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骨凸起,青色的筋络从手背蜿蜒,消失与洁白的衬衫袖口,左手昂贵的手表,于明亮的光线下,折出细碎的光芒。
他与她对视,语调缓缓,似费解:“季镇南怎能与别枝相提并论?别枝为何要轻贱自己,拿自己与一群狗相比?”
宠物,如果是宠物,他哪里用得着如此精养,宠她、纵她,她不愿意就不要,愿意就给。
若是宠物,他全然不会等这样久。
沈别枝反应过来,他在回应搞狗那句,脸颊更加烫。
她冷哼,蛮不讲理:“是你先拿它们跟我比的!”
沈别枝可不管到底是谁先提出的宠物论。
就算不是宠物又怎样,她所说的宠物又不非得是宠物,就算是养的金丝雀,宠爱的小情人,与宠物也没什么区别。
不然,能是什么?
难道指望他爱她?
她可记得,他问她是否要替父还债那句。
天下男人并无差别,季夜鸣现在愿意宠她,是因对她的滋味还未腻。
沈别枝才不要这样诚惶诚恐,整日担心他哪天腻了,就将自己抛弃。
必须要他在她之下,要他听她的话。
才放心。
季夜鸣轻笑,不置可否,手中拿着两只手套,也扔到一边。
下一刻,他猝不及防掐住沈别枝的下颌骨,轻而易举地,将她按倒在地。
低头不容拒绝地吻下来,严丝合缝。
沈别枝仰躺在地上,眼睛被头顶的阳光刺得无法睁开,修剪过的青草,戳着她的后脑头皮,酥麻发痒。
男人的吻绵长暗劲,像慢性窒息,渐渐地让沈别枝呼吸不过来,呜呜咽咽软声,眼睛也难受,湿润的睫毛乱颤轻眨,沁出水润湿痕。
她忍不住,握拳捶打他的肩膀。
溪流款款如环佩脆响,与攫取吻声和在一起,在青天白日里,合奏出一段缱绻艳曲。
沈别枝被迫与季夜鸣交换一个漫长的深吻,他又卷住她,重咬一下,才放开。
安抚地亲亲她的唇角,潮热的气息落至仰起的脖颈,季夜鸣垂眸看着,缓缓沉声轻语:“不过,别枝的脖颈这样漂亮,就该戴上同样漂亮的项圈,求着季叔叔给你。”
或许有些方面,可以适当满足她。
比如,套上项圈,将她锁起来。
如此她就不会,想方设法地奔逃、远离,更不会勾着外人一起,故意来气他。
沈别枝脖子一僵,躺着脸瞪他:“你想得美!季叔叔不如求我,毕竟男人多的是,我这么漂亮,若是想要,年轻的、年长的,多的是愿意跟我上l床,哪用得着求季叔叔?倒是季叔叔年纪大了,想搞我,我要不愿意,你也别想舒服!”
现在确定季夜鸣不会对她做什么非人事,她翅膀又刚起来,哗啦哗啦往男人的脸上扇,半点不留情面。
沈别枝自信满满。
总有一天会要他,求着她给。
季夜鸣没有生气,吻着她的脖子,长指重重拢,嘴上却好似没有脾气般,顺应她的话温柔低声:“好,那季叔叔求一求别枝,现在让我舒服一下,嗯?”
既绅士又下l流的话,分明矛盾,被他用低磁温雅的嗓音说出,却异样寻常,十足地斯文败类。
就是,半点没有求人的态度。
沈别枝听得脸红心跳,颈边没轻没重的刺痒,令她皱眉,她羞恼地推搡季夜鸣的肩:“这是在外面!”
四面空阔的草地,日常有人看守,赶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路过、发现。
亏他能想出来。
但显然,季夜鸣没有他说出的话音那样温柔,他没有动沈别枝的连衣裙,就像上回在车上那样。
更是铁石心肠地,要收拾她,惩罚她。
他宽厚的手掌按住沈别枝的肩膀,牢牢固定。
蕴在眉目间的阴郁,深藏骨子里的压迫感,这会才毫无保留地压给给沈别枝。
随时能有人经过的危险下,突如其来的重击,令沈别枝反射性惊叫,浑身紧绷到发抖,眼睛被阳光与痛楚刺得流下眼泪,从眼角滑进乌黑的头发。
季夜鸣眉间亦微显出一道折痕,他略带薄茧的指腹,蹭过沈别枝细腻的脖颈肌肤,轻轻按压着鲜活流动的血脉,缓而深地呼吸着,缓解疼痛与其他的不可言明。
他用与下相反的温柔亲吻沈别枝的耳朵,将潮热的气息吹进她耳蜗里,低哑缱绻地醇声细语:“别枝小声些,不然会引人前来查看。”
沈别枝抬手挡住眼睛,恼羞成怒地凶他:“季夜鸣!你混蛋!老变态!”
