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晚自习,不自习都干啥呢?你们以为是给老师学的,给家长学的?那是给自己学的。你们不学,我工资早拿。”
老魏总结,“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岑司思就在老魏嘴皮子底下,她默默将水杯塞进抽屉,用手轻轻挡住脸,避免唾沫星子的无差别攻击。
十点钟声响起,夜风吹走燥热。
岑司思看着人群走出教室,拒绝了蒋嘉洛相邀同路的邀请。
她坐在座位上,看着时间流逝。
她不敢现在出去,万一遇到王长安表白,这么多人随便拍一张照发到学校贴吧,她又得活在阴影下。
不一会儿,教室就空了。
空气安静下来,甚至能听见轻风刮过树叶的声音。
十点半,现在出去应该没事儿了吧?
岑司思收拾书包,起身,摆好椅子,转身往外,猛然发现门口第三排坐着个人――江北辞。
他右手支着脑袋,长腿伸到过道上,歪头看着岑司思,眼神隐藏在阴影里。
岑司思轻咬贝齿,低头看了眼鞋子,故作轻松的拉了拉书包带子,抬脚往外走去。
桌子离教室门口只有几米,她却走得异常艰难,那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比烈日还要灼人。
眼看就要走出教室,岑司思正要暗自松气,身侧突然伸出一只大手。
“嗒”的一声,一片漆黑,墙上的开关被人按下。
岑司思身体一僵。
陌生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耳边轻微声响传出,黑影闪动,一只手擦过她的耳畔撑到墙上,就在她耳侧几厘米距离――她被圈了起来。?
第5章
四周漆黑一片,岑司思的其它感官瞬间灵敏了起来。
首先是嗅觉,四周弥漫着陌生的气息,雪松、薄荷,让人联想到旷野,辽阔清新,随即而来的是苦涩的烟草,仿佛在旷野中升起的烟雾,将人包裹,气息迷人又危险。
这是岑司思第一次和异性靠得这么近,她的心狂跳后慢慢平静下来,她并不排斥江北辞身上的味道。
然而对方看透她似的,偏不让她心安,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耳侧炸响。
“你在害怕?”
温热的气息吹到岑司思耳垂上,她半边身体犹如电流穿过,酥软到站不直身体。
她慌乱中倒退一步,视觉的丧失让她有些恐惧,不由得身体歪斜。
岑司思急忙伸手撑住身后的墙壁,想让自己站稳一些,身体却更歪了。
很快,一双大手将她提了起来,就像是拎小鸡仔似的。
肩膀传来温热,她倚着对方的力量站直了身体。
等岑司思大脑恢复理智,人已经离开了。
她似乎听见了对方的一声轻笑,又仿佛刚才的事情只是一场梦,并没有真实发生。
从教室出来,岑司思特意在学校的小花园里站了一会儿。
花园位于半山腰上,两边是学校职工宿舍楼。
最重要的是这个位置可以观察到学校门口的情况。
她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有人聚集,岑司思壮着胆子出了校门,并没有社死场面,心中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王长安已经走了,还是说他并没有来。
刚走了几步,有人轻轻敲了敲岑司思的肩膀。
“怎么了?我吓着你了吗?”
贺凌博看着岑司思惊恐的眸子,有点不好意思。
岑司思以为是王长安,还真把她给吓着了,看清楚对方,她轻轻摇头,“没,没有。”
“你怎么现在才离开?这个点儿挺晚的,我发现你每天都一个人回家,是没有人和你同路吗?”
