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说“你跟别人没什么区别”的时候,在那五秒他忍着不靠近的时候,他甚至不能像昏迷的时候那样表露难过的情绪。
温郁该好难过啊。
林羡清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视线一片模糊,温热的泪浸泡着眼前模糊的光影,无数影像在她眼前飞奔而过,那唯一的夏天、一起去莫斯科度过的夜晚。
她无声地哭,温和最后告诉他:“我知道他在看心理医生,希望你能多关心一下。”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温和来的那天恰好是除夕,天气却不好,雨夹着雪,地面泥泞一片。
她送走老人,呆呆站在门口,屋外风好大,林羡清有点按耐不住,给温郁打了电话。
“我快到家了。”这是温郁说的第一句话。
林羡清听见他的声音,眼泪又有点止不住,她一贯知道自己爱哭,这个时候也不想忍了,在温郁面前她好像从来不需要刻意掩饰情绪。
“温郁。”她发现自己嗓音发哑,夹着哭腔念他的名字。
眼眶持续发酸,林羡清又说:
“我好爱你。”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新会晚,勿等。补偿一章延迟到下周末。
别看这一章林羡清这么保守,下一章就擦枪走火喽,下一章有虐有do哈,因为要交代所有事,虐是避免不了的。
…除夕夜放烟花的时候那啥,真的挺有氛围感的!
顺带提一嘴,温执早就知道温郁跟林羡清的事儿,他只是没管,没管是有原因的,正文可能提不到,我在番外里说。
第64章 珠算
◎“林羡清,你是真的吗?”◎
电话对面默然一会儿, 冰天雪地里,只能听见温郁略有些粗重的呼吸。
他安静良久,才平静地开口问:“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林羡清被他搞不会了,她这个人容易害羞, 很少说这么直接的话。
而且总不能跟温郁说是因为他爷爷把他以前的经历、那五年里发生的事告诉了自己, 所以她就突然爱意爆发了。
这样会让温郁误会她是怜悯他, 林羡清不想给他一种被可怜的感觉。
于是她一面迎接屋外的冷风, 一边轻叹着说:“没什么,就是想起来我还没跟你说过这句话。”
眼眶里残余的热泪在冷空气中干掉, 林羡清的眼睛干得有些疼,几秒后又被他一句郑重的“我也爱你”给润湿了, 像是沙漠苦行的骆驼反复咀嚼胃里的东西一样, 林羡清反复心疼他,反复爱他。
她笑了下, 心里默默觉得现在这个劲儿太黏糊了, 但是也不奇怪, 本来就是迟到了很久的爱意,是五年前没能说出口的话。
因为是除夕夜, 温郁只是上午出去了一下,没几个小时就回来了。
冰箱里还有提前预备好的年货,徐云然女士不久前又给她寄了一些, 温和也带了菜来, 两家的菜基本都集齐, 是一顿不像样的“团圆饭”。
屋外下着大雪, 林羡清看见停在楼下的车渐渐被雪覆盖, 世界变成白茫茫一片, 道路两旁已经没什么绿植了, 枯枝遍地,冬季植倒是开始焕发生机。
温郁回来的时候顶了满脑袋的雪,像是从雪堆里生出来的雪孩,茭白的雪映衬着精致淡漠的眉眼,那一瞬间像是清冷无情的天外神o。
神在看向她的那一瞬间,眼神化水,如冰樵初融。
林羡清让他把沾了雪的衣服搭在门口的架子上,公寓里的灯光全部打开,亮堂得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许久不开的电视机被打开,热闹的声音灌满了偌大的公寓,全国上下十四亿人都在等待着恭庆这一夜。
旧年将过,新的一年,他们还要在一起。
一顿饭吃到中途,温郁突然堪堪停住筷子,瘦白的手指轻捻住筷子,他静了一会儿,垂眸轻声问:“你家那边没叫你回去过年吗?”
“叫了,”林羡清嚼了几下嘴里的菜,又笑,“我推掉了。”
“我只想陪你过年。”
温郁倏然间抬睫,家里开着热腾腾的暖气,只穿薄衫都嫌热,浓重的生活气息渐渐覆盖他的整个生活,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下午他们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林羡清找了几部口碑不错的片子,其中有一部是曾经看过的《寻梦环游记》。
沙发就那么大点地儿,林羡清怕冷,找了条毯子盖,她下意识觉得温郁肯定比她更冷,于是两人一起缩在一个毯子里,林羡清今天很亲昵地抱着他的胳膊。
实际上温郁一点儿也不冷,他快躁死了。林羡清看电视,他就看林羡清,低垂着眼帘望了她好久。
电视里又开始唱“Remember me”,温郁喉结滚动几下,用干涩的声音问:“这部不是看过了吗?”
