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又去冷宫了——椰果双黄连【完结】
时间:2023-02-18 15:55:55

  楚怀信把这花接过去,让徐绾嫣能专心地寻着地方,半晌,徐绾嫣写了第一个笔画。
  京中女子多写小楷,规整又秀气,可徐绾嫣学写字时是丞相大人和她那个哥哥盯着的,父兄对小姑娘总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心疼,她毫无章法地握着毛笔,自成门派成了个半草不草半楷不楷的字体。
  此时她在这灯上写着字,还得收敛一些,生怕这花瓣写不下。
  稀释过无数水的墨块,写出来颜色淡淡的,不那么黑还似乎有些浅灰色,晕着一圈水痕,字迹像浮在上面,别有一番滋味。
  她写了最普通的话,是祝福皇后的官话。
  “长乐无极。”
  楚怀信偏头认真地看着她,直到她写完。
  徐绾嫣问:“你也写一句吧。”
  他接过花灯,信手在她旁边的花瓣上写着“岁岁常相见。”
  他也写草书,只不过是规整的草书,字迹立在徐绾嫣的字旁边,一时还有些分不清是谁的字更狂妄一些。
  两人没有写名字,写好了这两句话就找婆婆要了打火石,把这花灯中间的芯点燃。
  蜡烛烧起来,温暖又柔顺的橘黄色,楚怀信视作珍宝地捧着它,和徐绾嫣一起到了河边。
  河岸站了不少人,有将将出阁的少女,约在一起放花灯,也有新婚夫妇,脸色红红的,指尖碰上一下就像被烫了似的往后缩。
  远处还有互相搀扶着的一对老夫妻,头发花白,那老爷爷让婆婆往后站,生怕离水近了危险,明明自己的腰也不是很好,却还坚持着弯腰把花灯放到了河里。
  楚怀信捧着莲花灯,暖光照得他眼中星光微闪,他不由得有些紧张感,舔了下嘴唇,“我放了?”
  也不知哪里来的这样莫名的紧张和期待,明明连朝拜都冷着脸随意得很,但此时只是这样简单的小事,仿佛更能让他生出虔诚感。
  他没放过花灯。
  也没和小满一起放过花灯。
  徐绾嫣站在水边,被他这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点头:“放吧。”
  楚怀信得了吩咐,才弯腰把花灯放在水面上。
  花灯在水上颤了两颤,随后跟着水流朝着远方而去。
  楚怀信生在宫中,住在宫中,若不是因着宫外有个徐绾嫣,大抵他这一辈子都会无趣地闷在那个宫中,没吃过沾了风沙的驴打滚,掉了树叶进去的馄饨汤。
  可这些徐绾嫣都见过,她甚至还知道,这样放花灯的地方,离了远些的下游,□□成会有人拿着竹竿,等着把花灯再挑起来。
  写了字的大概没甚用了,然而总有人买了之后就随手放下去,这样空白的花灯捞起来还能再卖。
  就像养着锦鲤的许愿池,早晨人们把铜钱银锭子扔到里面,晚上就有人卷起裤脚进去捞了。
  她没和楚怀信讲这些事情,只是因为他看起来很是珍重,同当年太子殿下和丞相幼女剖白心意时差不多。
  两人并肩站着,晚风微凉,可还是等到看不见花灯的影子,两个人才回到客栈。
  放完花灯的时候,夜市的小摊都收了位子,没什么吃食,徐绾嫣只好空着肚子回来。
  楚怀信惦念着她夜里总想吃点什么,于是吩咐客栈的小厨房,煮小半碗面。
  小厨房掌握不大好这个量,楚怀信也不嫌弃,钻进人家的后厨,捏了把面条放在碗里,告诉人家就这么多。
  放完还瞥了大厨一眼,那意思仿佛是嫌弃他这也不懂。
  大厨有心想反驳,却记着掌柜说这官爷身份不一般,于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把面条扔进锅里,一锅烧开的水温吞地冒了两个泡。
  回到客房,徐绾嫣正坐在桌前,燃着一盏烛火,手中握着书,不知在看什么。
  楚怀信走近一看,上书几个大字:牌九算法大全。
  楚怀信:“……”
  若是当年她把这样的精力放在学诗词上,宋夫子也不至于那么生气。
  徐绾嫣翻了两页,学了个大概明白,一身充满斗志,感觉明儿个和姐姐推的不是牌九,而是一场战争了。
  她抬头,眼下乌青愈发的重,好在精神还不错。
  伸了个懒腰,她砸吧两下嘴,“突然想吃点甜的。”
  楚怀信笑了两声,从袖子里掏出一袋糖来,在徐绾嫣眼前晃了晃。
  “哪来的?”徐绾嫣又惊又喜,把糖拿过来,发现是佩佩姐给她拿的那一堆小零嘴,于是问着:“你怎么拿了这个?”
