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欲燃——杳杳云瑟【完结】
时间:2023-02-09 13:57:17

  他忽然凑近,鼻尖轻嗅,“跟娘娘身上的,很像。”
  卿柔枝其实并不熏香,也觉察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气味。闻言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却被他抱了个满怀。
  大抵是被偷袭多了,她竟然都快适应了……卿柔枝感到深深的无力。
  男人在耳边轻蹭,呼吸逐渐滚烫,“娘娘知道,永远吃不饱是什么感觉吗?”
  饥肠辘辘,脑袋发晕。
  视线所及之处,无论是残缺的桌脚,还是墙角的苔藓,仿佛都是能裹腹的东西。
  “可惜那座宫殿,只有朕一个活物……”
  这句话,听得卿柔枝头发发麻。
  垂在袖口里的五指忽然被他一点点撑开,用力攥在掌心,“这世上有两件事,可以缓解这种饥饿带来的痛苦。”
  “第一件,是杀人。”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高挺的鼻梁几乎贴到她的面颊,蓦地将她压倒在座上。男人的胸膛宽阔坚.硬,卿柔枝苦不堪言,只觉得要被他压扁了。
  “第二件,是与娘娘……”
  他低笑起来,磁性的嗓音震得她耳廓有些发麻。仿佛能感知到他想说什么,她拼命侧头躲避,却被他死死扣住了后脑。
  声音清晰地、不容抗拒地,传进她的耳中。
  “合为一体。”
  “轰”的一声,卿柔枝脸庞通红,脑子里嗡嗡作响。
  “朕,才能有片刻的饱腹感。”
  非情非爱,而是这种,最原始的需要。
  难怪她都不需要做什么,他就会……
  食欲和情.欲的交织,构成他对她的全部欲.望。幼时的经历是他挥之不去的阴影,唯有将她一点点品尝与舔舐,蚕食鲸吞。
  才能缓解那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火烧火燎的饥饿之感。
  卿柔枝有些恍惚。
  忽然,她瞳孔骤缩,一股尖锐的疼痛从颈侧传遍全身,疼得她忍不住想要尖叫——
  他在做什么!
  细长的指揪住他的头发,将褚妄的脑袋用力推开,她连滚带爬地躲进角落,反手摸了摸颈侧。
  剧烈的疼痛感挥之不去,还能摸到两排清晰的牙印,也不知道出血没有。
  紧紧捂住那里,她面色发白,两股战战,看他的目光充满惊惧,他难道,真的想要吃了她不成?!
  “你……”
  褚妄指腹一擦唇边,擦去那缕香气,瞬息之间,眼底病态一扫而空,恢复了与平常无异的淡漠理智。
  他坐正回去,重复道:
  “娘娘觉得,朕该如何处置庆嫔?”
  卿柔枝捂着脖子没说话。
  “娘娘怕我?”
  他垂下视线,笑着与她对视。
  “觉得,朕是个怪物?”他轻声。
  卿柔枝身子一颤,缓缓放下捂住脖颈的手臂,垂眸思索片刻,忽然起身从怀中取出一物,走向他。握住男人的手腕,缓慢而坚定地,戴在那截明净苍白的手腕上。
  褚妄垂眼,黑色佛珠精光深邃,一十八颗,宛如一道,牢不可破的枷锁。
  “你下回。别这么咬我。”指尖抚过那圆润的佛珠,她轻轻说道。
  褚妄漆黑的眼眸盯着她,一眨不眨。
  忽然握住她的腰肢,往下一揽,就要亲吻于她。
  “陛下。”卿柔枝手撑在他的大腿上,温暖细长的手指,慢慢握住他冰凉的手掌,与他对视,“谢谢陛下肯告诉我这段往事,”
  她一字一句,温柔道,“陛下对我开诚布公,柔枝又如何能慢待这番心意?”
  “之前是我们心结未解,才闹到那般地步。但如今,柔枝愿意试着,接受陛下。”
  她握着他的手掌,缓缓贴上自己柔软的、起伏的胸口,垂着眼道:
  “陛下若是信任柔枝,不日便派出鸾驾,接柔枝进宫吧。”
  他不动声色,瞧了她一会儿,薄唇开合,“明日回宫,朕会安排好一切。”
  视线低垂,滑向她纤细光滑的手腕,他不悦,“朕送的那个手镯,娘娘怎么不戴着?”
  卿柔枝一怔,“我……我怕磕着碰着。”
  他点点头,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手往侧边一探,递来一个锦盒。
  那锦盒呈现长方形,雕花精美,本以为是玉像之类的礼物……打开一看,“啪”的一声关上,卿柔枝面如火烧。
  偏偏那人神色自然,还问,“娘娘不喜欢?”
