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恶人养大的崽——云炽【完结】
时间:2023-02-23 11:58:34

  风停渊垂睫看着她,任由她连珠炮似的骂,不知道为什么眼里却是一层浅浅的笑意。
  苏厌气得破音:“你还笑?!”
  风停渊摇头:“你从来不说真正的心里话是不是?”
  苏厌大声地冷笑:“我说的话向来都是真心话!”
  风停渊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他专注看着人的时候,漆黑的眼眸像是一汪深潭,缓缓将人整个淹没,安静的眸光寂静无声,也并不咄咄逼人,却让人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他慢慢道:“我有把握她不会害我,我做出了判断,也相信自己的判断。我可以照顾自己,你不用担心。”
  太过坦诚,太过真诚。
  他说话和用剑一样干干净净,反而会让人别别扭扭地不知道说什么。
  苏厌的火气被他一句话说的,几近熄灭。
  她每次冲风停渊发脾气,都像是张牙舞爪的小兽,可风停渊好像就是知道哪里是她的弱点,轻轻抚一抚,炸毛的小兽就又不气了。
  苏厌哼了一声:“谁会担心你?你就等着后悔吧。”
  谁知风停渊却道:“我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情。”
  苏厌道:“是么?”
  风停渊道:“只有一件事。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我自认为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却对不起一个人。”
  一个,当时还只是在血煞魔龙腹中的,无辜的孩子。
  苏厌没听懂:“你在说谜语?”
  风停渊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苏厌接过来,发现竟然是自己的斗篷,昨天被乱箭射破,她临睡前胡乱丢在门口,估计是被风停渊捡走了。
  他竟然将破的地方补好了。
  而且,还补得很好,一点看不出破漏的地方。
  苏厌刚刚怒气冲冲进门,都没注意到他手里拿的竟然是针线。
  苏厌大为惊讶:“你还会针线活?你又不是小姑娘,你怎么会做这个?”
  风停渊道:“为什么针线活一定要小姑娘做。”
  苏厌这才想起,他小时候尽穿那些破烂的衣服,狗爹又不会缝补,想来他们衣服破了洞,都是风停渊自己琢磨着补上的。
  苏厌本来大手大脚,又是被三界珍宝宠着长大的,东西坏了就丢掉。
  但是这件斗篷,她的确很喜欢,毕竟是被鹿呦呦拉着跑遍整个天羽坊才买的。
  风停渊低声道:“不要再因为我失去什么了,苏厌。如果有一日,我辜负了你,你会如何?”
  苏厌专心看着斗篷,随意歪着靠在他身边,随口道:“杀了你呗。”
  风停渊嗓音低沉,竟好像有一丝释怀,答得轻而郑重:“好。”
  苏厌的指尖抹过针脚最末端,心里一动。
  收针的地方,总是会留下一点缝补的痕迹。
  风停渊在那里绣了一朵小小的曼珠沙华。
  *
  公西白凝不愧是百草堂新一代里排名第一的药修,她几乎没日没夜在炼丹熬药,除了风停渊必须的,药箱里的其他药草,都毫无保留地散给其他百姓治病。
  有的百姓不好意思,掏出自己仅剩的银钱想要付给她,公西白凝也并不收。
  他们的全部家当加起来,都买不了她药箱里的一片最平常的草叶。
  风停渊也在好转,当他的药从三清散换成公西白凝自制的丹药,身子竟然渐渐好起来了,甚至一些原本已经变得银白的发丝,都重新变黑。
  苏厌看在眼里,也就没去找公西白凝的茬。
  她本来想看着风停渊彻底好起来,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先前派出去一群没什么魔气,也没什么战斗力的小魔菇,去盯着凌霄宗扶山掌门的动向。
  而那群小魔菇,现在返回来告诉她,扶山掌门已经动身北上,前往极北冰原守神山。
  作者有话说:
  这是二更哈宝贝们,上午还有一更,不要漏看辽qaq
  明天也加更哈,后天也加。
 
 
第48章 旅程【二合一】
  苏厌没有跟风停渊告别。
  本来, 她就不知道说什么,黑漆漆的小魔菇一个个蹦跶着跳进她的窗台, 争先恐后告诉她扶山掌门走了。
  夜深人静, 等到风停渊醒来再跟他说自己要走,显得有点矫情。
  他在睡着,苏厌又不想把他喊醒。
  她披着大红的斗篷, 在元都城外的客栈里转了一圈,也没什么好做的。
  厨房的灯还亮着, 进去一看, 鹿呦呦深更半夜还在发酵面团。
  鹿呦呦吓了一跳,转身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苏姑娘, 你还没睡呀?”