她哪里不知道季夜鸣是故意,他既然早有预谋,必然会提前吩咐好,不许人靠近。
但在这样的环境行不清白的事,人类会启动本能的保护机制,让她不受控制地警惕,紧张。
总害怕会来人看见。
他总是这样!
表面温柔纵容,却经常不动声色地欺负她。
视线扫过她眼睛上的手,手心通红,季夜鸣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按在她头侧。
他低头,轻柔吮沈别枝泪莹莹的眼睛,让沈别枝敏l感的眼皮不断颤,莹润的唇瓣微张,溢出一点似是而非的声音。
想到男人刚才的话,又紧紧抿住。
季夜鸣另只手捏住端方雅正的温莎结,扯下深黑色的领带。
遮挡住沈别枝的眼睛,灵活、修长的指节在她脑袋旁侧系上结,避免硌到她后脑勺。
真丝材质的领带,触感冰凉,做工精致、丝织极密,几乎透不过光。
沈别枝只隐隐看见,整片漆黑里,几粒沙子般的光,像晚上的星稀夜空。
逃避与掩耳盗铃,或许也是人类的天性,眼睛看不见后,本能上浓重的危机感,随之消失大半。
沈别枝最开始还能咬唇坚持,持续疾风骤打下,神思渐混沌,不自觉地放声。
高高低低,盖过缓流小溪。
沈别枝雪白的连衣裙,与红色针织衫仍旧规规矩矩。
眼前漆黑看不见,周身被潮热的沉木香气息笼罩浸润,沈别枝分不清阳光如何,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只有青草的自然味道,茉莉花和春天各种花粉的香味,以及浓郁的沉木香,混杂在一起,被春风送到她鼻端。
沈别枝深深喘,像缓解,又像着迷于空气中散发的香味。
除此之外,修剪过的剪股颖,扎进织线宽松的外套,磨蹭她的脊背。从一开始的痒,到后来火热一片,分不清是不是疼。
紧绷的脚尖,却似有似无地触碰到湖水,冰与火并行,令她忍不住哭出来。
直到沈别枝被季夜鸣抱回房间,才知道已经下午,窗外似乎连空气都呈通透的橘红,微风招摇,怡人的春天味道漫进房间。
用完过于迟的午餐后,沈别枝红着眼睛,趴在季夜鸣腿上,由他给她磨红的背涂抹药膏。
少女纤薄玲珑的脊背,蝴蝶骨恰到好处的凸显,精致漂亮,整片如水绯红,并没有影响美感,反倒给原本纯洁的白皙,增添几分引人心弦的旖旎瑰色。
季夜鸣掌心温热,将药膏融化,在揉在她后背肌肤,短暂地抹上淡淡的珠光。
沈别枝一声不吭,一遍遍回想,上午男人故意故意吓她的模样,磨着后槽小牙,暗戳戳记仇。
就算不是宠物又怎样,但凡他喜欢自己,也不会那样吓她。
还用狗的项圈吓她!
还在那种地方搞她,想必也是故意,只为让她记住教训。
这样的高高在上,像总爱教育小孩子的权威家长,又像居高凝视她的上位者,不可违逆。
她不喜欢,她不要一直做仰望者。
就算她永远也追赶不上他的能力,成就,也要让他低下高贵的头颅,臣服裙下。
季夜鸣垂眸,揉着她的肩胛骨,温柔询问:“疼不疼?”
沈别枝专注记仇,不吭声。
她其实很能忍疼,除去故意装可怜,或者在某些事情上承受不住时,她很少哭。
所以这会,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尽管火辣辣的一片痛。
季夜鸣将她宽大的T恤扯下,伸手将靠枕放好在床头,他拍拍沈别枝的臀:“去靠好,我帮你抹膝盖。”
沈别枝看都不看他,动作利落地挪到床头,坐好,药膏被融化后抹在肌肤,并不会被靠枕蹭掉。
鹅绒的靠枕柔软,靠着也不会疼。
小姑娘琉璃剔透的眼睛转动,看顶板,看窗外,就是不看他,唯独一双细长如玉的腿,露在T恤下摆外。
一双膝盖绯红如霞,像无垠雪地里,突现的连绵娇花,氤氲如雾,令人心生怜爱。
落地窗未关,浅灰色的窗纱拂动。
两只鸟在窗外树梢上争夺地盘,一声低沉,一声尖细但娇气,明显一方蛮不讲理,另只无可奈何。
再往远,就是广袤无垠的海面依偎暮阳天空,橘光粼粼。
海边的矮山,开满粉的、白的桃李花,像薄雾浓云晕色。
季夜鸣目光掠过沈别枝的膝盖,温声细语,探讨寻常琐事般开口:“过段时间祝家大小姐婚礼,别枝随我一起去。”
略粗糙的手心贴在膝盖一边,沈别枝想起,季家后l庭花园里,有一颗百年流苏,花开时,瀑布如云,如梦似幻。
她最喜欢,白花未凋、绿芽簇生时,团团嫩绿与雪白交杂,极舒适。
沈别枝的回忆被季夜鸣打断,惊愣:“祝小姐二婚了?”
