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自砸招牌, 实在不像一个成名多年的粉丝大大会干出来的事。
程茉继续往下翻着评论, 舆论几乎一边倒站在程茉这边。只有很极少几个风筝鸟的死忠粉还在蹦跶，信誓旦旦道：说不定是囧小mo抄风筝鸟呢！
当然, 没什么人理他们。
因为网站上有上传时间，囧小mo的画早了风筝鸟半天传上去的, 囧小mo再厉害, 也不能逆转时空, 预知未来吧。
活动主办方也给程茉发来了消息，告诉她官方会彻查这件事情，给画手，给大众一个交代。
程茉的微博下面更是涌进了无数的热心路人，把保护神仙太太打在了她的公屏上。
经过风筝鸟的翻车操作和网络舆论的发酵，程茉的票数更是翻上一翻，稳居大赛第一。
夺冠，好像，也就指日可待了。
程茉却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官方并没有发布系统公告，因此希望程茉能够以囧小mo的身份发一条私人微博，安抚一下躁动粉丝和路人。
程茉本来打算直接回家，但又不想因为自己破坏大家的心情，找了个地方编辑完微博，又跟宋冉她们继续玩了起来。
不过也一直心不在焉的。
游玩排队的间隙，程茉低头看着自己刚发出去的微博。
囧小mo：【刚通网，抄袭与否有官方裁决，请大家和我一起耐心等待。不想多说什么，只想说，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对得起手中的画笔。】
摩挲着手机屏幕和底下几乎要把她捧上天的评论，程茉心里面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目前看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由于走神，她在上海盗船的时候，脚下一滑踩到了凸起的横块上，身子一歪。
就在她快要摔倒的时候，一只瘦白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护在了她的身前。
“怎么了。”陈琛问她。
程茉看着他，最终也只说了个：“没什么。”确实，也没什么。
“那，后天去看电影吗？”陈琛云淡风轻地抛出了一个邀请。
后天，是比赛结束的时间，也是秘密的交换时间。
这句话像一阵风。一下子拖走了头顶的铅灰色的乌云。
程茉笑着点了点头。
晚上回到家，靠在床头枕上。
程茉看着手机联系人里风筝鸟的头像，“嗒嗒”地敲着床沿考虑了一会，没有给风筝鸟发去质问的信息。
没什么意义。
而去问她为什么要抄袭自己这种话，更不重要。
不过没想到，过了一会，风筝鸟竟然主动给程茉发来了消息。
风筝鸟：【人在做，天在看。】
风筝鸟：【你污蔑我抄袭有什么好处？】
风筝鸟：【清者自清，我已经联系律师，你等着传票吧。】
程茉的脑袋上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设定是程茉的，画也是程茉先发的，风筝鸟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程茉拧着眉头。
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啊……
她“啪”地发了个挑衅的问号过去，准备开始战斗。
没想到弹出来的却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对不起，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
……
不是，这人有病吧？
绝了。
程茉一口闷气提起来，憋到了嗓子眼。
她烦躁地踢了下被子，这都什么糟心事啊。
算了，官方说明天就会出调查公告。
先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但她完全没想到，一觉醒来，天都变了。
翌日，程茉一起床，习惯性地先打开微信，浏览着朋友圈。
原本还有些迷蒙的眼睛在看到一则朋友圈时，猛地睁大。
【哈哈哈！洗刷冤屈了！新人刚出头，就想碰瓷我们风筝鸟大大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发朋友圈的是程茉高一的同学，竟然，她周围也有人开始关注这件事了吗？
不过洗刷冤屈是什么意思？
是在说她碰瓷风筝鸟吗？什么叫碰瓷啊，风筝鸟啊，不是风筝鸟抄袭她吗？
又一个共友在下面评论道：哈哈，天呐，大大太惨噜，新人为了出名……什么损招都用上了。
……
