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偷一个吻——赠春枝【完结】
时间:2023-02-11 12:17:24

  她摸了摸额头,似乎更烫了。
  窗外是瓢泼大雨,狂风嘶吼。
  手机关机,不知道是几点,床头的夜灯还亮着昏黄的光线,为狂暴的风雨留下一块静谧。
  孟琼侧了个身,接着闭上眼,肢体冰凉,浑身瘫软,每个细胞都很疲倦。
  像站在冬天的雪地里,看着自己,变成燃尽的灰,最后和雪花葬在一起。
  恍惚之间,她想起来和少年的初遇。
  伦敦的那晚也是这样的夜。
  冰凉又迷醉。
  那晚,她沐浴后准备睡觉,接到交好的外籍女模的电话,声音凄惨,几乎歇斯底里的哭诉。
  半小时后,在约好的咖啡厅里,孟琼缓缓搅拌咖啡,听对方哭哭啼啼诉说她男朋友有多么花心浪荡。
  在她嘴里,男友简直成了一部渣男变心史。只是孟琼知道,两人很相爱。
  “哦孟,我真想不明白,男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已经一周没找我了,总是忙忙忙!老娘不忙吗?”外籍女模的嗓音尖锐,穿透力十足,“我要和他分手了!”
  像只不满又极致暴躁的的小刺豚。
  孟琼笑了笑,“分吧。”
  “你怎么不劝劝我。”
  对方听她这么说,泄了气。
  两人无言,相对坐一会儿,女模接了个电话,是她已经一周未见的狼心狗肺的男友。
  才没几句,就听见她甜甜腻腻地冲那头喊“honey”。
  连应几句后挂了电话,才笑眯眯地说:“孟,今天请你喝酒。”
  她说的酒吧是白皮女模男友开的,地段豪华,纸醉金迷。二人到时,她男友在门口等她。
  进去后才发现今夜的酒吧别有洞天,男男女女围坐一团,灯光绚烂,恍若花海。
  ——那高鼻子英国男人站在人群中,变戏法般捧出一枚钻戒,半膝下跪。
  他求婚了。
  两人在霓虹灯下热吻。
  孟琼找了个无人高脚凳,抱着手臂,散漫地移开视线。
  她点了杯酒,无意识地一抬眼,注意到不远处台上驻唱的男人。
  湖蓝色长衫外套件夹克,黑色马丁短靴利落,电吉他被抵在左膝,侧对她,露出黑色短发,眼神锋芒锐利,又野又冷。
  在满室欢呼起哄声里,他显得格格不入。
  眯着眼望向正你侬我侬的朋友,只她孤家寡人。
  半趴在吧台上,这里视野极好,她捧着玛瑙酒杯小口入喉,烈酒微醺。
  孟琼见过太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外籍女模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位,身边活生生的例子太多了。而结局大都不太如意。
  结婚,对她来说,只是利益与利益间新的等价交换。
  她早已过掉相信爱情的懵懂年纪。
  这么想着,心脏像被蚂蚁反复啃噬。她微微抬头,一手托住下巴,妖娆的瞳仁带着浓重的不甘心。
  酒喝得有些无聊,大脑不受控制的运作,眩晕和朦胧感接踵而至,孟琼轻轻一笑,才发现自己又喝多了。
  她爱喝酒,但酒量不好,酒品也出奇的糟糕,只是必要时略微控制,旁人倒看不太出来。狭长的眼眯成缝,睨着台上的男人看了良久,直至灯光熄灭。
  孟琼枕住纤长的小臂,侧倚着,撩眼看他。
  酒吧内灯火通明。
  她第一眼见时就注意到,少年很漂亮。
  是看似乖巧的长相,不过眼尾微微扬起,宁静的眉宇下黑眸沉沉,像潜伏在丛林深处的野狼,磨牙吮血。
  当然,她也没错过男人眸底野性的惊艳。
  颀长身影走进,外套被他脱下来搭在臂弯,“打烊了。”
  灯顶的光落在男人侧脸。
  气氛开始升温。
  孟琼心悸一下,眼角扬起来,醉梦酣欢。
  “小孩儿,想和姐姐结婚吗?”
  半醉半醒间,听上去不知是在报复谁。
  似乎睨见他的唇似乎动了,没听清。
  孟琼身体前倾,想要凑得更近些,却被他反手扣在身后,紧扣住纤腰,低头埋进她雪白的颈窝。
  视线旋转,男人竟然拦腰把她抱起来。
  她今晚很听话,没有闹腾,被高瘦的少年抱出酒吧后,才慢半拍推搡他结实的后背。
  他蹲下来,轻柔地把她放在路边,仔细扶住她娇气又软绵绵的身子。
  夜里的凉风吹到脸上,孟琼总算清醒几分,很干脆地“啪”一声,拍开面前陌生男人的手。
  往后退一步,才慢吞吞扭头,边走边给王安喃打电话。
  墨绿色绒面高跟鞋很惹眼,鞋跟细长,走路很累脚。
  孟琼索性不再动,找个路灯停下,侧身倚在灯柱,随意踢掉高跟。
  垂眼,手机屏幕不停闪烁,等待拨通。
  男人站在她身侧,慢慢弯下腰,暗沉的目光扫过脚跟,白皙的肌肤被磨擦大片红痕。
  “疼不疼?”
