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野——枝曳【完结】
时间:2023-02-17 15:07:05

  粉毛不老实,扭得像只八爪鱼,等抬头看见江北辞,本来还在扭动的触须不动了,愣了片刻,双手用力一甩,脑袋就要溜了出去。
  “辞哥,这小子要跑。”
  高格立马拔腿去追,粉毛精瘦体型,动作灵活,眼见就要蹿出小巷。
  江北辞拇指和中指崩成一把弓,用力一弹,手上的烟飞了出去,火星在黑暗里划出一道抛物线。
  粉毛抬头一看,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只见耳边厉风一扫,黑影一闪,一双长腿踢到墙上,堪堪拦在他面前,堵住了巷子出口。
  “跑什么啊?”江北辞不紧不慢的重新点烟,烟雾模糊了他狠厉的眉眼,但语气中的戾气却让粉毛腿软发抖。
  高格揉了揉眼睛,问旁人辞哥是怎么飞出去的?旁人一个个都惊了,呆呆傻傻的摇头。
  “哥,我错了。”
  粉毛扑通撞在江北辞脚下,双手就要去抱江北辞大腿。
  高格急忙喊,“辞哥有洁癖,快快快,把他拉开。”
  随行几人将粉毛拉离江北辞脚下。
  江北辞从兜里掏出瑞士军刀,他将刀刃贴到粉毛脸上,不紧不慢的开口,“两条路,第一条,把显卡交出来,第二条路,我报警送你进去吃牢饭。”
  粉毛偷了江北辞的显卡,他这是在追回自己东西。
  江北辞是个电脑迷,学校附近的黑格网吧老板也是个电脑发烧友,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起来,经常一起升级改装电脑,编程写代码。
  江北辞之前留了个显卡在网吧前台,让前台转交给老板,结果被粉毛瞄上了。
  粉毛是附近的混混,好抓,这不就被压到江北辞面前。
  本来这事儿报警解决最好,没想到仔细一查,粉毛他丫的只有十四岁,父母都不在,家里就一个奶奶,住在附近的小平房里,奶奶捡废品为生。
  这警就没报了,报了也没用。
  粉毛哆哆嗦嗦的求饶,“哥,我错了,显卡我卖了,钱花光了,我才十四岁,我还是个孩子,你放过我吧。”
  这丫的就是个坏批,经常挂嘴边一句话就是:老子未成年,杀人不犯法。
  江北辞眼神阴冷下来,捏住粉毛下颌骨,将人提起来,凶神恶煞的道:“你特么的找死,信不信老子搞死你。”
  粉毛不装了,也不抖了,江北辞眼神像阎王,他真害怕了。
  就在空气安静下来的时候,突然“咔哒”一声,小巷子传来东西滚动的声音。
  江北辞低头,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瓶子,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扭头看向巷子另一头。
  只见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女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她的影子被黑暗踩住,整个人僵在原地。
  幻听一般,江北辞听见有声音在耳朵旁轻轻喊了句,“思思。”
  他手上一松,粉毛咕噜一下蹿出了巷子。
  “艹,给我追。”高格大喊一声,所有人都冲了出去。
  岑司思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江北辞,这条小巷她这几天经常走,现在监控遍地,治安也挺好,而且小巷里还有家卖关东煮的,才晚自习她偶尔会吃买关东煮当宵夜。
  自从那天不小心躲进厕所,岑司思小心翼翼了一个星期,这才刚安心下来。
  她和江北辞的座位离得远,天南地北,倒也不用刻意回避,这一个星期都没有发生任何交集。
  没想到,猝不及防的遇上了,岑司思一时进退两难。
  猛烈跳动的心脏将她的思绪拉回那天。
  那天她刚进厕所,便发现不对劲儿,男女厕所构造有区别,女厕所不可能有小便池。
  她吓得魂飞魄散,正想逃出去,便听见外面传来对话。
  “喂,同学,这里不能进去。”
  江北辞的声线很特别,重低音,声音气息总是大于声带震动,尾音微微上扬,慵懒中带着沙哑,就像一杯烈酒,一下子就能点爆人的神经。
  不知道为什么,岑司思一下就听出他的声线,明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为什么不能进去,我很急啊,哥。”
  “说了不能进,你给我去楼下。”
  江北辞凶了起来,岑司思不用看,脑海中自然回忆起他那副小阎王气质。
  之后,每一个要上厕所的男生都被他拦在外面。
  岑司思躲在厕所里,不禁想到两人的初见。
  岑司思一到三岁都待在外婆家,四岁那年,母亲将她接到水城。
  那天岑玉兰特意给她穿上白色公主裙,头上别着一个星星发夹,带着她到家附近的幼儿园上学。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江北辞,他手上拿着一把玩具剑,身上穿着一件红色超人衣服,身后一帮小跟班。
