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蔻尔【完结】
时间:2023-02-21 14:57:53

  “我也算是金枝玉叶的皇室女儿,跟他势均力敌,为什么要像世人一样,对他讳莫如深?”
  “那是因为您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墨竹着急地凑过来:“这个男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被情场上冠以‘牡丹花下风流鬼’的称号。据说,他平生最喜欢三件事——美景美酒和美人,拿着楚宁王府的名声和财富肆意挥霍,什么混烂事儿都干过!”
  “所以,他虽然尊贵无两,但其实根本无人敢靠近他!”墨竹压低声音,“更没有正经小姐愿意嫁与他。”
  墨竹一脸担忧:“我的好郡主,您何必惹一身腥呢?若因他失了清白,哪怕是皇帝也难讨回公道……”
  “够了,墨竹。”鹿白拿了银票,笑眯眯道,“好好看家哦,我出门啦!要是父皇来问,你知道该怎么说。”
  “哎!”墨竹跺了跺脚,哀愁地目睹郡主离开。
  -
  鹿白熟练地绕到后宫的冷宫,用小铁片撬开锁,直奔花满街而去。
  风月楼遥遥矗立在大街的尽头。
  鹿白走到大门。门口的姑娘看鹿白生得唇红齿白,捂着嘴笑道:“小公子真是年轻俊俏,奴家以前怎么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鹿白笑嘻嘻地丢过去一小袋的金叶子:“那姐姐以后可得看仔细点,见到我来记得打招呼哦!”
  姑娘接过打赏,颠了颠重量,露出笑容给鹿白让路。
  风月楼内部,装饰得更加精致华丽。
  一楼中央是一个舞台,周围宽敞的地方放置着桌椅,占地极广。
  二楼是呈环状分布的,中央镂空。在此处抬头,可直接看见二楼挨着的无数个房间,或紧闭着门,或屋门敞开,里面坐着衣料轻薄的姑娘。
  三楼则是贵客待的厢房,看起来更雍容华贵。
  而四楼是顶层,只有几间房,平时不轻易开放,大抵是极尊贵的人才能去。
  脂粉香味在鼻尖萦绕,靡靡的丝竹音让人恍若置身仙云乐堡。
  鹿白直奔三楼而去。
  比起来楼下,这层就安静多了。厢房的门大多数都是紧闭的,就算偶有嬉戏调笑声入耳,也是极为微弱的。
  长廊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个马褂丫鬟。看见鹿白在到处晃悠,他们也立马垂下头,不声不响。
  竟然没人来阻拦她。
  鹿白摸着下巴,心中了悟。
  那看来,景公子的地位还真是高,能在顶层有一间自己的包厢。
  据说上次五皇兄、六皇兄一起来,嚷嚷着要重金包下四楼的一间厢房,老鸨怎么都不同意呢。
  鹿白没有犹豫,大摇大摆地走上四楼楼梯。
  不出所料,一个守卫模样的男人从暗处走出来,拦在楼梯口:“小公子,此层非极显贵之人不能进,快些下去吧。”
  “让开。”鹿白刻意压低嗓音,表情淡淡,看起来不好糊弄,“耽误了本公子跟九爷的交易,你赔得起?”
  守卫男人愣住。
  他第一反应是这小鬼怎么如此猖狂,细细打量过去,见对方年纪虽小,却神色高深,气质敛然,又踌躇起来。
  一瞬间,各种念头闪过脑海。
  能来风月楼这等销金库玩耍的男孩,都绝对不可貌相。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虽小,但穿着极为讲究,从发型到衣饰,无一不精致。他的鞋子上还有小小的蛇蟒,身份非富即贵。
  再者,此人能说得出来“九爷”二字,显然是知道这层楼是住着谁的。
  整个京城,不、整个东郦能有几个九爷?不就那一个景九爷?
