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宋到大明,一个亡于蒙古之手,一个打败了蒙古结果又亡于清兵之手,哪怕是拥有当时占据世界科技和造船也领先水平的大宋,和资本主义萌芽已经产生的大明,与其说他们亡于外族之手,倒不如说是死于内患之中。
嬴政在收集了后世图书馆的藏书之后,曾经仔细阅读过不少后世历史学家对各朝各代的分析和研究,就感觉各朝各代都在重复着上一代的历史。
无论开国君主如何英明,中兴之主如何力挽狂澜,最终总是会有无数铁打的世家和流水的宗室勋贵们,占据着朝堂之位,官商勾结之下,大肆吞并土地,将盛世积攒下的那点人气和财力消耗殆尽后,他们过上了奢华无度的生活,却让底层百姓缺衣少食、名不聊生,失去土地沦为奴隶,经不起任何灾荒打击,最终不是饥寒交迫冻死累死饿死,就是揭竿而起掀翻这个王朝。
而新建立的王朝,无论开国之君以前是什么出身,世家的李世民也好,将门的赵匡胤也罢,要饭乞丐和尚出身的朱重八,流氓亭长出身的刘邦……就算他们有着体恤百姓的心思,认识到土地问题,可子子孙孙传承下去,龙生龙的少,虎父犬子败家子的才是常见,结果便一代代的兼并吞并肆意敛财下去,直到彻底挖空这个国家,又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如果不能打破这个循环,那就算他收集了足够的孝顺值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大秦时代,依然只能做好自己那一代,而无法改变后世的结果。
这样的结果,就算他可以跟着系统去星际世界,看看更先进的文明,也无法抹去他心底的遗憾。
他想要的,是一个可以让百姓安居乐业,天下一统,无外患无内忧的太平盛世,可以世世代代安稳传承,而不是因为某个子孙的昏聩无能,就断送了天下,祸害了万千百姓。
系统:“啧啧,不得不说,宿主你的理想,有点乌托邦啊!”
嬴政反问道:“那你所在的星际世界,也是这样几百年一个轮回的吗?”
“呃……”系统顿卡,“那倒不是……发展到我们那个时代,能够走出星球的,人的寿命变长和社会稳定性增强,别说几百年,上千年下来,顶多是扩张星系,和其他星系争夺资源的战争,星球内部倒不至于像你们这个世界一样几百年一个轮回。”
嬴政点头:“所以归根结底,一个是寿命问题,一个是生产力和科技问题,朕当初追求长生,就是不想万世基业未成便撒手人寰,然而操之过急,累苦了百姓,也坏了大秦的根基,的确是朕之过。”
【啊啊啊,我听到了什么?政哥居然在认错?!】
【政哥也没说错,他当初对大秦的构想,简直就是封建王朝的模板,打破了分封制,断了诸侯割据的根,郡县制多好啊……可惜他英年早逝,要是再多活个五百年……咳咳,五十年,或许就没刘邦什么事了!】
【是啊,刘邦口口声声说是推翻暴秦,结果除了分封诸侯,其他的制度不还是抄袭人家秦制的!】
【分封诸侯也就是一开始为了安人心,后来不都找着借口把外姓王都给干掉了?】
【嗯,吕后再把刘家的诸侯王干掉一波,基本上汉初的诸侯王就被解决的差不多了,这两口子,真般配!】
【可后来兜一大圈虽然回到了政哥的郡县制中央集权,那些朝代也没见长命多少啊……】
【没办法,人心贪婪,开国君臣再怎么英明,也经不起不肖子孙的败家法啊!】
话题兜了一圈,又绕了回来,依然没有人能替嬴政解答他的问题。
嬴政叹了口气,“罢了,既然目前无法改变这个循环,就像后世人所说,经济基础还不够。无论对现在关外的鞑子,还是南方的倭寇海盗,唯有先发展起我们的民生经济,武装起我们的将士,才能将他们打得不敢来犯。”
“既然唐寅和徐经解决了江南的盐税和海商问题,那就让他们负责从市舶司招商,组织商队出海,这一次,我要大明的水师,先去看一看这个世界!”
唐伯虎和徐经已经从那些海商的手中,搜寻到了本该在几十年甚至百年之后才开始在大明推广的红薯马铃薯和玉米辣椒,都按照嬴政的吩咐,将这些作物分送到各地开始育种,准备在培育出足够的良种后再进行大力推广。
而当初的状元郎伦文叙,则负责引进南越的稻种,在岭南和江南一带,已经开始推广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的水稻,哪怕产量没有后世的高产,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口来说,已经是一个跨时代的进步。
嬴政也没有再为难北方边镇的百姓再去种植粮食,那里的土地过于贫瘠,种粮食付出的代价过于高昂,然而收获并不如人意。
北方开始种植马铃薯红薯和棉花等作物,河套地区再次被收回后,王守仁将原本关外的堡垒又增加了许多,层层推进,如一道道锁链,连环相扣,终于将这片水草丰沛的养马地收入了大明的防御线之内,开始为大明养马。
当初朱元璋的美好愿望是给所有人安排好代代相传的工种职业,来保证大明的稳定,最大限度地将人与地绑在了一起,缺乏流动的结果,到弘治朝就已经十分严重,嬴政这一招因地制宜,各自发展,起初朝臣们还十分担心,北方缺粮,若是南方运粮北上,成本高昂,终会导致北方百姓吃不起饭,饥荒南逃,最后依然不得不放弃了北方边镇。
可谁也没想到,没过两年,他们想象中的南粮北运的确大量出现,这次不用盐引的诱惑,单单是南方丰收超额的粮食导致粮价暴跌,就让他们不得不想办法外销,那又有什么地方会比北方边镇的近百万边军和百姓更缺粮的呢?
