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个疯子,谢温时心想。
逃犯笑得诡异,嘴角的两边上扬,几乎要扯到耳根,可凹陷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笑意。
像是戴了张可怕的面具。
他慢悠悠道:“你害怕吗?我把你杀死,手脚一块块剁下来扔到你们大队里,这张漂亮的面皮剥下来,用来做鼓敲。”
谢温时深深地皱眉,逃犯以为他害怕了,正要得意地笑,便听见他道:“你好恶心。”
逃犯一愣。
谢温时不紧不慢道:“你的手又黑又脏,这么丑陋,就算剥下的人皮也是不好看的。”
逃犯更愣了,下一刻,便无声地仰头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他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花,看向谢温时,“我现在真想收你当徒弟了。”
在监狱呆了几年,他一逃出来,还以为这世上没有疯子了呢。
没想到,随便一抓,就碰见了一个。
他笑道:“你给我当干儿子怎么样?”
谢温时瞥他一眼,声音无畏无惧,“我爸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更不是。”
他深知这样的疯子是怎样的思维,让他感到有趣,还能多争取一些时间。
比方现在,逃犯甚至有点喜欢上了他。
他笑道:“可我想让我当你干儿子。”
他那双阴沉的眼看向谢温时,刚才嘴还是面具般咧起的,猛地一收,再不见分毫笑意。
他阴恻恻盯着谢温时,“你要是不当,我现在就杀死你。”
还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谢温时平静转头,一双毫无情绪的眼看着他,像看着什么路边的杂草石头。
他轻笑一声,声音淡得顺风飘走,“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逃犯神情激动起来,举着枪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枪,军火!我给你我的势力!”他古怪地笑起来,喉咙里干涸的呼气声,像个沙哑的破风箱,“我们俩都是一样的人,你感觉到了吗?你该是我这样的人!”
“我们是一样的人?”谢温时重复了一遍。
他忽地笑了声,微微低头,近乎怜悯地俯视着他,“不,我们可不是一样的人了。”
逃犯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身后映来一道迅猛的阴影。
一道巨力直接击向他握枪的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枪支脱手,被谢温时抓到了手里。
他急速后退,电光火石之间,逃犯看清了踢他的那个黑影——是一只纤细的脚。
他猛地转头,一个拳头狠狠挥到他的脸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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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抓捕
◎三合一◎
逃犯反应极快, 迅速抬手格挡,结果,打来的拳头有着和柔弱外形完全不符的力气。
她狠狠下压,重如千斤。
逃犯的牙关咬紧, 壮实的手臂不得不被往下压。
他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 生得美艳, 却有和她外表不符的凶猛勇烈。
她神色漠然, 眼睛紧盯着他,流露出一种接近于野兽被侵犯主权的残暴。
逃犯的手臂被压到脸上,狠狠往后击飞三米。
他踉跄后退几步,在刚才那一刹那,就分析出了两人的力气差距,不再犹豫, 转头拔足狂奔。
申宁没急着追, 她回头去看谢温时, “你没事吧!”
她小心地看他的脖颈,看见那道流血的刀口, 眼眶都红了。
谢温按了按伤口旁边的皮肤, 轻“嘶”了一声。
他摇头,“没事。”
申宁掏出手帕给他裹伤口, 一边有些懊恼, “要是我早点听见就好了。”
谢温时远远叫她时她就听见了,刚要出来, 就听见了逃犯的威胁声。
她不敢直接出来,攀到墙头, 就看到了紧贴在他脖颈上的匕首。
怕惊到逃犯反而伤到谢温时, 申宁咬着牙, 耐着性子悄然接近。
看到他受伤,她活刮了逃犯的心都有了。
谢温时微微仰头,任由她给自己包裹伤口,喉结滚动,一边轻声道:“等下我去找公安。”
申宁小心翼翼弯着腰,把他的伤口暂时包扎好,血液洇出手帕,染出浅浅刺目的猩红。
她心疼得不得了,咬牙道:“我非得逮住他不可!”