  苏厌轻描淡写道:“我马上就走了。”
  鹿呦呦惊讶极了:“走?去哪?你什么都不带就走吗?也不和风公子说吗?就这么一个人去那么远的极北冰原……”
  “我本来就是一个人来人间的啊。”
  苏厌靠在门框上,揣着手, 孤零零的,空手来空手走, 却无比洒脱,无比自由。
  天地辽阔,她像一只短暂栖居又要离开的飞鸟。
  鹿呦呦想,她实在是很厉害, 厉害得让人羡慕。
  鹿呦呦眼眶一红:“天亮再走吧, 我在给你做早饭呢。”
  “不等了。”
  “哦,”鹿呦呦小声道,又问, “你和风公子的约会, 还顺利吗?”
  中间又是洪水, 又是逃难, 清虚上神节以轰轰烈烈的惨剧收场, 再回忆起那条长街上璀璨的烟火,期间的温暖竟然恍如隔世。
  苏厌抬了抬下巴,颇有点小骄傲道:“我亲了他。”
  “哇!!!”鹿呦呦眼睛亮了,“然后呢?”
  “然后洪水来了。”苏厌揉着眉心,“这算数吗?你们人间结道侣这么麻烦的吗?”
  “这离结道侣还早呢!”鹿呦呦掰着手指数道,“你们还得互相表白心意,还得设宴招待亲朋,还得祭拜天地父母,还得灵府结契,喝合卺酒,入洞房,还得连三日道侣结。”
  “……什么是道侣结?”
  鹿呦呦伸出自己的手腕:“两个人在手腕上连上道侣结,三日内都不能解开,形影不离,寓意三生三世都不分离的姻缘红线。”
  苏厌:“我和他连过。”
  鹿呦呦捂嘴:“什么!!什么时候?”
  苏厌道:“我们那儿叫玲珑结,抓人用的。我刚认识他,就和他连了三天。”
  鹿呦呦小鹿眼都瞪圆了:“……你们这么早就绑定了三生情缘呀?”
  苏厌忍不住笑了笑:“灵吗?”
  鹿呦呦认真道:“信则有,不信则无,苏姑娘信吗?”
  人间这么多狗屁习俗,没一个保准。
  苏厌转身走进后院,夜幕中满天星辰,仰头看了半晌,单薄的大红斗篷在风里波浪般起伏。
  她回头,明眸如星,笑道:“信。”
  *
  连夜,苏厌从驿站选了匹雪白的高头骏马,一路追着凌霄宗的马车,沿通天河岸北上,一走转眼就是大半月。
  雪白的马,火一样鲜艳的女孩,在奔驰中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翻过一座又一座山。
  大半个月,她几乎每天都要用传音石喊风停渊一百次……一千次。
  风停渊的传音石就像是一个永远不会安静的风铃,刚刚安静下去,过一会又清脆地响起来:“风停渊风停渊风停渊!”
  一会是“风停渊为什么这边的屋顶是平的”,一会是“为什么我买不到糖果子了”,一会是“风停渊炸酱面和刀削面有什么区别”,一会是“这个城池里也有许愿树哦”,一会是“你头发变黑了吗,有多少,是这么多还是这么多”。
  不知道风停渊哪里来的耐心,每次都会慢慢回答她天马行空的问题。
  有一天夜里,苏厌突然很小声地问:“风停渊,你睡了吗?”
  过了很久,风停渊坐起身,嗓音低沉:“没有。”
  苏厌躺在一片极为宽广的草原上,这里已经靠近极北了,草地矮而坚韧,多的是耐寒的地衣和苔藓。
  苏厌轻轻道:“我这边下雪啦。”
  她伸出纤细的手腕,斗篷在风里哗啦啦鼓起,如鹅毛般的大雪从天幕落下,冰冰凉凉地亲吻她的指尖和手心。
  “你再往北去,会见到更多的雪。”
  苏厌发丝睫毛上都缀着雪,眼睛亮晶晶的,抱着一件厚重的大衣,像是缩在大衣下的小猫:“我还是第一次看雪,好漂亮啊,想让你也看看。”
  女孩稚嫩的思念,像是千丝万缕的丝线,从传音石密密麻麻地生出来,将他包裹。
  风停渊抬起头。
  他披着雪白的貂皮大氅,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下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他头顶和肩头,苍白的脸上薄唇轻抿,逸出一丝单薄的白雾。
  他低哑道:“就当我看见了吧。”
  他放下传音石,一个小男孩的嗓音不高兴道:“你明明不是睡了吗?你这不是看见了嘛?你不是一路追过来了嘛?你不是离她就一刻钟的路嘛?这明明不就是同一片雪嘛?你搁这干啥呢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风停渊敲了一下腰侧的剑柄。
  渡厄憋着气,嘟嘟囔囔道:“好嘛!打我就知道打我,成天什么事不干就欺负人。就你这身子还往北,怕不是没到守神山就冻死了。你死了太好了,我直接掉头往南,称霸中原。”
  风停渊又敲打了他一下。
  苏厌不知道的是,这大半个月,风停渊一直都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她问为什么北方的屋顶是平的,风停渊抬头便看见平整的屋顶。
  她中午要了份排骨炸酱刀削面,风停渊便要了和她同样的面。
  她在许愿树上挂上红符,风停渊的愿望和她挂在了同一棵树上。
  白马红衣的女孩在前面奔跑,黑马白衣的男人在后面追逐。像是光追逐阴影。
  一路,都是这样过来的。
  渡厄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追过来啊?”
