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误伤◎
被陈家二公子望见了后,云笙也不恼,任着他去找老管家把她要了过去。
鉴于陈川的请求,再加上谢清晓变化的要求,她便暂时以陈川侍女的身份在陈府住了下来。
只是待了好些天,她都没能见上陈老爷一面。
“陈小公子,令堂怎么整日待在房门里,他都不觉着闷的嘛?”云笙双手托着腮,盯着案台出神。
“家父自从家母逝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不喜出门了。”陈川今日只着一件月白色袍子,倒衬得他更加粉雕玉琢,“走吧,今日是上香求福之日,爹爹也会出门的。”
上香的寺庙坐落在北山顶,听说许愿尤其灵验,因此香火旺盛,越地的平民百姓和大户人家都会挑个吉日来拜上一拜。
陈府外头早已停着几辆篷车,云笙终于见上了久日难以一见的陈老爷。
因着整日未见阳光,他的脸色显着说不出的惨白,恹恹地耷拉着眼皮,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虚弱,好似下一刻就要倒地不起了。
这样的人,真的会将人投井溺死吗?他的目的又在何处?
见到陈川前来,陈老爷僵硬地点点头,父子之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
云笙低着头跟在陈川身后,余光不住地打量着他。
晨曦微露,照着碧绿葱茏的树顶,一切都很和谐,只是云笙注意到,陈老爷站着的地方,身后却没有影子。
清风吹散了天边浮云,白色的梨花缀满树梢,随着风的拂向簌簌抖动着。
此时天已快晌午,山顶上仍蒙着一阵朦胧的雾气,氤氲着整座青山上的山石草木。
陈老爷和老管家前往寺庙里头上香去了,陈川则提出去寺里别的地方走走。
“姐姐,我们先去上香吧。”陈川笑着望过来,“你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怎么啦?”
“无事,昨晚没睡好罢了。”云笙回过神来,朝他摆摆手。
他们走进寺庙深处的后院,深深浅浅的花影印在衣袂上,云笙正想着去找谢清晓问个清楚,忽的头上一道黑影遮住了阳光。
来人着一玄色罗袍,半边脸被面纱蒙着,只露出一双漆黑漂亮的眸子。
他长剑在手,凛然杀意自剑气外化开来,来势汹汹直指陈川。
云笙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但事出突然,她也来不及思考,只得先行抵住剑气,又翻身以ʝƨɢ*双指夹住长剑。
刺客见状,反手以一股劲力袭上剑身,随着力道弹起,一寸寸轻剑前端骤然断裂,忽然调转方向,只余断刃弹向陈川。
陈川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双腿犹如被定在了原地,无故被刺客盯上,他背后直冒冷汗:“姐姐!”
“快走!你待在这也没什么用。”陈川在这,云笙怕误伤到他,便没动用灵力,只得在刺向陈川之时先一步截住那断刃。
锋刃尖锐的冷兵器划过肌肤,她的手心顷刻便鲜血淋漓。
陈川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能拖她后腿,一咬牙便快步向着前院跑去。
刺客见他跑掉,立刻停止对云笙的进攻,转身向陈川飞去。
“行了,伤了我的手,你也该死了。”云笙眸子里尽是冷意,她抬起手浮现一道灵气,顿时风起云涌,满树的梨花被这股灵气刮得漫天飞舞。
那刺客瞳孔骤然一缩,须臾之间,灵光与剑影交汇着,不过这时却是那黑衣刺客转为守势。
手上蕴着寒意的灵气直指刺客眉心,却没再进一步往前。两人离得很近,簌簌而落的梨花飘下来,肩上都沾了一身雪白。
云笙撞上他清亮的瞳孔,灵气翻飞将他的面纱揭下。
一张剑眉星眼的精致脸庞映入眼帘。
少年长得清隽俊美,高挺的鼻子,白皙的皮肤,长眉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
“郁起云?”
被唤作郁起云的少年愣了愣,随即眯起眼睛:“阁下恐怕认错了人。”
云笙长袖一挥,换回了原本那张眉目如画的脸,妩媚流转的眼睛里盈满愤怒:“狗东西,伤了人不承认是吧!”
她抬起那只还不断淌着鲜血的手。
郁起云脸色顿时有些僵硬,他忍下难受垂着头认错:“对不住了。”
云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用玉听询问谢清晓:“楼主,这是怎么回事?”
