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阿酒,有人试图伤害你,你反击回去保护了自己,你没错,做的非常棒。”
陈爸爸强忍着眼底的酸涩,撑起一个赞扬的笑脸,安抚着受惊的女儿。
他温热的大掌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哄道:“阿酒很棒,替爸爸妈妈保护了自己,爸爸去请医生进来再给你检查一下,乖乖的,不哭了啊。”
得到狐酒的点头回应,陈爸爸便起身离开。
位置空出来,蒋沛希立刻补上去,她脸上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平常,她在陈酒面前就是个疯疯癫癫的性子,嗓门尤其的大,这会儿倒是放低了声音,轻声细语的安慰她。
狐酒刚从足以将人吞噬掉的情绪漩涡中缓过来,听着蒋沛希的声音,只是追着她的眼睛,慢吞吞地回两句或点头。
狐酒没有压抑哭泣时的音量,护士站值班的护士都隐隐约约的能听到一些。
现在差不多十二点半了,别的病房里许多患者都在休息。
护士怕别的病人被吵醒,她放下手机从凳子上站起来。
走到病房前,刚想推门让病人小点声别吵到别人。
但电光石火间,她就想起了病房中正在哭泣的女孩,好像是差点被迷晕□□了。
换位思考一下,这件事要是放在她身上,她可能比这个女孩的情绪还要崩溃。
她一时有些纠结要不要开门阻止,好在没两分钟女孩的声音弱了下去,虽然站在门外还能听见些许,但应该吵不到别的病房。
大概是同为女性的原因,明白女孩经历的事情会对她造成多大的阴影,护士在病房门口顿了两秒,转身回到护士站。
“病人既然已经醒过来就代表没什么问题,感到头晕乏力只是高烧与迷药存留在身体中的后遗症。”
“高烧已经慢慢退下去,过几天就会痊愈,而身体中残留的迷药会自动代谢掉,只是时间问题,不用担心。”
值班医生来到病床前,询问了狐酒对身体哪里不舒服的感受,他随意翻看着病例表,作出结论。
“另外吃食上没什么忌口的,多喝些水,高烧人体水分蒸发的快,喝水也可以帮助提高身体代谢,其他没什么问题,受了惊吓多注意休息。”
各项注意事项说完,值班医生将病例表重新挂回床尾。
“谢谢医生,大半夜的还把您叫起来,真是不好意思,我送您出去。”
陈爸爸抬手做出请的手势,推开病房门带着值班医生出去。
陈妈妈拿出个新的一次性纸杯,走到饮水前接了一杯温水。
“听医生的话,多喝点水。”陈妈妈眼睛还微微泛红,蒋沛希体贴地扶着狐酒坐起来。
“阿酒,饿不饿?”
蒋沛希看着仰头将纸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的狐酒,她似乎渴极了,喝的非常急。
蒋沛希给她揩去嘴唇下的水珠,动作亲昵。
随后,她就想到阿酒还没吃晚饭,便询问出声。
“饿,我还想喝。”
被水湿润过得喉道使狐酒的声音不再那么嘶哑,但细听之下还是有点沙哑。
听到狐酒的诉求,蒋沛希没有犹豫地站起身,拿过她手中的纸杯去到饮水机前给她接水。
陈妈妈跟着从凳子上起身,拉开桌子上黑色的大布包,在里面掏出一包袋装的奶香面包。
她把塑料包装撕开一道口,递到狐酒手里:“先吃个面包垫垫,待会儿让你爸下去给你买些热食。”
狐酒眼睛酸胀,她调整似地眨了眨,酸痛更加剧烈。
狐酒没再管了,她双手拿着奶香味的面包大口吃着,跟小仓鼠一样,腮帮子都撑得鼓鼓的。
这具身体还没吃晚饭,陈酒被迷晕之前又刚结束芭蕾课程,能量消耗很大。
狐酒从出租屋醒过来的时候,肚子里的饥饿感就笼罩着她,又渴又热。
“阿酒想吃什么?爸爸去给你买。”
陈爸爸回来就听到了妻子说的话,他看向病床上咀嚼面包的狐酒,放下心来,有胃口吃东西就代表状态还不错。
“我想吃甜的,南瓜粥,还有甜玉米。”
狐酒想了想,报出食物名称,这些都是陈酒喜欢吃的。
甜食容易发胖,而陈酒在吃食这件事情上格外克制,但陈爸爸陈妈妈都知道她有个习惯。
如果有大事发生,她才会偶尔放纵,补偿或庆祝一下。
“小希,你要不要吃什么?”
