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待孩子走远,沈文戈脸上收了笑,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恋母,可他从始至终没有替他母亲求一句情,已然是个懂得是非分明的好孩子了。
苏清月今日之果,全是自己作下的孽。
她问道:“苏清月吃饭了吗?”
倍柠凑到她耳边道:“还是不吃闹绝食,被夫人安排的嬷嬷给灌的粥。”
她想了片刻道:“让嬷嬷盯着点,我怕她开始自杀。”
“是,娘子。”
苏清月堕了胎后,就被关在房中,她也算是小产了,陆慕凝还没有那么心狠,让一个已经去掉半条命的女子,未养好身体就顶着寒风暴雪归家。
而沈文戈打起精神后,也同母亲商量了苏清月能起到的作用。
宣王让小心苏相,母亲和她几乎没有多加思索就信了,盖因这些年苏相一直在帮太子拉拢镇远侯府。
从父亲到兄长,但镇远侯府一直认定他们是圣上的人,拒不站队,不参与从龙之功,可能因此引了忌惮。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苏相的心理,得不到就毁掉,不能让他们被其他皇子拉拢了。
枕边人就是豺狼虎豹,自然也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虽种种均是猜测,但苏清月敢做出红杏出墙的丑事,就要敢承担这个后果,如不利用她打压一番苏府,还真当他们镇远侯府好欺负。
所以陆慕凝带着从苏清月房中搜出的东西去了苏府,她没见到苏相,只见到了苏母,东西给了之后,只道:“我所求,夫人只怕无法做主,还望夫人告知苏相,让他衡量。”
苏母被她之言惊到了,“亲家母说的什么话,可是清月又犯了什么错?怎么都上升到夫君头上了。”
陆慕凝示意苏母翻看,在苏母惊疑不定的看着红豆,还有一封封缠绵悱恻的信件,女儿熟悉字迹的时候,她道:“这些东西我只拿来了一半,还剩一半在侯府。”
“休书我已替儿写好,清月刚小产,身体太弱不易移动,人暂且在我镇远侯府上将养,想接人,请苏相亲自上门。”
说完,她起身欲走,苏母边骂着苏清月“混账东西!”边去拦人,连连赔礼道歉。
“亲家母,是我教养无方,你放心,我这就将她接回来好生教养。”
陆慕凝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母,四两拨千斤道:“夫人想如何教育女儿都可以,但我镇远侯府不能要她这样的世子夫人,我在镇远侯府等着苏相。”
他不来,苏清月偷人被休的事情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可他来,在外人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只会认为苏相坚定地站在镇远侯府一边。
端看苏相如何做了。
风儿吹起沈文戈的发丝,雪团不知愁滋味地朝她跑来,黑色绸缎的皮毛上,一条雪白发带扎在脖颈,分外显眼,也异常可爱。
她蹲下身,将雪团抱进怀中,解下生怕雪团被累到,拆了流苏的发带。
上面只有三个字:“已出发。”
由御史大夫领队,共计十名官员前往西北,调查燕息攻打墨城,致镇远侯府儿郎及两万沈家军阵亡的真相。
圣上根本没有低调调查的想法,御史大夫他们走得是朱雀街,穿得是正式的绯衣官袍,一个个威风凛凛。
燕息围困墨城,墨城保住,陶梁战胜,可镇远侯府上下全部战死的消息,伴随着镇远侯府世子做出错误决断,很可能通敌叛国,才会害得两万沈家军一同战死墨城的风言风语,井喷式涌出。
还不等长安城百姓反应过来,产生墨城没有城破,我们胜利了的喜悦,他们便被镇远侯府世子可能通敌一事吸引了全部视线。
自沈文戈和离一事,就已经在百姓心中挂上号的镇远侯府,又一次站在风口浪尖。
寒风骤起,雪花簌簌而下,天变了。
镇远侯府就像上一世一般,又变成了被人人喊打的存在,可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苏清月不再管理侯府,坐镇的是陆慕凝,她成功的用苏清月请来了苏相,当天,苏相并没有直接带走女儿,这对他们的名声无意义,只会给人留下苏府胆小怕事的印象。
对于将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世族来说,不能忍,这也是苏相会登门的重要原因之一,不能因为他一个人的女儿,拖累全族。
有了苏相登门,就像是发出了一个信号,陆慕凝和沈文戈曾经走访过的西北将领,镇远侯的同僚、手下的士兵、陆慕凝的手帕交,他们均为镇远侯府说了公道话。
“既然说世子通敌,证据呢?”
“什么人这么傻,通敌不说富甲一方,反而害了性命,只得到了累累白骨。”
两种声音交织着,这个年过得“热闹”无比。
尚府,王氏听着种种关于镇远侯府的消息,畅快极了!