“忘和你说明了,郁起云是你此行的同伴,比你晚些天去的。”
郁起云抬起头,眨着清凌凌的眼,有些无辜道:“楼主也没和我说有同行。”
“楼主提醒得可真是及时,差点这一趟完了都不知道有同行人。”云笙咬牙切齿道。
谢清晓:......
郁起云双手环抱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吵,不过当目光略过云笙那伤得不算轻的手饰,他眸子又暗了暗,将头转向另一侧。
他轻咳一声,打断他们:“虽是个意外,不过眼下你的伤?”
饶是云笙再气,终归也不是郁起云的问题,她也不好再对着眼前的少年摆脸色:“算了,不碍事。”
她一把扯过衣袖一角,笨手笨脚地包着。
郁起云看不下去了,毕竟也是因为自己而受伤的,他有些愧疚地从腰间掏出金疮药,轻轻将她手上那一包得凌乱不堪毫无美感的衣带拆开。
鲜艳的红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惊心,郁起云紧紧抿上双唇垂着眸子乖巧地替她包着。
这一幕令云笙有些毛骨悚然,因为她和郁起云的关系着实算不上好,甚至首次见面还甚不愉快,眼下郁小少爷这般认真地帮她包扎,云笙还真觉着有些受宠若惊。
“好了。”少年指尖因为充沛的精力而异常温暖,长指触到云笙手上的肌肤,一股轻痒之感袭上心头。
云笙不自在地甩了甩手:“既然你比我晚些日子来,那这几日可有查到线索了?”
“方才我正要刺杀的那个——”
“他不是陈怀。”
“不是陈怀那是谁,楼主说他在陈府,而我在陈府周围观察了数日,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郁起云皱起眉,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算了,你先去换身衣,山下集合再和你说,陈公子那边怕是会起疑了。”云笙转身离开,很快又换回了那张脸。
这边,陈川跑到前院焦急地寻找人前去帮忙,那刺客看着身手不凡,也不知道姐姐能不能应付。
可惜寺里的僧人都不大会武,剩余的就只有前来上香的香客,陈川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得去找了贵族人家的侍卫前去帮忙。
陈川匆忙带着侍卫来到后院,却见云笙一个人悠悠晃晃地走了出来。
“姐姐你没有事吧?手怎么伤到了?”陈川跑上前去紧张地捧着她已经包得严严实实的手。
“无碍,刺客已经被我打跑了。”云笙双眼浮着笑意,拍了拍他的头安抚道。
“是我不好,害得姐姐受了伤。”
眼见陈川又要哭了,云笙连忙打断他:“慌什么,我功夫还算不错,这点小伤也无需挂念。”
经过这一番意外后,陈川态度坚决地要带着她下山寻药铺,云笙也正有此意,“碰巧”在下山时遇上了俨然换了身打扮的郁起云。
他换了一身白色的绣着水蓝色云祥边的长袍,长发高高束起,白色发带随着风悠悠飘着,腰佩玉环,手执利剑,一副翩翩世公子的模样。
不过这也确实是他本来的模样。
郁起云假意碰上云笙,嘴角噙着笑道:“多日不见啊小云。”
小......云?
云笙就知道方才包扎的乖巧只是假样,他果然在这等着她。
“姐姐你认识吗?”陈川看向云笙。
“认……识。”如若可以,她真的想说不想认识。
“她之前是我的侍女,不过后来家眷病逝便又让她回去探望了。”郁起云抢先一步解释。
“是这样的。”云笙咬了好一会牙,不情不愿地替他圆过去。
“那这位大哥哥一个人出来,身边怎不带侍卫?这山上可是危机重重,方才还冒出来了一个刺客呢。”陈川相信了他的说辞,真挚地建议道。
云笙:......
刺客本人:......
“不瞒这位小弟弟,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家里管得实在严,竟是要做主让我去娶那从未谋面的女子,而未婚妻早已与他人有了约定,在婚前与人私奔了。”郁起云向来会伪装,此刻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现在他们都笑话我。”
陈川顿时为这位唇红齿白的哥哥抱不平:“怎会这样,你的未婚妻属实太没有眼光了。那哥哥不妨跟着我们来府上暂避一段时间,等风波平息后再回去也不迟。”
云笙:.......
