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G挑了挑眉,他大概明白皇阿玛找他做什么,还能做什么,也就是为了皇阿玛最疼爱的太子。
“皇阿玛,儿臣在。”
康熙帝揉了揉眉心,神情疲倦,眼神落寞,他真的是疼爱太子入骨,对于太子,他寄予了太多的期望,此时想到太子红肿的额头,心中更酸楚,身为帝王,纵然有很多无奈,但是舔犊情深,也与常人无异啊。
“胤G,去看看太子。”心里突然想到太子生辰上,几位阿哥送的生辰礼深得太子的心,若是他们也去开解太子,想来太子的心情会好上许多。
“让他们几个也去看看吧。”康熙帝说完后,不再言语,将桌上包着墨鱼碎片的帕子递给四阿哥,“你是个孝顺的,朕很欣慰。”
胤G捧着一包碎片走到乾清门外,无奈的往毓庆宫走去,毁人好感度如夺人钱财,他现在对太子的讨厌度比之当年的八阿哥和九阿哥,有过之而无不及,恨不能带上一壶鸩酒去探望。
细桶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皇上,您现在可是比肩居委会大妈啊,还是朝阳居委。”
胤G听不懂居委和朝阳居委的意思,但是大妈,估计不是好寓意,冷哼一声,懒得理睬。
到了毓庆宫门口,门外守着的御前侍卫见到四贝勒,忙躬身行礼,听四贝勒说皇上命诸位阿哥来探望太子,更是毫不怀疑,按照皇上对太子的圣眷,这很正常。
胤G踏进内殿,太子正恹恹躺在贵妃榻上,见到胤G,眼皮有气无力的抬了抬,“四弟来了啊。”
胤G点点头,坐在太子身边,叹了口气,“太子殿下,是皇阿玛让我来探望你,你今日实在不该惹怒皇阿玛,伤了他的心。”
太子嘴唇哆嗦了半晌,无力的闭上眼睛,“我也不想,可是我不能不顾索额图啊,毕竟他是我叔公。”
胤G有些无语,语气也有些重了,“亲疏有别,皇阿玛毕竟是我们的阿玛,你为了一个外人,忤逆自己的阿玛,实属不该啊。”
太子眼皮动了动,薄唇长吁出一口气,“四弟,你不了解,皇额娘崩逝后,赫舍里家,我就只有叔公一个亲人了。”
胤G见太子油盐不进,皱了皱眉,“太子,你有没有想过,索额图也是为了利用你,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太子猛然睁开眼,眸中凝着哀伤,呵呵笑了良久,“我知道,虽然叔公很多事情瞒着我,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自然会知道。”
胤G想到前世索额图被囚禁后,太子数次冲到乾清宫与康熙帝理论,为索额图求情,他一直以为太子并不知道索额图的恶行,如今看来太子并不糊涂,知道索额图的罪行。
“殿下知道索额图欺瞒你利用你,为何还要为他求情,不惜惹怒皇阿玛?”胤G有些不解。
太子一双墨黑的秀目静静望着他,语气淡淡又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忧伤,“因为除了皇阿玛,这宫里这朝堂上,也就只有他对我还有几分真心。”
胤G不由瞪大眼睛,他很想劝说太子,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说得是事实。
太子自嘲般笑了笑,“我一出生皇额娘就不在了,除了皇阿玛,这宫里的人,对我好也罢,畏惧我也好,哪个不是看在储君的面子上,不像他们,至少还有额娘为他争为他斗,护着他们。”
“其实你也与我一样可怜,我至少还有皇阿玛疼爱,你却谁也没有,孝懿仁皇后对你好,究竟出于本心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我想四弟最明白。”
胤G沉默了,太子看着他冷着脸的模样,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骤然红了,“四弟,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往日是我不好,只是我还是想救叔公一条命。”
真心算不上,胤G心中暗想,索额图和太子能有今日,他和八阿哥也是功不可没,如今太子被圈禁起来,不会去惹怒皇阿玛,他应该高兴才是,心里却是百感交集,说不出喜还是忧。
想了想还是劝道,这次多少带了点真心实意,“殿下,竟然你说我是真心待你,还请你听我一声劝,这一次恐怕皇阿玛不会再有仁慈之心,毕竟索额图犯的罪是弑君谋反大罪啊?”
太子咬了咬唇,沉吟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四弟,叔公追随皇阿玛多年,我想也许其中有些冤屈,虽说人证物证俱在,但明珠和大阿哥一直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不信这其中他们没搞鬼,我一定要见皇阿玛,请他彻查。”
胤G觉得太子过于固执,他想再次劝说几句,希望太子不要再去找康熙帝,放过他那些好不容易刷的好感度吧,只是太子摆摆手,“四弟,别劝了,我如今被圈禁在毓庆宫,无法去乾清宫,也没办法见到皇阿玛。”
胤G觉得太子说的也是大实话,反正他尽到答应皇阿玛的事情,太子如今软硬不吃,关些时间估计脑子里的水会空出点。
“好,那臣弟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看望太子殿下。”
胤G走出毓庆宫的宫门,诸位阿哥已经等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见到他走出来,忙围了上来,“四哥,你怎么去了毓庆宫啊,太子有没有为难你?”
