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重要的，还是要看皇帝的态度。
皇帝喜欢打马球的，那么自然从王公贵族到军中将士，皆以打马球为荣。
皇帝喜欢养蟋蟀的，那一只蛐蛐的价格都能顶上一家人的生计（见《促织》）。
皇帝喜欢踢蹴鞠的，那球踢得好的混混高俅都能当上太尉……
从古到今，历朝历代，上行下效，莫不如此。
到了明代，从朱元璋开始，马政归于民间，要求十户养一马，看似减少了军中养马的人手和费用，却完全没考虑到战马的特殊性，并不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能养得出好马，驯得出战马的。
非但如此，除了开国皇帝和夺了侄子帝位的永乐大帝之外，明朝也就朱厚照这一个皇帝好武不好文，其他的不是修身养性当道士，就是炼丹嗑药沉迷后宫，甚至还出过木匠这种特殊职业爱好者，对马球这种运动量大技术要求高的活动，基本上没人喜欢。
为此，明朝的皇帝甚至还将军礼中的马球表演的规则都给改了，从两方攻守对战，变成了跑马轮流击球入门，失去了对抗性和激烈的场面，也就失去了观赏性和对骑兵战术的训练意义，加上大明马政导致的马匹质量大幅度下降，既没有好马，也没有趣味的马球，自然而然就衰落成了冷门运动。
到如今，就算朱厚照想要重振马球之风，借此练兵和选拔军中人才，结果事到临头才发现，就连锦衣卫和东西厂加起来，也很难挑得出两队人马来组织训练和比赛。
就让他感觉十分的扫兴加郁闷，甚至还有点憋屈。
才回来想做点事，居然刚开头就遇到了当头一棒，这难度……简直让人想发火都发不出来。
毕竟，养马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骑术更不是随便练练就能精通的。想当初他跟着王守仁出关，一开始不习惯每日连续骑马好几个时辰，两条大腿内侧的皮肉都被磨出血泡，后来泡破了流血，疼得他差点哭出来。
可血泡破了会结痂，血痂脱落了会生茧，那些蒙古人五六岁大的孩子就开始在马背上生活，都是这样一点点熬过来的。
朱厚照忍过了那段最痛苦的时期，跟着整个人也像是经历了一场蜕变般，从原本雪团子可爱的幼童变成了硬朗瘦削的少年，就好像一只小绵羊，褪去了柔软的羊皮，变成了足以啸傲草原的野狼。
然而在京都的繁华锦绣堆中，别说同龄的少年，就算比他年长一些的宗室勋贵之中，也找不出能够与他并肩作战的人来。
消息传到了嬴政那里，黎清犹豫地问道：“陛下，要不要派人去陪太子殿下练球？”
嬴政却摇摇头，嗤笑道：“他若是连这么一队人马都组不起来，那以后还如何组建强军？更何况，我相信太子，他既然说了，只需要朕送他一个养马场，那么其他的事，他一定能自己解决。”
【哇哦！政哥真是太‘宠’儿子了，这么信任小正德啊！】
【小太子：这时候可以不信任的啊！求父皇出手，求抱大腿……】
【哈哈哈，你们也太笋了，这么不相信小太子，不怕他放豹子咬你吗？】
【豹豹哭泣，还没到太子身边当宠物呢！】
【无论花豹猎豹都是野生保护动物，私人喂养会导致野性灭绝最后丧失生存能力哦！】
【楼上的是不是串台了，人家在1500年，你在2020年，五百年前你都管，太平洋你家开的吗？】
嬴政知道，但凡直播间里开始掐架，那肯定歪楼歪得没眼看，索性不去理会，只是问系统：“当初有人输给我的汗血宝马，现在还能引入到这个时代来吗？”
系统：“……宿主你这要求过分了吧？已提取的任务奖励无法穿越时空和小世界的空间，除非……”
嬴政：“换一匹马？”
系统：“系统商城里有啊，可以用积分兑换，不要998，限时促销特价只要99积分就可以兑换一匹汗血宝马的种马……”
嬴政默了一下，问道：“那朕现在有多少多少积分？”
他记得在宋朝时，就是因为几个儿子的孝顺值爆发，一下子刷爆表了，直接把他从那个世界送了出来，想必已经积攒了不少积分，足够在这个世界给小太子买匹好马了。
系统：“目前孝顺值积分877，满一千后会前往下一个世界。”
嬴政算了算，第一个世界是他原本所在世界，只需要100孝顺值就算完成任务，而到了宋代，则需要300孝顺值，这是第三个世界，再次翻倍到了六百……还好朱厚照是重生回来的，对他的变化完全理解不说，还十分配合他的工作，才能这么高效地刷出孝顺值来。
既然如此，那么花个99积分，换一匹宝马给儿子，也不是不可以啊！
“换吧，不过不要直接给他，得让他明白宝马的来之不易。”
“收到！”系统十分乐意效劳，宿主一向对系统商城出产的物品不感兴趣，也不愿借用他的能力，偶尔用那么一两下，抵扣的积分都不够维持它的日常运作，要不是当初错绑了这位大佬，差点被他扼杀在精神海中，它本该是可以带着宿主飞升狂刷孝顺值赚取积分，走上统生赢家的道路。