  一番权衡利弊之下,他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四个字:“不能得罪”。
  守门人让开了楼梯,一脸“我都懂”的样子,微微低下头:“您请,景九爷就在最里面一间。”
  鹿白一脸沉静地走进长廊里。
  待守门人离开了,她回头看了一眼。
  再无人出来阻拦她。
  她弯起唇角,走到最里面一间包厢的外面,正要敲门,门扉却忽然自己打开。
  “吱呀”一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极为响亮。
  她脚步一顿。
  这就是黄雀在后吗。
  “原来我早被发现了。”
  鹿白推门撒娇道:“景公子,人家特意来找你了。”
  大门打开,露出包厢全貌。
  出乎意料的,这间房布置地极为冷淡雅致。屋子敞亮广阔,放置了一张床榻、一个书柜、一席长桌、一只高椅、一张软垫。
  桌子上有个高嘴壶,飘出来一股淡淡的酒香,旁边是几个琉璃樽。角落有个白瓷瓶,里面插了一株盛放的殷红牡丹花。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整个房间透出一种低调的精致,处处细节都一丝不苟。
  能看出屋子的主人生活品味极为挑剔讲究。
  鹿白往里走了一步。
  正对着门扉的座椅上,端着一杯酒跟自己对弈的男人,忽然抬起了头。
  他今天穿了身深绯色的衣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冷白性感的锁骨。领口、袖子、腰封都用黑色丝线精心绘绣。远远看着,气质颇为慵懒,像是从哪个勋贵显赫之家走出来的、风流矜傲的公子爷。
  过分精致的脸上,眉骨硬而深邃。一双桃花眼斜斜上挑,再添上一颗小小的泪痣,携卷起无尽的风流。
  眼眸微垂,嘴唇淡淡抿着,面上没什么表情。
  鹿白蓦地顿住脚步。
  景殃忽然掀起眼皮,目光跟她对上。
  他合上折扇,扬了扬眉:“是你啊,爱哭的小妹妹。”
  既然他没问她怎么进来的,鹿白也懒得解释,顺势乖巧点头:
  “一生二回熟,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啦!”
  景殃下棋的动作彻底顿住。
  他丢掉指尖的黑子,托着腮,一眨不眨地瞧着鹿白。
  像是在琢磨什么。
  两人对视了半晌。
  景殃突然笑了起来,像是遇到了好玩的事情,兴趣盎然地道:
  “你很想认识我?”
  他衣领上微微突出一截喉结,随着他说话而上下滚动。声音很轻,让她耳朵有点麻。
  像是个人间祸害。
  鹿白大眼睛弯成月牙儿,笑嘻嘻道:“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点点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行。”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景殃。”
  景殃姿态散漫地倚在座上,瞧着她。
  过了几秒,他慢条斯理地开口,低凉的音色染上几分蛊惑。
  “景,高山景行的景。殃,祸国殃民的殃。”
  作者有话说:
  名字的来源!
  这篇文最初的灵感来源,其实就是想写个祸国殃民的男人。
 
 
第3章 
  男人的眼眸很漂亮,瞳仁是泛着冷调的浅珀色,眼尾有点似有若无的挑起。对视时,带着点慵懒冷淡的味道。
  唇边虽然噙笑,却毫无真情实意。
  鹿白怔了一怔,缓缓道:“景殃……很好听的名字。”
  景殃淡淡点头:“嗯,认识过我了,还有其他需求吗?说来听听。”
  鹿白张了张口,感到一阵棘手。
  啧,有点难搞。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总是有人说,这风月楼里,但凡是见过景公子的女人,都会甘愿献身于他的床榻。
  不管是先前多么厌恶他的人,只要认识他之后,就算被他视若空气,也都争着去夺他宠爱,相继倒戈倾心。
  如果能与这样的男人共度云雨,那不仅视觉上是一种享受,而且余生吃喝不愁,换她她也愿意!
  “景公子,贸然拜访是我失礼。”鹿白正色说:“我是来拿宴会邀请贴的。”
  景殃挑眉:“拿?”