  客栈的凳子是长条的板凳,楚怀信坐在一头,徐绾嫣也就往他这边蹭了两下,胳膊亲昵地贴在一起。
  “临走的时候我在桌上瞧见的,琢磨着大概是佩佩姐做的,每年她都给你做,又是甜口的,怕你坐马车无聊,我就顺手给你拿了一袋子。”楚怀信也从里面拿了一个放在嘴里,“不知道能放多久,我就没多拿。”
  这东西白不刺啦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楚怀信眉心微蹙的放在口中,做好被齁一个跟头的准备,然而咬开了才发现外头裹得是奶味,里头是鲜枣。
  还挺好吃的。
  于是楚怀信又拿了一个。
  徐绾嫣也捧着一个咬,偏头在他下巴上吻了一下。
  那人吃东西的动作都一顿,看得徐绾嫣偷偷一乐。
  这是她新发现的,只要在他下巴上吻一下,楚怀信就会愣住,睫毛闪啊闪的,然后欲盖弥彰地四处看两眼,用披风把她裹住,低头回吻她的额头。
  徐绾嫣嫌逗得不够多,还仰头问人家慌什么。
  于是堂堂帝王就红着耳根,由着她笑闹。
  作者有话说:
  楚子哥:纯情小男孩
 
 
第49章 香薰
  前一天夜里又下了几滴雨, 沙沙地落在树叶上,地上许是有个水坑,雨珠从叶子上滑下去又落在坑里, 滴答滴答地响了一宿。
  楚怀信觉轻, 被这样恼人的声音扰醒便再也睡不着了。
  他睡在外侧,客栈的小木板床有些窄, 自然是不比宫中金銮殿的那方龙床,能让徐绾嫣在上面滚来滚去, 还能和零嘴靠枕共处一床的。
  于是担忧自己掉下去, 徐绾嫣指派了皇帝大人睡在外头,又紧紧地抱住他,脸贴在楚怀信灼热的锁骨处蹭了两下,安心地睡过去。
  天还没亮,楚怀信摸了下徐绾嫣的手, 发觉有些凉。他把人的手妥帖地塞回了被中,又起身将开了条缝的窗户给关上。
  桌上的蜡烛燃尽了, 歪歪扭扭地立在那儿,楚怀信转了两圈,头有些疼却毫无睡意。
  两口凉茶下肚,他更是神色清明,回头瞧了眼徐绾嫣,见她睡得正好,才安心地出门。
  他披了件披风,摸黑拿的也看不清, 只顺手拎起来披在肩膀上, 此时借着凌晨的月光才发觉, 拿成了徐绾嫣的。
  亮晃晃的颜色穿在身上, 显得他气色好了些,只眼下乌青依旧还在那儿挂着,嘴唇没什么血色,靠着客栈外头的栏杆,琢磨着事情。
  两道影子似的人翩然落下,身上沾了些奇异的味道,潮湿着蕴满了水汽,仿佛是从哪里长途跋涉回来的。
  楚怀信漫不经心地抱着臂,“找到了?”
