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当别的工友被乐善带动着奋发图强,他依旧在那儿慢慢悠悠磨洋工,在一众快手党中显得特别突出。
车间主管发现后脸上一拉走过去,批评道:“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瞧瞧大家,再瞧瞧你,都不晓得跟乐同志学学!”
黑皮被训得面红耳赤,不敢跟领导大小声,却把乐善记恨上了。
等到中午歇晌,乐善照例从食堂打了饭回家吃,走到半路察觉有人跟踪她,立马拐入一条小道绕回对方身后,发现竟然是熟人。
黑皮这家伙跟踪她干嘛?不会是想干坏事吧?
乐善望着前头那个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的人影,非常怀疑。
那边黑皮一眨眼跟丢了人,正慌忙四顾地寻找,突然后颈一痛两眼翻白,扑通晕倒在地。
乐善从他身后显露出来,吹了吹拳头,冷哼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
最近好热,呆在家里都不敢出去,怕被晒化了╮( ̄▽ ̄\"\")╭
*
第10章 信任
凌晨三点,外面万籁俱寂之时,乐家有间屋子亮起了灯。
时仲轻手轻脚地起床,先用炉子上温着的热水洗脸刷牙,之后开始准备早饭。
乐善迷糊中听到动静,起来看发现时仲正蹲在地上洗着红薯,双手都被凉水冰红了。
“怎么不添点热水?”乐善的瞌睡虫一下跑掉,转身准备回屋给他提烧水壶过来。
时仲连忙拦道:“不碍事的,用热水洗红薯,蒸出来的不甜。”
乐善这才作罢,不过看他只洗了一点,立马又去拿来好几根,表示红薯不值钱,一次蒸多点,吃不完就在炉子上温着,中间他要是回来看时父,饿了可以垫垫。
时仲没有拒绝,只在乐善也想下手跟他一起洗时,把她赶开说:“天还早呢,你回去继续睡吧。这次是我吵着你了,下回我注意动静弄小点。”
“那倒没有,是我最近觉轻,跟你没关系。”乐善摇头,彼此都明白她觉轻的原因。
时仲洗红薯的动作一停,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说自己以后会经常早起,这样打扰她不太方便,不如在外面搭间小厨房,位置他都选好了。
“就我那间屋外面,我看它距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咱们可以在墙根处靠墙搭一个,再把厨具啥的挪过去,以后只要晚上你提前把早饭用到的粮食拿给我,早上做饭就不用再打搅到你了。”
乐善想了想觉得不错,有了厨房后,不仅能把厨具搬过去,粮食也可以放那儿,到时搭好一点,铁将军守门,不怕被小贼惦记。
正好家里还有一个炉子没用,可以放厨房里当烧饭灶,另外还需要一些砖块木头白灰,最好再弄点水泥青石板。
考虑着这些东西,乐善沉默得久了点。
时仲忐忑起来,看她一眼,小心问:“姐,不行吗?我就说说,不行算了。”
“行的。”乐善立即回道,“我刚才只是在考虑搭厨房需要哪些东西。”
既然搭了,那肯定是得搭好点能用很久的,别冬天一下雪给压塌了,到时候岂不是更麻烦。
而且她心里还存有一个念头,想着家里三间大屋被父亲和大哥扩建得很舒适很漂亮,如果她再搭屋子的话,即使是一间小厨房,肯定也不能相差太多给他们丢脸。
乐善决定稍后抽个时间列出个单子来,仔细盘算一下这件事。
现在则还不成,眼看都入冬了,这个时候不适宜动土,必须得等到明年开春才行。
至于时仲担心的问题,乐善觉得也好解决。
“我等下把橱柜搬到你那屋去,以后早上你直接从里面拿粮食锅盆做饭,隔着一个屋子也影响不到我。”
时仲惊讶得睁大眼,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地把家里的粮食大权交给他,“这,这合适吗?”