  后知后觉感到胀痛。
  孟琼抿着唇,低头凝视半跪在面前的男人,一时看得出神。
  确保只是些轻微的摩擦后,他才起身,一动没动,一双黑黢黢的瞳仁对上她的,直勾勾。
  明艳挂的长相,锁骨精致,美目潋滟。黑色的蝴蝶袖吊带上衣收紧,衬得腰身纤柔,袅袅动人,美得恰到好处。
  男人的手慢慢抬起来。
  指腹摩挲着唇角,染上明艳的口红色,孟琼看见他的喉结动了动,下一秒,男人的唇覆上她的。
  吻很温柔,她闭上眼,温热的舌尖轻轻舔舐着她的唇齿,又很霸道,不给她留一丝喘息的机会,只能汲取和依赖对方。
  路灯明亮,偶尔又车流驶过,夜色正是撩人的疯狂。
  再待孟琼醒来,已经天明,远山爬起薄雾染红山色。
  屋内除了她,空无一人。她是独居,这个点不会有谁来。
  记忆停在没来得及消退的吻里,似乎耳边还残存着滚烫且灼热的气息。
  孟琼放空好一会儿,掀开被子下床,整个人脱水一般,唇瓣干涩得起皮。
  她倒了杯水,赤脚跑到拉开落地窗帘,推开一扇窗户通风,有清晨的微风吹进屋内来,刮在微烫的脸上很舒服。
  茶几上放着温度计,她刚量完。
  ——三十八度二。
  还在烧。
  孟琼蜷腿坐在沙发上,又抬手摸了好几下额间,叹口气,给王安喃发了个消息。
  这时门铃响起,孟琼走过去,晃晃悠悠打开门。
  门外的少年贴墙而立,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她,黑发乱糟糟的,像被雨淋湿过又干透。
  昨晚鸽了他的事还历历在目,孟琼有点愧疚。
  “你怎么来了?”
  声音带着感冒的喑哑。
  纪听白抬起头,盯住她苍白的唇色,没说话,只是握住她纤细的皓腕,把手里的塑料袋塞进她手心。
  “里面有退烧药。”语调硬邦邦的。
  手里的提绳还有男人留下的余温,孟琼怔了怔,低头看见白色塑料袋里,躺着好几盒药。
  她张了张口:“谢谢。”
  纪听白弯了弯唇:“我没别的意思,药不贵,你尽早吃。”
  孟琼看着他,男人神色平静,唇角带笑,她只能抿唇应一句“好”。
  高大的男人看上去乱七八糟,下颌骨冒出来浅青的阴影,眼尾微微泛红,像是受了什么欺负。
  “你进来洗个澡吧。”
  纪听白没有反应。
  孟琼以为他顾忌什么,笑了笑:“我独居,家里没有男人的衣服,我下楼帮你买一套。”
  不知听见哪句,他抬起漆黑的眼睛,嘴角偷偷上勾,还是拒绝她:“我不影响你休息。”
  说完,他转身,抬步消失在走廊转角,电梯门很快合上。
  孟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空荡荡的楼梯间安静地仿佛没人来过,洁净的玻璃窗外,朝阳从云层渐渐升起,染出大片曙光。
  拎着那袋药往里走,她冲了包感冒冲剂,暖融融的药味在味蕾蔓延开来。
  想着刚才少年执拗的背影,她轻轻叹口气。
  过了会儿放下杯子,往卧室走。
  卧室的小夜灯还亮着,她躺上床,睡意袭来。
  这觉睡到下午一点,烧已经退了。
  孟琼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热水熏得脸泛桃红,睡衣松松垮垮,隐约能看见雪□□致的小腿。
  四肢百骸都通透了,总算舒服些。
  她把头发吹干才往外走,桌上还放着那袋药。
  仔细看了眼,发现有支药是治蚊虫叮咬的,她侧过身,拨开卷发,看见镜子里的红痕浅了许多,只剩下一处弯弯的月牙疤痕,执拗的依附在耳骨上。
  手机里躺着好几个未接来电,她没管,看了眼时间又合上。
  正巧有个电话进来。
  孟琼犹豫一下,划了接通。
  “赵医生。”她窝在软塌一侧,坐直身来,罕见的有些紧张。
  “孟小姐,梁先生的恢复期很不错,各项指数都在稳定增长䒾㟆,情况比我们预计的好很多。”
  轻轻松口气,她莞尔:“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您近期在国内吗?能不能抽时间来一趟医院,有些具体的事情我当面给您解释。”
  孟琼垂眸凝视指甲,侧颊有碎发飘动,思绪乱撞着,良久,匀称的手指捂住脸,低低头口气。
  她才回答:“不用了。”
  作者有话说:
  ———————————
 
 
第6章 尤物