无需朝廷的命令,无需盐引的超发,商人们主动地运粮北上,光是靠卖粮食就可获得数倍之利,更何况他们还在北方发现了更有价值的商品。
北方不光有能燃烧的石炭,比木炭的温度更高更耐烧,还有一种据说是从石油中烧制成的油灰,无论制墨制灯的效果完全不亚于最上等的松木。价格却连松烟墨的两成都不到。尤其是这两年朝廷下令,不得肆意砍伐树木,避免水土流失导致洪水泛滥,虽然百姓们一开始不明白,可后来知道砍树容易种树难,吃过水灾旱灾之苦的人,也不敢再去砍树,便慢慢转用这些从北方传过来的石炭和石油灯。
那些北方的棉花和棉布,是用朝廷这两年推广的新式织机织造出来,不光柔韧绵软,价格还十分低廉,完全不亚于南方的松江布。
而那些往年好吃却不好保存的羊肉,如今也有了新式的密封罐储藏,哪怕带去南方放大半年也不会坏,对于缺少肉食的南方人来说,无论肉罐头还是肉干,运回去都是暴利的畅销货。
他们运粮过来赚一笔,再从这里采购羊毛羊肉制品石炭石油和棉布回去,又是大赚一笔,来回都不会空车空手,利润之丰厚,远比坐商高出数倍。
第一批跑南北货的商人们大赚特赚,自然会吸引更多的商人北上。
嬴政只是让人继续执行当初弘治帝的政策,兴修水利,开垦荒地,顺便……继续修路。
嗯,政哥修路基建狂魔的人设不倒。
后来的商人们也都学精了,只要跟着朝廷修的路走,就没有不赚钱的。无论是陆路水路还是海路,跟着官道行走,不光有大大小小的驿站可以保障休息和补给,还不用再担心那些拦路打劫的水贼山贼路霸海盗,只要有足够的本钱采购合适的商品,就没有不赚的。
虽然第二批第三批的商人,因为去的人多了,互相压价,利润也没有原来那么丰厚,粮价也慢慢回到了正常水平,毕竟边城就算缺粮,总人口在那放着,比起江南来说那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有了这些充足的粮草补给,九边军镇的士气大振,王守仁也慢慢从巡察御史升任了三边总制,开始他的格物练兵之道。
这一世,他没有在龙场悟道,却在一次追击蒙古兵时,在草原迷路后悟道,在所有人以为他不幸遇难之际,带着不足百骑人马烧毁了蒙古王帐,收服了十多个小部落追随着他南下投靠了大明。
嬴政并没有学永乐帝那样为蒙古骑兵单独设立军镇,让他们继续拥有完整的建制和统领权,直接将这些部落打散归入各军镇手下,准许他们妇孺老弱入关居住,亦可学习中原文化,既可以读书科举,也可以继续牧马放养,甚至愿意从军效力的一样欢迎。
每个人都有美好的未来,虽然没有他想象中的“乌托邦”那样美好,但在这一世,计算小王子再重整旗鼓,也无法召集到那么多人马随他南下掳掠。
更何况,王守仁和朱厚照这对师徒,在有了兵部和火器局研发的新式武器之后,加上养马地源源不断出产的好马,手下的士兵战斗力成倍增长,不再局限于据关守城,几次出击北伐,收复了大片草原之地,将那些追随小王子的部落不断驱逐向更为苦寒的北方冰原。
在朱厚照十八岁成年之后,嬴政禅位与他,便带着这些年来安安静静地在后宫吃斋念佛的张皇后,踏上了已经环游世界的大明宝船。
以朱厚照现在的能力和手段,就算他离开之后,原身回来,也不可能再与他争夺皇位,既然张皇后口口声声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么就让他们继续去过那种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海角的浪漫爱情之旅好了。
眼一闭,再一睁,嬴政还没来得及接收这个身体的记忆,就感觉到身下激烈的颠簸,周围传来的厮杀声和马蹄声车轮碌碌声混杂在一起,冲入他的耳中,刺激得他头疼欲裂。
“铮!――”
又是几支利箭射到了马车的车厢上,其中一支箭擦着他的面颊而过,带起了一溜血珠。
嬴政正准备想办法时,却感觉到身后一个柔软的身躯紧紧地抱住了他,低声说道:“阿弟莫怕,阿姐一定会护着你的!”