  他歪着头看过来,眉眼带着打量,岑司思害怕的往岑玉兰身后躲。
  等到幼儿园午休的时候,江北辞靠近岑司思,恶霸似的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
  随后,他张嘴咬了岑司思的脸。
  岑司思大哭,老师赶来解救了她。
  老师问江北辞为什么咬她,江北辞看着哭成泪人的岑司思,有些手足无措的回答,“她看起来好软,我想尝一口。”
  这样离谱的事情,在小朋友的世界显得好像又没那么离谱了。
  老师后来一直防着江北辞咬人,幸好他好像只想尝岑司思一个人的味道。
  又过几天,岑司思被江北辞堵在了厕所。
  他欺负大班的小朋友,人家喊人来打他,他躲进女厕所,正好撞见了厕所里的岑司思。
  岑司思捏着裙摆,咬着唇,看着江北辞朝自己走过来。
  他先是掐了岑司思的脸蛋一下,随即将她头上的星星发夹拿下来,恶狠狠的道:“去,把他们堵在外面,不然我把你发夹扔进臭水沟里。”
  岑司思害怕极了,在江北辞的威胁下,哆哆嗦嗦站在厕所门口。
  哭兮兮的堵住那些男孩子,不准他们进去,后面还是哭声引来了老师,这才解救了岑司思。
  现在两人角色对换,情况却依旧是岑司思害怕,她怂到上课铃响,这才听见外面有个冷冷的声音喊,“出来吧。”
  等到她出去时,外面的人已经不在了。
  当天晚上,岑司思回家就做了噩梦,梦见江北辞和自己躲在厕所里,有杀手来找他们,江北辞死死捂住岑司思嘴巴,岑司思想哭哭不出来,委屈极了。
  现在也有一只无形的手卡着岑司思喉咙,一想到他手里拿着刀,她便喉头发紧,发不出声音。
  心里想,他果然和如岑玉兰所说是个混混,不学无术的混混。
  她紧张的看着江北辞,他双手插兜,身子微微靠着墙,身体一半隐没在黑暗里,一半模糊在昏黄的光线中。
  他站在原地,没动。
  岑司思知道他在看自己。
  他的双眸隐没在眉弓的阴影里,光影将他的脸一分二,露出他紧绷的下颌,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岑司思不敢动,良久,江北辞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
  他走出光影交界的地方,她将他的身体看清楚了些。
  江北辞身材削瘦,九十度直肩,绷直的长腿,崩紧的背脊,大刀阔斧的直线条,犹如立体切割一般。
  岑司思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他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身上的光被挡住,黑影笼罩了下来。
  岑司思眼睛平视前方,看着江北辞的胸口,对方足足高出她两个头。
  她不敢动,也不知道该怎么动。
  手脚不动,眼神也不动,比木桩还木桩。
  江北辞盯着岑司思头顶,静静的看着她头顶的发旋。
  浓郁的少女香味灌入鼻腔,甜中带涩,橙花香味,像夏日捏爆的橙子皮,在光雾下让人着迷。
  江北辞眼神下移,灯光撒在岑思脸上,他看见她绯红的脸颊,丝绸皮肤上薄薄的绒,轻颤的睫毛,光影在她眼下投出的三角阴影,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轻轻扇动着翅膀。
  他看得仔细,岑司思异常乖巧,像是被老鹰盯住的小白兔,眼尾都红了,却不敢动一下。
  江北辞轻轻撵动拇指和食指,幻想着丝绸的触感。
  突然,岑司思手上一空,她扭头一看,手上的关东煮不见了。
  紧接着手心一凉,空了的手被塞进一个东西――她刚掉的小沙漏挂饰。
  脚步声响起,不紧不慢的远离,直到消失。
  岑司思放松身体,大口喘气。
  她低头,看看空了的关东煮杯子,后知后觉,那是她最后一串鱼丸,居然被江北辞拿走了。
  岑司思不禁心里在悄悄骂:“混蛋。”
  作者有话说:
  营销一下,就超甜的二人转!?
 
 
第3章 
  回到家,岑司思拿出数学卷,准备做完卷子睡觉,岑玉兰和陈顾景出去吃酒席,现在还没回来。
  刚刷了一个选择题,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毕城一中要求学生不带手机入校,被发现一律没收。
  但大家都会悄悄带,岑司思也会带,白天上课关机,等到放学再开。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赵可妤的微信消息。
  【思思,视频不?】
  岑司思刚回了好,赵可妤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进来。
  “思思,好想你啊。”
  赵可妤是标准的瓜子脸,性格开朗,话多爱笑,妥妥的御姐性格。
  “我也好想你。”
  岑司思笑了起来,她平时话少,喜欢倾听,所以别人很少看见她嘴角的两个梨涡。
  两人聊着彼此的近况。
  “新同学好相处吗?”
