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因为受了威胁就一直在他身边待着。”谢清瑰静静道:“大不了玉石俱焚。”
只是她现在还没有这个勇气,才苟且生活着。
但是……早晚都会有的。
谢清瑰说完,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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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沈季屿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和宁鸢强行解除婚约后,舆论铺天盖地而来,徽铭的股价都一直是跌的状态。
内部外部都是重重压力,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个电话拨到他的手机里,就算被乔程拦了大半,每天也是焦头烂额的地步。
沈季屿心烦意乱之下,干脆换了手机号,只告诉了关系最近的几个朋友。
但有的时候关系近,不代表就不会翻脸。
这天沈季屿难得早点下了班,第一时间回了淮阳路的家里,进门就看到谢清瑰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钢琴前弹奏。
这还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在天没黑的时候碰到,沈季屿莫名有几分激动,虽然,谢清瑰弹的是一首他不太爱听的曲子。
这是他们决裂那天她弹的钢琴曲,后来他才知道这曲子名叫《strom》。
风暴,随时都会席卷而来的哀伤风暴。
沈季屿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
“清清。”他走过去,轻声问:“换一首弹吧。”
谢清瑰充耳未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继续弹自己的。
沈季屿本来就是强装出来的笑意一僵,抿了抿唇。
他刚要再次开口,大门那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知道他这个住址的人少之又少?谁会找上来?
沈季屿皱了皱眉,走过去从可视屏幕中一看,却意外发现是傅景逸的身影。
他一愣,连忙打开门:“你怎么……”
话音未落,就被他一拳重重地打在下巴上。
沈季屿毫无防备,傅景逸这一拳又是使尽了全力,一时之间他竟然被打的倒退两步,踉跄着差点倒在地上,牙齿磕到嘴唇出了血。
男人长眉紧蹙,也来不及说什么,连忙用手捂住了唇。
“过来。”傅景逸却弯身揪起他的衣领,一向戏谑的眉眼像是覆了一层冰霜,问他:“是你找媒体公布解除婚约的事情的?”
“是。”沈季屿抽了一张纸捂住嘴唇,同样冷冷地回答:“怎么了?”
“怎么了?沈季屿,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办事有没有点谱。”傅景逸听见他的回答,气笑了:“你这样让宁鸢怎么办?”
“……”
“她家族里本来不少人都针对她,看不起她是一个女人管事,巴不得有什么把柄。”傅景逸眼睛都气红了,盯着沈季屿的模样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你倒好,你他妈的亲自递刀!你俩怎么说也订婚了好几年,你就不能替她想想?”
沈季屿沉默着没说话。
半晌,他抬起眼皮看向他:“你喜欢她?”
“是,老子喜欢她。”傅景逸大方地承认,嗤笑一声松开他的领子:“沈季屿,当哥们儿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这么不负责任。”
“绝交吧。”
撂下这三个字,傅景逸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人。
发泄似地甩上大门,声音在震耳欲聋之后就是一片空落落的死寂。
谢清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给他们当伴奏的钢琴声,她看着傅景逸拂袖而走的身影,若有所思。
虽然那男人全程没有看她一眼,但她的注意力倒是集中在他的身上。
半晌,谢清瑰轻轻笑了一声。
沈季屿对她的声音一向敏锐,他有些狼狈地站直了身子,看了过来:“笑什么。”
他声音有些压抑,头也是侧着的。
嘴上破了皮,血流的止不住,不敢让人看见。
“我笑你朋友比你可有担当多了。”谢清瑰歪了歪头,语气轻松:“你跟他比起来……”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孬种。”
沈季屿修长的身形一僵,但依旧没有转过头。
殷红的血把薄薄的纸张染成鲜红,渗到了指缝里。
谢清瑰见到他不说话,还以为这种讥讽终于能刺伤他,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甚至,这是她半个月以来心情最好的时候。
“知道我为什么说你不如他么?”谢清瑰看着他的背影,声调里甚至带了几分愉悦——
“因为他会为了喜欢的女孩儿出头,为此不惜得罪你这个大少爷,而你呢?你只会用权力威胁你‘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说:
沈狗现在可能就要气死了,但只是受虐第一步而已
第49章 顽
这天面对谢清瑰的讥讽, 沈季屿始终没有说话。
他只是呆滞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然后才抬脚离开,默不作声的出了门。
沈季屿走后, 谢清瑰才发现他站过的地方有一滩并不是很明显的血迹。
难道是刚刚把他脸打破了, 蹭在地上的血?
