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顺川挑了挑眉,半晌居然应了声:“好!”
林秀芬???
作者有话说:
啧,断在这个感觉不厚道,就多更一章吧。后面还有,别漏了。
第93章 大姑
整个妇联办公室内外的围观群众,齐齐瞠目结舌。林秀芬整个人都不好了,江副厂长你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我只是想蹭个宿舍好吗?
然而众人视线中心的江顺川却尽显从容,不疾不徐的道:“我爱人是县妇联的,秀芬同志的事也算归我爱人管吧?”说着他微微一笑,“既然杨主任不方便,那我只好支持支持我爱人的工作了。”
众人:“……”竟无言以对。
于是林秀芬连人带行李,被直接转移到了二造的家属区。直到坐在了江顺川家的饭桌前,她都还是一脸懵逼的。事情的发展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我爱人林月英同志。”江顺川笑呵呵的跟林秀芬介绍着,“来的路上我跟你说过了,她是县妇联的干事。你们妇女同志有什么困难,尽管找她。她是人民公仆嘛,你不要拘束。”
林秀芬:“……”
林秀芬:“林同志您好,打搅您了。”
江顺川的爱人林月英拉着林秀芬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慈祥的笑道:“我们秀芬妹子长得标致的咧!说起来你姓林?是林家团的不?”
林秀芬尬笑:“不是,我娘家是清水塘的。”
“那是巧了。”林月英接着笑道,“我是林家团的。我们两边姓林的共一个老嗲嗲,你也别喊我林同志那么生,喊我大姑吧。”
林秀芬尬得快哭出来了,完全弄不明白江顺川两口子到底想干嘛!只得硬着头皮喊了声:“大姑好。”
“嗳!”林月英爽脆的应了声,“你的情况我了解过了,确实是王建业同志觉悟不够。你先跟大姑住几天,等王建业来接你再走。大姑告诉你,男人啊,都是坏东西,你得要他三顾茅庐,他才晓得珍惜你。他要不肯三顾茅庐,你就跟我住到过年,气他一下,他才知道糍粑是米做的!”
林秀芬:“……”不是,大姑,咱真的已经出了十八服了!你们两口子的态度让我很慌啊!
好在林秀芬已经是多年老社畜了,面上功夫相当到家,含笑跟林月英你一言我一语的拉起了家常。女人家说话絮絮叨叨的,江顺川不爱听,跟林月英说了句家里来客,要去市场割半斤肉,就背着手悠哉悠哉的出门了。
林秀芬:“……”割、割肉???江顺川老同志说的客该不会是她吧?现在肉多精贵,她林秀芬何德何能啊!瑟瑟发抖.jpg。
江顺川出门后,屋里就只剩下了林月英和林秀芬两人。没了男人杵在旁边,女人们说话确实更方便点。至少凑一块儿抱怨阿婆娘小姑子没了顾忌。于是林月英就说起了自己嫁人后遇到的种种,又慢慢细细的问林秀芬家婆媳斗争的细节。
林秀芬心中微动,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所以爽快的把半年来的经历大致叙述了一遍。
讲故事也是一门技能,林秀芬说的是常见的婆婆妈妈,但她的条理清晰、用词风趣幽默。林秀芬一边说,林月英一边笑,真是半点苦情味儿都没有,跟其他的妇女完全不同。
屋子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杨艳贞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林月英赶紧招手,“杨主任你快来,我听秀芬说故事呢,她的口才真好,比收音机里的还好!”
“哟,我们秀芬同志竟然不止会写文章,还会说笑话?看不出来啊!”杨艳贞说着径直走到了饭桌边,抬手放下了个篮子,说道,“秀芬安排在你们家住,我拿了20个咸鸭蛋给你们添菜。”
“嗤!”林月英故作嫌弃的道,“她是清水塘的,是我们屋里的侄女。她来我家住,哪个要你个外人添菜?拿回去吧。”
“那还是我二造的家属呢,跟你个县妇联的才是外人。”杨艳贞放好咸鸭蛋,目光扫到饭桌上放着的书籍和纸张,顺手拿起来看了看,认出了是林秀芬的字迹,不由感叹道,“秀芬的字真是一天一个样。她上回那感谢信还贴在我们宣传栏上呢,看着都不想她写的了。”
“可不是?”林月英接话道,“我刚还跟江顺川说呢,你们二造的家属里,出了个人才啊!”说着,瞥了林秀芬一眼,意有所指的道,“不是我背地里说人坏话,王建业同志可真配不上她。”
林秀芬的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嗳,话不能这么说。”杨艳贞对王建业的印象不错,“王建业同志也个很有觉悟的好同志。主要是长期出差在外,没顾上调解自己家的矛盾。今天天晚了,明天我去趟竹水大队,好好做下王建业的工作。屋里一天天的闹意见,他也没办法安心为社会主义做贡献不是?”