自沈文戈被官府强制判了和离,她恶毒婆母的形象便在大家眼中根深蒂固了,不说她为尚滕尘求娶女子会被家里人嫌弃,就连平日里跟她有联系的官夫人们,都与她断了交往。
府里的几个庶出婚事更是艰难了,如果这都是小事,尚虎啸和尚滕尘在私底下被同僚耻笑,名声不佳,日后再难升迁才是大事,为此尚虎啸还用家法惩治了王氏和尚滕尘。
一个只会磋磨儿媳,一个从外面带回不三不四的女子,逼得沈氏和了离,他们尚府成笑柄了。
王氏自然怨怼,尚虎啸只会伸手要钱,当初他怎么不管管?
尚府里乌烟瘴气,尚滕尘默不出声的领了罚,被齐映雨小心照料着,他自与沈文戈和离后,就变得沉默许多,还经常会愣神。
就比如他穿一件衣裳,会不禁想到,这是沈文戈给他置办的。
他吃莲叶羹又会想到,沈文戈曾在信中对他言,等他回长安,亲自做给他吃。
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现在被一一翻了出来。
愣神的次数多了,齐映雨也开始心慌了,她为尚滕尘上好后背的药,不小心扯到他的伤口,赶紧道歉:“尘郎,对不住,弄疼你了吧?”
尚滕尘无所谓地动动肩膀,伤口都已经快结痂了,“不碍事,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年你照顾我,给我换药的场景,映雨你还记得吗?”
齐映雨握紧药瓶,轻轻嗯了一声。
他回身,眼里满是回忆的温柔,齐映雨怕被他看出端倪,窝进了他的怀中,小心试探道:“尘郎,夫人还在为你聘妻吗?”
回忆被打断,又听闻娶妻之事,尚滕尘皱眉,“此事我已回绝母亲了,但她一意孤行,不过,现在应也无人敢嫁我了。”
齐映雨赶紧抢话,“尘郎,我,我愿意啊!”
尚滕尘一声好怎么也没发出来,他低头看着满眼期待的齐映雨,只是道:“如今我与文戈刚和离,此事再议罢。”
“好,尘郎,我听你的。”
不敢看她那张失望的脸,他借口要回金吾卫处理事情出了府,他自己也不知道,明明是他之前所求,为何会犹豫,等他回过神,自己已经站在了镇远侯府门前。
作者有话说:
王玄瑰:拐弯抹角本王不会!【明天更新时间就正常了,晚6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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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残废将军后》美艳娇憨侯府大小姐vs寡言冷面偏执少将军
燕京近日有桩大事,侯府备受宠爱的掌上明珠,娇俏灵动、爱慕者排到燕京城门的年大小姐年锦语,要下嫁给一个瘸子,那个因战败被圣上厌弃失了爵位、变得扭曲又阴沉的顾明渊。
只因为长辈的一句口头婚约
人人都道一声可惜了,顾明渊已是废人,这桩婚事注定葬送这位候府娇女的余生
连顾明渊自己也如此认为
新婚当夜,他看着红烛鸾帐下娇软的少女身形,明媚动人,充满与他不同的生机与活泼
顾明渊转身背对着她,语调冰冷漠然,带着凉薄:“你既执意要嫁,我顾家也只能将你当一个闲人养。”
-
顾明渊也曾是意气风发、名满燕京的少年将军
直到他被一场阴谋毁了所有,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变得人人唾弃,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除了他儿时定过的一桩婚约
他本以为侯府会顺势悔婚,原本也只是一桩口头婚约,做不得数
却不知为何,那位身份高贵的年家大小姐还是嫁了过来
他已是沉于沼泽的人,不该再牵扯无辜之人一同沉沦
当夜,他用最尖锐冷漠的话语,试图驱赶这位天真懵懂的侯门小姐
熟料他话音刚落,身后的新娘却主动握上他攥紧轻颤的手,红烛下笑容轻软,朝他认真道:“顾明渊,我不是闲人,我是你的妻子。”
燕京所有人都在等着年家大小姐后悔的那一日,等她自讨苦吃,等她被一个废人磋磨得憔悴不堪
只是他们等着等着,不仅没等到那一天,反见顾明渊以废人之躯夺回爵位,而后更是拥护新皇上位、以从龙之功位居人臣
新皇登基当日,顾家门槛被踏破,无数人想要和这位曾经的“废人”、“瘸子”攀上关系
无数高门贵客想与他结亲,甚至连素有才名的京城第一贵女也遣媒人抛来橄榄枝,不求顾明渊休妻娶她,只求当个平妻
顾明渊闭门谢客,丝毫不理会,将所有说客拒于门外
后来,有人于闹市中见到当时已是新皇之下第一人的顾首辅,他穿着下朝后没来得及脱下来的蟒袍,弯腰掀开车帘,将一个柔软娇小的身影扶下软轿
正是他的妻子,那位曾经被整个燕京等着看笑话的年大小姐
她顾盼笑颜间,恍惚比出嫁前还要灵动娇美,仍如少女纯稚
一看就是被娇宠得不知世事险恶的模样
-
顾明渊曾经坠入深渊,他以为自己将永远溺毙于这片沼泽,却不想有一日,一个柔软又固执的小月亮主动闯入他的怀中
此后荣华沉浮、往复余生,他都只拥住了这一轮明月
第三十二章 三男唱戏
三个男人一台戏,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如今的镇远侯府虽未达到被人扔石头的地步, 但也可以说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非至亲好友不登门。
尚滕尘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立在门口, 可当真是显眼极了。
沈文戈本就在前院忙乎, 将手里的事情交给四嫂,自己便抱起蹭到她脚边的雪团出了府。
一出门瞧见立在风雪中的尚滕尘, 也不知他站了多久,头上肩上积了一层雪, 沈文戈自认对簿公堂和了离,两人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是。
说出的话也就刺人,“你来做什么?看我们镇远侯府笑话的?”
