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赵国已经灭国,再用菀玉公主称呼实在是不妥当,身为二皇子的侧妃,多是以二夫人称呼她。
赵菀玉福了福身,“齐大人。”
齐淞颔首,又看向赵菀玉身边的宋漓书称呼李夫人。宋漓书还了一礼。
齐淞这才对那个粉衣姑娘介绍道,“这是二皇子的侧妃娘娘,和李照山大人的夫人。”
那个粉衣姑娘听到二皇子的侧妃娘娘时,目光忽然直直地盯着赵菀玉,脸色变得难以描述,不过很快她就收拾好了情绪,上前给赵菀玉和宋漓书见礼,“二夫人,李夫人好。”见礼完之后,又咬着唇紧紧地盯着齐淞,赵菀玉觉得小姑娘难过的快哭出来了。
而齐淞瞥了她一眼,神色也有些不宁。
赵菀玉轻笑一声,“不打扰齐大人了,我们先走了。”
赵菀玉和宋漓书出了登云楼,宋漓书往背后瞅了一眼,没见齐淞跟上来,压低声音对赵菀玉说:“齐大人身边的那位姑娘姓陆,叫陆青青,是他的表妹,两个月前来洛城的。”
赵菀玉很是佩服宋漓书,“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那是当然。”宋漓书有些自得,说完了这句话她继续观察赵菀玉的神色,见她看到齐淞和他的小未婚妻后还流露出来两分轻松后,拉起了她的手,“我都好些日子没出来了,陪我逛逛街吧。”
刘徵今日率大军回京,还要去齐国会见文武百官,一时半会回来不了的,赵菀玉很自然地应了好。
不过宋漓书怀着身孕,赵菀玉也不敢累着她,丑时一过,就先送她回了李府,她这才回到二皇子府,回到府中不出意料的刘徵未归。
刘徵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一个多时辰,赵菀玉洗漱之后换了寝衣靠在窗前解九连环,听到院子里丫鬟问安的声音从内室走出去,见刘徵站在外间正在解盔甲,赵菀玉去寻了身干净的常服拿给他,只刚靠近他,忽地闻到一阵淡淡的脂粉香气。
她递给他衣裳的动作微微一僵。
“怎么了?”刘徵将甲胄搁在一旁的酸梨木方桌上,关心地问。
赵菀玉将衣裳也搁在桌上,道:“殿下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大臣们话多,后来又在昭阳宫耽搁了一个多时辰。”刘徵说。
“殿下用过晚膳了吗?”赵菀玉食指和中指轻轻摩挲着问。
“用过了在,在皇后那儿用的。”刘徵道,虽然和齐后太子用膳胃口不假,但山珍海味比起军粮的口感好上太多,他倒是吃饱了的。
赵菀玉淡哦了一声。
刘徵解完了泛着银银冷光甲胄,着黑色绣暗纹中衣,垂眸盯着赵菀玉。
“殿下怎么这样看着我?”赵菀玉问。
“今日我看见你了。”刘徵薄唇轻抿了了下。
赵菀玉神色一愣,才反应过来刘徵说的登云楼,他看到她了,她五指逐渐合拢嗯了一声,“我知道。”说完一阵风吹来,那股若有若无的脂粉气浓郁了一瞬,赵菀玉皱眉催促他,“时间不早了,殿下快去沐浴洗漱吧,明日要上朝的。”
刘徵余光扫了眼高几案上的琉璃沙漏,时间的确不早了,他应了声好,拿着赵菀玉取出的寝衣去了浴室。
刘徵一刻多钟后从浴间出来了,赵菀玉已经躺在了床上,看他熄灭了大半纱灯后上床,赵菀玉往靠窗的位置挪了一下,刘徵在她身侧躺下,男人掀开被褥上床,赵菀玉闻到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水汽。
这时刘徵温热的呼吸在耳侧响起,“还累吗?”随着说话,他略微靠近了她一点。
赵菀玉抬起凌凌清眸:“有些累。”
刘徵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将被褥拉高裹好她,说了声睡吧。
赵菀玉心烦意乱地睡了过去,睡着后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纷乱缤杂。最后做了个噩梦,梦见她没如预定的那般和阿兄离开洛城,过了半年,刘徵就新娶了一位正妃,然后移情别恋,待她冷若冰霜,赵菀玉猛地睁开眼,握紧被褥,大口大口呼吸着。
“怎么了,菀菀。”一只手搭上了她的额头,说话的主人声音关切,目光也是紧紧缩在她身上,好像她是什么不世奇珍。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赵菀玉垂下眸子说,说完她往纱幔外看去,外面已经有了好些光亮,“殿下,你是不是应该起床上朝了。”
刘徵目光又在她略苍白的脸上停驻了两瞬,这才掀开纱幔,扫了眼沙漏,回了一声,“是。”他目光又落在赵菀玉身上,“你在睡一会儿,若是不舒服,记得叫大夫。”
“不会不舒服的,我在躺躺就好了。”赵菀玉当着刘徵的面打了个呵欠。
刘徵坐在床头看着她,“那我先走了。”
赵菀玉浅笑着点点头。
