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厌突然悟了。
该不会这个唤醒仪式要整整持续三天吧?!所以扶山掌门才问老头子能不能撑得住。
苏厌收起刀,寻思自己与其空等,不如找个避风的地方休息三日,再来杀人。
她一转身,一阵变了的风向刮过她的鼻尖。
她脸色猛地变了,身形一闪,往西方追去。
*
山体震动,引起西面峭壁一阵小型雪崩。
悬崖上的雪如洪水般往下倾斜。
风停渊没站稳,身子一歪,指尖在冰封的峭壁上划了一下,锋利的冰缘割破了他的指尖,缓缓渗出一滴血,又在风里凝固。
渡厄叽叽歪歪:“乖乖,现在一块冰都能割伤你了,真是让我好没面子。你还是找个地儿坐坐吧。年纪大了,别整这么多激烈运动,千里追爱不适合你,你比较适合寿终正寝。”
风停渊垂眸看着指尖的血色,叹气道:“她要来了。”
渡厄:“什么?”
像是哗啦啦刮来一阵鲜红的风,女孩身上温热的暖香和呼之欲出的火气,几乎转瞬间席卷过来。
“风停渊?!”
红伞后移,女孩明艳的小脸凭空瞬间跃入眼帘。
她用力抓着风停渊的胳膊,好像在判断他是不是真人,声音颤抖:“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
渡厄小声嘀咕道:“这怕不是狗鼻子吧。”
风雪吞没了渡厄的声音。
苏厌又急又气,抓着风停渊冻得冰冷的手:“你什么时候来的?跟着我来的?你疯了?公西白凝呢?就你一个?!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伸手去摸男人的脸,额头是滚烫的,鼻尖却是冰凉的。
苏厌气得骂人,瞪他的眼睛凶巴巴的,像是龇牙的奶猫:“你在发高烧自己不知道啊?”
风停渊长睫上全是晶莹的雪粒,像是镀上一层银边。
他两只手都被苏厌攥着,低声道:“我不放心。”
“你不……你不……”苏厌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她抓着风停渊的手,恶狠狠道,“你跟我来。”
她先前看中一个避风的山洞,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炽热的篝火在隔开风雪的洞穴里哔哔啵啵地燃起,温暖的气流和寒风交错。
苏厌守在风停渊旁边,从新买的乾坤袋里掏出被褥,厚厚地堆在他身上,不由分说把他堆得像个雪人。
火光在风停渊漆黑的眼里跃动,睫毛上的寒霜一点点融化,变成湿漉漉的水汽。
他还是在烧,还烧得很厉害。
苏厌从怀中的荷包里翻找半天,摸出一颗殷红的丹药,递到他唇边,戳了戳:“这个给你吃。”
风停渊先吃了下去,才抬睫问道:“是什么?”
苏厌凶道:“毒药!毒死你!”
男人眼尾的线条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变化,落在苏厌眼里却十分明显。
又在笑,还敢笑!
苏厌狠狠瞪他。
那是鬼王太阴给她的丹药,炼制过程阴损残忍,药效却很好,据说能包治百病,苏厌受伤了吃一颗,发烧了吃一颗,腿断了也吃一颗,总归没什么大用,也没什么坏处。
从前风停渊有别的药,自然用不着吃这个,现在他可没得挑了。
掺着雪粒的风在洞穴外呼啸,衬得洞内格外安静温暖,
苏厌用一根枯枝拨拉篝火,漫不经心问:“你过来干什么的?就是陪我的?”
“嗯。”
苏厌道:“那还得再等我三天。”
“好。”
苏厌忍不住又开始跟他讲自己一路上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其实都在传音石里跟他说过了,但她非要再说一遍。风停渊话不多,她一个人也能说得热热闹闹。
风停渊听着,过了一会,推开了身上的被褥,又过了一会,指尖勾着脖颈处的系带,拉开了白貂大氅。
苏厌奇怪地看着他:“很热吗?”
“嗯。”
男人素日都是苍白的,现在不知是被火烤的缘故,还是药效起来了,身上泛起不寻常的红晕,眉头却是蹙紧的。
苏厌握住他的手,感到他手心都是滚烫的。
“这药这么厉害的吗?”苏厌心里嘀咕,又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女孩向来没什么距离上的自觉,不把他当个男人,总是随意地靠得很近。
明明是酷寒的极北冰原,她却穿着单薄的红裙,衣物被风鼓起,勾勒出春山般柔软姣好的曲线。
柔软白皙的手贴在他的额头上,不安分地四处摸了摸,指尖像是小猫的抓挠,胡乱擦过微痒的睫毛。
苏厌只觉得他额头烫得惊人,手腕突然被男人捉住了。
他修长的手指收拢,将她的手强硬地推开:“你给我吃的什么药?”
