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同人)[洪荒]满船清梦压星河——谢初之【完结】
时间:2023-02-03 12:56:12

  通天瞧了半会儿,忽道:“您的执念,可是这巫族世代的安稳?”
  后土不答,却反问一句:“圣人觉得,这世间为何要有战争呢?”
  通天:“人心沟壑难平,为欲望而生,亦为生存而争。”
  后土神色平静:“相对妖族而言,巫族人丁不兴。号称十二族部遍布不周山群,洪荒上下,但所居之地并不广袤。我却不懂……将有限的人力投入到无望的战争之中,又是为何。”
  歌声绵长悠远,将只言片语送至此间。风声簌簌,像在为之作上一曲哀歌。
  通天饮下一口果酒,手指轻按额角。他宽大的袖袍微微垂落,只露出那双冷静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后土垂着眼眸,带着几分坚决的神色,纤长的手指于空中轻轻拨动,如同抚上一把无形的琴。
  而空间隐隐溢散开波纹,将一幕幕画面展现:巫族与妖族相争之景,人族在两族之间苦苦挣扎的模样,连带着偶尔路过的修士们,都被动或主动地牵连入这场不知从何而起的战争。
  或针锋相对,或节节败退,以及或多或少的波及,更有甚者,一面倒的屠杀。唯一的共同点是鲜血,自生灵身体间涌出,化为一色的血色盛宴。
  她的目光渐渐染上几分悲哀,一如那冥冥之中的不祥预感。
  待画面演变至尽头,句芒晃动着手中杯盏,任由杯中清冷的月破碎开来。他轻轻按上后土肩膀,柔声安慰几句,又含笑道:“我妹妹一向纯善。只可惜族内,如她一样想的人,却是不多见。”
  他神色叹惋几分:“如我,向来偏安一偶,不问世事,只偶尔召开什么聚会,方前往一叙。兄弟姐妹里也有几个蠢蠢欲动的,借着矛盾生事。双方若都不退,想来,这安稳日子也不久了。”
  句芒:“也罢,至少现在,还能招待圣人一二。”
  后土沉着眼眸,静静地望着通天,又自唇边扬起一抹笑,似飞花落雪碾落枝头的一瞬,带着孤注一掷的圣美:“虽不知通天圣人何故应下此约,但若问吾等心思,便是此般。”
  后土:“后土自知,巫族与三清道尊之渊源,尚不及您与东皇太一至交之情,只不过,避开矛盾,求同存异,仍可在之后的大劫中求条生路。”
  句芒沉沉地一叹:“我们兄弟姐妹十二人,若能同生同归,保全此身,也称得上一句圆满。”
  纷杂的话语渐渐落下,字句铺满了花海,如同并生的花。花朵于渐起的风浪中飘摇,彼此传递着微弱的声音,似茫然,似困惑,又不甘于凛风中凋零。于是将根基深埋土间,又向上探出枝节。
  那该是小小的风潮,还是席卷一切的劫难?
  等一个未知的回答。
  通天静默了须臾,长长的衣摆垂落一地,在无言中盛开出花来,极尽明艳之色。远处一波波扬起的声浪惊醒了他,那声浪也仿佛是一朵正款款而开的花朵,渐渐拨开外层的帷幕。
  他望了眼远处,只轻声道了一句:“带我去看看吧。”
  *
  高悬天际的明月缀于天幕之上,皎洁的光穿墙入户,未谙离别之苦。少女扶着阶梯慢慢往下走,绯红长裙曳过地面,又止歇在一处拐角,透过亭台,隐约窥见天光。
  她茫然地望着此间景致,像是隔着亘古的时光,于旧地重游。
  旧地又非梦中故土,只应和了这飘飘扬扬的雪,落满星湖。自夜幕低垂,至天光破晓,苍茫的雪却似永恒的一幕,像轻羽落于心头。
  她沉默了一瞬,终是向着这无常的命运伸出了手。
  光是从一点漫开的。
  白鹤童子恍然间抬头,便已见楼阁上飘落的雪灼染上亮光,宛若流星划过天穹,将这一池的青莲都点亮,朦朦胧胧的雾气聚散着,随着阵法的每一次运转,而低沉地呼吸着。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好一会儿,才睁大那双乌沉沉的眼眸,记起自己的职责来。扑棱棱的纸鹤于荧雪中穿梭,自玉宸的视线中远去。
  她动了动手指,神色中落入几许渺远,似水墨渲染开来,扑朔的一笔。又一根一根地收拢了手指,转而攥紧。
  摘星楼的异动无声无息间落入他人眼中。
  多宝道人放下手中执着的书卷,若有所思地看去,仿佛头顶高悬的剑无声斩落,久待而至;在宥于静悟中睁眼,袖袍拂过身侧冷锋,落了半缕发丝,他眼帘微垂,喃喃唤上一声「小师叔」。
  往远了看,清寂简陋的屋室内,又是谁于慌乱中松了手,重重砸落了书册,面上复杂难言。
  这片土地顷刻之间活了过来,如同无声的宣告。
  圣人的醒来。
  太清和元始来得并不慢。
  玉清道尊只于中途停歇了一瞬,伸手接下盘旋于半空中的纸鹤,目光略微一扫,又抿唇朝摘星楼的方向赶去。
  他微微蹙眉,唇角下压,唇线绷得笔直,周身若有若无地蕴藏着冷意,凝而不发。
  太清不急不缓,手中拂尘敲打着手掌,一派闲适的模样。他倒是平静,只偶尔抬眸瞧上一眼元始。
  事实上,也不必过多纠结。
  玉宸一身红衣翩跹,早已安然立于飞雪之中。她略一抬首,望着远至的道尊,面上不带悲喜,一如往常的从容。少女眉睫微微翕动,轻盈得落了一片雪,又润染上一层潋滟水色,柔和了几分神情。
  元始忽然在想:于她而言,另一个世界的他们,又算是什么人呢?