林羡清眨眨眼,被电影内容感动得一塌糊涂,泪失禁体质又开始流泪。
她抽着鼻子,“那次没好好看,被你打断了。”
话一出口,两人都怔住了。
是被打断了。
被他亲断了。
温郁笑了下,胸腔里闷出一道尾音下沉的“啊”。
“那这次也别看了。”他一边这样说,一边偏头过来,单手牵着她下巴往上抬,从唇角开始密密地接吻,覆住双唇时吻住一口咸涩――林羡清的眼泪还没擦。
温郁便又往上亲,轻吻她的眼角,双手捧住她的脸,痴迷地盯着她仍且泛红的眼尾,用拇指指腹拭去她的泪。
“别哭了。”他低声哄人,“电影不好看,我好看。”
林羡清倒是没想到他能这样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样自恋的话。
她说话还带着鼻音,闷闷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恋了?”
温郁用那双漂亮蛊人的眼睛紧紧盯住她,视线下移,又盯住她泛着水光的唇。
青年眼尾懒懒下耷,低眼的时候只有小半片漆黑的瞳孔露出,长睫掩住痴迷的视线,他像是心魄都被眼前人攫取。
温郁没应她的话,只是略一低头,含住她下唇。
捧着她头的手指是冰凉的,深入她口腔的舌却是滚烫的,像他这个人一样,淡漠的皮囊裹住了炽热又热忱的灵魂。
他像一朵绝美的昙花,只为等待他的人绽放,露出艳丽的花蕊。
贝齿被他慢慢磨开,林羡清脑袋后仰,脖颈压在沙发靠背上,同他深入接吻,口腔上颚泛着酥麻的痒意。
温郁平时对她很温柔,舌头却强势得不行,舔舐过她口腔的寸寸,亲得她到处都麻,脆弱的唇瓣像是要碎掉,吐露出汹涌的爱意。
室内灯光大好,电影已经临近结尾,两人分离,额头轻抵额头,粗重的喘息交织。
林羡清偏过头,抵在他肩上,两手抱住他的腰,感受他起伏的呼吸。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温郁哑着声音问。
两人还抱在一起,林羡清把头埋在他肩膀处,暗暗感叹着他的敏感度。
温郁很聪明,他察觉出来林羡清主动得不像话,他亲得那么凶都不躲一下,从他回来就一直黏着他。
确实是高兴得快要疯掉了,但是心里还是会觉得奇怪。
怀里的人沉默几秒,突然叫他的名字:“温郁。”
他下意识答:“我在。”
“在我等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等我?”
等她把他从黑暗的屋子里拉出来,等她给他一个家。
温郁在这五年里的难过无以复加,他一定比自己要难受上千千万万倍。
他一定是在黑暗里哭泣着等待黎明。
可黎明迟迟不来,迟迟不来。
林羡清抱他抱得更紧,温郁反应过来什么,他低低垂眼看着她埋进去的脑袋,然后低身回抱住她。
“是啊。”他叹着,“等了好久啊。”
这辈子,不会有别人了。林羡清想。
电影结尾了,林羡清这一次还是没把电影看完。
晚上吃过饭,电视里全是除夕夜的倒数,吵闹欢腾得不行。
林羡清今天忙了一天,现在也累得不行,本来想跟温郁一起守岁的,但是有点撑不下去,脑袋点了好几下,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
温郁用手托住她,“要不你先回房睡吧。”
林羡清撑着清醒摇摇头,呢喃着:“我要守岁,我还没有祝你新年平安。”
家里开着灯又点着蜡烛,林羡清眼睛都快闭上了,声音越来越低:“要新年快乐,邪瘟病疫都不要侵扰你。”
最终她还是被温郁抱回了房间,此时距离零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温郁放下她后就回房了,他关门,一室黑暗。
他在黑暗里隐隐听见几声猫叫,神经又紧绷起来。
桌子上还搁着他的药罐,有几种已经空掉了,他还没来得及去补。
温郁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好久没吃过药了。
利培酮片和奥氮平片都吃完了,温郁低头撑着门,他眨眨眼,好像看见了什么,瞳孔倏然睁大。
距离零点还有半小时左右,大概是因为心里有执念,林羡清尽管睡着了都不安稳,没睡一会儿就醒了。
她摁开手机,距离零点还有半小时,林羡清稍微放了心。
她觉得有点渴,就拉开房门想出去接水喝,结果在屋外看见了抱着被子的温郁。
青年比她高了一个头,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温郁捧在怀里,双眼清亮,垂眼看向她。
他双眉微蹙,抿着唇一声不吭。
林羡清狐疑问他:“你干嘛?”
