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两三年前的事情,自从那天起,申宁在县里的痞子圈里就打响了名声,再无人敢惹她。
可以说,她的名气就是在这一桩桩一件件里打响的。
申宁往后一拱,挤到他身边,“我记得吃蟹是不是要醋啊?”
她不太吃螃蟹,这东西肉少壳硬,像刚才抓的时候一样,还容易伤到手。
但她对螃蟹最深的印象,还是小时候在谢家吃过的那次。
“没有也可以,”谢温时道,顺手把她歪过来的头推回去。
申宁嘀咕了句,“小气鬼,不让看。”
谢温时权当听不见,好不容易走到申宁家上面,两个湿漉漉狼狈的人快步跑回家。
申宁找了个大盆,把螃蟹一股脑倒进去,“劈里啪啦”,是张牙舞爪的螃蟹落地的声音。
她看看手里已经湿了的衣服,又去找了个盆泡上。
谢温时洗着衣服,申宁在旁边认认真真拿小刷子刷螃蟹壳。
她这回尤其小心,没再被螃蟹钳夹到,刷干净一只,便丢进盖着盖子的锅里。
谢温时洗好衣服,用力拧干,搭在院子里晾着。
今天万里晴空,又热又晒,这件薄薄的半袖汗衫用不了多久就能晒干。
他低头看看自己湿了大半的裤子,决定忍一忍,用体温烘干。
申宁把满满一大锅的螃蟹放到水上蒸,扯着自己湿哒哒的衣服就要脱,被谢温时推进了里间,“进去换。”
她被推进去,看着里间的门“啪”一声关上。
她不高兴地歪歪头,快速换好衣服,从门口探出个脑袋。
谢温时正坐在炉灶前看火,明亮的红色火焰映着他的脸,微微红润,说不出的俊美。
她问道:“你不要换衣服吗?”
“不换了,”谢温时摇头,“等我下午回去再换。”
申宁这里又没有他能穿的衣服,要是脱了衣服,拿什么换?
申宁眨眨眼,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似的,小声道:“你换呗,我保证不偷看!”
说着,她伸手捂住脸,半只琥珀色灵动的眼却从指缝间透出来。
谢温时:“……”
如果动物界里也有色胚的话,大概申宁会是其中翘楚。
他无奈扶额,不愿看她,“真的不换了。”
申宁这才缩回脑袋,出来时,已经换了身黑色的新半截袖和裤子。
这半截袖还是上次去百货大楼时,谢温时给她买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上含笑,“很好看。”
申宁笑吟吟和他挤到一个凳子上,手放到膝盖上,便等着新鲜的蒸螃蟹出锅。
不知道具体时间,她便多等了一会儿,锅盖一掀,浓浓的鲜香扑面而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谢温时也是这么觉得的,但他耐得住气,把申宁跃跃欲试的爪子抓回来,拿了双筷子,把螃蟹夹到盘子里。
申宁在旁边看着,一对瞳孔里分明映着金红的蟹壳,直咽口水。
等端到桌子上,申宁夹了一个,又一时间顿住了。
怎么吃来着?
以前她都是直接把壳咬碎,吃里面的肉的,时不时还会吃到碎裂的蟹壳。
她的目光慢慢移向谢温时,手里的螃蟹推到他面前,声音异常甜蜜,“想吃。”
谢温时心中了然,“我来剥。”
没有蟹八件,他光靠手和筷子也能把一只蟹剥得很好。
修长白皙的手指翻飞,雪白的蟹肉带着蟹黄便落到了盘子里,慢慢聚成了一小堆,推到申宁面前。
“快趁热吃。”
申宁索性拿了个勺子,作为一只讲究“大方”的豹子,她先舀了一勺喂到谢温时面前,“你吃!”
谢温时正专心剥蟹,下意识张嘴,下一刻,便见她又舀了一勺蟹肉塞进自己嘴里。
同一个勺子。
谢温时动作一顿,轻笑一声,继续剥蟹。
他的速度显然是供不上申宁的,看他剥了一个,她便尝试着自己上手。
用不上剪刀,坚硬的蟹腿她直接用牙齿,“咔嚓”一声咬断,便能拔出完整的蟹腿肉。
申宁愉快地大快朵颐起来。
吃饭的间隙,谢温时问起了申宁公安局的事情,“那张招工信上,写得是你什么时候去报到?”