  这两人原是楚怀信手下的死士,他几乎不怎么用,也没什么人见过,上次出面还是楚怀信初初登基的时候,当时那位居功自傲的三品官爷,满府的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有人瞧见了这些死士的身影。
  不过后来又有一位将军大人,手下的死士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那官员的府门口,人人都说他们二位仇怨已久,怕不是将军灭了人家满门,人家来报复呢。
  饶是将军再怎么辩驳自己没有养死士,也没人相信了。
  皇上顺着这条线查了下去,拔萝卜带出泥一般,查出将军的许多事情来,痛心地下了将军的狱,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只有皇上属意的人才知道背后的秘辛,知晓皇上这是有意告诉自己,存着心思敲打呢,众人当晚都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纷纷表意。
  此时这死士站在楚怀信的面前,和一年前没甚不同,依旧看不见脸,“追到了,已经关到天牢中了。”
  “正是娘娘宫中的人,关到天牢里受了一轮的刑也未松口,林大人怕把人折腾死了,现下正吊在那儿观刑呢,只等皇上定夺。”
  楚怀信眉心微蹙,“嘴倒是硬,继续问,另外派人多查查宫中,看看还有没有余党。”
  两位死士领了命,便一缕青烟般消失,只留楚怀信一人站在原地。
  天色逐渐变亮,头疼愈来愈重,经年的毒留下的余根儿,时不时地就疼上一回,倒是怪恼人的。
  他捏在栏杆上,指尖用力到发白,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严重地疼过了,他琢磨着是什么原因。
  天气太过潮湿?还是有别的问题?
  额角青筋跳了两跳,他往外走了两步,倚在墙角喘了两口气,待缓过了这一波疼痛之后才走回了房间,关上房门,也将初升的光关在了外面。
  房间还是那样黑,徐绾嫣躺在榻上小小一团,紧贴着墙角。
  待身上暖和了,楚怀信才重新躺回榻上,把她搂到怀里,安心闭上了眼。
  虽然睡不着,却足以聊慰。
  早上客栈熬了粥又煮了面条,因着人多,小厨房忙了一早上,桌上放了几乎都放满了。
  楚怀信不仅睡也睡不好,耳朵还灵的要命,半夜关了窗还能听见楼下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推开门,眯起一只眼往楼下看。
  下面已然坐了许多人了,不论主仆,欢欢喜喜地聚在一起小声用着早膳
  林靖拿着两碗粥,抬头瞧见了他,“皇上!可以用膳了!”
  这孩子纯纯是莽撞人,嗓门大的能把月亮上啃胡萝卜的玉兔给震下来。
  “嘶……”楚怀信抵住耳垂揉了揉,随手扔了块银锭子下去,“小点声。”
  林靖两只手都占着,只好用膝盖顶了一下,再用脚踢起来,将两碗粥稳稳当当放到桌上的时候,那锭银锭子也正好从空中落下,被他接了个正着。
  接过苏清如扒的鸡蛋,徐正思感慨道,“杂技?”
  林靖也不恼,嘿嘿一乐,拱手抱拳一副骄傲的样子。
  楚怀信只觉已然不疼的头又不大好了。
  他打量了一下,好似除了他们俩都在楼下了。
  于是转身回去,将开了一半的门在身后关上,关了半夜的窗没换新鲜空气,房间里满是暖和的潮湿雨气味道,空气微微有些压抑。
  楚怀信拍了拍徐绾嫣露在外面的胳膊,“起床了小满,该用早膳了。”
  徐绾嫣应了两声,拽了下被子,挥着胳膊表示自己听到了。
  然而等楚怀信换好了衣服,她也没起身。
  床榻上鼓鼓囊囊地缩了一团,她在被子中把自己抱住,头发散了满床,眉心微蹙,睡得倒很不安稳似的。
  楚怀信走到床榻边上,在她鼻尖上吻了一下,又揉了揉她的耳垂,轻柔地问了一句:“不起吗?早膳有面条,楼下大家都到啦!”