素白的手腕挪开,冷不丁露出男人漆黑的眼神,看得人心里一颤。
风停渊的眼眸总是平静如水,无欲无求,可此时却漆黑而深沉,压抑着似火焰般燎着的欲望。
眼底是平日不属于他的情绪在燃烧,像是被狠狠打破的湖面,翻涌不息,是占有欲,是□□,热烈而凶狠,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
竟然有些……可怕。
苏厌在荷包里,居然又找出一颗殷红的药丸。
她脑子一顿:“不对啊,他就给了我一颗啊?”
那这颗是什么?或者说,风停渊吃了什么?
一瞬间,记忆的洪流涌过来。
临行的时候,妖尊送骨笛,鬼王送红伞,赤皇魔君送金银双戒,魅魔姨姨也过来,说要送她一个礼物。
苏厌不明所以:“什么礼物?”
魅魔姨姨涂满丹蔻的指尖,拈着一枚殷红浑圆的丹药:“这世上,总有一些男人,高高在上,不肯就范,如果你当真喜欢,你就把这颗丹药喂给他们。”
苏厌问:“有什么用?”
魅魔姨姨轻笑了一声,媚眼如丝:“这可是个顶好的东西。吃了的人,除非得到你,否则便会浑身燥热,如坐油锅,万蚁噬心,痛不欲生,不出三日,就会惨死。和你双修,就是他们唯一的解药。”
苏厌蹙眉:“我可不要这种东西。”
魅魔姨姨轻轻勾起她的下巴,打量着,吐气如兰:“你还年轻,不懂得男人的好处,有的人,得到再毁掉,可是很美妙的滋味。你难道不想看那些冷若冰霜,清高无比的男人,像狗一样趴在你面前,祈求你的垂怜么?”
苏厌:“惹,才不要。我对除了清虚仙君以外的男人没兴趣。”
她说不要,但魅魔姨姨还是将丹药放进了她怀中。
而她彻底忘得一干二净!
……
苏厌头都要炸开了。
她想到的事情,风停渊也听到了。
苏厌急忙解释:“你很难受吗,我不是故意的。”
风停渊站起身,指着洞外,嗓音很哑:“出去。”
苏厌没有走,急得搓手:“我帮你想想办法,你别急,不会让你惨死的!”
风停渊指着洞外,一字一顿重复道:“出去。”
他状况已经很不好。
一个时辰内,药效被全面激发,在他血脉里游走,本来他就高烧数日,灵府昏昏沉沉,神志更是被药效搅得一团糟,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燥热让人无法呼吸,骨子里的酥痒再难忍耐。
潮热从男人的脖颈,一直蔓延到白袍遮住的领口下方。
领口又被他用手指烦躁地扯开。
苏厌也急了:“我出去就是办法了吗?你自己又没法解毒,魅魔姨姨说了要双修,双修又不会害死你,我不管你才是害死你!总归是我给你的药,我负责好了吧?!”
风停渊从前对她,一向是很有耐心的。
现在却破天荒直接动手,挥袖一道剑气将她推了出去,反手将渡厄插在地上。
地面一阵震动,以渡厄为界,无形的气墙拔地而起,将洞穴内外分开。
他动手又快又狠,苏厌对他毫不设防,居然仰面摔在洞外,倒在雪地里。
她哪被劈头盖脸打过,顿时火冒三丈,跳起来一脚踹在气墙上:“风停渊!!”
“别回来。”
风停渊不再看她,灭了篝火,背对着气墙,面朝洞穴底部,盘腿打坐。
苏厌气急败坏:“好好好,你把我挡在外面,你厉害,你自己解决吧!我走了!”
她说走就走,一头扎进风雪。
风停渊听到她离开地越来越远的脚步,再也压不住喉咙里的喘息,攥紧的手指竟然在掌心里攥出血来。
男人低沉的喘息在洞穴里回荡,越来越急促,体温愈来愈高,湿热的汗水浸透了他单薄的白衣。
渡厄吊儿郎当道:“别抵抗了,那可是顶尖魅魔的看家本事,你调息有什么用?调息只会让药效散发得更快。再说,你干嘛放她走?她走了岂不是不会回来了。哦豁,你要惨死了。我要自由了。”
小男孩幸灾乐祸的碎碎念在风停渊耳边,全变成了无意义的嘈杂声音。
他耳廓里的噪音是混乱的,像是血流涌动,又像是纷扰的风声。
男人的眼底浮现出血红,近乎记不清自己是谁,自己在哪,能抓住的事情都在远去,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声,无休止的痛楚从骨子里蔓延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比十年还要漫长而痛苦的一刻钟,仿佛置身油锅被反复煎烤。
“轰隆”一声巨响!