申宁正鼓捣一条蟹腿,吃掉肉,还吸一吸里面的汤汁。
她随口道:“好像是十月十几号。”
谢温时点点头,若有所思,慢慢咀嚼着口中鲜美柔嫩的蟹肉。
他看着申宁一口气吃了那么多螃蟹,心想豹子应该不会出现体寒的问题吧,又监督她喝了碗红糖水。
饭后的申宁美滋滋喝着红糖水,肚皮都鼓了起来。
她被杯子里的热气蒸得犯困,打个哈欠,头往后仰,要是豹子形态的话,已经是肚皮朝天的样子了。
“困了就去睡觉,”谢温时想拿下她手里的杯子。
申宁眯起的眼睛又睁开一些,摇摇头,把剩下的红糖水一饮而尽,伸个懒腰站了起来。
“你陪我,”她拽住谢温时的胳膊,语气坚定。
谢温时一怔,“我不能——”话音未落,已经被申宁拽进了里间。
她不是躺下去,而是把自己摔到棉被上,身体微微一蜷,便变成了一头高大美丽的黑豹。
她挥挥爪子,发出因为困顿而含糊的声音,“快来。”
谢温时无言以对。
心里刚刚升起的紧张消散大半,但就算她变成了豹子,也不能影响她能变成人的事实。
谢温时断然摇头,“不行,我回去睡。”
他刚转过身,便感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缠过他的腰,下一刻,带着他整个人腾空而起。
他下意识低头,看到了腰间粗壮的豹子尾巴。
申宁放轻动作,把他放到了自己旁边,尾巴满意地搭在他腰上,末端悄悄缠上他的手腕。
这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姿态。
谢温时整个人都躺在她的保护范围中,一伸手便能摸到她敞开的毛茸茸肚皮。
毛发的触感软而滑,很厚实,胜过他摸过的貂皮和狐狸毛。
她趴在自己的一只前爪上,很快地睡着了。
怕惊醒她,谢温时没动。
离得这么近,他能看到她的脸,即使是豹子,也能看得出一种超越性别的美艳明朗,眼睛紧闭,凶气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加防备的单纯无害。
她的身体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身上没有野兽的腥气,而是一种微甜的气味。
来自于常吃的糖果。
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警惕心,谢温时亦是,哪怕她尖锐的爪子就搭在他的枕边,他也并不害怕。
她的尾巴圈住了他的右手腕,他伸出左手,悄悄碰了碰她浓密的睫毛。
她丝毫没有感觉到。
谢温时轻轻抚摸着她身上的皮毛,她睡梦中仿佛很舒服,哼了一声,把肚皮朝他露出得更多。
他无声一笑,给睡着的她顺毛。
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困意的他居然也闭上了眼。
直到再醒来时,昏昏然不知几点。
谢温时慢慢地睁开眼,便对上了一双琥珀般的猫眼,正趴在他脸上看。
“你醒啦?”
他大脑放空了三秒钟,才“嗯”了一声,从豹子的怀抱下坐起来。
谢温时揉了揉头发,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但感觉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他许久没睡过这么长的午觉了。
每天都在筹谋、算计,余下大多时间都分给了申宁,今天这场午觉,几乎有种放空灵魂的感觉。
申宁趴在炕上,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甩动着。
她声音清醒,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对着谢温时,又吐出了虎狼之言。
“谢温时,你帮我洗澡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真的很想搞一些瑟瑟,但不敢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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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彩礼
◎三合一◎
谢温时没反应过来, 满脸的呆愣,“你说什么?”
申宁奇怪地看他一眼,懒洋洋道:“你没听清吗?我说你帮我洗澡啊。”
她原地伸了个懒腰,前肢压低, 脊背弯成一道流畅的曲线, 身体柔韧而充满爆发力。
上面覆盖的豹子毛发浓密黑亮, 在昏暗的屋里都泛着光。
谢温时狼狈后退两步,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便听见她的后半句话。
“你看我的澡盆好大,你还要帮我刷毛!”
命令式的语气,天然带着小动物的娇嗔,听得人反感不起来。
谢温时的震惊缓缓落了地,长吐一口气, 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下次说话, 就别大喘气了吧。”
他认命地去烧水, 才烧了两壶,申宁便已经等不及的跳进了澡盆里, “凉水就行啦!”