贺凌博说话很有分寸,表情坦然,语气里流露出真切的关心,再则他是班长,对班里同学上心也不让人反感。
岑司思对他印象挺好的,因为刚进校那天,贺凌博帮她收拾桌子的时候,特意用酒精里里外外擦了一遍,看得出来他是很细心的性格。
岑司思仔细回答,“今天有点儿事耽误了,我家就住附近,不远,我也习惯一个人了。”
贺凌博笑笑,“我看咱们班上的女同学,都喜欢结伴上厕所、吃饭、上下学,像你这样习惯一个人的不多。”
“是吗?”岑司思也礼貌一笑,这个问题并没有深究的必要,她很适应独处,独处会让她感到舒适。
“附近哪儿呢?我也住在附近,和朋友一起合租的房子。”
两人边走边聊,岑司思回:“温馨小区。”
“我正好去那附近,一起吧。”贺凌博说得很随意,仿佛真的是凑巧,岑司思也不好拒绝。
路上贺凌博聊到自己,他家也是水城的,水城一中有他的同学,还说之前就认识岑司思,从朋友那里认识的。
岑司思有些惊讶,这也太巧了一些,两人说起水城特有的小吃,亲近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朋友说你数学特别厉害,之前考过水一第一名,说真的,数学厉害的女生真的很少。”贺凌博眼里露出赞赏。
“其实不少,索菲的费马最后定理,诺特定理,还有张圣蓉前辈对道格拉斯函数的研究,她们都是女性。”
岑司思说的认真,细数着厉害的前辈。
贺凌博低头,看着少女脸上的水红色,以及眸子里迸发出的亮光,一时愣神没接话。
两人的话题也就中止了,正好也到了温馨小区门口。
简单道别,贺凌博看着岑司思的背影消失在鸢尾花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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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哥,牛逼啊,我就说你今天干嘛非要去上晚自习,原来的算出老魏要来查人。”
烧烤店里,烟熏火燎,高格捏着啤酒情绪激动的说话。
“辞哥,你老实告诉我们,你对校花有没有想法,还真没见过谁有这个定力拒绝校花,当然辞哥你不是常人,你没想法,我也不意外。”
高格喝了几罐啤酒,整个人有点过于兴奋。
罗上森在一旁吃凉菜,眼神瞟到江北辞身上,他也好奇。
江北辞转了转靠在嘴边的啤酒瓶,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神色掩在烟雾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他不说话,高格放下啤酒,歪着头问,“辞哥,你不会是喜欢池柚心吧?”
“你特么的吃东西堵不住嘴。”
烟雾散开,江北辞拧着眉,抿着唇,脸上阴沉得像是要下雨的天。
罗上森一看,心想不知道谁惹着祖宗了,这副表情像是要吃人。
“堵不住,吃什么也堵不住老子的嘴。”
一旁的高格泄愤似的将鸡腿塞进自己嘴里。
罗上森郁闷,他忘了辫子今天才是最受伤的那个,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我摇人过来陪你们喝。”
很快,罗上森摇来的人就到了,其中两个是隔壁班的,他们就住在附近,出来很方便。
“辞哥,你也在啊。”
几个人先和江北辞打招呼,其中一个和江北辞熟一点,屁股沾上板凳就开始打趣,“辞哥,牛逼啊,闷声不响的就拿下校花了。”
“听谁说的?”
江北辞神色不悦。
“全校都传开了,贴吧还做了你们两个cp视频,磕死我了。”
这哥们说得起劲儿,江北辞没兴趣听,也不给谁面子,直接叫人闭嘴。
江北辞坐了一会儿,心里没趣。
几个男生在聊游戏,美女,有的没的。
他操起桌上的Zipp打火机玩儿,这玩意儿他一个学期弄丢四五个,这是最后一个了。
桌上的人突然聊起其它的,“贺凌博这个点儿送女生回家去了,说什么现在时间太晚,害怕女同学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现在叫什么晚,哪儿不安全了?”
这哥们儿和贺凌博合租房子,住在一起。
贺凌博学霸一个,常年学校前五十,为人正直,他的心思都在学习上,没看见他对哪个女生有过想法。
江北辞也住这附近,他爸妈给他买了附近学区房,给他请了个阿姨,她妈妈也经常过来给他做饭,只是最近家里有点儿事,江北辞这才如此逍遥。
江北辞不感兴趣,旁边的人还在吹牛。
“也就是人小姑娘长得好看,没想到贺凌博这种头埋在卷子里的人都会动凡心,就你们班新同学,叫什么来着,什么司思,岑司思……”
突然,江北辞身体一顿,一声耳鸣,耳海中一句轻呼闪过。
“谁?”他问。
“对对对,就叫岑司思,说真的,长得是真好看,出水芙蓉、水蜜桃似的,比你们班池柚心好看多了,我们班还有人想追她来着。”
“我们班岑司思?他们怎么搞一块儿去了?”罗上森不免惊讶。
“就刚才啊,他们两个有可能是约好了的,不然这个点儿放学早走了,诶,小年轻都这样,扭扭捏捏的,生怕谁知道似的。”
这哥们儿话匣子打开,小嘴叭叭叭的,没看见北辞越来越冷的面容。
直到江北辞迟迟不说话,大家才发现他有些异常。
他眉毛下压微低着头,没人看出他的真实情绪,只觉得气压有点儿低。
“辞哥,怎么了?”罗上森问。
江北辞手垂在膝盖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拨动打火机盖,打火机发出“塔塔”的声响。
良久,压着嗓子道:“喝酒。”
―
回到家,岑玉兰果然询问起岑司思晚归的原因。
岑司思淡定的撒谎,“遇到个难题和同学讨论了一会儿。”
“和刚才那个男同学吗?”岑玉兰拉上窗,这个位置可以看见小区前面的一段路。
岑司思一惊,随即点头,“嗯嗯,他是我们班班长,叫贺凌博,成绩很好,他对同学也很好,主动给我讲题。”
说完这些,岑司思才察觉自己说太多了,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但是她什么都没做,心虚什么呢?
