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何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不久前还对她避而不见的卫琛,此刻就在她眼前, 彼此距离近得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他比昨夜酒醉时过分许多, 从最初的啃啃吻吻, 到后来连扣在她腰上的手都用了十成的力道。
顾晚卿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连呼吸都很难把控。
睁眼不是, 闭眼也不是。
“卫琛……”女音婉转, 柔媚无骨般,带着些微的喘。
被她连名带姓轻唤的男人动作微顿,一滴隐忍的汗凝在他脖颈凸起的喉结处, 欲坠不坠。
随着他低沉地一声应,汗珠滚落,正好滴在顾晚卿干涸的唇瓣。
咸涩的汗润湿了她唇上的纹路,顾晚卿半掀着美目, 柳眉揪得很紧:“……为什么非要娶我。”
有些话,其实可以不用说不用问。
但她既然已经决定要和卫琛好好过日子,便不想一直这么稀里糊涂下去。
眼下为了不让自己抑制不住,似痛非痛的轻唤,顾晚卿便想顺道与他闲聊几句, 分散一下注意力。
卫琛居高临下地垂望着她, 晦深复杂的丹凤眼里凝着滚烫的温情, 欲将顾晚卿融化。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爱怜地抚在她颊侧,脸上一片温润之色,却像一场藏匿于夜色中声势浩大的雨,将顾晚卿淋个透彻。
从里到外,连骨头都快淋化了。
看她咬紧齿关隐忍不发的样子,卫琛心中浪声喧天,低首在她唇上啄了啄,声音低哑:“因为……出征前约好了。”
“待我凯旋……”待你通过国子监的考核。
卫琛吻得深了些,屋内便有了片刻的静谧。
后来呼吸不过来时,顾晚卿将白嫩如玉的小脸偏向一侧,让脸上的红晕埋在阴影处。
她大口呼气,咽了口唾沫,被吻得红肿妖冶的小嘴动了动:“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话说起来,颇有几分无奈。
卫琛心下一痛,停顿的顷刻低低嗯了一声,随后更是发了狠。
嗓音沉哑到顾晚卿几乎听不清。
“卿卿……再叫一声夫君。”强势的口吻,似命令。
顾晚卿深吸了一口气,几欲落下眼泪来。
声音很碎:“夫、夫君……”
-
按照大延的习俗,新妇成亲后的第三日,要回门省亲。
这也是昨夜顾晚卿去寻卫琛的由头。
按照卫琛的计划,一大早,他便会带着顾晚卿和准备好的回门礼前往太傅府。
可昨夜的突发状况,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窗外破晓,天光乍现,该是起身梳洗的时辰了。他却揽着怀中人,迟迟不肯动弹。
时至今日,卫琛才算明白温香软玉在怀的好。
若是可行,他只希望整日同顾晚卿困在这榻上,最好谁也不要前来打扰。
但今日要陪她回门,不能失了礼数。
所以思虑了片刻,卫琛还是翻身,温柔克制地啄吻女子姣好寂静的睡颜,磁声温沉唤醒她。
顾晚卿便是在雨点般的啄吻下睁开眼的,揪着秀眉,满脸被扰了清梦的不耐烦。
她微微一动,便觉浑身碾压过的酸疼,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再不起,该耽误回门的吉时了。”
卫琛低磁噙笑的声音如一汪清泉,迎头浇在了顾晚卿脸上。
她扑朔的思绪冷不丁扭成了一股绳,顿时聚集了精神,连眼神都从蒙昧变得清透起来。
入目便是卫琛那张精雕细琢的脸,如画的眉眼间点缀着不易察觉的雀跃,眼神柔情似水。
其间藏匿的炙热情意,令顾晚卿心头突突地跳。
她愣神了片刻,发觉卫琛的目光越发幽深,俊脸也越贴越近。便下意识偏头避开与他对视,还抬手往他坚硬的胸膛顶了顶。
“……你压着我怎么起。”女音小声嘟囔。
想起昨夜的风风雨雨,顾晚卿脸红了一瞬,恨不能一把掀翻男人,拉过锦被蒙住头把自己藏起来。
卫琛满眼噙笑,再不见那日抢亲时的冷厉神色。
他修长如玉的指尖拨弄顾晚卿柔顺的耳发,十分爱不释手。
身体也沉如泰山,压着她一动没动,“要不我书信一封送去太傅府,就跟岳丈大人说,今日你身子不适,明日再行回门之礼?”