乐善无所谓道:“有啥不合适的,反正以后晚饭八成也得你来做,往后我就只管钱票和粮本,东西买回来都交给你负责,咱俩分工合作,不能光指望我一个人。”
时仲被她话语中的信任烫得心尖一颤,情不自禁地笑着点了点头。
“好,你信我,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乐善就喜欢这么爽快的,当下便回屋开始搬橱柜。
那柜子还是当初乐母嫁过来时带的嫁妆之一,下面是装粮食的柜子,有柜门和锁孔,上面则是放锅碗盘碟的架子,类似旧社会时的百宝阁,却比那玩意实用。
这东西是纯实木打造,重量不轻,再加上里面还放着一些粮食和家伙什,搬动起来就更重了。
时仲之前取东西不小心碰到过,发现以自己的小身板连晃动它都难。
现在呢,他洗完红薯回来,亲眼看到乐善搓了搓手掌,轻松拉动橱柜,三两下给它换了一个地方。
时仲忍不住张大嘴巴,羡慕的泪水差点流下来。
搬动期间,乐善尽量小心,没有惊动到还在熟睡的时父。
等弄完出来,看到时仲已经开始蒸红薯了,她连忙叫他在锅里放点米,上面蒸红薯,下头煮大米稀饭,家里还有点黄瓜,可以再做个拌黄瓜。
不用乐善动手,饭煮好之前,时仲找出有点蔫巴的黄瓜,由她指着点洗干净拍碎切块,加上细盐章 蒜末章 香油,还有辣椒面,拌好放着入入味就能吃了。
饭做好,时间差不多已经过去二十来分钟。
时仲抓紧时间开吃,乐善趁机去小楼那边一趟,很快给时仲借来一辆五六成新的自行车。
执法大队距离他们这里有点远,坐车都得一刻钟左右,更别提走路,乐善刚才不紧不慢没催他,完全是早做好了让他骑车过去的打算。
“这车子人家闲着暂时用不上,我给你租了过来,你先骑着,之后咱们寻摸一下有没有人卖二手的。”
一手的太贵还要票,且对于时仲来说太打眼了,看着破旧能骑的最合适。
时仲本来还在急着塞饭赶时间,看到这车顿时体会到乐善的用意,鼻子堵塞道:“嗯,谢谢姐。”
听出他声音有异,乐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穿得有些单薄了,如果是白天出太阳还好,大早上五六点却是一天最冷的时候,再穿这样八成会冻着。
时仲快速收拾好,骑上车就要走,乐善又把他叫住。
时仲不明所以,乖乖站在那里等着。
乐善进屋翻了一阵,拎出一件稍显破旧的中长款军棉服,看上去是以前的老款式了,里头的棉花也打结不太保暖,但刚好能这个时候穿。
“这是我哥以前部队发的衣服,你别嫌弃,先穿着挡挡寒,稍后我瞅瞅有没有棉花供应,入冬前得给你和时叔做两身新棉衣。”乐善说着展开军棉服,亲自帮时仲披在身上。
时仲哪里可能会嫌弃,任由乐善帮她穿上,再把装热水的绿色军用水壶往腰间一系,整个人精神焕发地骑上车走了。
乐善将他送到大门口,回头看了眼温着的饭菜和炉火,打个哈欠回床上又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天光已大亮,外面的动静隐约传进来。
乐善揉揉眼睛,赶紧爬起来去看时父。
时父已经被时仲在走前穿好了里面的衣裳,乐善只需要帮他把外套穿上就好。
她去给他穿的时候,时父罕见地有了点反应,愣愣地看着她,仿佛不太明白怎么不是时仲。
乐善当他是个正常人,便说:“叔叔,时仲他上班去了,我来照顾您哈,麻烦您配合一点。”
本是试试的,谁知下一秒时父果真抬起了胳膊,配合她将外套穿上。
乐善又拉他凑到脸盆边洗漱,完后看他手上脸上都有些起皮,想给他擦点雪花膏,结果时父死活不配合了,不愿意擦。
不愿意擦好,乐善惊喜地拿来小饭桌摆到屋里,以自己为例,教时父动手吃饭。
期间有邻居路过他们门前,看到只有乐善两人在吃饭,便问时仲去哪儿了。
乐善当着时父的面,略带骄傲地说:“时仲找到份工作,排的是早班,做好饭提前走啦。”
“哎哟,不错啊,人知道奋进,还能找到工作,是个好小伙。”邻居惊讶夸赞,难怪凌晨那会儿看到楼下他们家有灯火,原来是这样。
上班的时间临近,院里的人渐渐都开始出门,乐善这边照顾好时父吃完饭,也打算去厂里了。
但她不放心时父一个人待家里,便用一把黄豆拜托院里闲着没事的老大爷帮忙看顾一下。
老大爷满口应下,乐善放心离开,赶到厂里一看,发现不少人都已经来到,却全围在车间门口不进去。
乐善走近瞧了眼,看不清里面具体什么情况,耳边倒是能听到传出来的连番怒骂。
两旁的工友都在讨论,说黑皮是在外面被打的,跟厂里有啥关系,他妈来闹实在没道理,还骂得那么难听。
“据他妈讲,黑皮非说是同事下的手,也不知道谁干的。”
乐善默然不语,深藏功与名。
眼看闹得不像样,都要耽误生产,主管最后让人叫来厂领导,将堵在车间门口撒泼的黑皮娘拉走调解。
大伙这才能上前签到,对于这件事议论纷纷,工作都不怎么专心。
当然乐善除外,她还要尽快补上请假那几天的任务量,好申请评优呢。
但是片刻后,主管突然进来打断她,“乐善,你来一下。”
其他人停下闲聊,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乐善面无异色,极其自然地应声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时仲:姐姐信我,我要给她管好家(*^▽^*)
乐善: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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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对质
众目睽睽下,乐善跟着主管走出车间,一脸疑惑道:“主管,找我有什么事啊?”