先是郁起云的胡言乱语,还有陈川这二愣子模样,云笙听不下去了:“行了郁公子,赶紧走吧,不然被人看见了又该笑话你夫人跟别人跑了。”
在药铺里简单抓了一把药后,他们回到陈府。陈老爷早早就回来了,却一反常态地站在门前,僵硬地挤出笑容对陈川道:“陈川,你先进去。”
陈川不敢反驳他,只好勉强道:“爹,他们都是我的友人。”
“老夫知晓,只是有些话想对他们说罢了,尤其是你这个特地讨过去的侍女,有些事还是要敲打吩咐。”陈老爷面上挂着笑,眼神却是没有半分笑意。
“无妨,着实该好好吩咐一番。”云笙向陈川招手示意他先进去。
待到陈川的背影几乎消失在视线中后,陈老爷的脸彻底阴沉了下来:“出去,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但我们陈府不是你们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
“尤其是你——”他偏头转向云笙,“你不是一个普通的侍女吧?”
云笙礼貌地笑着:“陈老爷无需多想,我们此行对你们非有恶意,也自然不应该随意进出陈府,但前提是你们这没有异常。”
“你什么意思?”陈老爷的眼神逐渐变得凶恶。
“意思就是——动手!”云笙拖着音,朝郁起云使了个眼神。
云笙动用灵力朝他们身处的区域布下屏障,郁起云迅速从袖中抽出黄符朝陈老爷面上甩去。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这突如其来的符咒定了身。
“我早就想说了,你们这府邸是一座死人府吧?”云笙冷冷地望着被束缚着的陈老爷,“死气沉沉的,难怪非是闹鬼,而是本来便死气横生。”
“你何时知晓的?”陈老爷恶狠狠地瞪着她,郁起云察觉到他凶恶的目光,往云笙前头挡了一下。
“你这几日一直不出门,确实让我有些无从下手,不过今早你站在阳光下的时候,地上却不见半分影子。”
“原来如此,你一早就怀疑我了吗?”
郁起云蹙了蹙眉冷声问道:“陈怀在哪?”
“陈怀啊......他已经快死了啊。”陈老爷忽的大笑起来,“你们,也快死了。”
话音刚落,铜铃的声音跌宕起伏地传来,一阵一阵的不肯停歇。
云笙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不好!”
可为时已晚,此刻密密麻麻的死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为首的便是那个一直沉着脸的老管家。
他们扭曲着身子,嘴角齐齐扯出一抹笑,而原本被符咒定着的陈老爷也不知何时挣脱开了。
诡异的嘶吼声从他们的喉咙发出。
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均是眼前一黑,忽然失去意识。
第三章
◎“救人ʝƨɢ*要紧。”◎
“我们这是......在哪?”云笙艰难地睁开眼,全身上下袭来一股酸麻感,双手被紧紧捆着全然挣不开。
“嘶——怎么回事?”郁起云同样被绑的严严实实,手稍一用力便有一股刺痛传来。
“我们中技了,那陈老爷大概早就盯上我了。”云笙咬牙道,“这下不知道陈川怎么样了。”
“我更莫名其妙啊,要绑也该绑你,怎么把我也算上了。”郁起云眉眼透着不快,他被绑得很是难受,挣脱了片刻发现除了加剧痛意之外,根本就没什么用,最后只得老老实实地坐着。
此时已是入了夜,晓晓月色从半掩着的窗子外透进来,大致打量着,这里应是一间柴房。
“楼主,我们两人都已经不堪大用了,恳求援助。”无奈,云笙不得不向谢清晓求援。
“我已经派段流景去了。”
“谁?换个人行不行啊?”
“云笙,我听到了!回头必然给你记上一笔。”凉风习习的窗子上蓦然蹲着一身绛紫色锦袍的俊美青年,手里还拿着一把白色折扇,“我来救你们居然还不知足?”
云笙翻了个白眼,这人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长得着实俊美绝伦,但实在是太骚气了,看起来就不大靠谱。
段流景从窗户上跳进来,捋了捋乌黑的长发,将折扇一收,这才慢慢悠悠地替他们松绑。
“你身上怎么有股胭脂味?你从哪来的?”郁起云不住地皱起眉头,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
“还能哪来的,指定是逛完花楼来的。”云笙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多谢您能在百忙之中还能记得来救我们。”
“不必言谢,都是同门,应该的。”段流景丝毫不在意她的鄙夷,笑嘻嘻地说道。
他们相继从窗子旁跳下去,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外头静悄悄的,连一个侍卫都不在。
院子里的花树仍是鲜艳地盛开着,月光倾泻下来,那一朵朵花蕊映出别样的鲜红,如同淋漓过血雨一般。
云笙疑惑地望着院子,脑中忽的闪过一丝念头。
——
陈府,最里侧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