温郁抬眼,脸不红心不跳:“小可爱和小霹雳两只猫钻进我房间了。”
林羡清浑身僵住,她的呼吸都快停滞住了,良久后才用发哑的气声问:“它们……去你房间干嘛?”
温郁也有点迷茫,略略歪了下头,“生小猫。”
气氛停滞,温郁一直看着林羡清,林羡清却咬着下唇不说话。
“我可以进去吗?”他问。
林羡清怔怔抬眼,她心里有个无比荒谬的猜想。
她知道温郁在看心理医生,她以为是因为温郁的抑郁倾向,但是原来比这更严重更复杂。
所有的灯都熄灭,窗外是簌簌下落的大雪,狂风拍打窗棱。
“可是温郁,”她无比艰涩地发声,“我们家就只有小可爱一只猫啊。”
林羡清哽了许久,“小霹雳它已经……”
无人应话,温郁只是低低垂着眼,用好听的声音轻轻喃着:“小霹雳已经死了对么?”
他抱紧了被子,手指关节发白,有点抓狂地复述:“我知道啊,她被我爸打死了。”
“我知道啊。”
“但我怎么总是看得见她,她总在我眼前摇着尾巴晃。”
说完这一连串的话,在林羡清的怔愣中,温郁低头,视线下移到她脚背上。
他腾出一只手,指了指她的脚,淡定出声:“看啊,她还趴在你脚上呢。”
林羡清的身子晃了几下,她眼眶又红了。
“温郁,那是假的。”
青年迷惑了,他不解地微微眯着眸子,漂亮漆黑的眼里透露出硕大的迷茫。
温郁安静了好久,看着林羡清的脸,轻声问:“假的?”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林羡清,你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说:
哦买噶,没do到,下章do。
那几种药是我百度查的,我不知道能不能治幻觉,如果写错了可以指出来。
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啦~感谢大家等待。
大概快收尾了,还有十几二十章的样子正文就完了,十二月就正文完结啦~
很高兴大家一直陪着我啦(飞吻)(飞吻)
第65章 珠算
◎“我不会,教教我。”◎
林羡清抬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声音开始抖:“你一直以为我是假的吗?”
万籁俱寂,冷空气在室内流动,像是一条光滑的绸缎,勒住人的脖子, 遏制人的呼吸。
两人对立站着, 温郁不说话也不动, 只是安静地盯着她。
好久后, 他低低说:“我不知道。”
他看见了小霹雳,但是小霹雳是假的、他幻想出来的。
那林羡清呢?他也看见了林羡清, 现在在他眼前的林羡清,是真的, 还是他臆想出来的?
温郁无法分辨。
沉默良久后, 林羡清嘴唇翕张几下,她抬手去牵温郁, 隔着他怀里的被子拥住他。
温郁身子僵了一瞬, 他听见女孩压着声调说:
“感受到了吗?我有体温, 你能触碰我,我不是假的。”
“假的林羡清不会像我这样, 只是看着你就有这样剧烈的心跳。”
林羡清低眼看见他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就稍稍松了手,把人拉进房间。
温郁被她推到床上, 林羡清把他的被子给他盖好, 声音稍微哽咽:“睡一觉, 明天我们去看医生好吗?”
林羡清正俯着身子, 两手摁住他被角, 温郁仰面躺在床上, 他眼都不眨一下, 安静地看着林羡清。
她的头发从肩头滑落,丝丝缕缕划过温郁的鼻尖,散落下来的头发遮蔽了从窗外渗透进来的月光。
头发丝在温郁脸上印出明明灭灭的光影,窗帘被风撩得微动,风雪都被阻隔在窗外,床上的青年倏忽间感受到几滴热泪掉落在自己脸颊。
温郁睫毛微颤,抬起冷白的手指摸上林羡清的后脑,以一种极其依赖的姿势环抱她。
“医生没有用,只有你有用。”
林羡清把脑袋埋在他肩头,洇湿他一小片衣服,她哑然开口:“那温郁,我做你的药。”
好久没有应答,温郁轻拍着她后背,眼神失焦地聚集在天花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