  徐绾嫣困得睁不开眼,只一味地摆手,连呼吸都比平时重了几分,确实像是极为困倦的样子。
  楚怀信只好自己下楼用膳,吩咐小厨房做些零嘴,到时候带在车上,免得她饿。
  又拿了一袋茶叶,路上给她泡水喝。
  佩佩姐的奶枣还剩了点,楚怀信咬了一口,觉得还能再吃一天,于是也扔到了车上一起放在零食柜里。
  皇家的马车规格极大,马车内自然也有许多抽屉柜子之类的物件,按理来讲是放书卷以及一些机关——按下去能弹出来个结实严密的箱子的。
  然而楚怀信专门腾出来一个,给徐绾嫣放零嘴,一层放米糕,一层放糖果,一层放些爽口败火的。
  现如今,这奶枣就放在了第二层,和一些甜食放在了一起。
  用完了膳时间都还早,徐绾嫣迷迷糊糊地换了衣服,匆忙地从十五那得了块饼吃,就被楚怀信抱着上了马车。
  楚怀信抱着她走在前面,林靖亦步亦趋地跟着。
  楚怀信回头,挑眉看向他。
  林靖像被什么烫了一下似的,装作抬头望天。
  楚怀信:“林靖,把客栈最后剩那个包袱拿到后面那个马车上,给祝参就行。”
  林靖也就任劳任怨地去干活。
  他也没法不任劳任怨,毕竟他在人家手底下干活,一家老小都指着皇上呢。
  况且皇上已经对他很好了,若换做旁人,恐怕在他刚显露出对皇后娘娘的心意时,一家子就会身首异处了吧。
  到了马车上的时候,徐绾嫣才算是真正缓过了神来,坐在垫子上,目光呆滞着,然而意识却清醒了。
  她眨眨眼,“不知怎的,今儿特别困,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楚怀信给她倒了杯茶,“许是马车坐久了没休息好,多睡会儿也行,看着精神都比昨天好了。”
  “是吗是吗?”徐绾嫣喝了口茶,摸着自己的脸,笑起来。
  楚怀信煞有介事地点头,“美若天仙。”
  外面有人传给他个物件儿,看起来像是封信,明黄色的信纸,大抵是宫中传出来的。
  楚怀信捏了两下,这信封中的信有不少,怕是翟庄递出来的,他向来碎嘴子,人家一页纸能说明白的事,他东扯西扯能写上三篇有余。
  信纸展开,里面果然是翟庄的字。
  徐绾嫣也凑过来,看着这信纸,把下巴搭在楚怀信的肩膀上,“写了什么呀?”
  楚怀信皱着眉头细细观看他精心挑选的好兄弟、好将军、摄政王爷传来的信,不知道他叽里咕噜都写了些什么。
  总结下来大概意思就是“宫里没什么事,大家都挺好的,丞相府也不错,他照顾地非常好,宾客们都走了,只剩了几家留在京城中。漠北好像有些动作,徐骁心中不安,已经开始提前整兵了,若是真提前开打,你们可能还得早点回来。”
  “宫中的香薰不好闻,我给换了,若是嫣儿喜欢的话回来再换上吧。圆才人一天吃一条鱼,胖了快两斤了都,给奏折上印了许多猫爪印,大臣们都很是疑惑。我儿子相中了你一个玉佩,新上贡的,应该不是你拿来哄媳妇的,还望皇上赏脸,能赐给我……”
  他真是事无巨细地都汇报上来,只不过楚怀信盯着第二页不再动了,眉毛越皱越紧。
  徐绾嫣见他神色有异,便从头又看了一遍第二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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