他内心一震,阿姐?
“不好!这样谁都跑不了……”身后一个男子粗鲁地骂了句粗口,一脚就将他们姐弟踹下了马车,“为父定会替你们报仇的!”
“阿父……”
抱着他的姐姐悲鸣一声,护着嬴政摔落在地上,嬴政瞪大了眼,与那个将他们姐弟踹下马的男子四目相对――
“刘邦?”
作者有话说:
新世界开启,政哥会怎么对这个灭了自家大秦帝国的便宜爸爸刘邦呢?
大明篇因为在另一本《大明顽帝》里写了不少,怕再写重复了,就卡了好几天,干脆完结大明篇跳到了大汉篇
没有设防盗比例,大家可以随意跳订吧!
第七十七章 踹了爸爸替父尽孝(1)
说时迟那时快,在嬴政意识到把他和“阿姐”踹下马车的人就是这个原主的父亲刘邦时,一条马鞭从前方飞来,卷起还没落地的姐弟俩,就把他们又拽回了马车上。
“怎么又掉下去了,这么不小心?”
粗粝沙哑的男子声音在头顶上方嗡嗡作响,如同打雷一般,嬴政抬头也只能看到个须发戟张的大汉,策马驾车,将他们姐弟放下后,就扭头专心驾车。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几近于吼,震得人耳朵都嗡嗡作响,跟他做驾驭的战车有得一拼。
这人便是夏侯婴,老爹刘邦的御用车夫,也是刘邦在沛县时的好兄弟,跟着他出生入死,屡立战功,受封为汝阴侯,在汉高祖、惠帝和文帝三朝为官,是大汉开国元勋之中,罕见能够得以善终的一位。
而此时此刻,嬴政莫名知道,他说话声音大是因为耳朵听力不好,所以刚才刘邦压低声音发的狠话和粗口,夏侯婴并没有听到,却在时刻关注着身后的人,哪怕没看到刘邦的一脚,却在关键时刻一次又一次救下了刘盈姐弟。
是的,他已经接收到了原主的记忆,这已经不是他们姐弟第一次被踢下马车,甚至在原主绝望混乱的记忆中,这个动作重复了不知多少次,才会让这个倒霉孩子惊吓而死,换了他来入主这具躯体。
而那个憨货夏侯婴,居然还以为是自己的驾车水平不够,没能甩开追兵,还颠簸得被救上来的刘盈姐弟一再摔下马车。
“你们抓稳了,可别再掉下去了!”
显然他捞人都成熟练工了,却依然没看到背后好兄弟刘邦盯着他后脑勺的眼神都快化为利剑要刺进去了。
若不是全军挑不出第二个比夏侯婴更彪悍凶猛的战车御手,就连刘邦自己都不敢保证在失去夏侯婴的情况下自己还能不能稳住战车保持逃亡的高速不被楚军抓住,这一剑真是早不知什么时候就背刺过去了。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刘邦咬牙切齿地瞪了夏侯婴一眼,嘴里咕哝了一句,转头望向已经瑟瑟发抖满眼惊恐地抱着弟弟的女儿,立刻换上了无奈而苍凉的表情。
“元娘,别怪阿爹,后面的追兵目标只有阿爹一人,这车载的人越多跑得越慢,与其被楚军追上同归于尽,不如你带着弟弟跳车,他们就算抓到你们,也不会拿你们如何的……”
从车侧再踢孩子们下车显然已经行不通,他踢下去几次,夏侯婴那鞭子都跟长了眼似的,一甩就把人捞回来,还耽误了驾车的速度,导致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
如此,就只能从车尾……让他们姐弟自己“跳”下去,那里不仅是夏侯婴视线的盲区,也是他鞭长莫及的地方。
刘元娘显然已经被父亲的绝情吓到,却还是忍不住抱紧怀中的弟弟,苦苦哀求。
“阿爹……我跳……求阿爹留下盈……”
刘邦脸一黑,干脆地一把将他们姐弟从车厢的地板上捞起来,硬往车尾推了过去。
开什么玩笑,若是留下刘盈,那小子看他的眼神……就算脸皮厚如刘邦,刚才四目相对时,都被那冰冷无情完全不似一个六岁幼童的眼神吓了一跳。
说什么虎毒不食子,他只知道无毒不丈夫。
这时候,既然都能扔下去一个女儿了,又何必留下这个已经心生怨怼的儿子?反正他也不止这么一个儿子。
呃,虽然嫡子就这一个,可庶子还是有的……
杀意毫无掩饰地涌出,刘元娘绝望地松开手,用力推了一下弟弟,只希望在自己被阿爹推下马车的时候,弟弟能够留在车上,或许……或许夏侯婴还能护得他平安。
可她没想到,就在她半截身子都被压着快要从马车后面翻出去时,刚刚被她朝前一推的弟弟,忽然做出一个古怪的动作――
才六岁的小儿,忽然借着她的一推之力,下半身向上一翻一踹,正中刘邦的腰腹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