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又说回来,这蛋羹是单独一个碗蒸的........若是下毒,也未尝不可。
元笙笙端着身子,凑近瞧了瞧地上,就在其中的一个碎掉的陶片旁发现了深色的一处。
很是显眼。
她伸手过去沾了沾。
是血。
元笙笙朝着如澜身下的板凳看去。
果然——
是如澜的血,顺着凳子低落下来。
肚子疼,流血。
.......
莫不是真的如同她想的那样,
如澜他是——
小产?
这个世界,竟然是男人生孩子?
但容不得元笙笙再多想,她慌忙站起身:“林水姐,先别动姐夫,可能——”
她顿了顿,神情复杂地看向她:“姐夫他可能是小产了。”
小产?
林水听完,脸也变得煞白,整个人更是慌乱。
“林水姐,你就在这陪着姐夫,跟他说着话,我去婶子家套个车,咱们这就上医馆。”
她说完就往外走,路过尹清的时候,她拍了拍他的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看着若柳。”
***
待她套好了牛车来的时候,如澜已经疼的满头是汗,身后的衣裙殷了大片的血渍。
他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看着很是让人心疼。
林水将如澜小心地抱上了车,笙笙跟在后边也跳上了车辕,正当她要驱车敢去镇子,却了瞥见了站在院子口的尹清。
他仍旧是那副表情,但元笙笙却看出了他的心思。
他很担心如澜。
“愣着干什么,快来。”
元笙笙跳下车,用手牵起了他的大掌,半推着让他坐上了车。
“我怕是不妥。”
他是个瞎子,去了不熟悉的环境就连走路都要靠摸索,又如何能够照顾别人?
“没事,万事有我呢。”
***
医馆后院的一间小屋中,
“都给我出去。”许大夫一声怒吼,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包括林水。
元笙笙站在门廊处,摸了摸鼻头,这熟悉被骂的感觉,竟还有点怀念?
多日不见的许大夫竟然还是这个火爆脾气。
林水背靠在医馆的门廊,闭上眼睛。
她与如澜成婚多年,知道他一直都想要个孩子,可这种事情本是靠缘分,急也是急不得的。
有时,两人努力过后,她躺在床榻上,也曾想过生个像他的男娃娃,或者生个像自己的女娃娃。
脆生生地叫着她母亲。
像个小跟屁虫一样。
但,却没曾想,两人第一个孩子却会是这样,甚至都来不及出世,便已消失。
她甚至都没听过她的声响,就要失去她了。
元笙笙看着独自悲伤的林水,没有过去安慰。
无论多么高明的话语在此刻这番痛苦面前显得苍白。
不痛不痒,只是轻飘飘的一句。
“别难过了,还能再生一个。”又或者是:“都是意外,没人想这样的。”
元笙笙合着衣服出了医馆,她加快了脚步,匆匆行过了两条街,来到了梨花巷子尾的那间小饭馆。
幸好,还未打样。
“掌柜的,还有什么吃食吗?”
“只有几颗菜团子了。”
“嗯,也好,都卖给我吧。”
***
待元笙笙揣着饭回医馆时,小间外的门廊处只剩下尹清一个人了。
他坐在那里,面朝着屋子里,侧着耳朵,听里面的声音。
“喏,吃点这个吧,馆子里只剩这个了。”
元笙笙将手中的菜团子油纸拆开,轻放入了他手中。
“是野菜的,还加了芝麻,我尝了一个很香。”
见尹清未动,元笙笙轻声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帮忙照顾如澜啊。”
方才那桌子饭,大家多多少少都吃了些,只有尹清没吃几口。
尹清摸索着捏起了一个,咬了一口,
米饭混合着芝麻的味道留在齿间。
这团子,确实正如她说的,很是香甜。
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门廊处,安静的等着。
不一会儿,那许大夫打开门出来了,她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元笙笙,只丢下了一句:“过来拿药。”
便径直往大堂走了。
元笙笙跟她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毕竟她有些理亏。
四人赶到医馆之时,这里原是上了门板关了门的,但小产这事儿搁在谁身上都是等不及的。
元笙笙便猛拍着门板,扯着嗓子在门口喊了一阵。
这许大夫是被她硬生生拍门拍起来的,来开门的时候,脖子上还有两处红肿。
在雪白的脖子上格外显眼。
***
灶台前,药炉上面煨着药,元笙笙拿着一把蒲扇在旁边看着火候。
尹清从如澜休息的小间里面出来了,
他摸索着门框,抬脚迈了进来,
“如澜睡下了?”
