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的话,一旦经由对方嘴里说出,她可就不依不饶了。
正在扣纽扣的季夜鸣,微妙地停顿一秒,他从善如流地弯腰,亲吻沈别枝的嘴角:“会不会太久?”
沈别枝冷哼:“这都久了?季叔叔跟我睡之前的二十七年是怎么过来的?”
季夜鸣仿若未闻,面不改色与她讨价还价:“半个月,嗯?”
昨日他的确多有过分,小姑娘只心思活跃,但仍旧纯真,并且身体娇气。
需要给她时间缓和,及修养。
沈别枝很有原则:“说一个月,就一个月!”
季夜鸣目光落到她坚定漂亮的眼睛,手臂绕过她窈窕腰肢,坚硬的指节轻按尾骨,他倾在她耳畔温柔,似引诱:“但别枝年轻气盛,季叔叔是担心你忍耐得辛苦。”
沈别枝的尾骨上的神经非常敏锐,每次她居高而下时,季夜鸣会常照顾这里,快速引来汛急春l潮。
此时不轻不重,过电般的麻倏地顺着脊髓,窜上大脑,酥得她头皮都在发麻。
细指拽紧季夜鸣的衬衫衣袖,沈别枝轻软绵长地哼一声,红着脸不情不愿:“那就半个月。”
阴险狡诈的老男人!
难怪会成为商坦顶端的资本家。
就这,谁坑得过他。
季夜鸣微笑,温热的手掌捧着沈别枝的脸颊,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低沉嗓音含着笑意:“别枝果然不适合做商人。”
沈别枝抬起鸦黑浓长的睫毛,斜着眼睨他,娇俏的声音轻蔑:“得了便宜还卖乖。”
季夜鸣唇边笑意纵容,他下颌微抬,抬手继续扣剩下的纽扣,略无可奈何。
小姑娘总这样怼他年纪大,偶尔间,他真有种,自己是否已经老了的错觉。
分明他也才二十八,不过与小姑娘相比,的确过于年长。
但半个月还没到,沈别枝就进组拍戏,更加繁忙,他们的sex生活不用规定,频率自然大打折扣。
至于学校课程,季夜鸣有为她请私人教授,学习的内容几乎已经熟解于心,所以回学校的时间也少。
直到六月下旬的期末考试,才与祝染及导演请假,这段时间专注于考试。
容城接近七月的时节,暑气逼人,连清晨凉风中都裹着热意。
马路两边的榕树绿油浓荫,站在底下,能稍稍凉爽一点,但藏在树荫里的蝉,鸣声嘹亮,令人无法心静。
季夜鸣亲自送她,车子停在以往常停的路边后,沈别枝招呼不打,直接下车。
从她改变主意以来,对季夜鸣脾气越来越大,也不再讲究礼貌规矩。
像在疯狂试探男人对她的包容底线。
一只脚刚落地,沈别枝就被季夜鸣握住手臂拉回,他目光平静地落于她脸庞,语调宽容:“我教你的,道别礼貌呢?嗯?”
沈别枝不情不愿凑上去,敷衍地在他唇角亲亲:“可以了吧?”
季夜鸣在她唇瓣咬一口,似惩罚她的不懂礼貌,然后才放她走。
他抬手轻推了下银丝眼镜,目视沈别枝迅速下车,脚步轻快地往前走。
红色的连衣裙摆翻扬,好似即将展翅高飞的鸟,透着些许迫不及待。
让他想到,小时候母亲时常注目的海燕。
沈别枝刚走出不远,就碰见一个许久没见的人,陈星宇。
他跟上次一样,高高的个子,站在梯阶下旁的树荫下,低头踢着去年秋冬剩下的一片枯叶,像是在等人。
沈别枝感觉到,身后车内的男人,目光落在她的后背。
她调出恰到好处的偶遇表情,笑着打招呼:“陈星宇。”
发生过那样的误会,她倒也不尴尬。
沈别枝并非纯粹的傻白甜,清楚陈星宇等的就是她,让对方开口说不定会更尴尬,不如自己主动化解。
陈星宇应声抬头,深褐似黑的眼睛一如既往亮起来。
他抬手挠挠了头,略有拘谨地扯唇笑:“别枝,很久没见了。”
陈星宇知道沈别枝今日考试,一定会来学校。他担心错过,所以,一早就在这里等。
撞见那样的秘密,他担心沈别枝会尴尬,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偏偏沈别枝随意得很。
倒衬得他的好意,适得其反了。
沈别枝仿佛没瞧见他的尴尬,正常得真像老同学一样,若无其事地熟络问:“怎么不给我发消息呀?”
