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能呢?”
向伯娘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她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女婿。
向月想到今天向阳的嘴脸就恨的牙痒痒。
“有什么不可能的,周场当年去当兵,又考了大学,这可不就是本事吗?”她说着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年嫁给周场的人是她自己,她没办法容忍被自己踩在脚底下二十年的向阳突然翻身。
向伯娘忙看着自家男人,“这,这那么大的领导要是想把女婿弄下去,那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你说这咋办啊?”
向大伯也是有些六神无主,“没事,我当年对她也不差,等明个我去找她说说,让周场手下留情。”
当年那个跟在向阳后面的年轻人居然能做到这么高的职位,他想着要是跟向阳的关系一直都挺不错的,这四合院的前院中院后院不都得羡慕死自家,那可是旅长姑爷。
向月翻个白眼,说话都是带着咬牙切齿,冷嘲热讽,“爸,你可高估了自己在向阳心里的位置了,她压根都不认我,怎么还会认你。”
不管怎么说,向家是闹了一通。
向月晚上躺在床上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向阳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她怎么能做到即使没有赵南平,还有更厉害的。
第二天一大早,向大伯跟向伯娘就去了菜市场,买了一块特别好的五花肉,向阳其实最喜欢吃向大伯做的红烧肉,他们准备做上一份给送过去。
河山沟,周洪山田耽他们正在吃早饭,田耽也回来两天了。
田耽的信,来个人签字。”
余秀敏放下筷子转身就出去了,家里还给写信的?好像也没人了啊?这几个人现在都是见过的。
田耽签过字给人道谢,看着信封上的字,走到堂屋饭桌旁坐下来。
“娘,是周繁来的。”
程宁期抬头看了一眼。
田耽接过来也没耽误就给拆开。
余秀敏回来之后也没家里说周繁的情况,主要还是怕爹娘担心。
周洪山在旁边也凑过去看了一下。
信里主要写了他们特别的忙,程其右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回来了,她这边也忙的脚不沾地,所以想问问宁期的意见,是想回北京参加高考,还是在老家,最后就是道歉,对于爸妈没尽到父母的责任这件事情也很是愧疚,另外不奢求宁期能原谅自己,只求他能顺心如意的活在这世界上。
周洪山跟田耽越看越沉默,最后就把信递给了程宁期。
“你看看吧,你妈写给你的。”
程宁期抿抿唇也没说话,只是从头到尾静静的看完。
“奶奶,我没怪爸妈,她不用这么难过。”他说完就把信纸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田耽看着他把信纸放下,说实在的她看完信之后也心软,可没人能强迫程宁期做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宁期,她的难过是觉得对不起你,你没怪他们,他们反而会更难过。”她说到这里竟然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再开口。“算了,咱们顺其自然。”总归是亲生的,时间也能解决很多问题。
首都北理工。
周温上第一节 课这方面的课本都是崭新的,是由国内几位目前这方面的泰斗编制的,估计也是加急印出来的,只是没想到第一节课就遇到了一个熟人,她上辈子导师的师兄,孙墒,她入校的时候,这位就已经是国内这方面备受推崇的专家,据说他早些年学习很是刻苦,即使是工农兵大学生,一开始的文化水平不够,但态度很好,导师是七九级的,当时一入校就被国内知名的科研泰斗也就是关禹收了弟子,八零年的时候他们师兄弟一时间在北理工都是名人。
“这位同学,这里有人吗?”
周温上辈子喊了他很久的师伯。
“哦,没人。”
孙墒现在还很年轻,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身上穿的衣服都打了很多补丁,就这么单凭外貌接触下来就觉得肯定是个谦虚踏实谨慎的人。
可周温不知道为什么,她上辈子就很警惕这个人,这次再遇到还是同样的感受。
周温没听讲台上的课,她只是一页页的把课本翻着,外人看着她像是在读故事书一样,完全不像是在翻看十分重要的教材。
她一节大课下来就对目前的一些科研研究掌握了不少,还是太薄弱,国内现在奋起直追,也难。
下课。
孙墒整理起来自己的课本,看了一眼周温,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开了口。
“这位同学,我觉得咱们大家既然能得到在这里学习的机会,你上课的时候还是要专心一些的。”
声音不高不低,但恰好让周围的铜须都能听见,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前后两排都正在讨论问题的同学也都看了过来。
周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她的长相不说话的时候就会让别人觉得很难接触,更别说这会还带着一丝怒意。
跟孙墒对比起来大家都会先入为主的偏向孙墒,更何况周温看起来家境很好,她身上没有一块补丁,甚至在身上都看不出来劳动人民朴素的气质。
但这个班里只有周温一个女同学。
“你想说什么?”
