所有美好的念想。
  玉宸从容道:“阐截两教弟子人数渐多,昆仑地广,却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安置他们的。而且,两教之间因道义不同,摩擦争执次数见长。哥哥瞧着烦心,我也不胜其扰。”
  浮黎冷声道:“修为境界越往上越当知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玉宸望了太上一眼,微微颔首,随即一展衣袍,抽身而出。少女一身红衣烈烈,衣摆金丝绣纹,随剑意震荡飞扬,周身气仪丝毫不逊色于浮黎。
  意识到这一点的道尊眸色微沉,定定地看去。
  她镇定道:“此等境界,我们尚且未能触及,又何必强求他们。更何况,争执之中,若当真被对方一句两句撼动了心神,又一时半会儿无从反驳,便会自心底埋下疑虑。久而久之,亦是苦果深种。”
  玉宸继而道:“世间百态殊异,思想理论本该不受限制,任其自由发展。只是,我们既已立教传道,而他们也已经择道入门……修道之士,容不得二心。”
  这最后一句,又隐隐透出些森寒。
  浮黎半阖了眸,唇边微露一抹讽笑:“玉宸说了那么多,皆是入情入理。可是――”
  他神色淡淡,自广袖中伸出修长如玉的手,轻轻地温柔地拂过她鬓边的发,又俯身凝视着她,不容许她有丝毫逃避。
  连带语气也温热几分,似是含着若有若无的笃定:“阿宸,你问过,自己的心了吗?”
  玉宸抬眸望去,兄长的容颜近在咫尺之遥,带着一贯的关切神色,散去一身荒凉雪色,灼灼地望着她。
  太上冷然的声音亦于耳畔响起,同样带着对她的关怀:“阿宸,我们未必没有更好的方法。”
  玉宸没有回应。
  她突兀地停下了一切举动,以及缓缓运转的剑阵。淡蓝光影一瞬熄灭,连带阵法运转时回荡的一两道声息,也消弭殆尽。
  她唇边的笑凝滞了一瞬,隐约的悲切泛上心头,愈发深厚,而悲切尽头,又是难以言说的愧疚。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太上与浮黎神色微动,神识向远处延展。
  隐约的咔嚓声,渐渐自这一方天幕延伸开来。澄澈天穹像被人为劈开,自中央向两侧缓缓裂开。烟霞雾霭散去,璨璨金芒融入漆黑之中,白鹤的低语隐没于黑暗,羽翼沾染墨色。
  这片虚假的岁月静好,终是把现实交还。
  *
  【太初洪荒,昆仑】
  摘星楼阁前,芙蕖并蒂盛开,无声舒展开莲瓣。那袅袅娜娜的青莲,一朵挨着一朵,于潋滟水波中浮动,似无忧无虑,不落人间纷扰。
  又是一夜。
  天上星辰来去复归,寂寞缓缓延长,映着此间寒风冷落,明月隐没。
  元始长身而立,睫毛微微舒卷,往下是眸光摇曳,明灭不定。他紧抿着唇,负手在后,面朝阁内,像是在犹疑着什么。
  垂落的珠帘影影绰绰,看不清少女的眉眼,而正因如此,那份莫名的熟悉感又愈发清晰起来。
  道尊低下声音,斥责一声,又在心底涌起的烦躁思绪影响下,绕着楼阁闲来散去。
  无暇的莲花自池中抽出一支,斜倚在长阶旁,与此间行人相伴。一阵寒风拂过,它们纷纷摇曳起来,晕染开一池的清冽莲香。
  元始一身素白道袍,袍角微垂,似沾染几分寒露清冽,越发衬得他眉目冷淡,一身气仪高华出尘。
  远处的灯火星星点点,像是昆仑每一个不眠的夜。
  醒着的人沉溺于课业之中,入眠之人尚且在梦里浮游。而于他,可似浮生偷得半日闲?又像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可玉清道尊,又有何可畏惧?
  元始站住了脚,心底挣扎了片刻,终是叹息一声,望了一眼天池间漫溢着的清冷莲花,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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