胤G见九阿哥眼睛都急红了,十三阿哥已经在摩拳擦掌,下一秒似乎就要扛着刀枪攻占毓庆宫,忙拍了拍两人的胳膊,“无事,皇阿玛不想见到太子,命我们去看望他。”
“我们?”阿哥们心中疑惑丛生,他们和太子向来不和,去看望他?不落井下石就很好了,和他说些什么,一句话开吵,两句话抄家伙,三句话开打。
胤G点了点头,“我还有些急事,先走了,明日下朝后,四哥请你们喝酒。”
见四阿哥离开的背影,十四阿哥摸了摸下巴,“让我们去看望太子,四哥会不会听错了啊?”
九阿哥摇了摇头,“四哥那耳力,怎么可能听错,不会的。”
十三阿哥挠挠头,“我也觉得奇怪,我们和太子向来不和。”
十阿哥眼神一亮,这道题他会啊,皇阿玛不想见自己的时候,总是会告知梁总管,看住十阿哥,让他不许进来。
“我明白了,皇阿玛这个时候不想见到太子,让我们看望是借口,看住他不许出来才是事实。”
众人恍然大悟,看不出来啊,十阿哥平日里是个憨憨,关键时候居然是个明白人,“十弟/十哥说的对极了。”
八阿哥觉得四阿哥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他无心和这些人扯些有的没的,回来许久,事情缠绕,还没去看望过额娘,“你们慢慢想,我先去探望额娘。”
“八哥放心,看我们的。”
不提这几人打好主意,且说太子在四阿哥走后,并未气馁,琢磨着如何能离开毓庆宫,找皇阿玛求情,之前诸人都在,尤其是明珠和大阿哥,皇阿玛定是听了他们的谗言,如果只有自己和皇阿玛两人,自己拼命求情,一定可以让皇阿玛心软。
只是毓庆宫门外守着御前侍卫,不能硬闯,否则惊动傅尔丹,告到皇阿玛面前,得不偿失,还是要想想别的办法。
正想着办法,何玉柱禀告十阿哥来了,太子一楞,这货来做什么?
十阿哥来了之后,扯住太子的衣袖就开始叨叨不休,从对不起飞奴乘风扯到小时候事情,东扯西拉,眼看夜色渐晚,这货终于整了整衣袖,表示想要留下来用膳。
太子忍无可忍,命人送十阿哥滚……不是……润出自己的毓庆宫,眼见十阿哥胖胖的笨拙身体终于挤出毓庆宫宫门,太子舒了口气,找来何玉珠商量,如何静悄悄离开毓庆宫。
何玉柱出了个馊主意,毓庆宫西南面的宫墙,旁边是个偏僻的巷子,如果从那里爬出去,应该没有御前侍卫注意,只要离开毓庆宫,其他地方的御前侍卫,没有康熙帝的旨意看管毓庆宫,谁敢阻拦太子?
太子觉得何玉柱说的有道理,忙命人在西南面架起来一个人梯,他踩着小太监的肩膀艰难爬上去,终于爬到了宫墙上,还未喘口气,就见到两人正坐在围墙上,双脚搭在外墙边,手里还举着酒壶,“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咦,太子殿下,您也来了,要不要一起来一杯?”
太子气得一口气几乎上不来,“十三,十四,你们两个混账在我毓庆宫的墙上做什么?”
十四阿哥惊讶道,“太子殿下说得哪里话,我和十三哥可是奉旨来看望太子殿下,只是这里风景太美了,我们打算喝完酒再去看完您。”
太子心中怒火冲天又无话可说,只能气哼哼爬下来,拂袖而去。
何玉柱眼见主子爷在内殿走来走去,眼珠一转,有相处一个办法,“爷,后院那里围墙下有个小洞,砖墙也有些松动,不如让奴才把洞挖大一些,爷就可以出去了。”
太子勃然大怒,上前就是一脚,“狗奴才,你让本宫爬洞出去?”何玉柱吓得不敢说话,太子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办法,“去,挖的大一些,等本宫出去,立刻填上,不许任何人知道。”
“是。”
大概一个时辰后,洞被挖大许多,太子从洞中小心翼翼爬了出去,还没走几步,眼前几人提着灯笼拦住他的去路,为首一人正是九阿哥。
九阿哥笑眯眯上前挽住太子的胳膊,将他送到毓庆宫的后门,“太子殿下,九弟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太子气得咬牙切齿,“你是如何发现的?”