  卿柔枝咬牙,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东西。
  一根鎏金玉雕带。
  哪有男子送女子定情信物,送自己腰带的?!
  褚妄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娘娘就没有什么回赠的吗?”
  卿柔枝摘下腰间的香囊,敷衍地递了过去。
  他一看,明显不太满意,浓眉皱起,“就这个?”
  她骤然脸红,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褚妄叹气,“看来,朕还是未能讨得娘娘的欢心。”
  卿柔枝狠狠抽回被他攥住的手,扭身坐下,那锦盒在她怀里就跟个烫手山芋似的。扔也不是,抱着也不是。
  “卿柔枝。”他忽然唤她全名。
  男人抬着眼皮,嘴角微笑地看来。十足冷漠,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蛊惑意味。
  卿柔枝呼吸一滞。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抬起,缓缓抚过她鬓边的碎发,他手腕上的佛珠与耳珰碰撞在一起。
  她甚至能感觉到,随着呼吸,那枚明月耳珰在他掌心细微地颤动着。
  “娘娘想要的真心,朕给了。”
  他咬字很轻,眼底光晕晃动,错觉柔和。
  “朕想要的,娘娘最好,说到做到。”
  千万不要,背叛朕。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38】
  马车从永巷驶出, 在竹楼不远处停下。卿柔枝掀开车帘,雨丝便夹杂着寒风扑面而来,冷得她微微瑟缩, 手心拢了拢衣领,有点不想下去。
  手臂却猛地叫人一拉, 整个身子从马车上坠落, 卿柔枝惊呼,以为就要狼狈摔倒时, 却被一揽腰肢,紧紧掩进怀中。
  男人低笑声在头顶响起。
  “今夜娘娘好生热情, 颇得朕心。”
  她羞恼,分明是他故意拉扯, 怎就变成了她投怀送抱。
  却被他铁钳般的手掌揽着腰肢, 如何也挣脱不得,索性放弃。
  权当借他身躯高大,遮风挡雨了。
  二人就这么一个满脸惬意,一个满脸别扭地走到篱笆墙外。
  褚妄率先顿住脚步。
  望着竹楼内透出的淡黄烛光,卿柔枝忽然道:
  “陛下不如……进来坐一会吧。”女人声音柔媚,恍如一缕烟雾轻轻缠在心尖。褚妄垂眼,而她红唇扬起,冲他莞尔一笑。
  眉梢风情如焰, 溶解春冰。
  二人进得竹楼,“陛下先坐。”
  卿柔枝吩咐归月在一旁好生侍候着,先自去了灶房, 举炊烹饪。不出一刻钟, 她端着托盘进来。
  归月没了身影, 而那人在窗下坐着, 正用干净的布帕擦拭乌发,脸庞低垂,不知在想什么,身后窗扇大开,从她这里看去,便恰好看见那两株开得正好的白梅树。
  月光之中,雪白飘零,竟给这凄寒的夜色增添了一丝温柔缱绻。
  “陛下用点膳食,暖暖身子。”
  她轻声道,将那碗面和一碟山药枣泥糕,放在他手边。
  褚妄垂眼,神色有些莫名,不过还是缓缓动起了筷。
  当初凌烟阁中,继后亦是会为皇子们,带来她亲手所做的山药枣泥糕。
  他不喜甜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至极。
  不过是因为上面沾染的那丝气味,能够叫他有片刻的裹腹之感。是以身边之人包括她,都以为他对这种点心情有独钟。
  ……
  他在用膳,她便去屏风后换下那身沾了水汽的衣裙,顺便处理一下脖颈上的伤口,揽镜自照,卿柔枝深深皱眉,果然,他咬得极狠,她毫不怀疑再深一点就会出血。
  那就麻烦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
  走出时,卿柔枝眸光一凝。
  窗下那人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她微微蹙眉,没多犹豫,举步便往内室走去。
  只见一双修长的腿搭在她就寝的榻上,腿的主人半个身子掩在素白的帷幔之后,修如梅骨的手,随意拿着一本琴谱翻看着,模样颇为惬意。
  许是她眼神太明显,褚妄抬眼看来,拍了拍身边的床位。
  “过来。”颇为自然地命令道,好像他才是这间主人。
  似乎……也没错,这天下都是他的,何况这张小小的床榻。
  卿柔枝抿了抿唇,想到他那堪称可怕的欲.望,便有些发怵。脖子也在隐隐发疼,万一……他又咬她怎么办?
