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蔻尔【完结】
时间:2023-02-21 14:57:53

  直觉告诉他们,出事了。
  芙蓉原本以为众人不说话是被震撼到,但现在渐渐感到不对劲,迟疑着问:“大家这是怎么了?”
  无人回答她。
  她蹙起眉头,有些不悦:“这是奴家练了好久的字,没人愿意评价一下吗?”
  宣纸上是“袖满清气,腹藏乾坤”八个大字。
  本来是很大气、很有风骨的一句话,但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齐刷刷地保持沉默。
  甚至有人害怕此句诗词会牵扯出来的那位巨佬的旧事,导致自己池鱼遭殃,已经收好东西准备离开。
  墨竹疑惑地低喊一声:“郡主,您看那字写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大家的反应这么奇怪?”
  鹿白回神,随意抬眼。
  看清楚之后,她身子蓦然一僵,瞳孔紧缩,手指死死地攥起来。
  但下一瞬间,她就迅速清明。鹿白对墨竹摇摇头,一副无辜懵懂的样子。
  终于,一个无知的闲散公子打破寂静。他看了看周围,大胆地问:“这字……有问题?”
  ……这句诗词的来源处,确实有很大问题。鹿白心说。
  坐在幕后雅间里的景殃,早已不在休憩。
  他眸光落在雪白宣纸上,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八个字,半晌才道:“国师大人,白先生。”
  随着一位老人喊出“白先生”,寂静的坐席像是突然炸了锅,激烈地沸腾起来。
  “国师大人、这是曾经那位国师大人的名言!”
  “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白先生?他的字根本没人敢仿写!芙蓉姑娘,你是要掉脑袋吗!”
  “什么国师大人!什么白老先生!你们还敢提?”
  大家想到了这位发生的事儿,不约而同地闭上嘴。
  空气再次安静。
  老鸨已经吓瘫在地,两股战战,涕泗横流。
  她喃喃着,近似崩溃:“芙蓉,你跟我说要出其不意,但我不知你哪来的胆子仿写他啊?你怎么敢的啊!你想出风头,也别牵连我们风月楼啊!”
  墨竹已经白了脸,大气不敢出。
  整个东郦,谁能不知道,这位白先生,昭和帝亲身力捧的千古文臣、所有才子心中的榜样栋梁、曾经恭谦卓越的国师大人,其实是个串通西戎、出卖朝廷、害得九年前东郦京城差点沦陷的的叛国贼!
  后来白先生遭到西戎反噬,畏罪自杀,死状凄惨。
  此事被昭和帝下旨封口,从此以后,“国师大人”四个字就是个禁忌,根本不能提。
  为首的老人反应快,冷声盘问芙蓉:“你为何要写这句话?”
  芙蓉没想到会这样,她已经吓傻了,哭着说:“我偶然从书里看到这句话,感觉此字非凡人所出,才想仿写下来,妄图投机取巧一番……”
  她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没有文化,上哪知道不能跟这个白先生扯上关系?
  虽然,不可否认的是,他曾经当属朝廷所有文臣的第一人。
  但犯下那样的滔天大错,他就算有再多声望、再大贡献,也避免不了千夫所指的骂名结局。
  有人动作快,赶紧去把宣纸烧掉。老鸨把芙蓉带下去,让她余生都软禁在风月楼里。
  很快,靡靡丝竹再次响起,婢女重新给各位斟酒,席间又恢复了热闹。
  大家都一致转移话题,推杯碰盏,言笑晏晏。
  鹿白也捏了块桃花酥吃,聚精会神地等待花魁的压轴戏。
  仿佛刚才那一茬,只是不值得在意的插曲。
  -
  众人期待的环节终于要到了。
  所有舞女都退了下去,伴奏声随着鼓点陡然高亢,白热化的喧嚣中,一个身穿红纱裙的美人,出现在舞台侧方的帘子后面。
  无数道炙热的视线投到她身上。美人黛眉似远山,粉腮琼鼻,眸光清冷又顾盼神辉,香肩微露,美若天仙,不可方物。
  诸人屏住气息,开始骚动。
  饶是鹿白见惯了美女,也忍不住为花魁的美貌所惊叹。
  上次在大街上匆匆一瞥,当时花魁还很狼狈,没有这般妩媚。现在她精心打扮,每一个表情都精心设计过,远远看去只觉得处处都是美的,根本挑不出缺点来。
  也难怪景殃当街给她解围。美人遭遇强权,谁能抵得住?