可惜……系统也没有后悔药吃，格式化重来，就是另外一个系统了。
现在，就只能想办法从宿主这里能抠一点算一点，只要宿主完成任务，最终可以前往星际世界，它也可以跟着回去彻底解脱了。
系统的效率很高，于是很快就有人送消息给朱厚照，有个西域商人号称有汗血宝马出售，要价万金不说，还得加上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才可。
朱厚照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若真是汗血宝马，万金倒也不贵，有的是人买得起。但这价值连城的宝物，如何计算，还是他有什么想要的？”
“那商人不肯说，卑职正在派人调查。”
前来通报消息的是锦衣卫指挥使吕纪，其实他得知此事心里亦是痒痒的，若不是黎清奉皇帝之命敲打了他，他只怕是要倾家荡产借钱去买下这匹宝马，也舍不得让给别人。
不过若是太子殿下能买到这匹汗血宝马，想来他也能经常看到，就算不能拥为己有，但能为其作画，也算间接拥有了吧？
“太子殿下请放心，卑职已将那位西域商人请到西市聚贤馆暂住，不令其与外人来往，只要问出他想要的东西，便可换来宝马。”
朱厚照却摇了摇头，说道：“宝马固然重要，可区区一个西域商人，就敢开口要价值连城之宝，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还是先让人查清他的来历和目的的好，莫要被人借此生事，影响朝廷颜面。”
吕纪不想太子殿下居然面对汗血宝马的诱惑，还能稳住想到这些，对这位小太子不由刮目相看，当即应诺，赶紧回去先画了那商人的画像，再让手下的锦衣卫去调查他的来历和随行人员这几日曾到过的地方和接触过的人。
如今大明朝国势兴盛，正有中兴之势，四方番国也争相前来朝拜进贡，以本地的特产来换取朝廷的重赏，是一桩一本万利的生意。
毕竟，无论唐宋明清，华夏的大部分统一王朝，皇帝都极爱面子，自认是□□上国，将所有前来朝贡的国家视为藩属之国，高高在上，哪怕藩国进贡的只是土产或稀罕的物品，也会赏赐各种金银丝绸茶叶瓷器等，只要带回去就能赚得厚利。
尽管如此，无论西域还是北方蒙古各族，前来朝贡的大小国家和部落，都很少进贡宝马良驹的。
一来是因为北方善骑，爱马如命，肯拿出手交易和进贡的，不过是普通马，放在大明都算是一等良马，至于汗血宝马这种等级的宝马，就算在他们那边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物，只要有一匹宝马就可以改良几代种马，岂会轻易送予外人。
而对于大明勋贵来说，哪怕俸禄不高，可他们各自的产业，万金换一宝马，若能繁育得当，也是一本万利的机会，更是荣耀和招牌。
但如今人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得到皇帝赏赐的西山马场，要组建皇家马球队，那么这时候突然出现带着汗血宝马消息的西域商人，无论哪家勋贵，也不敢明着跟太子争马，那商人知道没人竞价就无法抬价，才会提出要个宝物才肯换。
至于这宝物，却要与太子殿下当面详谈，这里面，若说没鬼，才是真见鬼了呢！
第七十四章 一夫一妻独生子（13）
只是就算朱厚照如何天资聪颖加上重生转世，也万万料不到，那西域商人开出的条件。
“听闻贵国有能降服凶兽的奇珍异宝，只求借此异宝一用，为我族消灾解难。”
那西域商人一顿诉苦，朱厚照方才知道，原来他所在的一个西域小部族，虽然不大，但盛产宝马，汗血宝马就是他们家的招牌产品。为了保证宝马的血统，他们常年居于天山深处，逐水草而居，并无定所，哪怕人少，但几乎人人都是马术高手，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不但擅长养马还擅长驯马，靠着这门手艺换取生活物资，在西域一带也算是一个富庶的部落。
后来部落首领被人怂恿着建国，读了几本从中原传来的史书和兵书，就自立为王，在西域的诸国之间占据了一座城池，定为国都，想着要靠手中所掌握的宝马资源和钱财吞并其他小国，称霸西域。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尤其是在西域这种弱肉强食的地方，数十个大小王国和部落，常年在厮杀争斗中生存下来的，哪里是纸上谈兵的国王和谋臣算计得到的。
他们还想着借宝马施行什么二马杀三国，合纵连横远交近攻之术，结果还没等他们看到成果，就被那几个挑动了心思的国家联合起来灭了，将他们的人马劫掠一空，瓜分得干干净净。