两人确实许久未见,甚至连微信消息,都没再联系,也再没给她分享搞笑跟舞蹈视频。
他们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陈星宇的那句“我知道”。
一开始,她真有种少了点什么的感觉,不消两天,就抛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陈星宇瞥一眼远处黑色的宾利,突然开口:“我知道。”
语气格外地郑重其事,干净的双眼坚定地看着沈别枝。
他知道她没那样好。
不,她以为的不好,在他看来并没有哪里不好,甚至十分可爱。
他做梦都想,她能把那些生动的小小坏心思,加注在他身上。
沈别枝微愣,又忆起他回的那条消息,不动声色地想,他真的知道吗?
她早些时候,暗恋季夜鸣,臆想过无数种与他接吻、做l爱的场景。
第一次被陈星宇表白时,她想到自己无法坦然对季夜鸣说出口的“喜欢”,所以对他当众倾诉情意的事情,只有烦躁。
沈别枝脸上的笑意淡许多:“那你今天为什么还在这里?”
陈星宇向她走近两步,余光警惕着不远处的车,声音放低:“别枝,是不是季总胁迫你?你告诉我,我会帮你。”
沈别枝上次并没有解释她与季夜鸣的真正关系,所以,他仍旧认为这是一场“叔侄”乱l伦。
在刚刚知道沈别枝自愿时,他是难以接受的,但冷静下来后,便认为,或许她只是被自愿。
毕竟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与二十七八的成熟男人,谁更有城府优势,一目了然。
瞧他如此紧张,沈别枝想到季夜鸣正在注视他们,莫名“噗嗤”笑出来。
她努力忍住,唯有一双月牙般弯起的眼睛控制不住,勉强维持正经地与他解释:“并没有,他不是我叔叔,我只是前些年被我爸送到季家,季叔……嗯,他也没有胁迫我,你不用担心。”
不知道季夜鸣听见这些言论,会是怎样的表情。
一定很精彩。
显然,陈星宇不信,因为他不理解她在笑什么,认为她在苦中作乐。
尤其听见她年纪那么小,就到季夜鸣身边,更确定心中猜想,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想到什么,陈星宇莫名红了脖子、耳朵,努力让自己表情严肃,小声问沈别枝:“你未成年的时候,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他觉得,沈别枝年纪小,或许被老男人哄骗,走向错误的思想认知。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就算只作为同学,他也应该给予她帮助。
沈别枝耸肩,语调轻快:“没有啊,那时候我特喜欢她,想让他对我怎样,他都不干呢。”
说到后两句,她撇了下嘴角,轻哼。
沈别枝看得出来,陈星宇真在担心她,干脆直接一点,断他念想。
虽然,一点也不想让老男人占便宜。
所以她声音并不大,保证车内的人听不见。
不远处,黑色宾利车门未关。
季夜鸣确实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两人似相谈甚欢,小姑娘脸上笑容灿烂。
与一位追求者,有什么话,需要交谈这样久。
沈别枝理直气壮的发言,让陈星宇震惊,小狗一样的眼睛睁大。
他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恋爱脑?”
陈星宇简直不敢相信,沈别枝那样聪明,怎么会是恋爱脑?
沈别枝上下打量他一圈,认真说:“我认为恋爱脑这个称呼,还是你比较符合。”
也不看看季夜鸣是谁,招惹他有何后果,就莽头莽脑地要帮她。
这才是恋爱脑,丧尸来了,都不敢吃他的脑子。
陈星宇急了,试图给她讲道理,循循善诱:“别枝,你好好想想,他这样的地位,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却对年纪小小的你下手,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不安好心。”
沈别枝这就不高兴了:“他这样的地位怎么了?他早晚会对我不可自拔!”
老男人见不得人的癖好是挺多。
但身份与地位,是一直哽在她喉咙中的鱼刺,不需要谁再来提醒她。
又不是封建皇帝,凭什么下位者必须服从上位者,她偏要反着来!
陈星宇觉得她的恋爱脑没救,但还是不忍心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被老男人骗,试图继续给她洗脑。
沈别枝没想到一个男大学生,能这样絮叨,有点烦。
她深呼吸,然后一脸摆烂的表情看他:“那你说,你想怎样帮我?你能把他怎么样?”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与季夜鸣之间,真有什么事情,陈星宇这样莽撞,也是愚蠢。
他跟季夜鸣,就是鸡蛋碰石头,毫无胜算。
帮助他人的前提,永远是保全自己。
陈星宇哑然,沉默片刻,缓缓说:“不管怎样,只要你需要,我总会想到办法,将他送进去。”
少年的声音好似突然稳重下来,竟透出几分可靠来。
但沈别枝只觉得他又傻又天真,她果然不喜欢,这些从幸福美满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孩子。
他们拥有的东西,她从未拥有过。
或许这也是她总爱用他来气季夜鸣的原因。
沈别枝看着他,语调平静:“我先去考试了。”
说着她就要错开对方,准备踏上梯阶。
既然说不通,就不说,言尽于此,对方是否要继续,都跟她没关系。
陈星宇下意识拽住她手臂,急道:“沈别枝!”