谢温时皱眉,看看黑漆漆的山林,纵使知道申宁应该打得过逃犯,还是忍不住担忧。
何况,他本就不是什么能舍己为人的好人。
他摇头:“我们还是回去找公安吧。”
申宁却不答应,她转头,已经看不到逃犯的影子,但他的气味还清晰地存留着。
她冷哼一声,不知道想到什么,声音里涌现一点兴奋。
“你等着,我去把他解决掉。”
谢温时一怔,便听见她继续道:“你去找公安,让他们直接去农场抓人,别晚了啊!”
他目露错愕,“申宁!”
一声呼唤还没落下尾音,申宁已经奔跑进了山林。
谢温时眉头紧皱,短短的几秒钟内,他已经想到了申宁的意图。
他抿紧嘴唇,无奈地叹了一声。
不再耽搁,他大步跑去大队长家,等跑到地方时,感觉脖颈上的伤口又渗出了血。
谢温时按住脖颈,径直冲进去道:“申宁追着那个逃犯去农场了!”
此时,申宁正在山林间穿梭。
她的步伐轻盈,在茂密的树林和石块中如履平地,眼睛紧盯着前面不远不近的逃犯,他大步流星,体力也很好,跑了许久都不见速度慢下来。
申宁追赶得不快,故意留住一个让人拼命奔跑的距离,见逃犯偏离方向后,她便换一个方向,把他赶回“正道”。
这个正道,自然是去四平农场的方向。
逃犯心生恐慌,第一次,感觉到来自于一个姑娘的压迫感。
他偶尔用余光回头看一眼,便见她在远处跟着,不近,但也绝不是一个能把她轻易甩掉的距离。
他咬紧牙关,提着一口气加快了速度。
他心中恍惚生起一种比喻——猫捉老鼠。
吃饱了的猫追着老鼠取乐,追赶戏弄,把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是,分明他以前才是那只高高在上的猫。
逃犯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愤怒,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又让他不敢回头打斗,只想立刻逃出边境。
天渐渐黑了。
逃犯不知道跑了多久,朝着心中的边境冲,丝毫不知,在申宁潜移默化的驱赶下,他的方向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迁移。
一直跑到一片铁丝围起的栅栏边,他愣了愣。
这是哪儿?他在大脑中迅速地过了一遍打听到的消息。
有栅栏围着,难道是附近劳改的那个农场?
农场人不少,要是进去,搅混水也未必不能逃跑。
更要紧的是,身后那个人已经要追上来了。
逃犯咬牙看看只差几十米的申宁,胳膊一撑,便翻过了栅栏。
他不知道,他一进去,后面的申宁便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逃犯只知道,他刚翻过栅栏,便感觉身后的申宁骤然拉近了距离。
危机感让他转头一看,和十米外的申宁对视了一眼。
她就要奔到栅栏前,朝他微微咧嘴,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
逃犯不敢再看,心中恼怒,疯狂往前逃难。
今晚的夜色尤其的黑,没有月光,周围一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逃犯本来还得意于自己天生的夜视能力,直到后来,他发现后面追赶的申宁比他跑得更平稳。
逃犯看到一个山坡,上面有不少房屋,疯狂往上掠跑。
申宁眼前一亮,果然上山坡了!
她心中一喜,提起一口气,眼见着逃犯要上山坡时,大喊了一声。
“抓犯人了!”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哪个屋子有动静,只有山顶一间小屋,里面的人激灵了下。
小宋猛地从炕边站起,“申同志?”
“是她的声音,”谢爷爷一愣,从炕上下来匆匆蹬上鞋,便往门口跑去。
老魏目露沉凝,手脚最快,推开了门。
晚上的农场也偶尔会有争执批判,要不是听见申宁的声音,他们根本不会出来多管闲事。
三人站在门前,没看到申宁,先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男人影子。
下一刻,男人影子身后,几乎飞一般窜出来一个纤细身影。
申宁的声音传出来,“快抓逃犯!”
逃犯没想到,先前还在身后怎么也追不上的人骤然加速,猛地扑到了他的背后。
他震惊又错愕,还有股极强的怒意,咬紧牙关。
她明明能追上他,刚才就是在故意耍他!
