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嬴政开始理解当初被这熊孩子折腾得人仰马翻的朝廷官员了,“既然是你的豹子,当然该你去收复,你……就是朕的宝物啊!”
忽然觉得,宝贝宝物宝宝这种话,这个时候说出来,有种奇异的的感觉,就好像……果真是血脉相连的亲父子啊,连思路口吻都一模一样的!
朱厚照显然并不在意这个称呼的肉麻指数,甚至还有点小得意,昂起头骄傲地挺起胸膛。
“没错,我就是父皇的镇国之宝!独一无二,绝无分号的那种!”
于是,才回到京城不到半年的太子亲卫们,又领到了出使西域的任务。
只不过跟上次任务相比,这次简直是人人争抢的热门任务。
就算是锦衣卫,谁还不想给自己弄匹宝马的?
就算没有汗血宝马,二代三代混血宝马也一样可以啊!要知道这年头想在大明买匹好马,简直难于登天。
当年制定马政的官员,以为将官牧改为民牧,实行全民养马,就能让全国上下都像北方那些部族一样,源源不断地养出好马,大明就可以成为马背上的国家,壮大骑兵队伍,从而对抗北方游牧民族。
在他们的算盘里,大明的人口基数远大于北方游牧民族,就算十户养一匹马,能够产出的马匹数量也远胜过他们。甚至为此制定了严格的条例,不仅要养好马,还得担负马匹繁育责任,否则交不出好马就得赔偿官府的种马。
如此一来,养马赔偿马就成了某些小吏手中的“生财之道”,许多百姓因此而倾家荡产,却也养不出符合军马标准的好马。
而那些官方的种马,在民间繁育的过程中,也逐步丧失了野性,一代不一代,到如今,大明算上驿站用马,马匹数量比之永乐年间,已经减少了三分之二以上。
质量就更不用说了。
连朱厚照后来当了皇帝,身为镇国大将军,在宣府驻扎期间,都没见过一匹汗血宝马,混血宝马都没有,就更不用说中下级官员们了。
而如今,只要陪着太子殿下出使一趟西域,去收服一只凶兽,就有机会将人家一个部族的宝马拿到手,任谁也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嗯,没错,虽然那西域商人一开始说的是一匹汗血宝马,可无论是朱厚照还是嬴政,都没打算放过那些其他的马匹。
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入了眼的好马,他们岂会放过?
正好朱厚照打算建马场,不光是在京城要建,还打算收复了河套地区,修个大的马场,这个宝马部族来得正是时候,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宝贝,天予不取,反受其害啊!
第七十五章 一夫一妻独生子(14)
黄河百害,唯富一套。
当年秦始皇一统中原后,将原本属于赵国的河套地区,设立了云中郡和九原郡,从中原迁徙了三万户至此戍边屯兵。
尽管秦末匈奴趁着中原动荡重新占领了河套一带,在西汉时期又被卫青驱逐,收复失地,在此设置了朔方郡和五原郡,作为防御匈奴和繁育战马的前沿基地。
到了唐朝,这里更有塞上江南的美誉,成为重要的养马之地和防御突厥的军事基地。
然而,在唐朝覆灭之后,河套一带却被西夏、辽、金、蒙古轮流占领,成为他们南下进攻的要塞之地。
大明开国之后,徐达北上收复河套,但并没有在此驻军,只是有山西行都司管辖此地,防止蒙古部族在此聚集屯驻,直到洪武二十五年才在前套地区设置了七个卫所,多以流放充军或籍民签军至此,待人口增多后再行设置州县。
然而,靖难之役把北方人口打得再次千里无人,永乐迁都北京后更是收缩防线,将河套卫所裁撤内迁,到英宗朝土木堡之变,彻底无力管辖河套一带,蒙古部族开始从突袭到逐步迁徙入侵此地,成了他们南下偷袭和劫掠大明边境州县的基地。
成化年间几次搜套作战,就是为了收复河套,当时的威宁伯王越为兵部尚书,到弘治十年又任三边总制,三次出塞收复河套地区,成为大明三位因军功封爵的文臣之一(注)。
而如今王越已逝,马文升年迈,三边竟是挑不出几个能掌控全局经营河套之地的文臣武将,嬴政这才不得不将刚刚入朝从政的王守仁派去,以监察御史之名,行督查九边之权,带着朱厚照一边巡边,一边搜集情报,就是为了彻底收复河套,重建大明的养马场和边防军事基地。
嬴政十分重视当初王守仁所写的《西北边疆防备八事疏》,就是因为王守仁不光看到了西北边防的问题和漏洞,还继承了威宁伯王越经营河套,扶持哈密王的思路,不光要守住河套,还要与西域保持往来,联合西域的部族,一起抵御蒙古部落的侵袭。