哦，倒也不能说完全干净，最后还是一支人马正好在山中驯马，逃过了一劫，才知道跟着国王出去过好日子的人都成了别国的奴隶，他们就更不敢出山了。
剩下的不足百人的小部落，想报仇吧，打不过，本来还想着在山里猥琐发育一波，等人马多了再找大国借兵报仇，可没想到，山里却出现了一只奇异的野兽，有见多识广的认出这是豹子，不亚于猛虎的凶兽，本不该在这种地方出现，谁知是什么人带到山中，竟然能追逐马群捕猎，不光凶猛还十分敏捷有灵性，他们三番两次设伏捕猎都没能抓住它，反倒损失惨重。
认出那豹子的人，说这豹子十有八九是某个边远国家进贡给大明的贡品，只是不知怎么会走失到这里。传闻大明不光国力强盛，还有能够驯服凶兽的奇珍异宝，若是能借此机会向大明求救，大不了以汗血宝马交换，总好过被这凶兽吃完了宝马再灭了他们部族。
西域商人虽然没有说得那么完整，可前因后果，他说得再含糊，朱厚照和黎清一听也就明白了。
“这……此等重宝，孤不能擅自做主，上需要回宫问过父皇方可。”
朱厚照小脸的表情十分严肃，显得深沉老道，表现出对这宝物十分看重的态度，让那商人心下惴惴不安，生怕会被拒绝，又许诺不光送马，还会让两个族人在送马过来之后，留下教他们驯马养马一年，至于能学会多少，就完全看他们自己的了。
朱厚照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了驿馆，刚一回到宫里，下了马车就撒欢似地朝着乾清宫跑去，兴奋欢喜之情简直压都压不住。
“父皇父皇！我要有宝马了！我要有宝马了！”
嬴政忍俊不住，对系统说道：“这就是你想出的好办法？还不如上次呢！”
上次为了给他送马，系统搞出个野马认主的戏份，还给嬴政增添了不少光环，却耗费了不少的系统能量，这次它才借力打力，从这个世界本就有的地方“挖”出这么一条线索来给朱厚照“送”马。
系统心累地说道：“这不是宿主你要求的，不能太简单粗暴地把马送给小太子吗？正好那边有这么一出事儿，也算对他的考验吧！”
嬴政呵呵一笑：“这算什么考验？你让照儿从哪找个镇压凶兽的异宝给人家？”
系统：“什么异宝，那能镇压凶兽的异宝就是他自己啊！那豹子本来就是他的，得他亲自去收复，也算是对他的考验吧，结果还能买一送一，多好的福利啊！”
【好坑的系统啊，小正德才多大啊，就要把人坑去西域驯马吗？】
【嗯嗯，我就说嘛，这系统是个坑，要没这系统，政哥留在大秦，这会儿恐怕都已经征服整个欧亚大陆了吧？】
【政哥就算扩张也是为了大秦帝国，哪有你说的那么喜欢打仗征服欧亚大陆？统一度量衡修路修渠修长城的基建还没肝完，哪有那么多功夫再扩张啊！】
【扩不扩张，得看政哥有多少时间。要像后世某个皇帝说的，向天再借五百年，政哥统一地球都指日可待！】
【你们就就做梦去吧！我政哥才不是那种战争狂！】
【呵呵！他只是工作狂对吧？开疆拓土对他来说，也是一项工作啊！】
嬴政冷眼看着那条网友留言，默默地在心里点了个赞。
正好朱厚照一脸狂喜地冲进来，直接飞扑过来抱住他，兴奋地说道：“父皇父皇，真的有人给我送汗血宝马来了哎！”
嬴政拍拍这个已经到他下巴高的儿子肩膀，说道：“不光是宝马吧？你没注意听，他们那闹事的凶兽是什么吗？”
“凶兽？”朱厚照先前满脑子都是汗血宝马，传说中日行千里的神马，这会儿突然被他一问，就有点懵，“对哦，我们真的有能够镇压凶手的宝物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想到这儿，他不禁忧心忡忡：“万一我们找不到能够镇压凶手的宝物，那商人不肯给我宝马怎么办？”
嬴政看到他的小脸皱成一团，忍俊不住，抬手敲了他一个暴栗。
“好好想想，那商人说的凶兽是什么？”
“凶兽还能是什么？狮子狼虎豹……他们说的好像是豹子……”
朱厚照喃喃地说着说着，忽然两眼发亮，喜上眉梢，“不会吧不会吧，豹子……难道真的是我的宝宝跟着重生回来了？”
“宝宝？”嬴政这会儿庆幸自己不是在喝水或者喝汤，否则肯定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汤水呛死的皇帝，忍不住对这个坑爹的儿子多看了两眼。
“你管一只豹子叫宝宝？”脑子没什么大病吧？
“它刚到我手里的时候跟只猫似的，才一点点大，我叫宝宝有什么不对的？”朱厚照理直气壮地说道：“就算后来长大了，我叫他豹宝也没错啊！反正它喜欢听也乐意被我这么叫，有什么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