狐酒接过她递来的纸杯,这次不像方才喝的那么着急,一口面包咽下去,才捧着纸杯小口抿着。
蒋沛希也不矫情推辞,点头说了她想吃的。
蒋沛希身材匀称不算胖,但青春期的小女生谁不希望自己再漂亮一些。
所以,她最近在减脂晚饭吃的很少,平常这时候她睡着就不饿了。
但今天得知阿酒出事了,蒋沛希根本不可能在家安心睡觉,跟着在医院守了几个小时,心里担忧的不行。
中途的时候就饿了,吃了两根即食的玉米火腿肠。
那大黑布包里面装着吃的和日用品一类,是陈爸爸从家里收拾带过来的。
陈爸爸记下她们俩说的东西,转头问妻子要不要吃点什么,他一道给带过来。
陈妈妈并不算饿,只让他带一瓶热牛奶回来。
陈爸爸点头应下,转身出去。
陈爸爸知道医院附近有一家粥面馆,二十四小时营业。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陈爸爸拎着一大袋的东西回来了。
现在是夏天,食物没那么容易冷,所以陈爸爸揭开外带盒的时候,南瓜粥还冒着热气。
十五分钟后。
狐酒把玉米芯扔进垃圾桶里,撑得打了个嗝,她很坦然地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
这里没有外人,就连对自己外在形象很在意的陈酒,在他们面前也不会太过约束,想打嗝就打嗝。
狐酒去往卫生间的方向,释放完生理需求。
她漱口洗了把脸,用两张纸巾简单擦干后,回到病床上就开始不住地打哈欠,一副非常疲惫困倦的样子。
“阿酒,累了就休息吧。”
蒋沛希给她掖了掖被子,很是贴心。
狐酒看着她微微红肿的双眼,明白造成眼睛这样的原因,除了过度哭泣没别的。
她乖巧地点头:“你也快休息吧,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
蒋沛希听她这么说,要是平常她肯定会故作抱怨怼她几句。
但现在她只是伸手揉了揉眼睛,应了句知道了,然后转身去了卫生间,简单漱口洗脸。
“妈妈,晚安。”狐酒歪着头,看向坐在床边的陈妈妈,轻声说道。
陈妈妈摸了摸她的脑袋,回道:“晚安,一切都没事了。”
“爸爸,晚安。”
狐酒看着朝她走进的陈爸爸,露出了从醒来为止的第一个笑脸,很轻浅地微笑。
“晚安。”
陈爸爸俯下身,唇瓣轻轻吻在她的额头上,其中带着浓烈安抚意味,似乎在告诉她他会守在她身旁,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互相道晚安是陈家的睡前仪式,虽然今天遭遇了许多不寻常的风浪。
但仿佛从互道晚安的这一刻起,这一天就好像和其他日子没什么不同,属于陈酒的命运也重新回到正轨。
黑暗中,平躺在病床上的狐酒睁开眼睛。
入目一片漆黑空暗,病房中属于另外三人的呼吸声悠远绵长。
他们提心吊胆的陪着折腾了大半夜,尤其是陈爸爸来来回回的开车。
他虽然平时有锻炼身体的习惯,但一向作息规律到点就睡的他,在本该入睡的时间来回开车跑趟,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
再加上紧绷着的神经,更是身心俱疲。
陈妈妈和蒋沛希没有离开病房,但她们也担心的一直吊着神经,这会儿终于安心放松睡下,几乎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狐酒昏睡了那么长时间,此刻头脑还算清醒,身体内残留的属于陈酒的情绪还在翻腾。
折腾的她有些睡不着,狐酒处在安全的环境中才会放任那股情绪慢慢消耗出来,不然,它早就被狐酒压制得死死的。
之前情绪剧烈到晕厥的情况在狐酒的意料之中,她既然会放任情绪蔓延,就差不多能预料到结果。
前世,陈酒获救之后,直接毫无预兆的昏迷了三天。
她的身心都遭受到了无法挽回的伤害,陈酒根本承受不来那些伤害带来的后果,身体的自我保护机能将意识短暂封闭起来。
昏迷的过程,更像是身体留给陈酒缓冲的时间。
但无论发生了什么,陈酒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些身体上的疼痛。
无论是隐私部位被撕裂到麻木的疼痛、还是发根被狠狠拉拽火烧般的刺痛、或是被污言秽语充斥的耳朵,被侵犯抓掐的胸部。
这些侵犯,任何一个放在陈酒身上都能让她无比害怕与颤抖,重重的折磨叠加在一起,使陈酒恐惧到了极致。
她失声地流着眼泪,同时四肢还在竭力而无用的挣扎,想要反抗逃离。
伴随着恐惧的是作呕的恶心,眼泪顺着苍白的面颊流进发缝中,陈酒只感到一片冰冷黏腻。
陈酒像是要把此生的泪都流尽了,微弱的呼吸间,满是压在她身上侵犯她的男人的汗酸气。
恶心的情绪在此刻攀上顶峰,陈酒胃里翻腾抽搐不止。