  玉宸瞧见他们走来,略微上前几步,裙裾迤逦似雪。
  太清却比她更快一步。
  道尊眉眼淡淡,手中拂尘一甩,毫无征兆便已出手袭去。玉宸刚刚迈出的步伐一缓,又往旁边一掠,侧首避过一道术法。
  她眼眸一沉,右手虚握,自袖中抽出一把清朗长剑,顺手挽了个剑势,便迎了上去。剑锋凌厉,起势便携起此间风雪。少女身上的绯色长裙飘摇而动,盛如烈火,分外灼目。
  元始步履一顿,眉头紧锁。
  猝不及防的展开让他愣了一愣,再看时,又见两人默契地避开楼阁,踩着云梯纵入高空之中,自一点绵延开来的轰鸣声须臾间便响彻昆仑上下。
  被留在原地的玉清道尊沉默了须臾,偏过头又见自家童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还未开口便身形一晃,险些跌倒。
  元始冷着脸挥袖将他托住,又熟练地掐着法诀开了昆仑大阵。
  “又……”,元始咬牙,眸光冷冽,却突兀地笑上一声。
  白鹤童子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敢抬头去看似乎心情骤然变差的道尊。不仅是他,昆仑上下都茫然地对视了一眼。
  说起来,昆仑大阵原应是个好看的摆设,只在危急时刻开启。只是最近,不知为何频频为道尊所用。
  弟子们心有戚戚地想着:原来洪荒,已经这么危险了吗?
  太清并未停手,唇边带上些微笑意,迎着玉宸的剑锋上前。玄妙的法诀飞速凝聚,天穹之上,闷雷翻滚着,云层翻涌而散,峰峦无声颤栗着,为这世间至高的权柄低下头来。
  玉宸微歪过头,眸色淡漠疏离,她迅速分析着术法的漏洞,长剑丝毫不慢地依从着她的意志往前递去。气场铺陈在少女脚下,倒映着万千星辰,辉光濯濯,似要将一切摧折。
  两人兵刃相接的机会并不多,更多的是术法的碰撞,轰轰烈烈撞开磅礴冰雪,留下几道深可见底的痕迹。
  说不清有多少次你来我往的交锋。
  玉宸微微跳起,躲开几道雷霆,又纵身往下斩落。苍雪长发错过她身侧,剑锋凛然刺骨,无声滚落几滴鲜艳血珠。她眉心一蹙,掌中长剑悲鸣一声,竟生生碎裂开来,散作齑粉。
  她猛然回头,想再度抽剑,又被太清压制住。
  太清眼眸微垂,神色淡淡地望着少女,他身上道袍垂落一地,又清晰可见袖口裂开一道口子,往下滴落几滴血珠,晕染开一片,极为靡丽的色调,瞧着格外触目惊心。
  玉宸倏忽半阖了眼眸,偏过头不再去看。微不可查地,又可见她的手微微颤抖,似想松开,又在无意中攥紧几分。连带唇色也苍白些许,褪去了原先微暖的色泽。
  太清蹙起眉,半蹲下来,颇为强硬地分开她的手。
  鲜明的指甲痕迹停留在她白皙的掌心,沁染出几滴血珠。
  “玉宸想起了什么?”他轻声问道,左手轻扣着她的手,倒先行为她上起药来。
  而少女低垂着眉眼,神色冷淡,抗拒着回答。
  太清轻笑一声,自然地抬起手,揉乱了她的长发。
  对上玉宸颇为茫然的目光,他也丝毫不乱,只将原先准备的话,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说与她听:“我们师尊,即这个世界的鸿钧道祖,与玉宸所属位面的道祖已经定好,由他暂且收汝为徒,师徒之缘只限于此界。若玉宸修为尚未恢复,出于保护原则,暂且不对外公布你的身份。”
  太清小心地上完药,确保痕迹很快就会消失后,又挑了挑眉:“但是三清之间,这原则并不生效,于情于理,你都要唤我们一声――”
  玉宸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似是还未反应过来。
  太清便又顿了顿,无奈地叹息一声,唇边含着隐隐的笑意,“所以,要喊我们师兄哦。”
  少女微微眨了眨眼,眸底倒映着太清的身影。
  太清倒也不急,只瞧了一眼糟心的袖子,打算起身后再私下处理一二。却又被少女轻轻拽住。
  她指尖流动着微暖的光,细致地拂过伤口处,带来微凉的触感。而那狰狞的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少女静默了一瞬,依着长久以来的习惯,又补上了一个清洁术。
  这回轮到太清怔忪了片刻,又低垂下眼眸,细细打量着玉宸。
  他沉了沉声音,试探道:“玉宸可要去整理一下仪容,我们等会再细谈?”