孙墒清清嗓子,驻足看他们的人这么多,“我虽然是去年的工农兵大学生,文化受限,但我珍惜每次能让我学习的机会,这位同学上课都没听讲,只是低头一味地翻课本,还是了了翻过,我觉得这一不尊重老师的劳动成果,二不尊重这么好的机会。”
他说的义正言辞,首先感动了自己。
周围的学生也被这番话都打动了。
现在国家都是急缺资源的,怎么还有人浪费时间跟别人的劳动成果呢?这是非常令人不齿的。
周温有些不解的看着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首先你文化受限就去学习,其次我上课在干什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上课也没听,只是在一味的观察我,你这样做倒是像个流氓。”
她说话语气都淡淡的,又很慢条斯理。
孙墒顿时脸都涨红了。
“你,你血口喷人。”
周温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她上学的时候被人校园暴力,一开始她也只会忍受,后来就会成倍的报复回去,在河山沟周家过了十八年被庇佑的生活,让她都差点以为这个世界上都是好人。
“我劝同学还是不要动一些歪脑筋,还有我们这个班现在是七七级别的,据我所知,我们都是通过正规的高考考进来的,那你是工农兵大学生,自己先承认文化水平不高,怎么来这么蹭课,你能听懂吗?哦,对不起,我不是在说你没文化,只是觉得人不能一步登天,总要循序渐进比较好。”
她说的句句属实,又像是真诚发问。
孙墒到底还不是几十年后的孙墒,他被牙尖嘴利的周温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又十分紧张,以至于耳朵脖子都开始发红。
周温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这位同学对我说的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反驳,我一定可以跟你平等愉快的交流。”
其他的学生听着周温的话也觉得十分的对,都善意的提醒。
“是啊,这位同学,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来找我们,我们共同进步。”
“我们欢迎愿意进步的同学。”
孙墒一时竟然不知道是憋的还是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周温歪着头看着他笑了下,这里除了她不安好心,很多同学都是好心的,可她看出来了这位往日的师伯,大约内心自卑又不安,别人善意的提醒,他会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吧。
孙墒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这么难搞,他无往不利的说法居然不管用。
“好,各位同学说的我都知道,我也希望我们经常有这样的交流。”说完笑着跟大家鞠了一躬。
大家也都回了一躬。
孙墒大步往外面走。
周温慢慢的收起来自己的书,她在想上辈子是真的为师母报了仇吗?那个人真的是凶手吗?这件事情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上午的课后交流,很快就传遍了学校。
关禹是下午的课,办公室里都在讨论这个学生。
“我倒是觉得女同学倒也不一定会比男同学做的差,这跟智商有很大的关系。”一位老师笑着开口。
“是,我也这么认为,但女同学会经历结婚,生育,也就占有她们大量的精力,所以这也是个问题。”
他们都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遍。
“关老,您觉得呢?”