蒙古全盛时期打下了欧亚的大半江山,短短百年间虽然分崩离析,但主要部落的兵力还是远胜于西域诸国。
西域诸国素来都是墙头草,谁强就臣服于谁,元朝鼎盛时期,他们都是大元藩属,大明鼎盛时期,他们就是大明藩属,到土木堡之变后,就有不少部族和小国两头下注,对他们来说,中原王朝素来以宽仁君子自诩,就算得罪了,回头换个使臣去赔礼道歉再说点好话也就过去了。
可对于蒙古部族来说,那是动辄就有灭族灭国之灾的狠人,大多数西域国家都得小心供奉着,才能在这夹缝中艰难求生。
就如同这次来求救的宝马部落,若不是因为灭族之恨,也不敢将宝马贩售给明太子,更不敢教授明军养马驯马之术。
朱厚照得此便宜,自然是恨不得能缩地成寸,瞬间就飞到那天山山谷中去找到自己的宝马和爱豹,到时候他就可以左手宝马右手豹子,瞬间成为本朝人生赢家,就连父皇都比不上他的威风。
嬴政见他这一年巡边长大了许多,也乐得放他出去继续成长,便让他先去坤宁宫拜见了张皇后,再收拾行李继续出去浪。
没办法,这孩子如今虽然不熊了,却依然是匹不羁的野马,拴在皇宫里养着只会把他养废了,倒不如放出去会成长得更快一些。
而他自己,还得整顿大明内部的问题,毕竟,儿子要在外打仗,九边军镇都是吃粮吃银大户,按照目前的国库收入,远不够填补这些窟窿,若是再不整顿税制和经济,早晚还得像原主一样,龙驭宾天之时,连个像样的帝王葬礼都差点没钱办。
就算再节俭,嬴政也没有苛待自己的打算。
更何况,见识过大宋时代的经济繁荣和海上贸易的巨额利润,嬴政怎么也不甘心继续跟前朝皇帝那样守着海防闭关锁国,白白将赚钱的机会拱手相让给那些海盗和倭寇。
大明可是有过能下西洋远航的宝船船队的国家,岂能在海上让步给那些还在奴隶战国阶段的倭寇们?
虽然这会儿的倭寇之患尚不算严重,可那些南方的豪商勾结海盗在赚取海运之利的同时,也破坏了沿海州县的安定,嬴政不趁此机会去收割一波,就对不起他先前获得的抄家皇帝的称号。
可原身继位之时,无论对官员还是百姓,都十分宽仁,体恤百姓,但凡有地方官上报灾情请求免赋的,无一不准,结果就出现一些贪官污吏,借着他的名义,对下征税,对上报灾请免,最后收到的银钱都肥了自己的腰包。
这种还算是容易查的出来的,还有一些地方官,则故意拖欠税赋,到第二年便可按照大明的政策申请减免赋税。可实际上这部分减免的税赋,并没有落实到百姓头上,而是被他们中饱私囊。
当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出身贫苦,制定下的黄册和户籍制度,本来是为了减轻百姓的负担,然而随着一代代官吏日渐腐化,隐户和兼并使得富商和官吏勾结,将税赋转嫁给贫民,又不断从中牟取利益,导致中下层百姓的税赋越来越重,失地失业,而国家的税赋收入却越来越少,都流入了那些贪官污吏和于官府勾结的商贾豪门之手。
嬴政看了弘治帝原来的施政策略,他为此亦是劳心费力地定下“实征册制”,在收粮之前两个月先按照户籍预算造册,填写征粮通知单发放到各家各户,待到正式征收完毕后,再对照实征册,若有出入,上下追责。
这法子的确能堵上一些漏洞,却无法解决土地兼并和隐户的问题,而这些问题牵涉到的豪门世族,有许多在朝为官,甚至有不少皇亲国戚的土地,就是弘治帝自己赏赐出去的。
当初张家兄弟在京城外圈地抢地,从张皇后入宫时张家不过一个举人之家,家财总数不过千两白银,土地不过百亩,到张家被抄斩流放时,抄出的金银就有上百万两,在京城的商铺数十家,京城和江南的地契加起来竟有数十万亩之多!
这才不过十三四年的时间,一个张家都能敛财暴利如此,就更不用说那些在江南盘踞了数百年的世家豪门。
“唐伯虎,朕此番派你前往江南,既要泉州宁波市舶司冲开海商之举,又要监督江南世家,防范倭寇之事,任重而道远,不知你还有何要求,尽可向朕道来。”
唐寅深深一揖,说道:“微臣蒙皇上不弃,委以重任,唯有以死效劳,岂敢妄求?只是微臣素来专心五经诗画,对算学经济之道并不擅长,此番南下经营市舶司海贸之事,尚需精通此道之人,还请陛下开恩……”
“哦?”嬴政打量了他一番,这位享誉千古的风流才子,如今方过三十便已两鬓斑白,身形瘦削挺拔,原本清俊风流的五官在经历了一番牢狱之灾后,少了几分飞扬傲气,倒是多了几分沉稳风霜,仍不失为一个美男子。
说起来,弘治帝和唐寅还是同年出生,甚至还比唐寅小了几个月,如今两人若是并肩而立,说唐寅大了他五六岁都没问题。
“你想要的人,是户部中人,还是另有相识之人举荐?”