呼啸的冷风灌入,小魔女的奋力一击,把渡厄硬生生踹翻了。
她从裂缝里挤进来,怀里抱着一大捧雪,急切道:“风停渊我把你埋在雪里你觉得会不会好一……”
她话没说完。
手里的雪堆一空,一只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将她推在洞穴的石壁上。
苏厌背脊抵在冷硬的石壁上,眼睛瞬间瞪大了。
男人踏着洁白的新雪,浑身滚烫,眸光漆黑,挟卷无限欲念,俯身炽热地覆上她的唇舌。
作者有话说:
让我们一起说,谢谢魅魔姨姨。
明天上午十一点加更~
第49章 沉沦【二更】
苏厌没有等到魅魔姨姨承诺中男人卑微的祈求。
等到的是如狂风暴雨般的掠夺。
她艰难地后仰, 抵在冰冷的石壁上,被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男人仍然在高烧中, 体温高得惊人, 仿佛就连鼻息也是滚烫的。
苏厌鼻尖发出低低的呜咽,近乎喘不过气来,挣扎中牙尖划破了什么, 在混沌中尝到了一丝腥甜。
那是他舌尖上的血味。
……送到她唇舌里的,让人朝思暮想, 只尝过一次就食髓知味的甜。
宛如最猛烈的电流窜过脑海, 酥酥麻麻顺着脊椎而下,几乎让人腿脚发软到站不稳, 宛如勾魂夺魄的海妖在迷雾的海上纵情高歌。
她脑中的弦倏地烧断了,眼底泛起失控的金色, 几乎下意识地捧着他的脸,用力回吻回去, 仿佛孤注一掷的抵死缠绵。
女孩的嘴唇湿润而柔软,粉嫩的舌尖四处撩拨,稚嫩而毫无章法地索求更多,像是无知的孩童举着火把挥动着火星在油海上起舞, 所到之处无不燃起滔天的火海。
他曾经失去了一切, 后来又无所不能,致使他愈发趋近于一个无欲无求的圣人,乃至所谓的贪念都像是某种程度上的自我献祭。
但只有死人才没有欲望。
一颗魅药如钩子, 将他早就遗忘了的, 丢弃在黑暗的童年里的, 或许本该再也不复存在的黑暗面, 轰轰烈烈地勾了出来。
占有的, 索求的,霸道的,侵略的,是近乎恶劣的。
是他三百年都在拼命压抑从未得以宣泄的,每个人都该有的私欲。
耳边是混乱而嘈杂的声响,她说的话和她的心声混杂着交织在一起,是恼恨发狠的骂声,是细细弱弱的哭腔,是软糯让人动情的哀求,是一次又一次衔在齿尖却被他听见的,他的名字。
亦或是她其实什么都没不肯说,只是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倔强得什么声音都不发出来,湿漉漉的发丝黏在白皙的额上,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痛楚和欢愉的浪潮中发抖。
只有逼狠了,才会用力咬他的肩膀,带着恨意咬得破皮出血,又在无法抗拒的诱惑中意乱情迷地带着酥痒的舔舐,反复吮吸,直到男人忍无可忍地钳住她的后颈,俯身凶狠地堵上她的唇舌。
五感都被药物蒙蔽了,仿佛周遭的世界都在缓缓崩塌,只有关于身下人的一切,无处不被成百上千倍的放大。
用力凹起的柔软腰肢,白皙如玉的纤细手腕,如瀑般铺洒的青丝覆盖着身躯,凌乱一地的厚重床褥衬得肌肤愈发莹白似雪,让人控制不住发狠的欲望,想要在上面留下更多的痕迹。
暴雪一阵又一阵席卷,随着体温升高,她身上浮现出细细密密的暗红鳞片。
鼻尖,耳廓,腕骨,脚踝,纤瘦的背上凹陷的脊线,尾椎探出的尾巴被男人用力地绕在腕上,控在掌心,带着薄茧的指腹攥着敏感的尾根。
眉心凤羽花的魔纹在呼吸间明灭,宛如被他一次又一次重重撞燃的灯火。
夜幕落下,洞外是呼啸的风雪,洞内只有篝火燃尽的余温,却炽热得像是一汪能融人骨髓的沸腾春水,如一场醒不过来的糜艳梦境。
稀薄的日光铺洒在雪原上,风停雪寂,而后又是夜幕,和冉冉升起的浅淡的日光。
……
一滴融化的雪水从洞窟顶部的石壁上落下,“啪”的一声,滴在男人的眉心。
乌黑的长睫缓缓掀起,男人迟缓地回神,像是长梦初醒。
一丝缓缓漫开的清明,像水一样拂过。
清透的稀薄日光透过雪原,落在洞窟口,映照出几乎被打塌的洞穴,四处掉落的碎石,凌乱堆叠的被褥和衣裳。
还有怀里,被稀薄日光镀上浅金色的女孩。
她睡得很熟,趴在男人胸膛上,蜷缩起来只是小小的一团,眼尾还带着湿润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