刘徵又看了她一会儿,这才翻身起床,刘徵走后,赵菀玉补了一会儿眠,便也就起床了。
刘徵回来的比她预想的要早,午时一过就回来了,回来后直冲春波院,赵菀玉正坐在南窗无意识的看着窗外,听到脚步声转过头,便看到一身绯红大袖官服的刘徵。
“殿下,你回来的这么早?”赵菀玉惊讶了一下,刘徵今日是回京的第二日,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刘徵见赵菀玉双眸清亮,皮肤白日透红,悬了一上午的心才落下,他嗯了一声,“我回来看看。”说完之后他又道,“我还要去官署一趟,酉时我会回府,和你一起去皇宫。”
今儿是大军凯旋而归的第二日,齐后准备了晚宴为打了胜仗的齐国将士庆祝。
赵菀玉颔首应好。
刘徵又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才转身疾步出了皇子府。
刘徵一走,过了一会儿月见就喜滋滋的进来了,神色兴奋,“小姐,二殿下可真在乎你。”她刚刚在外间守着,打听了一下二殿下是趁着官署用午膳的时辰往二皇子府跑了一次,回来后就直奔春波院,看了自家小姐片刻后,就又驭马赶回了官署,官署距离二皇子府虽然不院,但二皇子府大门到春波院也要走一会儿呢,二殿下这一来一回,大半个时辰肯定是有的,且现在他是诸务缠身,一息的时间巴不得花成两息用,可见他对小姐的在乎。
再者说,二殿下今早离开前,还刻意吩咐她要小心小姐受寒生病。
赵菀玉听完月见的话,目光落在窗外,前些日子洛城老是下雨,而刘徵一回来,每日都放晴,墙角的各色花卉都再度生机勃□□来。
刘徵果然如所说,刚到黄昏,就从官署回来了,赵菀玉换了身深蓝色绣祥纹的长裙和刘徵一起去宫宴。
今日的晚宴依旧摆在了太极殿,殿内布置的流光溢彩,金碧辉煌。赵菀玉来了不久,齐后太子等人也就到了太极殿,赵菀玉观察着齐后,发现虽然齐后面上有笑,可笑意不达眼底。
想着见间,就有一位武将上前来给刘徵敬酒,其实今日的晚宴和从前赵菀玉参加的晚宴,还是颇有不同,比如今日宴会上的武将明显变多了,且绝大部分和刘徵都很熟稔,都要上前给刘徵机见礼。但武将大多为人爽直,打完招呼,又见刘徵身边有位夫人,并未过多叨扰,就又去找同僚说话了。
“殿下喝杯茶吧。”晚宴才开始不久,刘徵已经喝了十几杯酒了,虽然赵菀玉知晓他的酒量很好,可他此刻冷白的皮肤里已经透出淡淡薄红。
“好。”刘徵听话地端起了赵菀玉递过来的浓茶。
赵菀玉看刘徵喝完了茶,这个时候,忽然有一道女声响了起来,“二殿下。”
赵菀玉抬起头,是个穿藕色襦裙的美貌女郎,赵菀玉经常在宫宴上看见她,是左相家的女儿朱安敏,朱安敏手执酒盏,笑吟吟地看着刘徵。
“二殿下,臣女敬你一杯,多谢你昨日的救命之恩。”朱安敏漂亮的脸上挂着笑。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刘徵闻言道。
朱安敏叹息一声,又眸光盈盈地望着刘徵,“对二殿下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却救了小女一命。”
第48章 离开
朱安敏的父亲和刘徵关系不错,刘徵喝了她敬的这杯酒,朱安敏也将自己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对刘徵身旁的赵菀玉笑了下,这才转身离开。
刘徵坐回位置上。
赵菀玉看了看朱安敏离开的背影,轻声问了句,“殿下,你和朱姑娘……”
“昨日回皇子府的时候朱家马车受惊,随手帮了她一把。”他言辞随意,仿佛并不把这件事太放心上。
赵菀玉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刘徵看着她的表情,眼眸轻轻眯了眯。
不多时,宋漓书走到了赵菀玉的几案前,小声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净室。
赵菀玉同意了。两人相携出了太极殿,出了太极殿之后,殿内的丝竹管弦之声稍远,宋漓书这才悄声问道:“刚刚我看见朱相家的女儿给你家殿下敬酒了。”
赵菀玉点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话说完,宋漓书步子微微顿了顿。
“怎么了?”赵菀玉问。
宋漓书轻叹口气,压低了声音,边走边说:“你就看着你家二殿下和她接触吗?朱安敏可是目前最有可能做二皇子正妃的几个人之一了。”
赵菀玉脸上的笑凝了一瞬,朱安敏的父亲原来是独善其身的中间派,不站二皇子也不站齐后,不过经历三国交战后,已经有偏向刘徵之意,若是娶了朱安敏,这对刘徵来说的确是势力上的加码。
“我知道的。”赵菀玉垂下眼睫说。
