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尧接了个电话,回来提醒他:“先生,徐总助的电话,说世宇的项目出了点岔子,让您赶快去公司。”
季夜鸣不疾不徐“嗯”一声,手掌轻拍沈别枝的背:“我先去公司,如果下午能忙完,就来看别枝表演。”
沈别枝竭力不把雀跃写在眼里,浓长的睫毛轻眨,略遗憾地问:“季叔叔不在家吃午餐吗?”
她祈祷,可千万不要去看她表演,不然保准露馅。
等表演结束,她可以随便为她的脚编个理由。
“不了。”季夜鸣漫不经意扫一眼她心思活跃的眼睛,他接过陈尧手里的大衣穿上,整理着领带,语调温和,仿若家常叮嘱般:“别枝多吃一点。”
目送他走出大门,坐上车,注视他们渐行渐远,车子穿过平坦宽阔的草地中间马路,直至开出远到几乎看不清的铁艺大门。
沈别枝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
黑色车内。
季夜鸣侧眸,透过车窗,安静注视从树梢枝头飞出、羽毛艳丽的鸟,一只鸟也能叽叽喳喳吵不停,鸟声清脆悦耳,声调高亢,好似开心极。
鸟影渐飞渐远,直至融进灰蒙蒙的远空,再也看不见。
季夜鸣抬起手,修长冷白的指骨抵住镜框、缓慢往上轻推了下。
他低沉的嗓音如不见天日的地下河般,缓流沉静:“陈尧,找人查,上午别枝在学校发生过什么。”
季夜鸣的确没发现沈别枝受伤,但两年多的经养,让他轻易瞧出,她有事瞒着他。
她的眼睛,从不会说谎。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马上文案剧情了。
不过粥粥明天要回老家,不知道能不能写到那里QAQ
本章依旧会修。
第33章 惊艳舞
◎最后一个,该惩罚别枝小姐了。◎
容大表演厅,光线昏暗的观众席满座无空,表演厅后方,还有不少人站着观看。
舞蹈学院当然没这么多观众,其中大多同学来自其他学院。
舞蹈学院每年的惯例,就是把晚会门票以合适的价格卖给其他学院,负责老师会把门票费用来作表演者与学生会工作人员的辛苦奖励。
门票卖得越多,意味着他们表演结束后,享受到的聚会晚餐越丰富。
听说今年的汇演神仙打架,特别精彩,所以来得的人特别多,门票甚至都不够。
表演进行得如火如荼,学校论坛也在各种发帖“啊啊啊”、“卧槽、我去”,各自顶自己的贴,坚决站队自己的女神男神。
坐在同一表演厅的不同学生,抱着手机、隔着屏幕,吵得热火朝天,就差约一场线下。
表演到中后场,观众已经稍有疲劳,但前坐在排的评委老师、公司代表,仍旧聚精会神。
因为他们最期待的节目,即将出场。
舞台上,上一场表演用的道具被清走,为避免再次发生意外,挂着工作牌的现场监督老师特意走过查看。
古韵异域的琵琶声乐乍响,同时,清晰的主副大屏,黄沙飞扬的沙漠、意境悠扬的敦煌古城,如画卷般展开。笔锋凌厉的“涅槃”两个鎏金字体,渐变出现在视频左上角。
随后,裙裾飘扬、身姿轻盈的飞天,从舞台右上方款款飘落,手抱琵琶、身轻如燕,神韵似仙。
“哇!”
仅仅是一个出场,就令台下本已审美疲劳的观众、众口一词地齐声惊叹。
沈别枝借旋转舞姿,解下威亚。
舞台上方,多束聚光灯打下,婀娜身姿清晰可见,琵琶慢移,露出眼眸空灵如神明、脸颊明艳而风情的飞天真容。
刹那间艳惊四座,汇演终于掀起今天下午最猛烈的高l潮,台下无论男生女生,都在“啊啊啊”为她尖叫。
论坛也不吵架了,非常和谐、一整页全是她的帖子,几乎每一贴都跟着一个“hot”小尾巴。
前排的负责老师露出满意、欣慰的笑,肩背挺直,与有荣焉。
她眼神骄傲,似不经意地扫过中间的位置。
寰球代表神色微变,有些难以置信。
但她很快又换了一种想法,理所当然地想。
有季先生的财力培养,若还不出彩,那简直就是蠢材。
华染的代表眼神闪过惊艳,随后打开携带的相机,开始录像。
不久后,他们发现,台上的舞者不仅技术与神韵非常高超,连人与背景都契合得很完美。
沈别枝站位巧妙,在散落灯光、周围黑暗的映衬下,以及视频的真实感,营造出一种她仿佛在视频里那些古景里跳舞的视觉效果。
这是很少有人能做到的。
神秘莫测的莫高窟,古城晚眺的西云观......澄澈见底的月牙湖,她仿佛正站在那湖边,挥纱扬手,扭腰抬腿。
柔韧非常的腰肢,有着如黄沙一样流水般的力量感。
朝霞般焰艳的丝帛,似有生命,随着沈别枝武动的玉臂,仿佛已经飞扬进视频里。
琵琶乐进入尾声,沈别枝借着舞蹈动作放下琵琶道具,旋转着身姿,为换装过渡做准备。
台下观众以为即将结束,纷纷露出遗憾,低声喧哗。
“怎么这么短?”