她顺从自己的内心干呕出声,死命的干呕,声音碎裂。
而陈酒狼狈的干呕声就像羞辱的巴掌狠狠扇在王非仁的脸上。
他布满计谋得逞的快意僵在脸上,那张丑陋的脸因窜上来的怒气弄得扭曲,下一秒,他又诡异地笑了起来。
那双粗糙污脏的手用力掐住陈酒如天鹅般纤长的脖颈,她的脖颈最是白皙美丽,同样也很脆弱。
面临着生命被剥夺的危险,陈酒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漂亮如水的眸眼盛满冰冷,紧紧盯着面容扭曲的王非仁,寒冰中又掺杂着不甘与痛恨。
胸腔里的氧气渐渐在王非仁的扼制下消失殆尽。
陈酒苍白的脸色被窒息感逼得涨红,就在她眼瞳逐渐涣散之时,觉得死神手里的镰刀就要对脖砍下时。
没想杀她,只为折磨她的王非仁松开了手。
他就是要让她游走在死亡边缘,仔细感受命悬一线的痛苦。
王非仁掐住陈酒脖子的那一刻,仿佛也狠狠地掐住了那些曾羞辱过他的人的脖子一样。
王非仁咬着牙,狰狞的脸上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畅快,他要报复“他们”,他在报复“他们”。
阻断氧气的扼制突然消失,下一瞬,身体本能的求生欲望促使陈酒拼命的汲取氧气。
她尚且停了片刻的泪珠再次涌现出来,胸脯不断急促地起伏,因为呼吸的太急。
陈酒被口水呛住,喉间的痒意让她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与咳声一同从她身体里迸发的还有大颗滚落的泪珠。
陈酒被浸湿的长睫微垂,浓密的阴影遮住了她眼里绝望的死气。
陈酒知道男人为何在仅差一步的位置松开了她。
她对法律有些了解,因为杀人和强|奸是不一样的。
前者的结局只能是无期徒刑或死刑,而后者不同,判处死刑的强|奸犯简直微乎其微,大多只是坐几年牢,一般封顶也不过才10年。
10年,一个罪犯,强|奸别人毁了别人一生的强|奸犯,只需付出10年的牢狱之祸,就能将一切罪行全部抵消。
陈酒剧烈咳过之后,忽然觉得全身都失了力气,她重重地跌回男人犯罪的床。
周围的一切都令她作呕,也许是在那一瞬间。
陈酒意识侵犯她的罪犯,就算报警,他也根本就受不到她所承受的万分之一的痛苦。
浓烈的不甘朝陈酒袭去,随后,她便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不重要了,这里面甚至包括她自己。
从想清楚这个罪犯结局的这一刻,陈酒便对她从小崇敬的法律以及人民警察都产生裂痕,变得不再全身心的信任。
她对这个罪犯恨之入骨,恨不得亲手杀了他,而她信任的法律给出的答案却只是几年的牢狱。
从始至终都在反抗的陈酒突然卸了力气,她好累,竭力的反抗起不了丝毫作用。
只有无尽的痛苦反复折磨着她,陈酒虚弱的倒在床上,仿佛自暴自弃了般,无所谓的承受着罪犯向她实施暴行。
王非仁拿过床头的烟灰缸,退到陈酒左腿处,抓着她的身体翻了个身。
他眼神狠毒,死死盯住陈酒左脚跟腱处的大概位置。
王非仁不清楚人的跟腱在什么位置,他有特地上网查了一下。
只要跟腱断裂发生损伤,那大概率就与舞蹈这个词无缘了,再也碰不得。
他拉直陈酒的左腿,眼中的恶意毫不掩饰的展露出来。
王非仁高高举起烟灰缸,用力对着她的跟腱位置砸去。
这一瞬间像是被放了慢动作,玻璃制的烟灰缸从高处冲下,围绕着它的空气似乎都被带动得起了涟漪。
余波未平,烟灰缸就重重接触到陈酒跟腱上的一层皮肉,白皙的皮肤瞬间溢出血痕。
只听细微的“咔嚓”一声,似乎都不用看见,都能知道皮肉之下的跟腱出现了细细的一道裂痕。
并不算严重,如果立刻停止伤害送去救医,也许有完全治愈的可能。
但任谁都明白,那个罪犯不会停止。
“啊!”
陈酒眼前发黑,她紧咬着唇,似是想通过这一自伤的行为,将脚踝部激烈的疼痛转移些许。
但没有任何用,她苍白的额头不断渗出冷汗,这一下重击与男人对她实施的暴行不相上下。
但之前,陈酒无论如何都没有痛出声来,只是灼热的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一下不同,那一击砸在陈酒的脚踝上,十来年间对芭蕾的热爱,让她对双腿的保护甚至要多过性命。
陈酒无法想象遭受过这样的侵害,再失去热爱的后果,她要怎么撑下去。
心灰意冷之下放弃抵抗,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任男人摆弄的陈酒,转头去看刺痛的位置。
触及脚踝上的血色,她怔愣着,而下一刻,剧痛再次聚集在那一处,似是无休止的折磨。
剧痛刺激着她的心脑,陈酒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