九阿哥笑着指着不远处一口倒扣着的大缸,“殿下,你总是说我读书少,墨经中记载,挖地井埋缸听测声,判断地下声音方向,不过您是太子,无关治国的书,想必您不屑去读的。”
“……”
第58章 点蜡
整整一个晚上,太子想尽办法出毓庆宫,阿哥们用尽办法围追堵截,数次将太子及其党羽赶回毓庆宫,在场场博弈中,毓庆宫的心腹们累的精疲力竭,回到殿内倒头呼呼大睡。
而原本伤心欲绝的太子此时心也不痛了,情也不分了,顾不得埋怨任何人,累得哈欠连连,回到内殿躺到床上,一名婢女刚为他脱掉鞋子,盖好锦被,太子的呼噜声已经响起。
当然诸位阿哥就没这么幸运,捉内奸都没这么劳心费力,等到太子消停了,众人也累的气喘吁吁,这一个晚上爬高窜低,还要挖坑埋坑,睡不好还没夜宵吃,个个面容憔悴,大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
十三阿哥揉了揉眼睛,“九哥十哥十四弟,我们这般去上早朝,会不会皇阿玛以为我们半夜做贼去了?”
九阿哥觉得十三阿哥说得很有道理,一拍大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早朝不去了。”
诸位阿哥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皇阿玛法不责众,也不会怎么样,于是命身边随从去告了假,齐齐去了十三阿哥的阿哥所,横七竖八的躺了满室,呼呼大睡起来。
快到早朝的时候,四阿哥和八阿哥环顾左右,身边的人零零落落,大阿哥和太子被圈禁着,九阿哥十阿哥以及十三十四阿哥告假,五阿哥和十二阿哥陪着皇太后去了五台山祈福,七阿哥一年三六五天三六六天告假,两人对上三阿哥一张惊讶的脸,六双眼睛一片迷茫。
今个这是怎么回事,四阿哥对八阿哥使了个眼色,八阿哥挑了挑眉,秀眸含着不解,表示他也不清楚,心里隐约想着昨日诸位阿哥似乎误解了四阿哥的话,难得和这个有关系。
两人正眉目传达着消息,梁九功从乾清门外走出,大声宣旨,皇上这几日身体不适,早朝取消,如有紧急事情,呈上折子。
胤G知道恐怕皇阿玛是因为太子的神情,十有八九彻夜未眠,有精力上早朝才怪,再说了,处置了一批索额图的亲信,群臣空了一小半,诸位阿哥也空了大半,总是要缓几天。
众人散后,四阿哥和八阿哥听到随从来回报,诸位阿哥在十三阿哥的阿哥所,两人忙往阿哥所而去。
刚到阿哥所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呼噜的声音,四阿哥和八阿哥瞪大眼睛,两人转过隔帘,门外守着的侍从自然不敢阻拦这两位爷。
“四贝勒,八贝勒,几位爷都在里面休息,奴才去通传一声。”
胤G摆摆手,“无妨,我和八贝勒先去看看,你们退下吧。”
两人进屋后,几乎惊呆了,第一反应这屋子的货晚上是去做贼了吧,第二反应,内务府有没有去宗人府报案。
八阿哥皱着眉头走上前,轻轻捏捏九阿哥的脸,没想到不但没捏醒,可能因为手感不错,九阿哥的呼噜打得更响。
八阿哥无奈,只能去摇了摇十三阿哥的胳膊,十三阿哥翻了个身,抱着十四阿哥睡得更香,十阿哥更离谱,抱住一个枕头,哈喇子全部都流到上面,看得四阿哥和八阿哥眉头皱成川字。
四阿哥心中明镜一样,清咳一声,“八弟,我请你去酒楼喝酒,正好他们还没睡醒,我也省了银子,走。”
“啊,睡得好香,咦,四哥八哥,你们怎么在这里。”诸位阿哥一脸尴尬,讪讪笑着道,“四哥,我们醒了,不如一起去喝酒。”
开玩笑吧,四哥的便宜怎么能不占?一年到头请不了一次客,今年吃不到他的白食,只能等明年。
四阿哥微微抿唇笑出一抹狡黠,他早就知道这几个淘气在他和八弟进门的时候就醒了,故意这么一说,果然都行了,比泼冷水还管用。
于是除了十阿哥继续呼呼大睡,其它人勾肩搭背去了酒楼,当然还是九阿哥开的酒楼,至少能打个折扣,四阿哥想得还是很周到。
掌柜点头哈腰,笑脸相迎,按照老规矩,将各位爷引到楼上最好的雅间,又按照老规矩上了最昂贵的山珍海味,然后按照九阿哥的新规矩给四阿哥打了折扣,嗯?一折,踏马的。
胤G见几人困得东倒西歪,全靠自己那一折银子撑着意志,他笑着为几人斟满酒,“来,喝几杯酒提提神。”
诸位阿哥神志恍惚,端起酒杯连喝了几杯,神志更恍惚,“四哥,好喝。”
“你们几个昨晚做什么去了?”八阿哥与四阿哥搭配良好,猝不及防发问。
九阿哥吓得一哆嗦,竹筒倒豆子般全部说出,“我们昨个听了四哥的叮嘱,一整晚都盯在毓庆宫,四哥放心,不要说太子和他的亲信,一只蚊子都没飞出去。”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见八阿哥清俊的秀眉拧成麻花,忙补充道,“是,九哥说得是,我们保证,我和十四弟整晚守在屋檐上,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九哥听了一个晚上的敲缸声,无论太子从哪里出去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