她记得,祝大小姐与天越太子爷的婚礼,去年才办。
总不能同一人,办两次婚礼。
季夜鸣屈指在她膝盖轻弹一下:“头次婚礼是为联姻,无关的人太多,这次是周乾补偿给给祝小姐的。”
没八卦听,沈别枝兴致消失,恹恹地“哦”一声:“知道了。”
她浓密的眼睫垂下,默不作声地想。
这样的话,祝小姐二次婚礼,大约只宴请亲人朋友。
他明目昭昭地,带她出席这样的宴会,要么是他不在意,要么她在他心里,或许多少有些位置。
若是前者,只要她撒娇,他早该带着她去各种场合玩儿了。
季夜鸣的大拇指按了按她粉润的膝盖,看着她:“别枝在想什么?”
沈别枝斜斜撩他一眼,她冷哼,仍旧沙哑的嗓子软声拖着:“我在想,季叔叔日后要是结婚了,是不是还得留我当通房丫鬟。”
季夜鸣哂笑,面庞无奈且纵容:“别枝又在胡说,为何总是要冤枉季叔叔,我并不会做的事情?”
不会做。
沈别枝想,不会做的意思是不会让她插在他婚姻里,还是不会与别人结婚?
她沉默不语。
季夜明将药膏盖好,放到床头柜上,油画瓷瓶里的茉莉花,花朵新鲜欲滴、绿叶生嫩,似有似无地散发着淡淡香气。
他视线落进沈别枝不高兴的眼睛,伸出手,触碰她的脸颊,语调温和从容:“别枝还在生气?还是不舒服?”
沈别枝将臭着脸,扭到一边,暂时不想搭理他。
还有脸问她不舒服,早让他停,他不停。
季夜鸣宽大的手掌握住她一条小腿,曲起膝盖,他微笑叫她:“别枝坐过来一点,季叔叔够不着。”
沈别枝瞧他一眼,疑惑。
以为是哪里的药还未擦完,她顺从地挪动,朝着他的方向而坐。
“季叔叔给别枝看看。”
季夜鸣温玉质感的低沉嗓音落下,沈别枝还未反应过来,大手握住她的退弯,男人忽然俯身。
熟悉的柔软触感,触碰的地方却截然相反,沈别枝震惊,不可置信愣住。
足足几秒,她倏地低头,只瞧见黑色的头发。
季夜鸣的头发黑亮浓密得让人羡慕,发质也好,如何拽,都不会脱落。
春天,是茉莉花正常盛放的季节,白色重瓣小花,葳蕤成簇,在温柔的阳光下轻柔摇晃。
但常年养花的人就知道,因个体原因,部分已经成熟,可以开放的花朵,被保护瓣束缚,无法自由绽放。
这时候,需要养花人的帮忙。
看起像未开的花苞,松松软软,拇指轻微地两边掰,轻松地露出娇气的花蕊,花香四溢,吸引来蜜蜂,或者蝴蝶,用长长的喙,吸取花蜜,并为花朵授粉。
沈别枝紧紧拽住季夜鸣的头发,后脑勺碰在木质的床头,高仰起瓷白的小脸,眼角胭脂氲红,露出一种半是快乐、半是纠结的,迷茫的神情。
芬芳馥郁的茉莉花香,与浓郁微苦回甜的沉木香味道,弥漫在房间内的空气中,分不清到底谁压过了谁。
沈别枝难以置信,高高在上的男人会为她做这样的事情。
其实抛去那些理智的分析,她不是不能感觉到季夜鸣对她的感情。
(当然,那些分析,或许很幼稚,可是她年龄小,沈别枝认为情有可原。)
但她很贪心,这样远远不够。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本书是一篇披着强取豪夺皮的救赎文[狗头]
第53章 与矛盾
◎别枝自己来,还是季叔叔帮你?◎
在教导沈别枝怎样才叫“宠物”后,季夜鸣做了一个梦——
又梦见小时候看见的画面,银色或金色的细链,昂贵精致的颈圈。
耳边是他父亲与其矜贵儒雅相反的下l流话,与母亲的哭声。
再然后,是他母亲坐在露台,看着蔚蓝大海的背影。
海天一色中间,突兀地错落着一些黑点,是自由飞翔的海燕。
父亲眼里含着笑意告诉他,他爱母亲。
显然,母亲不这样认为,甚至冷嘲。
那时候的季夜鸣,也不这样认为。
后来,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逐渐认同。
梦醒时,伴随着阳光洒进的,还有小姑娘的冷嘲热讽:“季叔叔年纪大了,总是这样恐怕对身体不好,先禁欲一个月修身养性吧。”
沈别枝坐在床上,身上穿着绸滑的珠白吊带睡裙,瓷白里被描出许多深浅瑰色,后背绯红淡不少,粉薄氤氲,比昨日更美。
手中抱着应她要求换的浅蓝色被子,正气鼓鼓地睨着床边、正在换衣服的男人。
她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口头上说着、心里上想着,自己就是他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