  “我昨天说你把请帖送我了,你并没有否认呀。”鹿白理直气壮地摊开手,白嫩嫩的掌心伸到景殃面前,“我相信,景公子肯定说话算话。”
  景殃用折扇扇柄敲击着桌面,道:“但我也没答应送你啊。妹妹,你这做法……未免不太厚道吧。”
  鹿白恍然大悟一般“哦”了声。
  她把准备好的银票掏出来,再次递到景殃面前,甜甜一笑:“原来景公子是要钱的意思。”
  一副天真装傻的模样。
  景殃冷哼一声,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折扇上的图案。
  就是不搭理她。
  鹿白慢吞吞拿出最后的银票,跟原来的叠在一起递过去,委屈道:“生意人做买卖不能太黑心。”
  一脸依依不舍,仿佛她挨欺负似的。
  在一个月前,她从皇宫书房里,一本没人要的旧书中得到线索——
  她苦苦寻找了多年的物证的下落,是在洛水之战后遗失的。那场给东郦带来灾难性的战争,活下来的京城百姓、乃至皇亲宗族都没有多少人。
  最后,这场战争残局是由楚宁王府处理的。
  而当时唯一幸存的楚宁王府后人,就是景殃。
  所以,她要找到景殃把那件东西放在哪儿了。
  是他常年待的风月楼包厢里,是楚宁王府里,还是他随身携带。
  而目前看来,她现在唯一能入手的地方,就是风月楼。
  趁景殃没有答话,鹿白用余光看向周围。
  墙壁干净光滑,看起来不像是有暗盒能藏东西。
  长桌倒有不少抽屉,但是她想找的物件那么重要,也不像会放在这里。
  花瓶是白瓷瓶,看不见里面有没有藏物。
  ……
  景殃终于慢悠悠出声:“我的东西都是无价之宝,花钱买不来的。”
  鹿白收拢心思,装可怜地抬起头道:“你先听我解释……”
  景殃打断她:“不卖。”
  “……”
  她想要再挣扎一下:“我有钱。”
  “嗯。”景殃点头,“我也很有钱。”
  “……”
  拿不到邀请贴,她到时候就进不来。
  那样搜罗包厢的好机会,白白放弃太可惜了。
  但对方不想做这桩买卖的意思实在太明显。
  鹿白识趣地收回银票,软糯糯道:“那好吧。虽然没能买来邀请贴,但我很开心能认识你,我们以后可以交个朋友吗?”
  如果时间允许,她甚至可以写个八百字的策论来表诚心。
  景殃轻哼一声,低头拿起黑子白子,目光落在眼前的黑白棋盘上,不在开口。
  拒绝得意思格外明显,无需语言提示。
  没有打断她,大概是出于他最后的耐心。
  鹿白抿了下唇,眼尾慢慢晕红一片,心中波澜不惊,外表泫然欲泣。
  没等她假哭出声,景殃忽然冷道:“什么目的,说吧。”
  鹿白一愣,莹莹泪光在眼眸里闪烁,委屈道:“我就是好奇嘛,你这么凶干什么!大家都说景九爷俊美非凡,我这不是……”
  景殃道:“那我带你逛逛?”
  鹿白眼睛一亮:“好啊!”
  他冷嗤一声:“想的挺美。”
  鹿白眼眸里又有水雾晕开,一副要哭的模样。
  景殃眯眼看着她。
  小女孩的眼神太真诚太单纯,他懒得去分辨,冷冷直言道:“小孩子要好好呆在家里,少跟我耍小聪明,免得被坏人骗走了才长记性。”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下起了棋,无论怎样都不再答话。
  鹿白找不到理由留下来,果断见好就收:“那我走了?”
  景殃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不送。”
  她垂下眼眸,一边起身一边想——也不算没有收获。
  至少知道了景殃是怎样的人。
  踏出包厢的前一秒,鹿白又回头看了眼他桌上的棋盘。
  黑白棋子厮杀胶着,黑子磅礴锋利,白子恣意潇洒,两方战况激烈,旗鼓相当。
  实在是一盘难分胜负的好棋。
  鹿白收回视线,关上房门,她脸上的委屈和可怜迅速消失,过于平静甚至显露出几分早熟。
  通过接触,她发现,这个名声狼藉的纨绔公子爷跟外人所述的有很大差别。
  他行事高调,做事嚣张,好坏全凭心情,同时又有自己的分寸。
  不好驾驭,更不好骗。
  完全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纨绔”。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找到了他的人,只要他一日住在京城,她就可以想尽方法去接触他。
  鹿白收回思绪,正要下楼,一个白色的小身影倏地一下从后方跳出来。
  一只通体雪白的异瞳猫儿歪头看了鹿白一眼。
  它两只眼珠分别是金色和蓝色,步伐优雅,身姿轻盈,外貌极为漂亮。
  鹿白拿出剩下来没吃完的糕点屑轻唤它。猫儿懒懒地瞥了她一眼,迈着高雅的步子远远走掉。
  神色颇为高傲。
  鹿白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现在连一只猫都冲我翻白眼?”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寂。
  这地方真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她拍掉糕点碎屑,边下楼边忿忿嘀咕:“也不知是谁养的猫儿,这般傲气没礼貌,空有一身皮囊……”
  ……
  猫儿离开楼梯,进了廊道,钻进最里面包厢里。
  景殃听到门扉打开的声音,丢下棋子,笑眯眯地冲它勾手指:“季权公,跑去哪儿了?”
  被叫做“季权公”的白猫比起刚才更加高傲,别说搭理他了,它连余光都没给自家主人一个,迈着猫步径直往小软垫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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