“嗯。”
元笙笙放下手里的蒲扇,在后面搬了个凳子,放在她的旁边,然后拍了拍。
“这儿。”
尹清找准了位置后,慢慢坐了下来,
两人并排坐在炉子前,
陶制小炉盖上,有泡泡吐出,接着乍开,整个屋子药香四溢,微微有些苦涩。
“方才那许大夫就是帮我接骨治伤的那个吗?”尹清问。
“嗯,你如何知道的?ʝƨɢ*”
“你救我的那天,我听到了你们说话的声响。”
“嗯,当初,她大概以为我是你妻主,生生将你打成这样的,看我的眼像小刀锐利呢。”
一说起来,那日的记忆就浮现在了脑海。
元笙笙抿着笑意,看了眼旁边的尹清。
幸而当日她救了他。
“嗯,我还记得,你当时说让她手放轻点的时候,她下的更重了。”
“啊?”元笙笙愣住。
“嗯,不过她医术真的很好,我伤好的很快。”
“嗯,我也觉得,她这人啊,就是脾气臭了些。”
元笙笙将陶炉拿起,从旁边夹了一块炭放了进去,重新坐上炉子。
“尹清,你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吧。”
“以前的事情?”
“嗯,就你遇到我之前的事情。”
***
过了寅时,元笙笙终于忍不住困意睡了过去,她微微皱眉靠在连廊柱子上,身上盖了件医馆里的破旧袍子。
尹清就坐在她旁边。
在听到她的气息慢慢变缓后,才敢偷偷地挪过去,靠近了些。
她不知道,在小山包之时,她忽然靠近,他的心里有多慌张。
只能强撑着,生怕泄露了那些不可说的小心思。
她是靠近了一点点,就让他变得不知所措。
将那一池子春水搅浑。
尹清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好似上面还留着元笙笙手心的余温。
温柔缱绻。
“唔——”
耳畔,她的声音响起,像是婴儿的呢喃一般,让他身子一颤。
他掩饰住脸上的慌乱,佯装镇定,随即屏住呼吸。
她没醒。
尹清松了口气,只是这心中的火,升起来,就再难灭的下去。
紧接着,下一刻,身旁的这人将头轻轻靠在了他肩头。
她的气息如同一片汪洋海,将他死死的拽进去。
沉入海底。
元笙笙是被鸟鸣声吵醒的,她眯起眼睛,从连廊栏杆处坐起身,身上的衣服滑落到了地上。
她弯腰捡起,却发现有些不对。
她昨晚只是随手拿了件打了补丁的旧袍子,
可身上的这件却是新的,看着还格外眼熟。
元笙笙捏着衣领,放在鼻间闻了闻,那股子馨香。
是尹清身上的味道。
而原本的那件旧袍子被叠成了枕头,枕在了她的头下。
等到许大夫来看过如澜过后,他已经停止了血,可以回家了。
林水将还在昏睡的如澜抱在怀中,上了牛车。
车里早被元笙笙铺好了软和的垫子。
小产之后,这最怕的就是颠簸。
待把如澜安顿好,眼看着已经午时了,元笙笙看着紧攥着林水胳膊的如澜,又瞧了瞧尹清。
叹了一口气。
总不能让一个瞎子去做饭。
不就是做饭吗?