  不少人都有点蠢蠢欲动,只等待一声“开始”就加价。
  鹿白四处寻找景殃的身影。
  只要他出现,自己就能溜去四楼。
  舞台后方一隅,门扉打开,一只深绯色锦靴迈了出来。
  鹿白捕捉到这个细节,心下稍安。
  他终于要出现了。
  鹿白正要解下红斗篷,墨竹突然提醒她:“郡主,您看后面,门口旁边的角落有几个鬼祟的人。”
  鹿白顺着她指的方向回头,只见后方油灯照不到的墙角,几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蹲着身子,悄无声息地往坐席之间摸过来。
  她歪头,看了眼门外,不知道那几人用了什么方法,那两个守门护卫居然被支开了。
  墨竹有点焦急,压着声音说:“郡主,那几个人偷混进来,肯定没安好心!我们离门口太近了,是换个座位还是赶紧回去?”
  鹿白想安慰她不要惊慌,还没开口,就有其他人也发现了此事,直接叫出了声:“不好!有贼人进来了!”
  这一声宛然石子被丢进了锅,搅得整个一楼都惊荡起来。
  众人同时往后看去,那几个人暴露无遗。他们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为首的刀疤脸男人冷笑一声,发令:“兄弟们,上!”
  他盯着前方,恶狠狠道:“老爷说了,今晚务必要抢走花魁姑娘!”
  一石激起千层浪,门外就一窝蜂地涌进来好多好多人,有拿棍子的,有拿铁片的,甚至还有拿石子树枝的。
  他们呼啦啦地到处跑,七嘴八舌地嚷嚷:“她注定是我们老爷的爱妾!我们要抢走,谁都不许拦!”
  灯火把他们映照得格外凶残,但在座的都是男人,瞬间跳起来去战斗:“此处岂是尔等能撒野的地方?”
  能来参加宴会的客人,家里都有钱,他们纷纷喊出来自己的随身侍卫,与这群莫名其妙的疯子缠斗在一起。
  这群“刺客”打得格外悠闲,东一榔头西一棒追,没有破坏任何家具板凳,却又把场面搞得秩序全无。
  场面一片混乱,低吼声和惊叫声埋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鹿白眼疾手快地把红斗篷给墨竹系上,又把墨竹的外衣披在一个凳子上。
  墨竹正欲问点什么,鹿白就语速飞快地说:“你就在这里呆着,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如厕去了,宴会结束之前我肯定回来。”
  说完,她就扎进人群中,沿着看准的路线,小心翼翼地往楼梯挪去。
  墨竹:“。”
  幕后的雅间,胡伯刚把准备好的赎金交给景殃,却碰巧撞上这混乱的场面。
  他简直要惊呆了:“谁派来的贼人这么明目张胆?”
  景殃索性也不出去了,双手抱臂依着门框,懒洋洋地看着这一幕:“乌合之众罢了。”
  胡伯:“怎么说?”
  景殃看着眼前的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拿着乞讨的破碗跟一个富家公子哥儿互殴,嘴上不忘叫嚣着“老子抢的就是你们这种颓靡腐烂的贵族孙子”,感觉滑稽又好笑,说:“你见过哪个抢人的贼动作这么慢,还把自己抢人的行为挂在嘴上的?”
  胡伯谄媚道:“公子您好聪明!那他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景殃淡淡地扫视一圈,说:“你自己看。”
  胡伯放眼看去,只见大家都忙着击退“刺客”,什么都顾不上。
  “说不定,是谁想要浑水摸鱼,”景殃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起来,意有所指似的把上句话补充完,“故意派人来捣乱的。”
  作者有话说:
  鹿白:啊?(左顾右盼)你是在说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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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宦掌美人》蔻尔/文
  【清冷姝色小美人x心狠手辣笑面虎宦官】
  1、
  大梁皇朝,宦倾朝野。
  年仅8岁的明家小幺女明窈,在被抄家罢爵、彻底沦落成孤女之后,被仇家以“玩物”的名义,献至一座奢丽恢弘的府邸大门前。
  她懵懂地抬起乌清的眸,在仇家狞笑的声音中,看到漆红大门敞开。
  一个身穿灰金蟒纹锦袍、五官俊美的年轻男人踱步出来。
  他长着一双天生含笑的狐狸眼,眼底却没有丝毫真实的笑意,由上而下幽冷地俯视她,眼神一片漠然。
  这是大梁朝的最年轻却最权势滔天的宦官,赫赫有名的天子宠臣,踩着无数白骨登上高位宝座,心狠手辣、独断朝纲,是皇城出名的笑面虎。
  他有个极其显赫的身份——
  皇都豪权司氏的掌权人,司羡元。
  司羡元捏着她的下巴打量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用帕子擦干净手指,低哑嗓音不带丝毫情绪:
  “丢出去。”
  2、
  明窈在寒冬腊月被冻了三天三夜,险些丧命,无人问津。
  最终还是被司大人偶发慈悲捡回去。
  小姑娘伤了身体,每日需以药浴温养,吃穿用度精细入微,病病清清的宛如娇气瓷娃娃,碰之即碎。
  司羡元忙于社稷大事,白日行走在阴诡刀尖上,晚上还要回来养崽崽。
  他无数次想把这小不点儿丢出去,但又频频因为寻她家人未果而放弃。
  直到小姑娘长大及笄,出落得楚楚国色,被京城少爷们争相逐抢。
  司羡元开始舍不得把人丢掉。
  恰时,皇帝丢失已久的掌心小明珠有了新的下落线索。
  全京城的人眼睁睁看着当今天子带着乌鸦鸦鳞甲御林军,齐齐堵在司府的大门前。
  向来不近人情的皇帝火急火燎地往府里闯,看着面前冰肌玉骨柔美的小女儿,哽咽到近乎失态:
  “囡囡,是父皇啊。”
  3、
  长大后的某天,大婚前夕。
  明窈窝在暖熏的公主府里,对着底下被罚跪道歉的司羡元,开始秋后算账:
  “司大人,您不是一直要把我丢出司府吗?现在终于丢走了,怎么还追出来了?”