  玉宸微微颔首,良久之后,又对上太清的目光,自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她轻声回道:“麻烦……师兄了。”
  *
  待元始再度见到太清,便见长兄一脸深沉,仿佛在思考什么深奥的问题。他瞧见了元始,也只微微颔首,仍紧锁着眉头。
  元始微挑眉梢,冷声道:“出事了?”
  太清轻叹一声:“没。”
  元始想了想:“难不成你输了?”
  太清摇摇头:“那倒不至于,玉宸修为尚未至全盛时期。”
  元始蹙眉:“那兄长为何这幅模样?”
  太清眼底流转着几分怅惘,静静地望着远处云雾翻涌,目光邈远几分,似穿透了亘古的时光,洞察着变化无端的命运。他长叹一声,仔细斟酌了语句,又流为平淡的一句:“妹妹……有点可爱啊。”
  元始:……?
  你完了,我跟你讲。
 
 
第49章 人生看得几清明 ◇
  元始:上清一脉莫不是专出傻子?
  【巫族族地】
  待通天提出请求之后, 后土与句芒也便自然而然地应下了。三人便结伴出行,于此间闲游。
  句芒所辖之地,自有林木葱郁, 草木繁盛, 庇佑此处生灵。所到屋舍,皆种满了各色的花朵, 盘曲在藤蔓之上, 绕着屋舍小径,悄悄地绽放。亦有众多的灵兽,自林间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一行人。
  时不时地, 窜出几只小鹿,携花而来,将之轻轻放在圣人手上。
  通天垂眸瞧了它们几息, 又俯下身来,试探着揉了揉它们的头。小鹿呦呦地唤了两声,眸中溢出几分纯粹的喜悦来。
  后土敛起衣裙,缓缓靠近小鹿,又自袖中捧出一些果子,耐心地喂着它们。
  句芒含着笑意瞧着这一幕, 眸光温和清浅,袍裾又被一只小鹿轻轻咬住。他神色无奈几分, 半蹲下来, 笑容柔和地瞧了它几息,安抚地抚了抚它毛茸茸的头, 才等到这只淘气的鹿松开口, 放了他自由。
  在场的三人, 没有一个自然亲和力是低的,由此带来的影响着实令人哭笑不得,却也无可奈何。
  直至走出这片郁郁的林原,踏出庇护此间的阵法之后,才少有灵兽自栖息之地窜出,缠着几位的路程。
  通天回眸瞧了几眼,又被句芒笑着调侃一句:“圣人可是有喜欢的灵兽?若是它愿意跟您走,不妨带一两只去昆仑。”
  后土在一旁配合道:“最好带一对去,也好彼此做个伴。”
  通天挑眉看向两位,无奈摇头:“别了别了,若当真如此,我兄长们可就又要训我了。”
  后土浅笑一声,又带着微微的诧异:“哦?太清与玉清两位圣人居然舍得训您吗?平常看这两位的样子,我还以为……”
  通天微咳一声,连连摆手:“别说了,别说了。”
  后土瞧了瞧红衣圣人难得窘迫的模样,掩唇一笑,又迅速转移了话题。
  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踏出了遍地的繁华锦绣,向着前方等待着的红尘喧嚣,狼烟四起而去。
  *
  【昆仑】
  云雾舒卷,天幕低垂而下,与星湖相接。夜色尚沉,绵长似永无止境。许是被接踵而至的异象所扰,连带着时序也紊乱些。
  “也不知何时可以恢复正常。”
  这个念头在玉宸心上泛起一点涟漪,又很快沉入心底。少女散开的深墨色长发拂过腰际,直垂至脚踝,仿若绸缎般柔滑,又隐约流转着一层熠熠的光辉。
  她坐在水镜之前,任凭绯红的裙摆曳地,带着几分恍惚,望着镜中的自己。约莫是熟悉的面容,认真打量了一会儿,又隐隐陌生了起来。
  梳理仪容向来不需圣人亲手施为,便是闲极无事,一个信手拈来的术法,所需时长,也不过是悠长岁月里最漫不经心的吐纳之间,连眨眼都不及的瞬息。
  但楼外的人不曾催促,楼内的人也只于缄默中等待。
  她在等待什么呢?
  玉宸睫羽微颤,微小的情绪一寸寸漫上眼眸,像是落了一场雪。不知源头,不知去向,只自顾自地下着,似是要掩下那万千的星光,成全一片纯粹无垢的白雪世界。
  她试着攥紧颤抖的手,思绪又绵延入一片鲜艳刺目的血色。发坠落地的声音清脆悦耳,又显得沉重几分。
  飘飘渺渺的叹息入了少女的耳畔,她怔怔地抬眸,又见素衣青年低垂着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浅淡的眸里流动着笑意,又染上几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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