尚滕尘那颗飘忽在半空的心,在看见沈文戈那一刻,落到了实处, 一种满足的踏实感,他仔细看着她, 她穿了一身白衣, 头上只插了一支白玉簪子,神情冷漠。
沉稳的气势,比之前公堂之上更甚。
她变了,从里到外像是换了个人,他道:“你清减了许多。”
沈文戈挑眉, 他也知自己讨人嫌,就赶紧解释,“我听说镇远侯府的事情了,我几乎不敢相信, 以你兄姊的本事会……节哀, 另外, 我是绝不信大兄会通敌叛国的。”
镇远侯府出事,虽有人支持,但对沈文戈兄姊还留有敬意的人太少了,所以沈文戈接受了。
他立刻道:“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文戈你尽管开口,我义不容辞。”
这回沈文戈不知说他天真还是什么,笑了。
她摸着怀里雪团的毛,不自觉想起前世自己去寺庙的路上捡了一只小野猫,它是一只漂亮的小狸花猫,她为它洗毛,喂它吃饭。
可被尚滕尘护在怀中的齐映雨一到院子就打了个喷嚏,眸中含泪的对尚滕尘嘤语,“夫君,我阿嚏,对小动物的皮毛过敏。”
齐映雨一个生活在村子里,家中靠打猎为生的人,对动物皮毛过敏?可笑尚滕尘真的信了。
他心疼齐映雨,对小狸花猫十分嫌恶,命她将其扔了。
没人对她早早前来收拾院子道一句感谢,也没人在意她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小狸花猫。
过往种种埋藏在心中最深处,不想便不会被翻起,只要想起,自然对尚滕尘如今的作态没有半分心动。
她的眼里没有尚滕尘期待的感动与软和,只是点头道:“尚郎君有心了,如果需要,我会告知的。”
好一个疏离的尚郎君,尚滕尘张了张嘴,又有些颓然地闭上了。
恰在此时,一声“表妹”响在沈文戈身后,如青竹般的男子走到沈文戈身旁,动作十分自然的将执着的油纸伞移到了沈文戈头顶。
“表妹。”
有心想自己打伞的沈文戈,怀里还有只猫儿占地方,她对听闻镇远侯府出事,就过来帮忙的林望舒笑笑,看了一眼倍柠,倍柠立刻上前接过伞柄,“我来吧,表郎君。”
林望舒点头,后退一步与沈文戈拉开距离,他出来,也只是给沈文戈撑腰,怕她受尚滕尘欺负的。
沈文戈侧头对林望舒道:“表兄进去吧,马上就科考了,不要着凉了才是,我这没事。”
“无妨,不差这一会儿。”
尚滕尘看着并肩而立自顾自说话的两人,女的沉静淡然,男的清隽高雅,脑中轰得一声。
他为自己脑中龌龊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又止不住思维发散,脸上就有些狰狞。
林望舒抬步半个身子挡在沈文戈面前,朝着尚滕尘拱手道:“某在江南听闻郎君许久,今日终得以见面,郎君果然一表人才,怪不得以前的表妹倾心。”
这些话,像软刀子似的割着尚滕尘身上的肉,是他不知道珍惜弄丢了沈文戈,现在来这做什么呢,他想干什么呢?
尚滕尘被说的,脸上臊得通红。
林望舒一句,“尚郎君无事请回吧。”和雪团一声,“喵呜。”重合在了一起。
雪团可不知道自己破坏了气氛,它对着宣王府的方向喵完,就从沈文戈怀中跳了出去,一路跑至刚走出披着黑色大氅的男人脚边,在他腿边蹭来蹭去要求抱。
他少见地戴了一顶白玉发冠,没穿惯爱的绯衣,反而从里到外一身黑,玄衣上银线勾勒,暗纹随走动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