顾晚卿:“……”
这种话,真不知道他堂堂丞相怎么说得出口。
也不怕传出去,损了他的名声和官威,落个贪图美色,不守礼节的骂名。
见顾晚卿泛红的小脸沉了沉,卫琛见好就收,扶着她的脸最后亲了下她红艳艳的小嘴,终于退开身。
晨光熹微,穿透薄薄的窗户纸,逐渐驱散了室内的昏暗。
卫琛起身下床去,随手撩开纱帐,一缕晨光正好落在他脚边。
他慢条斯理地拿了衣服往身上套,期间还回头看了顾晚卿一眼。
见她扯着锦被遮住半张脸,神情羞赧,他便庆幸昨晚临睡前传了水,亲自给她擦了身子。
否则今日她怕是不好意思让霜月她们伺候。
将外衫穿好后,卫琛取了顾晚卿的裙衫,仔细辨了辨正反。
“想来娘子定是不好意思宣霜月她们进来服侍,为夫便委屈一下,亲自伺候娘子更衣好了。”他温沉含笑,令顾晚卿听出几分不正经。
她下意识想拒绝,却又忽然想起自己满身印子,实在羞于让霜月瞧见。
至于卫琛……
那些印子本就是出自他的手笔,叫他看去,也没什么难为情的。
何况害她成这样的人本就是他,既是罪魁祸首,那也是该做些什么弥补罪过才是。
于是顾晚卿便由着他伺候了。
只是她到底高看了卫琛,他这是头一回给女子穿衣服,笨手笨脚的,又总是心猿意马地跑偏。
半盏茶便能穿好的衣服,愣是让他折腾了近半个时辰。
害得顾晚卿连早膳都来不及用,匆匆催着他登上去太傅府的马车。
途中卫琛让昭澜买了些早点,他亲自伺候顾晚卿用早膳。
这才叫她一大早的气性散了大半。
至少马车抵达太傅府时,顾晚卿还能软下心来叮嘱卫琛见了母亲要如何说话做事,方能讨得她老人家欢心。
因为据顾晚卿所知,她母亲以前不怎么待见卫琛。
但她不知道,有了沈复生在前,袁氏如今看卫琛这个女婿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以前不喜欢,那是因为卫琛并非太尉府中嫡长子,他又自小体弱,连生母都不疼爱他。
袁氏自然不想让顾晚卿与他交好,更别说谈婚论嫁了。
那时她觉着得是那些个皇子般显赫的身份,才能配得上她家女儿。
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只要顾晚卿不再寻死觅活非要嫁给那个沈复生,袁氏就谢天谢地。
卫琛怎么说也是知根知底,从小和顾晚卿一起长大的。
如今又身居高位,年轻有为。
她家女儿配他,自然是顶好的。
此番陪顾晚卿回门,卫琛备下丰厚礼品,可谓礼数周全,十分用心。
连袁氏想要留顾晚卿在府里用午膳,卫琛也欣然答应了。
这可狠狠讨了袁氏的欢心,对他这个女婿是越看越喜欢,笑得合不拢嘴。
“阿锦这孩子,从小就对婠婠上心。”
“如今把婠婠交给他,我自是放心的。”
袁氏给卫琛夹了菜,倒是真心实意地将他这个女婿当半个儿子看待。
卫琛受宠若惊,心情颇好,待袁氏倒是比对他生母还要亲。
顾晚卿戳着碗里的饭粒,见他们二人处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和睦,心下也舒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今日来看,她昨夜选择与卫琛说清楚,决定和他好好过日子做夫妻,无疑是明智的。
日子若能一直这么温馨平淡的过下去,也挺好。
就是夜里的卫琛,若是能再克制些就更好了。
省得她日日晨起,腰酸得都直不起来。
-
在太傅府用过午膳后,卫琛和顾准被宫里来的人传走了。
卫琛走之前与顾晚卿说好,若她想在太傅府多留些时辰,便等他从宫里回来,再来接她回府去。
若顾晚卿想回丞相府,便让昭澜送她回去。
卫琛还说,要是顾晚卿觉得在丞相府呆的无聊,可以请苏笑、班窈还有卫妆过府小聚。
总而言之,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她开心就好。
听完男人这席话,顾晚卿心中动容许久。
在他走之前,她还微红着脸,替他理了理衣襟和腰带,软声让他记得回来接她。
顾晚卿不知道,她睁着那双潋滟的杏眸撒娇卖俏地叮嘱他记得接她时,卫琛心中翻起了何等的风浪。
他几欲维持不住温沉平静的脸色,内心疯狂地叫嚣着,要压着她狠狠疼爱欺负。
再听她婉转低哑地唤他夫君才好。
卫琛高大的身躯抵近,脖颈略弯,俊颜垂低,几欲贴上他家貌美如花小娘子的脸。