  这位在皇城只手遮天的司大人垂首跪在大殿地板上,眼底眸色暗涛翻涌:
  “幺幺说笑了,微臣来接公主殿下回府。”
  丢是不可能丢的,这辈子都不会丢。
  最多圈起来,养起来……小公主长大了,当然要抓过来成婚。
  由他捧在掌心里,倾尽宠爱。
  *甜文/年龄差/养成系/开篇是男主养崽
  *狡诈心狠宦官给自己养了个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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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楼梯离席位很远,几乎横跨了整个一楼。
  鹿白用最快的速度,避开杂人,往楼梯口摸索而去。
  那些“刺客”是常年混迹在此地的地头蛇。
  他们一开始都是流浪汉,后来联手形成了关系网,渐渐都有了正经的谋生职业,干起了劫富济贫的活计。
  鹿白打听过,他们虽然长得凶神恶煞,但其实乐善好施。每次过路人遇到困难,他们都会施以援手。
  所以,她刚来到门口的时候,就找到他们的领头人,请他帮了个忙。
  他们负责在最后花魁上场的时候,帮她搞乱秩序,掩饰她上楼梯。
  作为回报,鹿白把朝堂里几个强横的大贪官的弱点告诉他们。其中有个老太监,喜欢把银子藏在腰带里,又极爱美色,肯定不会错过这种宴会。
  怂恿他们去抢贪官的钱,她非常理直气壮。
  楼梯口就在前方。
  鹿白好像看到,要找的东西正在冲自己招手。
  景殃抱臂看了会,喉腔突然逸出几声笑来。
  胡伯挠头:“您笑什么?”
  景殃唇角勾起,心情莫名好了起来:“看见了个小不点儿。”
  “好像,”他顿了下,“还挺眼熟。”
  -
  踏上楼梯的瞬间,鹿白感受到身后一闪而过的视线,敏感地回头。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景殃的门扉虚掩,似乎人正在屋里呆着。
  按理来说,从那儿往这里看是个视觉死角,他肯定发现不了自己才对。
  但鹿白莫名觉得,刚刚那道投来的目光,就是来自景殃。
  此时“刺客们”却出现了颓势。
  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打手。守门护卫已经赶到,把他们往外轰去。
  鹿白收回目光,不管不顾地往楼上爬。
  她就没想过能瞒住景殃。就算他刨根问底,她也有千百种糊弄过去的理由。
  说时迟那时快,幕后用来休憩的雅间再次被推开。
  景殃摇着折扇,从屋内踱步而出。在一片狼藉中,他一身绯红衣袍一丝不苟,显得优雅从容。
  只见他略略抬眼,漫不经心地竞价道:“白银,十两。”
  十两,最底价。
  众人抬首,这才发现,花魁姑娘早在刚才就被推搡着挤上舞台。阴差阳错之下,压轴戏已经开始。
  下一秒,一个大腹便便的金链子老头就跟着喊:“五百两!”
  ……
  鹿白已经溜到了三四楼的交接处,隐隐有些焦急。
  她跑到三楼最里间,爬窗翻了进去。走到对面墙壁的窗户处,掀开。
  下面,是风月楼内部院子的石子路和草丛。
  上面……鹿白仰起头来,看到上方正对景殃屋子的窗户,满意一笑。
  从外面走实在太显眼,这里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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