她两只爪子扒着木桶的边缘, 探出头来,去咬谢温时的手。
她力道轻轻的, 更像是把他含在手里, 拉到身边。
谢温时无奈被扯过去,看着木桶里的黑豹子, 一时间有点茫然,无从下手。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人洗澡, 不对, 是给豹子洗澡。
她的毛太厚太多, 即使泡在水里,也没有完全的浸湿。
谢温时踌躇了下,伸手捧水,浇在她的头上。
一捧水顺着豹子头部的弧线滑下去,根本没打湿。
他只好慢慢地揉搓着她的皮毛,被揉到脖颈肚子时,申宁趴在边上,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她像是在享受按摩,时不时指点一句,“用力一点。”
谢温时面露无奈,在她的毛皮上打了点肥皂,轻笑道:“你还挺会享受的。”
肥皂沾上水,被揉出很多雪白的泡沫,把黑色皮毛洗得干干净净。
申宁哼了两声,头一甩,便飞出无数泡沫和水花。
全甩到了谢温时的身上。
她仰头看见,心虚又无辜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爪子讨好的搭在他的手臂上,拿肉垫蹭了蹭。
谢温时在她甩头时本能地闭眼,最后一个念头,是庆幸自己还没换上晾干的上衣。
柔软而粗糙的东西搭在身上,他睁眼,便看到了她毛茸茸的大爪子。
豹子的爪子是猫的数倍大小,大概和她人形的状态有关,也是干干净净,甚至肉垫还是嫩粉色的。
他握住爪子捏了捏,便看见五根爪子舒展地张开,是一个漂亮的“开花”。
他笑了声,“很可爱。”
申宁听见,又给他得意地展示了一遍爪爪开花。
谢温时仔细地给她洗爪子,离这么近,他能看到她尖锐锋利的指甲,轻轻一碰,比得上普通刀刃了。
他刚一碰,申宁便收起了指甲,只剩柔软的肉垫给他摸。
她打个哈欠,不太高兴,“明天你又要上班啦。”
谢温时正专心摆弄着她的爪子,应了一声,“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找机会去县里给你带回来。”
申宁上身挺直了些,认真想了想,“我要吃糖!”
“什么糖?”谢温时心思微动,最近的确得多准备点糖了。
毕竟等结婚了,还要准备很多喜糖。
“什么都行,”申宁美滋滋道:“最好是猪油糖,这个最香甜,还有脆的虾酥糖也好吃!”
谢温时一一记住,“还有什么想要的?”
申宁摇头,“没了。”
除了吃的和谢温时,她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谢温时便继续给她洗澡,起码过了大半个小时,才勉强洗完一只大豹子。
申宁想跳出来,被谢温时眼疾手快地制止住,“等一下!”
他把旁边的地擦了擦,这才让申宁出来。
她轻轻一跃,溅起无数水花,脚步却轻盈的落了地。
申宁努力抑制住想甩头抖水的冲动,撒娇:“还要擦干净。”
谢·洗猫工·温时已经自觉地拿来了毛巾,“乖,低一点。”
申宁果然很乖地低下头,谢温时从头开始,给她仔细地擦拭。
他手里还拿了把梳子,是当时送申宁那两把之一的,梳齿细密,可以用来梳动物的毛发。
他耐心梳着毛,不知道过了多久,豹子舒服地快要睡着了。
到最后,谢温时手都酸了,这只本就干净的大猫焕然一新,又是一副崭新昂扬的样子。
申宁满意地对着小镜子看看,欣赏着自己豹子的形态。
谢温时拿着梳子站在她身边,给她梳梳耳朵上的毛,“好不好看?”
“好看!”申宁晃了晃尾巴。
她就是最好看最厉害的豹子!
谢温时觉得自己这两个多小时没有白干,摸摸她顺滑的毛发,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这才收拾残局。
申宁施施然变回人形,去给他拿早已晒干的衬衫。
他换上干净平整的衣服,给申宁做好晚饭,这才离开。
第二天,谢温时去上班时,便得到了王松的答复。
“我妈问问你啥时候去提亲,对了,还让你今天去我家吃饭。”
自从之前公社建小学那事,谢温时很受王副社长的喜爱,私下里,偶尔会叫王松带他回家做客。
王母爱屋及乌,丈夫儿子和他亲近,她自然也很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