关禹上午是在第三科研所,这会才来上课,之所以这样,这是国家十年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大领导希望他们都是人才,能够快速补充国内缺失的科研力量。
“都一样。”
他说完站起来拿着课本就出去上课,周温的名字他知道,考试成绩几乎都接近满分,但她报考这个专业,也确实没想到。
周温上午看过教材,她就在想怎么样才能够尽快的成为关老师的弟子,这样才有机会拿到进实验室的机会,不然以她大一新生的身份,起码还要等很多年,可搞研究的等不起。
关禹上课只把教材扔到了一边,本就是他写的,他上课十分的有趣,穿插着讲的内容听起来又简单易懂,只是课堂上也免不了提问。
“周温,你来回答吧。”
下面坐着的本专业还有蹭课的学生都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周温,她还挺可怜的,而且这个问题好像有些超纲。
周温却是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站起来干净利落准确的回答出来,还顺便引申来反问出问题。
关禹倒是欣慰的看着周温,有些人就是有天赋,是别人努力一辈子可能都很难追上的。
“看来你上午上课翻看的书没白看。”
周温不是傻子,她反问的问题都在上午教材允许之内的,如果她现在就展示出来自己的能力,那很多问题都解释不清楚,被怀疑再无辜牵连到家人就是太过自傲。
“谢谢老师夸奖。”
关禹伸手示意她坐下,然后站在三尺讲台上。
“同学们,我想各位都知道我们专业是做什么的,我们背负的又是什么,邓同志这么努力地恢复高考的意义在哪里,我们应当拿出北理工人的气节来,刻苦上进,一心为国。”
他说完底下的学生都鼓起了掌,也都正好下课。
关禹走出教师的时候还叫了周温过去。
一下午周温在课堂上的精彩发言就又传遍了。
周温是专业的唯一的女同学,还这么优秀,长的也好看,这很难让人不关注。
孙墒听到这个消息很是着急,他发现恢复高考以后再到第一批大学生来报道,他们这些工农兵大学生的地位就变的异常尴尬,所有人只重视真正的大学生。
所以他悄悄打听到,自己想去的专业只有一个女生,他只要把她挤走,就能找人托关系顺利补位进去。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的能说会道,要是放在过去的那几年,早就利用家庭把她给打倒,不过现在也可以,他要先去把这丫头片子的背景调查清楚,最好她是干干净净的没半分污点。
周温还在高兴于能跟关老师可以当面谈话,她上辈子做导师的学生时,关老师已经去世了。
周场今天就正式着手钢铁厂的日常工作,他平时也没做些什么,只是交待人暗中观察,一旦抓到证据,就一击即中,还要把内奸所有人都统统抓出来。
向阳眼看着开春,拿了钱去百货大楼买了蔬菜种子,是要把家院子里的空地都给种上,她还是习惯过农村的生活,这种想吃什么就去摘的日子,还买了一些日用品,周场自己一个人过确实有些糙。
周场住着的部队大院,是原先的一些家里比较有钱的家庭住的地方改建的,位置很好,沿着林荫大道直走就是大院的正门,有警卫在站岗,进出的人员都是要经过跟里面人进行确认,然后登记再放行。
她远远地就看到两个好像是老人,在跟警卫说些什么。
警卫很是为难,按照规定是要拒绝的,而且即使想问,周家也没人啊,只是正无奈的时候就看到了向阳。
“向同志,您可回来了,这二位说是您的亲戚,您看这?”
向阳一眼就认了出来,然后先看着警卫,“谢谢啊,麻烦你们了,这不是我亲戚,下次来也都拦着吧。”
本来她就没打算认。
向大伯跟向伯娘没想到向阳会这么狠心,什么大仇大怨都过去一二十年了,怎么就不能忘了呢。
向伯娘猛地过去拉着向阳的胳膊,开口就是恶狠狠的指责,“你怎么这么狠心呢,这是你亲大伯,跟你爸可是亲兄弟,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警卫本是想上去拉开的。
向阳把手里篮子放在地上,反手使劲拉着她的胳膊就给扯到了旁边的树下面,干了这么多年的力气活,又加上她年轻,拽动她很正常。
向大伯忙也跟在后面,“向阳,你慢点,你伯母现在老了,身体不好。”
向阳眼神冷冽的看着他,又慢慢扫过向伯娘,“直说今天来是做什么的?我还有事。”
向伯娘是被向阳弄怕了,她到底不是当年那个失去父母无依无靠的小丫头片子了。
向大伯把自己提着的饭盒打开,瞬间一股香气就冒了出来,红烧肉讲究的是个浓油赤酱,这个色泽跟味道都是最好的。
“你从小来家里都爱吃这个,想着这么多年你也没吃到,向月说你回来了,我特意给你做的。”
向阳只是扫过那一份红烧肉,可惜他不知道,在河山沟婆婆做的更好吃的,她早就不稀罕了。
“向月说的不仅仅是我回来了吧,是不是还说周场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大领导。”
向大伯被咄咄逼人的向阳弄的有些语塞。
“向阳,你这么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向阳早就知道人心会变,所以她也没期待没奢望过什么。
“红烧肉你就拿回去吧,周场是大领导也不会胡来,赵南平跟向月好好工作,自然什么都不会发生,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她说完转身就走。
不过这会倒是没人拦着了,他们本来的意思就是怕周场跟向阳翻身会狠狠报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