“就是啊,我还没看够呢。”
下一刻,背景音乐激昂鼓声响起,同时,沈别枝最后一个旋转落下,抓住衣裙与披帛,一扯一扬,身后的视频分秒不差地切换成红旗飘扬的画面。
橙红轻透纱帛,飞扬在舞台上空,如旗帜一般,燃烧着熊熊火焰。
震撼,而美。
沈别枝里面是蓝色的现代舞裙,腰腹透明纱质,胸l前是蓝色成片的丝绣,刚好可以被刚刚的裹胸挡住,短绸裙摆被藏于纱裙里,蓝色与青绿不分彼此。
所以,前半段没一个观众发现。
“啊啊啊!”
台下轰然呼起的尖叫声,比她出场场时更盛,比舞者自己还要激动。
视频从飘扬的红旗,一路运镜到现代城市的俯瞰画面。
沈别枝也跳起了轻柔不失力度的现代舞,灵气眼眸中的神韵,从空灵似仙变成朝气蓬勃的期望。
表演结束,舞台灯光全部骤亮。
沈别枝走到舞台前方,鞠躬致谢。
台下掌声与尖叫轰鸣,前排的公司代表与学院领导甚至站起身,为她鼓掌,神情无一不满意。
第二排的秦珊珊,死死盯着舞台,她完全没想到,沈别枝的舞蹈能这样出色。
秦珊珊嫉妒的目光如此尖锐,沈别枝明显能感觉到,但她不在意。
对方的嫉妒并不能改变她今天表演的成功。
沈别枝的眼神似不经意地扫过前排,转身离场时,低哼一声。
意料之中,她一个表演,哪有他工作重要。
返回后台,梁婉彤尖叫着拥抱她,给她穿上外套,她激动得手舞足蹈:“啊啊啊吱吱!你太棒了!你是我的神!”
陈星宇跟过来,白皙的脸庞涨红,显然方才也很激动。
后台明亮的灯光下,少年的眼睛黑亮如发光,他遏制着激动:“恭喜别枝!”
他只能说出这一句,再多说一个字,恐怕就要泄露他没出息的动荡情绪。
陈星宇想着藏在声控室的向日葵,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取过来献给她。
这场舞跳下来,挺累。
沈别枝坐到化妆台前,喘着气,脸颊汗水晶莹,抬这脸望他们笑,被汗水浸湿过的眼睛,湿漉明亮,不自知地勾人心弦。
她开开心心地说:“谢谢。”
陈星宇怎样努力,都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开。
梁婉彤想起什么,急忙提醒沈别枝:“吱宝,赶紧将你脚上绑的取下来!”
沈别枝闻声懵楞一瞬,随后立即将脚腕缠绕的锦纱取掉。
时间太短,下午她仍感觉有点痛,为表演完美,采取了老办法。
但刚刚跳得太尽兴,差点让她忘掉这回事。
脚腕上被束缚的血液流动畅通,钻心的触感接憧而来,沈别枝没忍住,“嘶”一声。
她其实很能忍痛,但这会儿被痛得直皱眉。
想必是晚上跳舞,又被捆太久、阻碍血液循环,导致伤加重。
梁婉彤紧张担忧:“很痛吗?不会伤势加重了吧。”
听见沈别枝的痛忽,陈星宇下意识蹲下身,伸手捏起她在舞台上踩脏的脚,无半点介怀。
沈别枝垂眸,打量着蹲在自己脚边的少年,对方低着头,她只瞧得见他蓬松的黑色头发,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他的手掌温热,骨节没有季夜鸣那样坚硬,指腹也无磨人的茧。
沈别枝想。
抛除她那些繁杂的心思,与这样的少年恋爱,想必也一定很舒适吧。
不用提心吊胆,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陈星宇小心翼翼捏着她脚,不敢重碰,只细细观察,随后皱眉:“已经肿了。”
上午还没有。
沈别枝缓了会儿,活动脚腕感受,不太在意地说:“应该养两天就好。”
从小学跳舞,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意外,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
瞧两人脸一个比一个忧虑,她笑了笑,安抚:“你们俩就别担心啦,只是大概要痛上段时间。”
如果华染与另一个她看好的公司能看上她,这点痛并不算什么。
陈星宇用他像大狗狗一样黑亮认真的眼睛看着沈别枝:“我送你去校医院。”
沈别枝温温地迟疑:“可是表演马上结束了,我不能离开太久。”
除去在季夜鸣面前装模作样之外,沈别枝在认定的事情上,非常地倔强,倔强到梁婉彤与陈星宇两个人都拗不动她。
最终他们商量,等汇演结束,颁奖后,就立马送她去医院。
——
季氏,因为世宇案子的问题,下午有一场高层会议。
主位上的男人,穿着做工考究的纯黑西装,白衬衫的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顶端,颈下紧贴衬缝的领带,系得严谨、端正。
“各位今日的工作能力稍有懈怠,我想,季氏的条例是不是太宽松了?”