她疑惑地眯了眯眼,也并不在意。
沈季屿不在家,反而让她放松多了,只是那地上的血迹看着还是刺眼。
谢清瑰皱了皱眉, 还是去洗手间拿了拖把。
正打扫着, 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走过去一看,是梁敏菁打来的电话。
她擦了擦还有水珠的手, 连忙把电话接起来。
自从沈季屿解除婚约这件事登了报, 梁敏菁就对他们俩之间的情况并不是很放心。
虽然谢清瑰不想让她跟着操心,第一时间就找了借口搪塞得天衣无缝, 但大概母女连心, 梁敏菁还是能隐约感觉出来不对劲儿。
因此, 这段时间打过来嘘寒问暖的电话异常的多。
谢清瑰从来都是声音轻柔, 毫无破绽的应和。
“你之前说小沈和那姑娘就是契约联姻, 没什么关系,早就解除婚约了才宣布,我是相信的。”梁敏菁叹了口气, 试探着说:“可是……我才知道他居然是那种家庭。”
“清清,不是我泼冷水, 我只是说…要不你们算了吧?”
“小沈这样的家庭, 我怕你真的和他结婚, 以后会吃亏。”
天下疼子女的父母莫过于此。
不求大富大贵, 只求生活平安喜乐,而且平等。
在梁敏菁的眼里,她怕谢清瑰和沈季屿的差距太大会让她仰人鼻息,到时候有再多的钱和地位,也买不来快乐和尊重。
谢清瑰听着听着,鼻尖儿就有些酸。
想她在家里也是父母捧在掌心心疼的小公主,可现在……只能在沈季屿的金丝笼里匍匐求生。
对比反差越强烈,她就越恨他。
“妈…我明白您说的话。”谢清瑰强压下声音里的颤抖,强装轻松:“我心里有数,您放心吧。”
沈季屿离开淮阳路,开车到严桓之那儿去处理伤口。
他一路都是单手开的车,另一只手拿着纸巾用力地捂住唇,破掉的口子血汩汩流着就没有停,他自然不能破罐子破摔的任由它流。
沈季屿感觉脑子里都有些轻微的晕眩。
但不是因为流血,这么点伤口还不至于让他‘失血过多’,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谢清瑰刚刚那几句话。
优秀的男人总会有些自视甚高的姿态,在此之前,沈季屿从未把他自己和身边的好友相比较过。
或者应该说,他早已习惯了人人追捧。
今天谢清瑰说的话就像是扯下了皇帝的新衣,赤/裸裸地叙述着一件事——他也不过如此,根本算不上什么。
和傅景逸一比,行事作风像个脑中。
沈季屿头疼的几乎炸开,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
因为他心里明白她说的都是对的。
在谢清瑰这件事上,自己几乎把活了三十年的阴暗面和丑恶嘴脸都暴露出来了。
下了车,浑浑噩噩地找到严桓之让他帮自己处理伤口,沈季屿听着他的絮絮叨叨,面目麻木的放空。
“你这怎么短期之内受伤两次啊?真够呛。”严桓之帮他处理着伤口,一边儿埋怨一边试探着问:“上次是被谢小姐打的,这次呢?该不会也是吧?”
沈季屿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是傅景逸。”
……
严桓之拿着棉签的手指一颤,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傅?不是吧?”这群人都发什么疯啊!【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沈季屿不想多说这个话题,淡淡地‘嗯’了一声。
实际上他也不想追究傅景逸什么,打架是一方面,到底还是兄弟。
更何况,傅景逸是因为宁鸢的事情和他发火,这点沈季屿本身就有点心虚。
他清晰地知道,在处理宁鸢这件事上他是有错的。
严桓之见他不想聊傅景逸,便换了个话题:“那你现在…和谢小姐和好了?”