旁边突然伸过一只大手,坚硬、有力,将陈星宇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季夜鸣看向沈别枝,温声:“别枝快去考试,不要迟到。”
沈别枝瞧他一眼,又瞥一眼陈星宇,犹疑着转身。
她兀一迈上台阶,陈星宇忽然毫无征兆地向季夜鸣挥出拳头,恶狠狠地瞪他:“你这个变态!”
季夜鸣从容抬手,轻而易举挡开已经挥到他脸跟前的拳头。
陈尧与司机,迅速冲过来,季夜鸣摆手,叫他们退开。
陈星宇被男人的手骨挡得生疼,无形的压迫感沉缓逼近,蛛网般将他笼罩,令他莫名有种缺氧的错觉。
但陈星宇不想就此放弃,努力握紧拳头,接着又一拳。
季夜鸣敏捷避开,伸手抓住他手腕,轻巧一拽、一扭,将陈星宇整个人面朝前,按到旁边的桂花树干是。
他垂眸,声调仍旧平稳:“年轻人不要这样冲动,容易吃亏。”
毫无起伏的声音,仿佛野兽睥睨虫蚁,全然未将他放在眼里。
陈星宇用尽浑身力气挣动:“放开我!”
沈别枝万没想到,自己转个身的功夫,他们就打起来了。
她立即跑回来,气势汹汹地冲他们喊:“你们做什么!”
季夜鸣眼皮都没动:“别枝去考试,这里不用你管。”
不用她管?不管就该有人遭殃了!
沈别枝瞧陈星宇脸压在树干,都挤变形,皮肤涨红,满脸不服气。
她略感头大。
才说不要冲动,就立马冲动给她看,这孩子可真是,比她还叛逆。
沈别枝深呼吸,转向季夜鸣,目光认真、冷静:“季叔叔,你先去公司,我来劝他,可以吗?”
季夜鸣掀眸,隔着干净的镜片,漆黑的眼睛专注地看注视沈别枝,银丝镜框在清晨阳光下,有着冰冷的流光。
半响,他松开陈星宇,沉缓开口:“好。”
低沉的单音节落下,季夜鸣抬手整理着西装衣领,转身。
男人身姿高大、脚步沉静,树梢间泻下的春日阳光,斑驳落下西装挺立的背影。
“砰”地一声,车门关上,车子平滑驶出。
沈别枝唇稍微翘,琉璃通透的眼珠反射出澄亮的光点。
进组拍戏后,她的演技果然越来越好。
——
考试事件后,沈别枝与季夜鸣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他对她如常温柔、关心,晚上仍旧睡在一起。
但不会亲吻她,更不会有其他的亲密动作。
沈别枝忙于拍戏,许久后才回过味来,稍有心慌。
她不会玩儿过头,直接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吧?
直到这日拍戏回家,季夜鸣正坐在大厅,与对面坐着的外国男人聊天。
沈别枝把包递给跟自己一起回来的陈尧,不动声色观察。
对面的男人金发碧眼,穿着设计感较重的西装,与季夜鸣交谈间,敬畏显于表,言语恭顺。
显然,并非朋友。
但她看不出对方什么身份。
季夜鸣向沈别枝招手,微笑:“别枝过来。”
鉴于目前两人的状态,沈别枝暂时收起作妖心思,款款走到他身边,乖巧坐下。
她无意般挽住季夜鸣的手臂,靠到他肩膀撒娇:“季叔叔,最近拍戏好热。”
倒也是实话,六七月,正是热的时候。
沈别枝拍古装剧,服装繁复,里三层外三层,每日下戏,里层的衣服都湿透。
她怀疑,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都热瘦了。
季夜鸣温热的手掌拍拍她手背,向她介绍眼前的男人。
是国际知名的高定设计师莱恩,法国人,据说就算有钱,也很难约到他的作品。
但沈别枝衣柜里,好几套衣服都出自他手,今天来家里,是给她设计出席祝染婚礼的礼服。
季夜鸣侧眸:“待会儿去量一量三围。”
沈别枝眼巴巴望他:“季叔叔不是知道我的嘛?”
对上她故意软化、小鹿般的眼神,季夜鸣从容回答:“我不确定,沈别枝是否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