  “毕城一中老师讲课如何,和水城一中能比吗?”
  “还适应吗?校门口有没有卖糯米饭的?好吃不?”
  岑司思一一回答,她感觉新班级的同学挺友好的,第一天课间操她没去,后来班长还特意道歉把她漏了。
  第二天课间操班长主动带着她一起,班长性格很好,后来还主动约她一起去食堂吃饭,岑司思不太好意思,拒绝了。
  毕城一中是全省最好的学校,老师讲课进度比水城稍微快了一点,但是还好岑司思不觉得吃力,她跟得上。
  至于校门外的小吃,还是不如水城的香,也能将就。
  两个人聊天总是觉得聊不够,等到依依不舍要挂的时候,赵可妤突然想到个事儿。
  “我给你说个事儿,我听人说,王长安下周五要去毕城找你,据说他找了好多人助阵,还定了钻戒要给你表白。”
  “我的天啊,想想就窒息,你到时候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王长安是水城一中邻班的特长生,学体育的,一身腱子肉,家里是开煤矿的。
  据说是对岑司思一见钟情,之后开始了疯狂的追求。
  疯狂到闯进广播室拿大喇叭宣爱,买了几千朵玫瑰,弄出玫瑰花瓣铺在学校花园里。
  还给岑司思说他家里人很喜欢她,已经同意她做王家媳妇儿,就有点离谱过头,最后搞得全校皆知。
  当时把岑司思给吓的,担惊受怕了一个多月,还以为这事儿过去了,没想到居然来这一出。
  岑司思抱着手机,心发慌,周五要来,今天周一,怎么办啊?
  听见外面开门声音,岑司思吓得急忙将手机盖上。
  不一会儿脚步声逼近,岑玉兰走了进来。
  “妈,你回来了。”
  “嗯,作业做完了没有?”
  “还差点儿。”
  “嗯,那你继续做,妈妈不打扰你了。”
  每天和父母都是没营养的对话,岑司思计算过,她和父母一个月百分之九十的对话都是,“作业做完了没有”开头,“继续做吧”结尾。
  岑司思犹豫了一下,叫住岑玉兰,“妈,你周五晚上有事儿吗?”
  岑玉兰扭过头,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就问问。”岑司思还是没说出心里的话,她想问周五晚自习能不能不去,但这种问题不用问,肯定不可以。
  临走时,岑玉兰提醒,“你爸爸在酒席上给你带了巧克力,你写完去吃,吃完睡觉,记得好好刷牙。”
  听到父母给自己带了巧克力,岑司思别提多高兴。
  至于周五的事情,周五再说吧。
  -
  周五这天,岑司思从早读课就开始煎熬,老魏规定一三五读语文,二四读英语。
  读了没一会儿,岑司思便开始走神。
  她读了一早上的沁园春.雪,下课才惊觉全班都在读梦游天姥吟留别。
  语文课代表还特意来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挨到下午,岑司思纠结了会儿慢吞吞的回了家。
  她下午一般都在学校外面吃,因为五点四十分放学,七点又要上晚自习,时间比较紧。
  回到家,岑玉兰有点意外,但还是麻利的给她煮了碗面。
  岑司思磨磨蹭蹭的吃完饭,眼看就到六点半,心里面又急又慌。
  岑玉兰正在看电视剧,发现岑司思理书理半天迟迟不出门,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
  “是不是钱没有了?你这孩子老毛病,没钱不知道张口要。”
  岑司思从小内向,不仅仅是对外人,对父母也一样,她四岁时回水城读了一年幼儿园,又被送回外婆家,在小县城读了学前班和一年级,才又被岑玉兰接回来。
  从小到大,岑司思都是在外面吃早餐,小学的时候每天早上要早餐费,她不好意思开口,就会站在岑玉兰床头,扭扭捏捏的不说话。
  这个习惯到现在都改不了,每次伸手要钱岑司思都张不开嘴。
  岑司思高中的零花钱是一个星期一百块,有剩余的话下个星期接着用。
  所以都是不定时给零花钱,不过她今天磨蹭的原因不是这个。
  “妈,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岑司思没接钱,捂着肚子怯怯的开口。
  “来那个了?”
  “嗯,好像是。”
  岑司思拉开茶几,拿出抽屉里的元胡止痛片,“吃了药再去上课,记得洗手别碰凉水,带着保温杯去,喝热水。”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