  心理剧烈挣扎着,她硬着头皮,几乎是小步小步挪动着上前,那人始终不紧不慢,噙着笑意看她煎熬,又不得不听命于他的样子。
  卿柔枝刚刚靠近床边,便被他手臂一拉,裙裾凌乱飘飞,同他双双滚进床帷。
  “娘娘紧张什么。”
  男人低笑,指腹捏起她下巴,而他俯身靠近,眼眸深得似要将她吞食入肚,“娘娘为朕洗手作羹汤,朕感动不已,无以为报……”
  嘴唇在她耳垂旁,若即若离地轻蹭,叹道。
  “唯有以身相许了。”
  ……
  翌日一早卿柔枝醒来,身边空空荡荡,仿佛根本无人来过,若非那装着腰带的锦盒还摆在桌面,她都要以为昨晚上,都是一场梦。
  归月推门进来,手上端着水盆和巾帕,惶惶然跪了下去:“奴婢给娘娘擦身。”
  卿柔枝哪里不知她在想什么,叹气道,“陛下昨夜,并未令我侍寝。”
  “可,娘娘的脖子……”
  卿柔枝默了默,昨晚她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哄着他,说是待她进宫,来日方长。
  不必急于一时。
  褚妄脸色阴沉,直到她含着泪问,“难道陛下对柔枝的真心,不过如此吗?”
  他才勉强答应了下来。虽没碰她,却没少折腾她的脖子,尤其是那道牙印,在上面又舔又吸。
  直到她半真半假地哭着喊疼,才依依不舍地放过了她……
  只是……不知为何,卿柔枝隐隐有一种古怪的直觉,他并非心疼她落泪。而是她哭泣的样子,迎合了他一些癖好。
  卿柔枝还记得男人望着她红.肿的眼尾时,那异常古怪粘稠的眼神。
  不禁叹了口气,以后还是,少在他面前落泪为好……
  “归月,收拾一番吧。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归月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卿柔枝则抱着一张古琴,缓步走进院中,这把琴曾被褚妄摔坏,如今虽然修好,到底不如当初。
  是以从那以后,她便少有抚琴的心思。
  今日……大抵是因离别在即,心中感怀颇多。她将那张琴放在石桌上,略微调试一二,弹奏起来。
  琴音如流水脉脉,从指尖流泻而出。
  此曲名曰《溪山别》,集感怀、追忆、知我于一体。
  突然,不知从哪传出了一股悠扬的笛声,与她的琴音交融在了一起。
  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
  又如缕缕云烟,绮叠萦散,飘零流转。
  两种乐声仿佛为彼此而生,相辅相成,构成一曲清新的玄妙天籁。让人洗尽尘俗,如坠梦中,不知今夕何夕……
  “啪”的一声,琴弦骤然断裂,而她大梦初醒,蓦地抬眸望去。
  蒙蒙烟雨如织中,一人白衣如雪,缓步行来。修长如玉的手缓缓放下竹笛,眸光安静地将她望着。
  风过,卷起他雪白的袍袖,如云浪层层。
  “大人……如何知晓这首曲子?”
  卿柔枝有些惊讶,她未出阁前曾于溪山游玩,带着一面琴一壶酒,偷偷乘上轻舟,喝醉以后,她随舟泛流,不知何时昏睡了过去。
  而这首曲子,是她在梦中梦见,醒来后只觉余音绕梁,怅然若失,便托友人谱成了曲,取名《溪山别》。
  这曲子从未外传,非她亲近之人不能知晓,兰绝又是怎么知道的,还能准确无误地合奏出来?
  青年淡淡一笑,“微臣少时曾遇一深山高人,与之相谈甚欢。临别之际,那位高人将此曲的曲谱,赠予了微臣。”
  说罢,他将竹笛别在腰间。
  除了质地温润的竹笛以外,他还腰佩香草,与一枚白玉,正是兰家的传家玉佩。上面雕刻着清秀的“兰”字。
  “竟有此等巧合……”卿柔枝喃喃。
  “药,娘娘用着还好么?”兰绝立在她三步之外,并不靠近。
  卿柔枝看着他,点了点头。这时归月走到她身边,“娘娘,奴婢收拾好了。”
  “见过兰大人。”归月行礼。
  兰绝颔首,一双眼眸看着卿柔枝,“娘娘决定回宫了?”
  “是。”
  “恕微臣多言。”他长睫微颤,“娘娘可是从心所愿?”
  “是。”
  “那真的是,娘娘想要的生活么?”
  卿柔枝抬眸望去。枝叶簌簌,青年下颌白皙,似一泓月。
  她轻声道,“陛下厚爱,我岂能辜负?”
  大抵是方才乐声相和的缘故,她看他不再如年少时的雾里观花、如梦似幻,反而有了几分对友人的亲近:
  “更何况,绵绵不能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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