  风停渊漫长的沉默。
  他当然要去的。
  她千里迢迢去杀他,他怎么能不去赴约。
  又过了半月,进入极北冰原后,气候变得极为恶劣,动不动刮起伸手不见五指的暴雪,苏厌刚开始看见下雪还欢欣鼓舞,后来看得腻烦。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雪,千尺厚的积雪冰原一望无际,白茫茫一片,一旦起风,仿佛天上地下都是白的。
  她不怕冷,以她的修为,就算赤条条走在雪地上也不会冻死,更何况无间深渊要比这还要更冷,她早就习惯。
  她不高兴,因为风停渊似乎病了。
  她和他说话,能听见男人沙哑的嗓音,压低了的咳嗽,光是听,苏厌就知道他身体很不好,顿时对公西白凝怒气横生。
  风停渊说,和公西白凝没关系,是天气变冷了。
  就知道护着别人!
  苏厌冷着脸,松开传音石。
  她一身红衣在雪中太过明显,所以又披了件风停渊的雪白单衣,只剩小小一点耳坠,殷红如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极北冰原人迹罕至,然而远处的冰原上却突兀地出现几架装饰豪华的马车,耐寒的长毛骏马打着响鼻,喷出雪白的雾气。
  马车顶上,漆黑的小魔菇探出头,这种魔界最低等的物种因为太过弱小,不引人注意,用来当追踪的引信再合适不过。
  苏厌在一块巨石后轻轻伏地身子,探出半个被风吹得毛茸茸的脑袋。
  三派人马都到齐了。
  桃粉色马车里的是凌霄宗宗主扶山掌门,她和他交过手,如今再见,扶山掌门看起来忧思过度,心事重重,比拍卖会时多了倦态。
  青色马车里的是百草堂堂主公西仁,庄重威严,不怒自威,五官轮廓和公西白凝有四分相似,高傲和□□独断却如出一辙。
  白金色马车里的是天机阁阁主谢景怀,竟然坐在一张轮椅上,看起来最为苍老衰弱,但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眉峰凌厉刻薄,和少主谢寄云一点也不像。
  他们从三个方向而来,几乎同时到达,停在山脚,和他们同来的亲信不配上到山巅,只是静默守候在马车边。
  守神山陡峭非凡,马车上不去,只能凭肉身攀爬。
  扶山掌门修为最高,他一手拎着谢景怀的轮椅,和公西仁对视一眼,纵身而上。
  苏厌心跳快得要跳出来,撑起红伞招鬼,如鬼魅般追上。
  她身姿如此轻盈,以至于踏过雪地,都没有留下半分脚印。
  守神山山顶是一片湖。
  守神山守神湖,九州第一大河通天河的源头,或许是灵气过于浓郁,在滴水成冰的极北冰原,它是唯一一片不冻湖,传说中离天上最近的地方。
  在冰雪环抱的群山中,突然看到一片晶莹清透的湖水,倒映着天空,实在是美得惊心动魄。
  像是神明垂眸,流下的一滴眼泪。
  苏厌屏住呼吸,三人缓缓就位守神湖东南西三个方向。
  阁主谢景怀手持金色的权杖,扶山掌门持承影剑,公西仁手捧一个巴掌大的青色丹炉。
  “能撑住三天吗?”风中,扶山掌门遥遥问轮椅上的谢景怀。
  谢景怀道:“不能也得能。”
  几乎同时,三人自上而下,将手里的法器插入阵眼!
  守神山剧烈震颤,湖面波澜起伏,洁白的雪地上突然出现无数金色的纹路,交错蔓延,像是奔涌的滚烫岩浆,结成一张覆盖整座山的大网。
  整个阵法瑰丽而壮阔,上书每一个金色的符号皆不可解。
  苏厌咂舌。
  喊清虚仙君起床真是好大的阵仗。
  她俯身,握紧手里的刀柄。
  地面震颤越来越剧烈,金光越来越耀眼,可也没见着清虚仙君破水而出,只看到他们三人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纹丝不动,将无穷无尽的法力灌入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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