宋漓书该说的都说了,她知道赵菀玉心中自有成算,也并未多言。两人去往净室后又回了太极殿,此时已近亥时,再过了小半个时辰,晚宴也就结束了。
赵菀玉和刘徵出了皇宫,坐上了二皇子府的马车,上了马车后,赵菀玉垂眸坐在厢凳上,看不清表情。
轮音辘辘,逐渐往前。
马上行了一刻多钟后,忽有道微带酒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今日有些情绪不对。”
赵菀玉侧过眸,车厢厢顶垂挂两颗夜明珠,即使在夜色里行走,车厢里依旧有氤氲的光。
刘徵身上有淡淡酒味,不过不难闻。他眼尾泛着红色,黑眸带着一波水光,多了几分平常难见的艳色。
“没有。”赵菀玉否认道。
刘徵闻言,再偏过了一点头,将自己的所有视线都笼在赵菀玉身上。
赵菀玉手指轻轻摩挲腰间的垂带,过了片刻,她对上刘徵的黑眸直接问,“听说殿下要娶正妃了。”
刘徵稍稍坐直了身体,盯着赵菀玉轻轻颔首,“是有立正妃的打算。”
赵菀玉听罢不知为何,心里像瞬间空了一快,她手指捏紧腰间垂带,指节发白,扭过头嗯了一声。
刘徵一直看着她,他虽喝了酒,但神智依旧是清晰的。俄顷,他薄唇动了动,“你想知道人选吗?”
赵菀玉在刘徵看不见的地方神色变了变,收拾好情绪后,她微笑着转过头,问:“谁?”
刘徵一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人,好久之后,他的薄唇才轻动了,缓慢地却又不容置喙地吐出几个字,“是赵菀玉。”
赵菀玉听到后三个字,心跳有一瞬间的加快。
她喉口动了动,刘徵目光虔诚坚定地望着她,里面全都是她能看懂的情绪,他说,“我不能容忍和别人分享你,又怎么会再有别的女人。”
说到这儿,刘徵把他的手搭在她搁在膝上的手上,凉夜里,刘徵掌心其实也是凉的,她手背温度反而要热一些,可当他的手搭在上面的时候,赵菀玉感觉自己像是被烫了一下。
她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刘徵握紧了她手,她根本不能抽回来。
“菀玉,你不要离开好不好?”他看着她的眼睛问她。
赵菀玉心口猛地一跳,她抬起眸,刚好对上刘徵漆黑的双眸,她赶紧垂下头,心里乱成一团。
恰好这个时候,驾马车的赵九停下马车,说了声到了。赵菀玉如听天籁,猛地将自己的手从刘徵手里抽出来,立刻起身道:“我先下车了。”匆匆撂下这几个字,赵菀玉头也不回地跳下马车,疾步往春波院走。
一路上有凉风袭来,她手捂住胸口,那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似乎也逐渐落了下去。
回到卧室,赵菀玉就去沐浴更衣了,出来后也没看到刘徵,这让赵菀玉心里多了一点道不明白的感觉。直到睡到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到有道热源紧紧地贴着她。
赵菀玉身体微僵,然后又要求自己放松身体,很久之后才睡着了。
翌日她起床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了。她知道刘徵最近很忙,和郑国赵国作战的胜利,极大的壮大了他的势力,而且三皇子和太子因为他多年的的筹谋,早就开始内讧了,昨天晚上她在晚宴上看见太子和三皇子,虽然兄弟俩还努力装出兄友弟兄的样子,可眼底是比对刘徵还深的憎恶。
所以说,刘徵只要精心谋划,马上就能得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了。
但刘徵今日依旧在黄昏时就回来了,并且让她换身衣服出门。
“出门?去哪儿?”赵菀玉疑惑。
“今日城郊有孔明灯会。”刘徵说。
前些作战日子齐国气氛一直有些压抑,如今打了胜仗而归,百姓也要庆贺。所以就在西城城郊的地方聚集成了一场孔明灯会。
西城城郊地势开阔,周边多麟石矮丘,放孔明灯不用担心火灾。赵菀玉和刘徵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但依旧很热闹,不仅有许多盏孔明灯缓缓升上天空,附近还聚集了好多小摊贩,卖食物的玩具的小首饰的应有尽有。
两人先去了放孔明灯的地方,买了一盏孔明灯,孔明灯上是可以提字的,两人拿了毛毫,这毛毫有些粗糙,赵菀玉写下第一个比划的时候,侧过身体往刘徵那个方向看了下,刘徵低垂眉眼,在很用心地写他的心愿。
赵菀玉收回视线,写上了剩下的笔画。
很快两人就写好了各自的心愿。
刘徵走过来,“你写了什么?”话落,落在赵菀玉娟秀的四个字上,一愣,“这很好。”
“这是很好。”赵菀玉赞同了一句,又扭头看向刘徵,“殿下,我们去放了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