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以呢?这怎么可以呢?
要怎么样,才可以成为你的不同呢?
要怎么样,才能够让你的眼神产生涟漪呢?
好过分,姐姐,真的好过分。在做出这些过分的事情后,就这样丢下他们离去了。
怎么可以呢?
不会承认的,绝对不会承认姐姐丢下他们了。
姐姐永远都是顾家的人,无论如何,也只能是顾家的人。
无论是以何种身份,都是一样的……
“你,你们的,父,父亲,亲,找你们。”门外再次响起的女人声音打断了双子的思绪。
屋内的双子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厌烦的神情。
两人懒洋洋地起身,终于来到门口,打开房门。
女人忐忑不安的神色立刻出现在双子的面前。
她身穿着昂贵的真丝睡衣,姣好的面容因为惊惧而微微扭曲,尤其是与双子碰撞上视线后,更是惊骇得连眉毛都不敢皱一下。
“噗,你是在害怕吗?”顾言左居高临下说道。
他的语气中是理所当然的傲慢与玩弄,仿佛是一只玩弄猎物的猫,看着猎物的垂死挣扎,有趣极了。
女人立刻低下头,不敢说话。
“阿左,走啦。”顾言右拉着哥哥的手绕过女人就离开了。
双子的离开让女人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呼出去,就被双子在背后响起的声音再次提到嗓子眼。
“唔,你看起来怀孕了呢。”双子站在她的身后,背对着光线,表情隐晦不明。
女人的面容瞬间失去所有血色,转身对着双子疯狂摇头。
“不,不,我是不会怀孕的!我是绝对不会怀孕的!请你们放心,我已经做手术了!”
女人疯狂承诺着,甚至到了恳求的地步,只是为了让双子能够给予她那点微不足道的信任。
而她的恳求得到了效果。
双子的表情由阴转晴不过是瞬间的事。
他们相同的样貌上摆出了同样的灿烂笑容异口同声说:“不用那么紧张,我们是不会拘束夫人的哦。”
女人如临大赦,勉强扯开一个笑容,“十分,感谢……”
双子再次离开了。
女人一只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摸上了额头。
她这才发现,额头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就连背部都被汗水沾染,湿了一大片。
“夫人?你在这里做什么?”不知情的佣人站在女人的身边,见她面色苍白便出言询问道。
顾夫人摇摇头,“没事,只是突然低血糖而已。”
“那我去给夫人准备一些点心和糖果吧。”
“不需要。”顾夫人说,“你走吧,我这里不需要你。”
佣人踌躇了一会,还是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离开了。
而另一边的双子,则是进入了书房。
刚进门,就迎面砸来一堆东西。
双子早就习惯般轻车熟路躲开这些东西,而后各自找个地方就坐下了。
“好烦啊,为什么又发脾气了。”哥哥随手拿起了一边的书本,说。
“可能是快死了吧。”弟弟张口便是恶意的嘲讽。
男人坐在椅子上,面容平静祥和,仿佛刚才丢出东西的样子都是假象。
“你们去找她了?”他问。
双子同时放下了手中正在把玩的物件,笑容灿烂,“是哦。”
“姐姐和从前比起来,没有任何的变化呢。”他们共同笑道。
他们同步的动作细致到连眉毛上挑的角度都是相同的,唇角的微笑更是令他们看起来像是一个人被劈开成了两半。
“你们不应该去找她,她已经离开顾家了。”顾家主说。
双子的表情突然疑惑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姐姐一直都是顾家的啊。”顾言左说。
“我们去看望自己的姐姐,这没有问题啊。”顾言右说。
他们用一种纯粹的疑惑眼神看向顾家主,“父亲真是健忘的性子。”
“我想起来了,父亲应该快要死了吧,所以才会那么健忘的。”顾言左突然才想起来一般说道。
明明说话的语气是惊讶的,但少年的表情却充满了玩味,眼底浓稠的恶意化成沼泽。
“噗哈哈哈,父亲为了两年后的选举操碎了心,可能还没有到选举就会因为疲劳过度死掉!”顾言右跟在顾言左之后嗤笑道。
他们肆无忌惮地用父亲的生命开玩笑,打趣,全然不将这个血缘上的生父放在眼里。
顾家主略感疲惫地闭上双眸,在双子终于笑累消停后,他才对两人说:“元首的爱子在她那里,你们去找她,会让局势变得危险起来。”
话音落下,两人的面上双双失去了表情。
“不可以哦,父亲。”他们说。
“姐姐是我们的,一直都是。那个不知羞耻的家伙,我们会杀掉的。”
顾家主只感觉熟悉的疼痛袭上大脑,“他是元首的独子!”