其实他根本就知道没和好,但为了不冷场,也只能没话找话地问。
可这样的问题,沈季屿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甚至想苦笑。
和好?谢清瑰现在恨他恨的几乎想杀了他。
“老严。”沈季屿当然不会把这些内在的情绪表现出来,他敛了敛眸子,淡声说:“你也给我开点药吧。”
“行。”严桓之连忙说:“开点补血的。”
“不是这个。”沈季屿笑了下,顿了顿才说:“开点和谢清瑰一样的药。”
严桓之一愣,忙问:“你也失眠?”
沈季屿‘嗯’了一声,说得简单。
实际上,他这半个月都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而之前他几乎从不失眠,巨大的变化已经让他在精神上已经极度疲乏了。
“你…这我可不能随便给你开,安眠药吃多了伤脑子。”严桓之摇了摇头,戏谑道:“你这脑子太金贵了,我负不起责任。”
沈季屿沉默片刻,看向他:“你怕谁找你麻烦?”
“害,那可多了,你们沈家那帮人啊。”
“他们都怕我。”沈季屿抬了抬唇角:“你不给我开,现在就会很麻烦。”
……
妥妥一流氓。
严桓之无奈,只得给他开了一盒艾司唑仑。
眼见着沈季屿起身要走,严桓之忍了忍,脑子里三不五时闪过谢清瑰打来的那通电话,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屿少,要不算了吧。”
“从医生的角度看,我怕再强求下去,你和谢小姐精神状态都不会太好。”
沈季屿脚僵在原地,背影像是一块顽长的木头。
他停顿半晌,终究是什么都没说,起身离开。
接下来几天,沈季屿没有继续强求和谢清瑰同房的事情。
后者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松了口气。
谢清瑰知道沈季屿只是从强迫路线改成了怀柔路线,比起肢体接触,更多的是语言上的嘘寒问暖,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但她还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毕竟如果还要和他同床,做那种事的话,谢清瑰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但谢槐没回来,她现在还不能崩溃。
比起无能狂怒的抗争,她更应该做的是想办法离开沈季屿的身边,并且不受他的胁迫。
所以谢清瑰很想拿到他的手机。
沈季屿天不怕地不怕,可也总有父母管吧?
像他的父母,大抵是看不上自己这种普通人的,那样,就正合她意了。
只是,沈季屿的手机没那么好拿到,况且她也不知道他的锁屏密码。
自己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就卡在第一步了。
谢清瑰想着想着,就有些心烦意乱,她细长的指尖转着笔,不自觉地在纸上乱写乱画,烦躁的情绪都用笔抒发在纸上了。
“小谢,干什么呢?”苏姐走过来就正好看到她这幼稚的举动,顿时笑了笑:“这么大人了,还乱写乱画的?”
“啊。”谢清瑰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纸折起来,笑了笑:“随便画画。”
“我进来看你在这儿写东西,还以为你是在填去支教的表格呢。”苏姐喝了口水,问她:“怎么,没点想法?”
谢清瑰一愣:“什么支教?”
“啊,你不知道么?”苏姐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学校每年都会派老师去县或者镇这种周边地区支教啊,这种对定级是有好处的,小谢你还没定高级教师呢吧?这种支教就是要年轻教师去申请的。”
“这样。”谢清瑰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我没关注…苏姐,现在还能报名么?”
她这段时间浑浑噩噩,精力早就不集中在上班了。
但此刻这个去县里支教的提议,却让谢清瑰很感兴趣。
她的兴趣并不是因为对于每个老师都很在意的‘定级’问题,而是……
去支教的话,可以远离筠城,可以让她放松放松。
“可以啊,报名一个月后才截止呢,定下支教人员去县里也是下个学期的事了。”苏姐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表格:“你要有兴趣的话先报个名,然后回家用word交一份简历。”
“好。”谢清瑰连忙接过,感激地道谢:“谢谢苏姐。”
“瞧你生分的。”苏姐笑了笑:“客气什么,得交挺多资料呢,你回去好好弄弄。”
报名支教这种事牵扯到教师定级的事情,现在年轻教师想定高级,下乡支教就是能得到最好履历的捷径,自然是争破头的。
谢清瑰这段时间忙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向上层层交资料不说,还得想办法给负责这件事的主任找关系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