林月英不置可否,索性岔开了话题:“江顺川去市场割肉了,你今晚留下来吃饭呗。”
杨艳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家三个操蛋宝,到哪个家里吃饭都不安生。”说着她又跟林月英闲扯了两句,便道,“我回屋里煮饭去了。秀芬,你有事来我屋里喊我。”
林秀芬应了声好,和林月英一齐把人送到了门口。然后,就见杨艳贞两步踏进了斜对面的房子,原来杨艳贞和江顺川是邻居。
不过也不奇怪,30年代的单位福利房,跟90年代生活条件好转后的福利分房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即使是领导们,住的也不过是红砖盖的两层砖木结构的筒子楼。所以杨艳贞不止跟江顺川是邻居,跟李荣锦、跟厂里的书记等大大小小的领导,都是邻居。共用一个公共盥洗室,在同一个大厨房里做饭的那种!
这边林月英跟林秀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那边江顺川从市场割了半斤肉,又买了点小菜,背着手一摇一晃的往家属区走。路上碰到厂宣传办的陈书敏:“哟,江厂长,你屋里今天有么子好事,让你个铁鸡公舍得买肉了?”
江顺川没好气的道:“你才铁鸡公!我那不是没钱吗?”
“所以今天你发财了?”
“没,这不是王建业的家属跑来厂里求助。厂里宿舍不方便,杨主任家里人太多挤不下,我给扔我爱人那了吗?哪里晓得她跟我爱人还是亲戚,这不,被我爱人赶出来买肉了。”江顺川笑道,“我算是搭小林同志的顺风车,才从铁鸡婆手里讨到肉吃。是我占便宜了。”
“看不出来啊!”陈书敏道,“你觉悟挺高!明天我就让我们办公室的小年轻给你写个稿子,全厂通报表扬。”
“滚你的!”江顺川笑骂了两句,与陈书敏在楼梯口分开,各自回家了。晚上,公共厨房里飘出了肉香,只把一栋楼的细崽子们馋得嗷嗷叫。江顺川的爱人林月英同志接手了林秀芬的事,也在家属区不胫而走。
至晚间,林月英把林秀芬安顿在了他们女儿的房间。说是房间,其实是客厅隔出来的小阁楼。江顺川家统共两间屋,卧室当然是夫妻俩的,“客厅”则一分为二,一半是饭桌,一半是儿女的高低床。儿子睡下面,床铺顺带充作吃饭的凳子。女儿住上面,围上了个床围,就是房间了。
空间是真的小,但收拾的很干净。被子有股阳光晒过的清爽味道,一看就是认真打理过的。
最贴心的是,江顺川吃过晚饭后,以帮着老人准备年货为由,收拾了个包袱,搬去父母家暂住了。家里只留下两个女人,彻底杜绝了任何闲言碎语。以至于林秀芬即使住在“客厅”,也没有任何的不自在。
折腾了一天的林秀芬躺在温暖的床铺上,长长的吐出了口浊气。江顺川的态度太诡异了,让她没来由的生出不安。毕竟,从以往的接触来看,江顺川真的不是这么热心的人。
热心的江顺川一路往出走,一路跟遇到的每个人打招呼。很快,家属区晚饭的八卦更新成了江顺川让出自己的屋子,跑去老屋住了。好在江顺川的老屋离得不远,新盖的房子宽敞明亮,他原本就经常回去住,才不至于引发太大的轰动,但也足以成为二造家属区的今日头条。
寒风呼啸,江顺川顶着夜色走到了自家老屋。这是一栋他省吃俭用盖起来的房子。足有两层高,共6间屋,并带一个做厨房的偏厦。如果只有他们一家四口住,那自然是相当宽敞的。
但江顺川是农村人,他盖好房子后,便把父母接到了城里。然后,他父母不舍得孙子,于是把他弟弟家的两儿一女都带了上来。区区六间房子,顿时变得跟家属区一样挤挤挨挨的了。
时下的宗族观念还很强,江顺川不觉得拉扯侄子们有什么问题,且他在二造还有单位分房,侄子们便跟着老人在这里住了下来。
此时家里的晚辈们正围着火盆陪着老人家侃白话,见江顺川突然回来,不免问上两句。江顺川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父母后,一把薅起大侄子江应才,把人拎去了他的房间。
在江应才的满脸疑惑中,江顺川忽地笑出了八颗牙:“应才,你今年26了,想讨老婆吗?”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江厂长的目的,王建业猝不及防啊!
第94章 想离婚吗?
当然想!26岁的青壮年,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对女人有着迫切的需求!江应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的大伯:“大伯,你有对象要介绍给我吗?”