幸好岑玉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在学校和男同学可以正常相处,出了学校,还是要和男同学保持距离。”
岑司思乖巧点头。
岑玉兰从小都是这样教育她的,男孩子是洪水猛兽,不能沾惹。
回到自己卧室,岑司思拿出错题本做了会儿题,她每天都有完成三道错题的习惯,从初中到现在已经坚持多年。
她做完题目,心满意足的躺到床上,将史迪仔抱在怀里,不由得想到了江北辞,他现在真的变得这么坏了吗?谈恋爱就算了,居然有女生因为他跳楼,还让人怀孕,很恶劣啊。
快要睡觉的时候,赵可妤打来电话,
“哈哈哈,王长安逃晚自习被学校逮到了,而且老师是看了他发动态抓的人,太傻了,以为老师都不刷手机吗?”
赵可妤说完发出魔性的笑声。
岑司思却心里一揪,心想这人会不会再来第二次?
不过躲过一次算一次,管不了这么多了。
两人随便聊了一会儿微信,岑司思关了手机。
熄灯后,手机突然又亮了起来。
她打开手机一看,微信传来一条好友添加请求。
渡?
昵称就一个字,也没有写添加理由。
岑司思犹豫一会儿,点了同意。
【你已添加了渡,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岑司思等了一会儿,对方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空白的对话框,仿佛相互凝视却不语的两人。
加她的微信,加了又不说话,这人到底是谁?
岑司思不习惯主动,对方不说话,她也索性不问,于是关了手机进入梦乡。?
第6章
星期六早上,岑司思醒来。
闹钟播报着,“今天温度999999 999999度,天气晴朗,适合出行。”
她关掉闹钟,看了看手机微信,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
【你好,我是贺凌博。】
原来昨天加她的是贺凌博,她回复了一个表情,关了手机,起床,刷牙,吃了块面包。
爸妈还在睡觉,岑司思提上小提琴,出门。
陈顾景是音乐老师,岑司思二年级的时候,被他带着去上课,那时候她喜欢上了能发出优美声音的木头疙瘩。
陈顾景让她选了一样乐器,岑司思没有太纠结,小提琴的音色深深吸引了她。
一开始是陈顾景当她的老师,后来岑司思考了级,便开始去外面上专业老师的课。
到了练琴室,老师还没有来,岑司思拿出小提琴开始调音。
她最近准备考国际十级,练琴压力不小。
很快老师就来了,她化着精致的妆,穿着一条墨绿色裙子,看起来行色匆忙,“司思,我临时有点事情,可以要耽误一个小时左右,我办完事情马上回来给你上课,你看行吗?”
岑司思乖巧点头,她每次来都会自己练一会儿琴,这倒没有打乱她的安排。
老师喝了口水,四处找着东西,嘴上和岑司思交代,
“正好你有个师姐她要来琴室,我让她来带你一会儿,她很厉害,你正好可以向她取取经。”
老师走后,岑司思也调好了音,她去了经常呆的那间屋子。
屋子外面有棵香樟树,阳光透过白色窗纱洒进来,地板上的光影在微风中晃动。
岑司思很喜欢这间屋子,她拉了一首卡门幻想曲。
这首曲子有点难,她格外专注。
直到曲毕,才察觉到身后的人。
岑司思转身过去,有种虚幻脱离感。
直到身后的人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碰了碰她的头发。
“文,文学姐?”
岑司思眼中露出惊讶,蒋嘉洛和她聊过文奈凝,还给她看过照片,因为文奈凝是高四生,今年19岁了,比大家大了不少,贴吧里都是喊她学姐。
“你认识我?”文奈凝拿掉岑司思头上的花叶渣子,随即微微下蹲,双眼和岑司思持平,“哦,是你?小鹿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