程茉面露困惑，坐起来，打开了微博。
又一次显示系统被挤爆。
消息像白影一样飞速的弹出一条接着一条。
然而语言内容却与昨天完全不同。
昨天背对着程茉的枪口，今日统统调转方向，指向了她。
【抄袭狗】
【人至贱则无敌啊】
【不要脸】
……
之前怜爱好言的，此刻恶语相间。
昨日心疼保护的，今天辱骂不休。
程茉抿着唇，打开了最新的话题讨论，因为手抖，按了好几次才点开。几次都没有点开。点开了相关话题下的热门讨论。
【@吃瓜不信挂：靠！！原来不是风筝鸟抄袭囧小mo，是囧小mo抄袭风筝鸟，还联合营销公司下了水军。】
【真是活久见了。】
【之前就听说某公司要签她漫画的实体，原来现在就来造势了。】
【风筝鸟粉丝没死呢！欺负到我们大大头上了。】
【我真的是醉了，昨天还在帮他说话，我真的是没见过这么恶毒有心计的人。】
程茉“呼”地吐了一口气，把手机压到被面上。
这个世界怎么了？他们都在说什么？
他闭上了眼睛，想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但一闭上眼，闭着眼睛，脑海里全是刚刚私信里看到的文字。
一个个谩骂的字眼组成咒骂的棱角碎片，切割着程茉的心脏。
程茉深呼吸两口气，重新拿起手机。
在一大片喋喋不休的辱骂之下，她才知道了舆论翻转的根源。
半夜，风筝鸟上传了一篇几百字真情实感小作文和聊天记录照片，实锤控诉囧小mo以改画之名接近她，窃取她的创意，还联动水军下场营销。
不是，她怎么能这么说？程茉的手死死地攥着被角，她怎么敢这么说？
事实如何她们两个心知肚明，她怎么能这么恬不知耻的，反过头来把脏水扣到了自己头上。
程茉气得手抖，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原来风筝鸟在那么久之前，在第一次提出要改画修改意见的时候，就开始设计她了。怪不得她昨晚还敢来找自己，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她收回神，重新回看风筝鸟发的证据，仔细一看，里面的聊天记录很多都是拼接假造的，连她上传的所谓“初始原图”，都是P过的。
这也太胆大包天吧。她难道不知道只要自己把原图放上去，一切就水落石出了吗？她为什么还要下这么大一盘棋。
程茉没空去思考风筝鸟的想法。
她一张一张截取了之前她们俩的聊天记录，同时开启了屏幕录制。
这个过程中，新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地弹出，谩骂的字眼通过简略的消息框就能够窥见其中深藏的恶意。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如此汹涌磅礴的恶意。
千言万语化成利箭，把程茉射成了一个筛子。
程茉又一次偏过头，捏着拳头控制自己的情绪。
没事，他们只是不知道真相，等真相澄清了，一切就会水落石出的。
她一鼓作气，打开微博，上传图片，发送。
事情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上传信息中断，显示【您的账号涉嫌违规，目前处于停用状态，如有恢复需求可通过私信小秘书申诉处理。】
“靠！”程茉捶着被子，冒出了一句脏话。
雪上加霜。
【墨画公司否认将出版囧小mo同名连载漫画】的消息又甚嚣尘上。
墙倒众人推。
昨天晚上还表示了对程茉遭遇的同情，对她画作认可，合同正在拟定的公司，瞬间反口。这更加给了群众认为一定是程茉抄袭的无形的证据。
是啊，要不是因为她抄袭，为什么人家又不出版了呢？
程茉从床上起来，在客厅里走来左右，胸腔里的心也慌张地跳来跳去。
她告诉自己：别急，别急，想想现在该怎么做。
最重要的是澄清真相。
找微博，找官方……
微博发不了，还可以找官方。
程茉给活动方发了图片和录屏，要求他们澄清事实。
五分钟后，她收到了活动方的回复。
【您的证据我们收到了，等调查清楚后一定会公布结果，维护比赛的公正性。】
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程茉再度进行抗议，要求官方尽快处理，对面却如同失联一样不再回复。
程茉攥着拳头，六神无主。
冷静了一会儿后，她先按照要求提交了申诉要求，又新注册了一个小号，把澄清内容全部发在了小号上，还有其他的平台上。
但没想到，那些消息每每刚发出来，就全部被屏蔽了。
心脏一揪一揪地发酸，程茉眼眶发涩，束手无策地看着这黑白颠倒般的事实，层出不穷的咒骂。
【去死啊啊啊啊垃圾。】
【心机婊你真恶心，抄袭狗死全家。】
【互联网被你玩明白了，祝你明天出门被车创死。】