近得连吐息与她缠在一起,嗓音哑得快要听不清,噙满笑意:“好……那你好好玩,玩得开心些。”
“晚些时候,夫君来接你……”
话落,男人在她耳垂啄了一下。
顾晚卿只觉胸口一烫,心如鹿撞,耳垂更是蓦地烧热起来。
没等她反应,卫琛已经心满意足地退去。
走前还叮嘱霜月和昭澜。
“照顾好夫人。”
第66章 、今生066
直至卫琛的身影消失于门外, 顾晚卿脸上的红潮还是没能平息下来。
她愣怔片刻,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被他亲吻过的耳垂,被灼烫了指尖。
心乱跳着, 说不清是什么情愫。
卫琛同顾准一起入宫, 顾晚卿留在太傅府,也不过是陪母亲袁氏插花、煮茶,百无聊赖。
后来袁氏便叫上了顾晚依和顾晚尘姐弟,带上顾晚卿去帝京郊外的金顶寺礼佛。
正好顾晚依要求子, 去拜拜观音。
顾晚卿则想着出京散散心, 便跟着去了。
一路舟车劳顿, 到金顶寺时,已过去大半个下午。
下马车时, 昭澜和霜月都聚在车前, 小心伺候着顾晚卿。
后者搀扶着顾晚卿下了马车,朝那金顶寺的天阶看了一眼,难免想起些前尘往事:“上回小姐来此, 还是一年多前的事。”
“如今却觉得日子过得没那么快,仿佛就是昨日才来过。”
霜月随口喃了一句,说完才想起来顾晚卿记不得以前的事,连忙禁声。
顾晚卿却留心听了, 心下略有几分诧异:“你且说说,一年多前,我来此做什么?”
她印象中,倒是未曾来过金顶寺烧香礼佛。
还以为今世的自己,今日也是头一回来。
“当初姑爷随军出征, 奴婢随小姐来这金顶寺, 为姑爷求一保平安的符文傍身。”
霜月没想到顾晚卿会对以前的事情感兴趣。
前段时日, 旁人与她提起前尘过往,她还觉得厌烦不耐,谁说也不好使。
果然成了亲是不一样,或许对小姐的并且还有好处。
想到这里,霜月便乐于同顾晚卿多说些以前的事。
尤其是当初她随顾晚卿来金顶寺,一跪一叩首,虔诚求得那平安符。
“如今看来,这金顶寺的佛祖还是很灵验的。”
“不枉费小姐当初千辛万苦为姑爷求得平安符,这才让姑爷平安凯旋。”
霜月心里盘算着一会儿上山后,也向佛祖求些什么。
自然没有注意到顾晚卿在听完她的话以后,神情僵滞了一瞬,一脸懵懂和些微诧异。
这次来金顶寺,顾晚卿他们一行,是乘坐人力轿上山,倒是没费什么力气。
到了寺里,顾晚依同顾晚卿打了招呼,先去拜送子观音。
袁氏陪着她去的,留下顾晚卿和顾晚尘杵在一排庄严肃穆的佛像前,相顾无言。
在顾晚卿的印象里,她这个三哥哥顾晚尘本就寡言少语,与她相交甚浅。
她自然不会主动找他搭话。
却没想到顾晚尘会跟她提起顾晚相。
“二哥还在刑部大牢里关着,虽不至于被人为难,但想必日子也一定不好过。”
“婠婠,你如今与卫大人夫妻和睦,可否跟卫大人说说,免了对二哥的责罚?”
顾晚尘这么一说,顾晚卿才知道原来这两日没见顾晚相是因为他人在刑部大牢里。
想来是他给她捎信,帮着沈复生联络她,才惹得卫琛一怒之下,把他扔进了大牢。
说起来这件事原因还是在于她自己,顾晚相不过是被迁怒的倒霉蛋罢了。
“三哥放心,我晚些时候回府,一定好好劝说阿锦。”
想来卫琛也不会过于为难顾晚相,毕竟他是太傅府的人,又是她的亲哥哥。
不过刑部大牢里那恶劣阴暗的环境,哪怕是没人为难于他,也是够顾晚相喝一壶的。
顾晚卿想,她如今和卫琛的关系应算是不错的。
在他耳边吹吹枕头风,让他放了顾晚相,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顾晚尘听她这么说,点点头,便不再多言语。
兄妹俩又回到了相对无言的状态,顾晚卿细细打量了她这位三哥一阵,见他似有些不自在,便移步去观摩那些镀金的佛像。
就在顾晚卿以为,她会和顾晚尘相安无事到袁氏和顾晚依回来时,金顶寺的住持闲步从殿外路过,无意瞥见了她。
虽阔别一年多,顾晚卿如今做人妇打扮,与少女时模样是有些出入。
但住持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并清楚记得她的名字。
“时隔许久,没想到还能再见顾施主。”
“想必顾施主已经如愿以偿,此番定是来还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