“是啊,那又如何呢?”他们说。
顾言左和顾言右一起站起来,手指着顾家主,没有任何的表情,“你这种废物,根本就没有资本说话吧。”
说完后,他们齐齐笑出了声,“八年前落选的废物,现在就好好准备两年后的选举吧。”
“哦,如果你还有命的话。”
顾家主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呵斥两人,却在双子共同的笑容下卡出了声带。
“那就晚安咯,父亲。”两人笑着离开了书房。
男人站在桌前良久,终于软下了身子瘫在了椅子上。
而双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门口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要把这些人,全部清除掉。”顾言右趴在床上,看着平板内由红点与线条构成的图画。
“所以,要怎么样杀掉那个不知道羞耻靠近姐姐的家伙呢?”他托着腮帮子,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顾言左趴在他的身边,看着图画,笑容灿烂。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其中一个。
“不如先把这个家伙杀掉吧。”他说,“毕竟,这是最没有理智的家伙。”
顾言右抬眸,仅仅是一眼便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是啊,最先要清除的,是这个最没有理智,最有可能伤害姐姐的野种。
——
于卿发现,殷栗每天都会在下午三点准时出现在书店里。
他不会主动找于卿说话,只是拿着一本书坐在阅读区阅读,坐下来就是整个下午,直到书店关门。
于卿自然不会去说什么。
店长没有发话,作为店员的班渡当然不会去理会。
就这样相安无事到了星期五。
于卿和往常的几天一样,在前台用电脑将一天之中的收支情况做好登记。
做完后,确认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书店关门的时候了。
不需要于卿去提醒,班渡站在殷栗的面前,面上是招牌的店员微笑,“这位先生,书店已经到关门的时间了,如果还想看书,需要等到下个星期一才行。”
班渡说完,就等待着眼前这个家伙自觉地离开书店。
只是,这一次的殷栗没有离开。
他抱着书,目光略过了班渡,看向于卿,“学姐,我可以和你说说话吗?”
于卿将电脑关闭,在对方忐忑不安的请求下沉默了一会,点头。
她对殷栗之前所说的道歉产生了好奇。
标签确实会给予她基本的信息,但很多东西还需要她自己去寻找。
就比如,当年她为什么会因为殷栗和佘铃兰决裂,又是因为什么会和殷栗断绝来往。甚至是去世的青梅竹马殷度。她都想知道。
班渡没想到殷栗还有这么一出,背对着于卿的他即刻用看死人的目光钉在殷栗的身上。
殷栗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的打算,对于班渡的眼神,他也视而不见。
得到了于卿的许可后,殷栗欣喜若狂,抱着书本快步来到于卿的身边。
“学姐!”
他就像是重新得到主人认可的小狗狗,可怜又可爱地讨好着主人,生怕主人会再次抛弃他离去。
班渡转身之后面带微笑,“我去处理一下消费区的东西。”
他离开了两人谈话的范围内。
“你想和我说什么?”于卿问。
殷栗的嘴巴张了又张,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自己可以说出来的点。
良久,他才说:“我想要道歉,学姐。”
“道歉?”于卿重复了这一词语。
殷栗的嘴角立刻扬起了一抹略带着愧疚的笑意,“嗯,当初,当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学姐,我只是不太喜欢她而已。我真的没有想到,殷度他,他会……”
他可磕磕绊绊说了很多,组合在一起大致的意思很简单。
一个女孩,因为说了于卿不好的话,所以殷栗在殷度的面前说了两句。他并不想女孩发生什么,只是没有想到殷度会当杀了女孩而已。
如此简单明了的事情,他翻来覆去地说着。
看着眼前的殷栗,于卿猛然想起了那个梦境的全部。
倒在血泊中的金发女孩,持枪的少年,还有那一声笑。
画面上的一切似乎都和殷栗所说的对上了。
但,于卿感觉到寒冷。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于卿依旧感觉到了一股寒凉从头顶上倾倒而下,将她全身上下都灌溉了冷意。
“你说,你是无心的。”于卿喃喃一遍。
殷栗点头,“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学姐,你知道的,我当初的处境,根本拿他们毫无办法。殷度和学姐作对很久了,他知道学姐不喜欢接触这些,所以故意这么做的!”