主管摇头说还不是黑皮,哦就是朱强,他妈闹的,非揪着朱强是在上班期间受的伤,让厂里给说法,还说打他的也是厂里人。
讲到这里,主管转头上下打量乐善一番,带着三分试探一分怀疑地问:“不会真是你吧?”
乐善啊地一声,脸上的表情更加迷茫了,仿佛根本没有听懂主管啥意思。
愣了一会儿,她好像才搞明白似的,突然瞪大眼睛用手指指了指自己,非常不敢置信道:“你说我?他妈说是我打的?怎么可能,我打他干什么,这不是血口喷人嘛。”
主管其实也不太相信,因为乐善不仅是烈士之后,她自己以往表现出来的思想觉悟也挺高的。
而朱强则惯爱偷奸耍滑挑起是非,二者比起来,主管自然偏向于乐善。
再说以朱强那性子,往常得罪过的人不知凡几,说不定就是哪个看他不顺眼,顺手把他给教训了。
主管越想越觉得八成是这样,可由于朱强妈的闹腾,领导让他把乐善叫过去问话,他也不能不照做,于是只能提前给她通通气。
“乐善同志,这次过去就是领导想让你跟她分说分说,没啥大事的,不用担心哈。”
乐善面上老实点头,心里其实明白,这分说应该是让她洗清嫌疑,证明自己与那件事无关的。
幸好她一早做了准备,这事儿不难。
领导办公室,大家齐聚一堂,坐的坐,站的站,只有朱强妈跟个泼妇似的赖在地上,一副不给她个交待不起来的赖皮样。
乐善进来时,只见她倏地看过来,听到主管介绍她就是乐善,朱强妈恨不得立即跳起来咬死她。
“是你,是你打的我家强子,还让他在外面冻了半天,老娘跟你拼命!”
说着,人就要扑上来搞泼妇打架那一套,被主管几人眼明手快地赶紧拦住。
乐善虽然不惧朱强妈,但也离远了点,挨个向在场领导礼貌问好。
领导们松了口气,终于看到个讲道理能说话的了。
乐善得知让自己过来的缘由,丝毫不敢耽搁,立马说自己那会儿正在大路上往家走,当时看到她的不止一个同厂工友,需要的话可以把人叫过来给她作证。
朱强妈大叫不可能,她家强子信誓旦旦地说过就是她打的。
乐善没搭理她,不是谁叫嚣得厉害就是谁有理,关键得看领导怎么判断。
领导们当即把乐善的那几个证人叫过来,几人说的话相差不大,均能证明在那段时间里她确实在另一个地方,除非她长了飞毛腿,不然是不太可能在打了朱强后还能赶到那里的。
而乐善没长飞毛腿,她只有一双肌肉紧实特别有劲的大长腿。
所以最后大家一致赞同乐善跟这件事没关系,她顺利撇开了嫌疑。
朱强妈不同意,脑子发昏之下脱口道:“强子明明说他是跟着她出去的,结果跟着跟着就被打晕了,不是她还会是谁?你们千万别被她给骗了!”
其他人听了一愣,乐善立即抓住重点。
“不提他讲的是真是假,咱不如先说清楚朱强为什么要跟踪我?”
朱强妈被问得心下一虚,但随后又理直气壮道朱强早和她说过看上一个姓乐的小娘皮,准备娶回家给她做儿媳妇,结合乐善的名字,她瞬间明白这就是儿子说过的那人。
因此,朱强妈不免对乐善存着几分挑拣估量的心思,看到人怎么瞧怎么不满意,还想趁着机会压一压她的气焰,最好把人制服了,以后进门好拿捏。
“强子想跟你处对象,你说他为啥跟你出去,就是没想到你那么狠的心啊!”
众人:“…………”
“那什么,这位大姐,你大概不知道一件事,乐善同志已经结婚了,朱强也知道,你说他是想和她处对象才跟着的,这……呵呵。”主管意味深长地笑笑。
理由太牵强了,很难服众,要么承认朱强撒谎瞎说的,根本没有这回事,要么是朱强心存不轨,意图骚扰已婚女同志,想破坏人家的婚姻。
就问朱强妈选哪一个。
朱强妈哪个都不想选,还想撒泼耍赖。
但是领导们已经了解过事情始末,自认做到公正公平了,她要是再纠缠就是她的错,他们完全能够以寻衅滋事扰乱生产为由,叫安保队把她扔出去,甚至将朱强开除。
其他办法对朱强妈一点用都没有,最后一条却瞬间镇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