他用平和、沉缓的语气,将一众高层讲得像缩着脖子的鹌鹑,会议室鸦雀无声。
季氏高层对这位始终运筹帷幄的掌权者,可谓又敬又怕。前些年那个性情阴郁、喜怒形于色的青年,他们还能凭借他的心情猜测一二,从而避免祸端。
如今这位越发高深莫测,不知什么时候就触到高压线,令他们不敢放松。
毕竟,浸透骨子里的杀伐果断,可没丝毫消退。
从会议室出来,徐岩州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手机消息,随后向季夜鸣报告:“季总,别枝小姐彩排摔倒,扭伤了脚。”
季夜鸣稍顿,眉心肉眼可见地出现一道折痕:“怎么回事?”
刚刚在会议室,他都始终平和,没皱一下眉。
他脚步沉稳、快速,徐岩州紧跟在身后,又将今天上午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向他陈述一遍。
别枝小姐摔伤又与秦家二小姐脱不了干系,查出结果显示,她哄了一位大三男生,是舞蹈学院学生会主席之一,借用清理舞台的空档,给地上洒水。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听话,因为秦珊珊还未毕业时,这位大三生就是她的热情追求者。
除去秦珊珊,连环球代表趁沈别枝受伤,出声讽刺的事,都差得清清楚楚。
每到这种时候,徐岩州都觉得,自己不是高材生出道的执行总助,而是昏君身边的狗腿大总管。
等他说完,季夜鸣已回到办公室,他站在全景玻璃前,俯瞰整个容城的风光。
现代化城市高楼林立,如钢铁森林般壮观,动物闯入其中,或许都会迷路。
季夜鸣的大拇指按在左手的金属戒指,慢条斯理地轻抚,其上野兽闪着幽光。
猫的爪子硬l了,学会了欺骗。
冬日的天空浓云灰蒙,雾质的光线裹着冷气,洒进整个办公室,不如室内灯光明亮。
冰冷的银丝眼镜后,季夜鸣深邃平和的眉目间,似有沉沉郁气若隐若现。
他问:“寰球这次去的是谁?”
徐岩州从善如流:“储备部B组经理,沈妍雅。”
季夜鸣缓声:“十倍劳动赔偿,请她另谋高就,就说寰球庙小供不了大佛。”
徐岩州扯了扯嘴角,语气保持淡定:“好的,季总。”
寰球庙小?
寰球虽然只是版图庞大的季氏集团旗下不起眼的子公司,但它在娱乐业内可是数一数二的龙头。
有人进入寰球,别说十倍赔偿,百倍都不想走,离开寰球才是最大的损失,更何况,被寰球开除的员工,其他公司也不一定敢要。
这样的惩罚,对沈妍雅那种自视甚高的女强人来说,是最大的打击。
果然,季总永远知道,打蛇攻七寸。
季夜鸣转身,拿起衣架上的深色大衣,边淡声说:“并通知下去,季氏全体公司,对部门经理及以上管理者进行工作作风考核。”
他对下属的管理,一贯保持“不论私生活,只论工作”的原则。
私生活如何胡作非为,只要踏入公司大门,就不能表现出一分一毫。
作为一个成功的集团掌权者,他深知,一个集体,需要有优秀的领导,才会有优秀的员工,随后创造出可观的价值。
沈妍雅去容大考察,很显然,属于工作。
季夜鸣理所当然地对下属做出惩罚,虽然相比正常情况,严重多倍。
“叫司机准备,先回一趟季家,再去容大。”季夜鸣走出办公室,沉稳脚步踏在擦得反光的高级灰走廊地板,忽然停下,他又沉声:“欧洲的几个项目,撤掉秦氏的人。”
他与秦柏州的关系还算不错,部分不涉及核心的项目,会带上对方,无伤大雅地让秦氏分一杯羹。
秦柏州人吊儿当啷,生意场上,倒还算靠谱。
徐岩州这下是真真切切地震惊,愣住几秒,反应过来后,快速回答:“好的,季总。”
记得没错,他们季总跟秦氏大公子是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