殷栗急忙说道。
他的一切看起来是那样自然,脸上的表情,就连细微处的肌肤纹理,都显得真实。
但,于卿看出来了,他在说谎。
她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可以看出来。或许是她的直觉,也或许是在她失忆前就对眼前的人有了本能的理解。
殷栗,是一个由谎言构成的人。于卿发自本能地想道。
于卿敢肯定,殷栗说的是实话。
她和金发女孩有过矛盾是真的,他和殷度说过金发女孩的事情也是真的,殷度杀死了金发女孩更是真的。
但是,当他们组合在一起,就构成了殷栗的谎言。
看着这样的殷栗,于卿问出了自己今天对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到底,在因为什么而道歉?”
简单的问句,令他的表情瞬间卡顿。
他似乎不明白于卿为什么这样询问,想要按照自己的逻辑继续为自己开脱,却在女性的眼眸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道歉?
在这样的注视下,殷栗此前打好的所有腹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好像再次置身回忆中,在第一次感受到蔓延四肢骨骸的恐惧将他包裹后,只能手足无措站着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对方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不明白,不理解。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是哪里让她不高兴了,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只是想要爬得更高而已,只是想要拥有站在她身边的资格而已,甚至连唯一的那个位置都不敢奢望,以伪装出来的楚楚可怜的姿态待在她的身边。
他到底在因为什么而道歉?
他在因为自己当初伪装得不够彻底而道歉。
可是,这样的话殷栗没有勇气说出来。
如果说出来,一定会面临和当初一样的结果。
殷栗茫然无措地望着于卿,企图从她的表情中寻找到一丝宽容的情绪出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
“学姐,我,我只是想要,站在你的身边而已。”
他缓缓伸手想要去触碰于卿的衣袖,却被于卿躲开了。
殷栗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眉毛拧在了一起,“学姐,请相信我啊。”
“我是在道歉的,请相信我啊。”
无论他如何哀求,于卿都不为所动。
“请离开吧。”她说,“我不会禁止你来到这里,但我不会与你再谈话,哪怕只是一句话,”
随着最后的音节落下,殷栗的脸血色尽褪。
泪水不断溢出眼眶,从面颊滑落,又滴落在地面上。
“学姐,不要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我会更努力的,我会好好道歉的。”
“学姐,于卿姐姐,请你,不要,不要……”
“请您……”
他断断续续说着,却哽咽地吐不出完整的话语,就连请求的词语都开始语无伦次,只能近乎绝望地哀求眼前人的垂怜。
“殷栗先生,书店已经关门了。”班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殷栗没有丝毫注意他的意思,依旧神色哀求于卿,双手更是搅动在一起,任由尖锐的指甲划破肌肤,让双手鲜血淋漓。
于卿面无表情,“天色已晚,客人。”
这是最后的通知。
殷栗停下了哀求,望了于卿很久,久到仿佛度过了一个长眠。
“客人,该离开了。”班渡对殷栗说。
这一次,殷栗终于动了。
哀求从他的面上褪去,只有空白一片。
他跟着班渡离开了书店,站在了书店外围的院子里。
“请离开。”班渡对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殷栗苍白着面色,死寂的眼眸将班渡浑身扫了一个遍,如同恶鬼般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似乎是在思考着要如何才能立刻将他的生命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