江顺川笑着点点头:“你明天回村里一趟,找你爸妈弄点新鲜的小菜上来,再买些水果糖,去看你大伯娘。”
江应才愣了愣。
江顺川从口袋里掏出钱和副食本,点了相应的数目递到了江应才面前:“那妹子在我家,暂时跟你大伯娘住着。不过她还没离婚,你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先留个好印象,其余的以后再说。”
“没离婚!???”江应才差点给口水呛着,虽然他只是个临时工,但是让他去撬人墙角,也太……
江顺川笑了两声:“放心吧,她自己很快就离了,不用你掺和。”他摆摆手,无视侄子的欲言又止,只叮嘱了几句,就把人打发走了。
江应才:“……”
楼下不知在聊些什么,不时有笑声传来。江顺川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份报纸,却没看内容。
他的儿女大了,侄儿侄女们也都大了。孩子小的时候,只要管吃饱饭。可等他们长大,既要操心工作,也要操心婚配。总计5个孩子,想想都脑壳疼。
最让人恼火的是,现在各单位的编制已经满得不能再满,基本没了招工名额。哪怕江顺川是副厂长,想搞到个编制,也得脱层皮。可不弄编制,难道让孩子们回农村种田?
江顺川无法接受。他自己吃过种田的苦,当然不想在县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们去遭那个罪。所以,孩子们的前程一直是他目前最焦心的问题。
可巧,昨天林秀芬哭着来厂里求助了。
江顺川当时便心念一动,有了好主意――自己没办法给侄子搞到编制,那笔杆子林秀芬呢?
江顺川当了几十年干部,太知道笔杆子的重要了。林秀芬第一次中稿时,厂里就动了特招她的心思。只是厂里的编制属实过于稀缺,才没让提议通过。可厂里想不想要个动不动能写文章上省报的笔杆子?
废话!
不止二造想要,县里的哪个单位不想要?林秀芬现在名声不显,厂里还卡她的编制。等到她再写几篇文章,怕不是就得跟县委抢人了。
二造抢不抢得过县委?江顺川觉得,有王建业在,二造肯定出局。何况即使二造抢赢了,又关他副厂长什么事?他上头还有一堆领导呢。林秀芬写文章能紧着他来吗?
可换个角度想,如果林秀芬是他江家人呢?
有机会的时候,帮亲大伯写个文章什么的,不过分吧?
江顺川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趁着林秀芬没被有需要的单位收编,仍然是农妇身份,赶紧扒拉到自家来。不然一旦她自己被县里招工招干,江应才个临时工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至于林秀芬的丈夫王建业?江顺川在心里嗤笑一声,打他刚认得林秀芬起,就知道林秀芬想离婚。白天林秀芬看似普通的抱怨,可她又一次把王建业阉鸡公的名声宣扬出来,已经是明摆着不想过下去的态度了。
再说了,王建业确实配不上人家。谁家有孩子的谁知道,那些县里单位上的孩子,一天天坐在教室里,读上好几年书,狗刨字还是狗刨字。能写好字的百里挑一。林秀芬一个每日都要劳作的妇女,短短半年多的时间,硬生生的练出了笔锋。可见她有多大的毅力、有多强的学习能力。
这样的新妇,王家留得住吗?王建业死了妈还差不多。
既然横竖是要离开王家的,那他江顺川自然先下手为强了。所以今天他才表现的格外热情,是露馅、也是诚意。抬头嫁女、低头娶妇。他们江家想要个好新妇,那不得捧着点么?
等到婚事成了,日后林秀芬一飞冲天时,他侄子自然能被带着过好日子。算是给他减轻负担了。且对林秀芬而言也是好事,江家再怎么着,也比王家强。临时工赚得是不如司机多,可他们家没有老妖婆不是?
退一万步讲,林秀芬没看上江应才,那也没关系。些许小恩小惠,交好个笔杆子,划得来。
江顺川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想越觉得今天的自己简直是福至心灵了!
次日一早,黑甜一觉的林秀芬按着习惯的生物钟,准时醒来。农村要干农活,普遍比城里起得早。于是林秀芬躺到天毛毛亮时,翻身下床,趁着林月英没起来,先干起了家务。
一家四口两间房,生活用品挤得满满当当。此时没有整体橱柜与壁柜的概念,多数人家只有柜子箱子和普通的棚架,更显得凌乱。加上暗沉的墙壁,妥妥的叙利亚战损风。暂时寄人篱下的林秀芬当即撸起袖子,收拾起了客厅。
干惯了活计的她手脚相当麻利,等到林月英8点钟起床时,不免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客厅惊了一下。心里越发满意,这姑娘真的又勤快又能干。别看小小的家务,里头门道多着呢。
有些笨手笨脚的,一天搞到晚,除了地板干净点,看起来跟没搞似的。而伶俐的妇女,就像林秀芬一样,收拾过的屋子清清泰泰,看着就舒坦!
“你是客,怎么搞起卫生来?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林月英笑道,“快坐下歇下气,我去食堂买几个馒头回来,配着昨天杨主任送的咸鸭蛋吃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