唐寅迟疑了一下,说道:“当初科举弊案事发,微臣虽被贬浙藩小吏,但蒙陛下之恩,令微臣戴罪立功,查办浙藩盐引之案,微臣方有今日。然当初与微臣同罪者,还有一人……”
嬴政略一沉思,想起了那个害得唐伯虎科举失败,断送仕途的徐经,当初虽然查无实据,但程敏政行事不谨,被降职贬谪,如今还在西北边镇开荒,而徐经和唐伯虎则被削除仕籍,发充县衙小吏使用。
在原来的历史中,两人都没有去赴任,唐伯虎自此消极颓废,成为桃花坞的主人,自娱自乐。
而徐经则闭门著书,开放族中万卷楼藏书,一心求天子赦令能够重返仕途,最终因病客死京都,也不过三十五岁。而他的重孙徐霞客,则彻底不入仕途,走遍大江南北,成为探幽寻秘的地理学家和旅行家,堪称千古奇人。
无论是徐经还是徐霞客,能撑得起他们科举和旅行的梧塍徐氏,乃是南直隶江阴大族,不仅有万亩良田,亦有万卷藏书,徐经本人的经济之才,远胜他的辞赋作文之才,便是因为科举弊案之事大伤元气,徐家依然能够撑得起百年世族,养得起徐霞客这样一生悠游天下的玩家。
只是嬴政没想到,唐寅当初是被徐经连累才落得失去科举资格,从小吏做起,在江南卧底了一年多,破获盐引大案,才得以重踏仕途,却依然毫不避嫌地举荐徐经,真是令他十分意外。
“你所说的,可是徐经?”
“皇上明鉴,微臣所荐,正是徐经。”唐寅说道:“徐氏久处江南,乃江南望族,若是能以徐氏为引,调查江南世家之事,必可事半功倍。徐经此人,豪爽耿直,不懂遮掩,故而交游广阔,徐氏又有万卷楼收拢人心,人脉远非微臣可比。若得此人相助,定能不负陛下所托。”
嬴政闻言呵呵一笑,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朕便给他一个机会。只不过,先前说了贬为小吏,便让他从市舶司做起,若是做得好了,再行封赏。”
“谢陛下隆恩!”唐寅大喜过望,急忙拜谢。
嬴政又让人递给他一卷画册,说道:“泉州市舶司往来客商诸多,你让人多加留意那些海外商人所带的物品。若有如此册中所画的植物或种子,务必送来京城皇庄,此事关系到天下百姓,万不可疏忽。”
唐寅接过画册,看到里面所画的形状奇奇怪怪的根茎,看着像是长歪了发育不良的萝卜,颜色却是土褐色十分丑陋,旁边写着红薯二字,还有个颜色浅一点形状圆一点的,写着马铃薯,他记在心中,方才告退。
系统:“宿主,你明明可以在我的商城里换取马铃薯和红薯玉米种子,为何还要派人去找?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嬴政却摇摇头,说道:“借用外力者,终非正途。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这几种作物本就是大明时期传入中原的,只是被人发现种植推广的晚,并不代表现在到达大明的商人手里就没有这些作物。只要让人留心,就可以找到,又何必劳烦你呢!”
系统:“……”呵呵,宿主你也不必将抠门省积分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我会信才怪呢!
作者有话说:
注:新建侯王守仁、靖远伯王骥、威宁伯王越
第七十六章 一夫一妻独生子(15)
唐伯虎和徐经在科举考场上一败涂地,可在江南的官场商场战场上,却如鱼得水,无往不利。
嬴政很快就收到了雪片般的弹劾奏折和告密信,同时也有锦衣卫的密报送来,几乎堆满了他的整张御案,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让秉笔太监高路将那些弹劾奏折和告密信都收到内书堂去,记录下弹劾者名单和内容后,留存待查。
嗯,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偏袒,在这个时候,敢来告唐伯虎和徐经的,除了那些跟江南世家豪商们有勾结的,没有别人。
他已经将自己眼下的施政方向指明,连内阁的几位大佬,虽然有些担心他用力过猛,引起江南世家反对,那些豪商世家坐拥大半土地财富,若是挑起事来,动乱之下,遭殃受苦的还是底层百姓。
弘治帝原身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将那税改改得十分温柔,只按预算复核,可若是官员上报灾荒拖欠,依然会批准减免,如此一来,那些窥准他宽仁之心的地方官,依然会从中作梗,继续打着灾荒和拖欠的名义,申请减免赋税。
可嬴政并没有原身那么多的考虑,在他看来,既然有好的方案和选择,那么只需要排除干扰项,大力推进便可。
对他来说,挡我者死,顺我者昌。
他所驾驭的帝国犹如后世的战车,所过之处,将碾压一切荆棘坎坷,就算前方有山,也会劈山开路,绝无转圜,在前进的路上,总会有牺牲,以前他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只要能达成目标,现在牺牲多少人,付出多少代价都可以……
或许这就是他被称为暴君的缘由吧!
而如今他有了更多的方法,可以兵不血刃,可以开发出更多的利器,更不会畏惧和退缩,靠出让利益来维持虚假的和平与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