  阳台上摆放的绿植向外探枝,昨夜雨打残花,几片花瓣将落不落粘在枝头,有种秋凉的宁静。
  挂断电话后孟琼屈膝抱着,缩在沙发一角,头颅向下微低,像个瘦弱无助的小孩。
  她足足沉默大半小时,才向外望去。
  这时有阵冷风吹来,沙发上的人才缓慢地注意到,现是十月末,冬天马上来了。
  手机振动两下,赵医生传来几张最新病历。
  【孟小姐,我个人还是希望你能抽时间过来看看病人。我安排你和病人单独见面。】
  天刚下完雨,太阳很快从云层露头。
  逐字逐句看完病历页最后一字,孟琼松口气。赵医生是国内颅脑方面的权威专家,梁遇能睁眼醒来多亏他这些年的临床治疗。
  孟琼很感激:【我知道了。谢谢您。】
  孟琼自认为她前十八年的人生不算太曲折,起码万事顺意,然而,人总要为年轻的叛逆和无知付出一点代价。
  合上手机,壁挂上的电影主角正青春洋溢地开怀大笑,是荧光灯也丑化不了的稚嫩的鲜活的年轻人。
  活着真好啊,孟琼想。
  她闭起眼睛,任秋风吹起裙角。
  下午出门前,孟琼特意挑了双黑色丝绒面长靴,高跟极细,漆黑的魅影太阳光下微微闪烁,是前些天chanel刚送来的限量款。
  妆容妖娆,唇上一抹朱红,金色波浪卷下藏着一支银色圆环款耳饰,缠绕几缕银穗,极细,天鹅颈更显修长。
  若有心人注意,会发现左侧耳垂下空空如也。孟琼入圈以来,耳环只戴一只,右耳。原因无人探寻。
  妖娆美人,即使在如白鹭湾这样富人云集的别墅区,也分外惹眼。
  她看上去心情不错。
  这是司机的第一反应,他弯腰为孟琼拉开车门,礼貌微笑:“大小姐。”
  孟琼应了句,踩着高跟上车,带抹笑:“去工作室。”
  车是上个月孟琼新买的,毋庸置疑的奢华豪车。
  车身外形融合了多款法拉利经典跑车的流线,侧面有明显线条,酒红色的车体在阳光下镀了层耀眼的光晕,热烈又招摇。她一眼钟爱的款。
  然而孟琼从不开车——她的车一向是司机开。
  后座垫铺满暖融融的羊羔毛,孟琼撑头看窗外,太阳西斜,时间仿佛被拉的很长。
  车以标准的车技停在工作室楼下,墨镜架上鼻梁,遮住大半面容,孟琼下车。
  “首席下午好。”有新签下的男模腼腆地和孟琼打招呼。
  孟琼微微一笑,往里走。
  她入圈那年签的是孟氏名下的传媒公司,几乎在她身上砸下所有资源,一炮而红。
  工作室是这几年才成立的,借了孟家的势,一路顺风顺水,连名下的模特到哪儿都被甲方高看几眼。
  工作室朝向极好,整体通透向阳,旁边是一条桃花街,暮春时空气裹着甜甜的桃花香,秋天倒是落得干净。
  几个稚嫩的生面孔嘻嘻闹闹,是最好的年纪,她停下步子看了一会儿。不知怎么,想起来清晨送药来的少年。他也是这般年纪。
  有个女生眼尖,看见孟琼立马偷偷示意其他人,众人很快收敛,齐齐喊了声:“首席。”
  孟琼回神,“你多大了?”
  “十八了。”小女生很害羞的补了句:“和首席当年入行是一个年纪。”
  似乎是很骄傲的事情。
  才十八。孟琼摘下墨镜,露出微笑,看着这面如春花的温柔姑娘,女人的心也很温柔。
  孟琼又说了几句话,举手投足间是模仿不来的高贵。
  才转身往办公间走。
  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见短发女人埋头和下属说什么,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孟琼的高跟鞋很轻,走进看清,王安喃正在低声训斥下属,面上是横眉冷眼,少见的厉色。
  王安喃入伍多年,训练有素,是她读书时专门从特种部队里挑的贴身保镖。军人的承受力一直不低,做事沉静平和,服从命令,这么多年,连孟琼都没见过她这副发火训人的模样。
  今儿这是怎么了?
  孟琼眯起眼,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昨晚怎么说的,你不当回事!现在闹出乱子来又哭给谁看——”
  下属也是个短发小姑娘,年纪很轻,被她训哭,站在桌前忍着泪。
  王安喃见孟琼进来,面上收敛些煞气,站起身三步并两步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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