【你家在哪儿，给你快递一百束菊花祭奠一下你全家不过分吧。】
……
程茉鼻子一酸，她用尽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可好像于事无补。
她“啪”地把手机一摔，坐到地上，垂下头，无力地枕在了胳膊上。
囧小mo的微博成了所有人的谩骂场。
“怎么有脸的？上一次那么刚，这人真的是厚颜无耻。”
“程茉死全家死全家OK？离画圈远一点好吗？不要因为你这种烂人脏了一片地。”
“靠靠靠，之前还真心实意地粉过，没想到是这种人，晦气。”
最恶毒的不是评论，私信里隔着网络的疯狂辱骂层出不穷，每一个字眼组成最恶毒的诅咒。
程茉颓然地松了手机。
她做了什么？
她就是花了幅画，参加了一个比赛。
然后。
铺天盖地的恶意就涌了上来。
谩骂与指责。
因为风筝鸟精心设计的反转，大众狂欢，每个人妙语连珠，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毫不留情地指责这罪魁祸首——囧小mo。
第64章 睡前故事
没关系的。
程茉一直告诉自己。
反正那不是事实, 真相总会水落石出。
可直到那天来临之前，程茉都不会相信，她竟然真的, 会被那些流言蜚语打倒。
那天早上起床, 备忘录自动弹出了一个记录提醒。
很轻快的语调和符号——“看电影啦~”
明明不过是前两天的事, 但她却觉得恍如隔世。
程茉轻轻望着屏幕，她现在根本打不出这样轻盈的文字了。
也没有那种雀跃的心情了。
程茉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来。
看电影, 虽然没什么心情了, 但如果只看个电影, 她还能做到。
出门后, 她面色不佳、情绪低落、疲惫不堪的样子很容易的，落到了陈琛眼中。
他嗓音轻哑：“要不, 过段时间再看？”
她摇摇头说：“没事。”
如果继续在家里呆下去，更会胡思乱想。
电影院离小区不远，陈琛去前台取票。
程茉坐在影院中厅环着米色立柱的黑色皮沙发上，靠着柱子休息。
她昨天晚上, 一夜都没睡, 因为皮肤白，显得眼下的黑眼圈更清晰可见。
有个圆溜溜的东西在手心碾了一下，程茉抬手一看, 原来是出门的时候太恍惚, 顺手带出了一个橡胶的小弹力球。
程茉捏着球，眼睛放空, 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安静被打破, 旁边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我操！你就是囧小mo吧！”
如巨石投湖的一声, 炸开无数水花。
程茉抬眼, 手上的东西软啪啪地掉在了地上，无力地弹了几下，向覆满灰尘的角落滚去。
一个巨大的疑问在程茉心里发酵：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是囧小mo？
女生趾高气昂地朝程茉走来，手里握着的手机上显示着囧小mo的所有身份信息。
原来，今天早上，一个乱码的微博小号曝光了囧小mo的三次元信息。瞬间，被义愤填膺地网民们大肆传播，根据已有的信息二次挖掘，二次传播。
程茉的真实姓名、年龄、学校……
一切信息，暴露无遗。
不止如此，还有爆料说在她买水军污蔑风筝鸟大大抄袭的那天，还开心地在游乐园里玩呢。
几张程茉坐在游乐设施的照片，立马把群众的怒火点燃到了极点。
……
电影院里，除了最开始出声的女生，她的其余同伴迅速也围了上来。
女生伸出一只手，朝程茉指指点点，跟周围人讲：“我今天知道她竟然和我同城时就觉得晦气。”
同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抄袭还倒打一耙的新人，看上去确实年纪不大啊。”
女生转过脸，冲着程茉喊：“是啊，怎么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恶毒！”
女生越说越生气：“你怎么这么大脸啊，游乐园，电影院？你玩不够是吧，大家骂你你不听是吧？”女生掏出手机，对着程茉拍了起来。
边拍边喊：“大家看看，我在哪里遇到了我们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大红人啊，电影院电影院，风筝鸟大大因为这人怄得气死，都生病吊水了，她还有心情来看电影！”
周围人被女生喊叫吸引，绕着程茉，围成了一个圈。众人的目光和议论，带着猜疑，带着打量，带着怨毒，带着取乐，如同把程茉架在火刑架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