逃无可逃,逃犯被扑倒在地,迅速翻身,手里匕首挥出,直冲申宁脖颈而去。
申宁死死握住他的手腕。
这个逃犯的确身手好力气大,哪怕是申宁,都感觉到了有些压力。
她用脚底死死踩住他的腰腹,用力拔出他手中的匕首。
逃犯再厉害,也比不过她。
申宁拔出他的匕首,眼见着逃犯的眼神渐渐绝望,疯魔又空洞,组合成了一种瘆人的情绪。
她轻易按住他的手,转头道:“你们快过来!”
话音刚出,逃犯伺机而动,猛地扳住她的脚往旁边狠狠一拉。
申宁猝不及防之下,膝盖一沉,磕在了地上。
碎石子划得她生疼,逃犯紧紧扣住她的脖颈,想把她压下去。
申宁憋着一口气,按住他的手,五指因为用力,关节都微微发白。
逃犯死死掐她的脖子,她便一根根掰断他的手指。
逃犯惨叫一声,下一刻,就被申宁狠狠踩回地上。
她没回头,朝着谢爷爷他们招手,“有绳子吗?你们把他绑起来。”
刚才一切事情发生得太快,没有十秒钟,便完成了逃犯的反扑和申宁的迅速镇压。
老魏最先反应过来,帮申宁按住他,手掌铁钳一样,死死按住他可能反击的下半身。
全身都被狠狠压在地上的逃犯,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
谢爷爷才反应过来,没有绳子,他匆忙间把仅剩的几件衣服拿了过来。
申宁麻利地打结,把逃犯的手脚都捆了起来。
等逃犯动弹不得了,她一掌砍到他脑后,把人砍晕,才轻轻松松拍拍手站起。
申宁看了看其他门户紧闭的房间,虽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但也是好事。
她活泼地挥挥手,“晚上好。”
三人齐齐沉默,他们不知道,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申宁是怎么笑出来的。
谢爷爷指着地上被打昏的人,问道:“申同志,这是?”
“他是逃犯,”申宁语调轻松,“省监狱里逃出来的,想偷渡到边境。”
她咳了咳,小声道:“公安他们说抓到他有功劳,我就把他撵到农场这边了。”
改造分子戴罪立功,应该也是有用的吧?
三人齐齐沉默,老魏捡起刚才打斗中掉落的匕首,匕首锋利,上面还沾着鲜红的血。
他叹了一声,十分敬佩,“申同志真是有胆色的人。”
谢爷爷隐约看见上面的血,担心问道:“是哪儿受伤了?”
申宁看了看上面的血,摇头,“不是我的。”
她看了眼谢爷爷,小声道:“这是谢温时的血。”
不等他惊慌发问,她立刻补充道:“不过不是很严重,他现在好好的呢,等过一阵子就该带着公安来了。”
谢爷爷降到谷底的心情上升了点,松了口气。
小宋在旁边听着,心情复杂。
他回屋倒了杯水,递给申宁,“申同志你喝吗?”语气客气而有礼。
申宁顺手接过水杯,便等着公安们到来。
但公安还没来,先见到了姗姗来迟的农场领导。
好几个领导打着手电筒过来,看到申宁和后面的谢爷爷三人一愣。
场长扶额,又有些严肃,“大晚上的,申同志你来我们农场干啥?”
“我来抓逃犯,”申宁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们一起抓到的。”
说着,她用脚尖踢了踢昏死的逃犯。
农场场长一愣,前两天的确有公安来农场问这事来着。
他低头一看,看到被捆得严严实实躺在地上的逃犯,心中微动。
“哎呦,这怎么在我们农场抓到的啊?”他笑道。
“不是你们农场,”申宁强调道:“主要是我们几个,在农场抓到的。”
谢爷爷六十来岁,一看就体力不支,上前帮忙抓逃犯的可能性有限。
不如加上老魏和小宋,他们仨本就住在一个屋里,听到动静来帮忙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这样说的话,他们出力有功的可能性大很多。
农场场长一听,看了谢爷爷三人一眼,脸色好看了点。
“这也算是我们农场出力了嘛,”他笑道。
只要他不抢功就行,申宁无所谓地站着,慢悠悠喝了口水。
刚才被掐了一下,喉咙还真有点疼。
农场场长试探道:“要不我们把他给扭送到公安那儿?”
申宁用力摇头,要是他们把人带走,这功劳属于谁就不一定了。
她可知道四平农场的官僚风气不佳。
她哼了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