她熬汤药都会了,只是做顿饭应当也可以把?
她撸起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了厨房。
刚把米饭放进锅中,门外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咚咚咚——」
她甩了甩手上淘米水,赶过去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脸气冲冲的林父。
林父看都没看她一眼,便直朝着主屋而去。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活生生的一个孩子让你给克死了,你个扫把星。”
元笙笙暗叫不好,关上院门,也冲进了屋子。
“把我的孙女还给我,你个杀人犯,你给我下来,竟然还敢躺在床上。”
元笙笙冲进了屋子,却看见林父站在如澜的床榻前高声骂着。
“连个孩子都管不好,要你进门有什么用,四五年了,蛋都不能下一个。这可倒好了,谁也没弄,自己就给折腾没了。”
“水儿,你听爹爹的话,将这个扫把星趁早赶出门去,这种没福气的人是要绝了我们老林家的后啊。”
林父一口一个的扫把星说的难听。
而如澜更是满脸泪痕,裹着被子,全身发颤。
元笙笙瞧着一旁的尹清抿着唇,他左手成拳,掩藏在袖子下。
她赶忙伸手轻轻拍了两下,
随即他松开手,将她的紧紧牵住,用了些力。
“够了,爹爹,你不要再说了。”林水低着头,怒吼一声,打断了林父的话。
“我不说,我为何不能说,我不仅要说,我还要让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他沈如澜就是个克妻克女的扫把星!”
他扬着手,像是要冲上前去,将床榻上的如澜拽下床,却被林水一把拦住。
“爹,你不是想知道,那孩子怎么没的吗?”
“还不就是——”
林父的话被打断。
林抬起猩红的双眼,瞧着林父:
“是你,是你送的那些个掺了符水的汤药杀了那孩子。”
作者有话说:
终于码完了!!(扭曲)(爬行)(翻滚)
明日的更新大概还是在晚上11点左右!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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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鸡飞狗跳
“不, 不,不, 这不可能。”林父回的斩钉截铁:“这汤药是我亲自去玉泉大师那求来的, 半点没有假手于人。”
随后他又看见了床上瑟缩着身子如澜,指着他破口大骂,
“就是这个小贱蹄子, 自己生不出来也就算了, 还要借着汤药来挑拨离间我们。”
“怎么不能?”
“父亲,如澜他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您一句不是,符水这事儿是许大夫徒弟亲口说的。”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那玉泉大师可是有通天神力的。”林父呢喃着,提到大师的时候, 还下意识地拱手抬头拜了拜:
“这送子汤药是玉泉大师帮我向观音大士求来的, 那是这是受了神仙们的祝福与恩赐的。”
“父亲!”
面对林水强硬的态度,林父脸色苍白,但却还不愿承认:“或许是许大夫那个徒弟错了,那还只是个徒弟......”
虽然林父嘴上这样说,
但谁都知道,能在医馆独当一面下定论的徒弟,已经是能行医的大夫了。
“爹——”林水的声音充满了疲态与沧桑,变得有气无力,
“你先回去吧, 改日等如澜身子养好了, 我们再回家。”
“我......”林父开口还想说什么, 却被林水阻止。
“爹,您心疼那个死掉的孩子,难道我们俩就不心疼吗?如澜刚小产,你就一口一个扫把星的叫骂,这无异于拿着刀子在往她身上戳啊。”
孩子没了,没有人是不难过的。
父亲他觉得失去了盼了好些年孙女,她和如澜也刚刚失去了她们第一个孩子。
林水眼中含泪,对着林父轻摇了摇头,失望至极。
“林叔,你瞧这日头不早了,家里有人做饭吗?”元笙笙态度和善地半推着失神的林父出了屋门。
院子外,
她看着着林父逐渐远去的的背影,倚在门口的墙柱青石墙上。
昨晚,许大夫将如澜体内的污血排掉之后,便差了个徒弟来询问小产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