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我夫君是反派——颜幻卿【完结】
时间:2023-03-10 15:43:31

  裴建是东宫属官,任太子洗马一职,辅佐教导太子。此人也算是没落世家出身,先帝元昭十一年新科二甲及第,如今不过不惑之年却是历经两朝,颇有手段。
  李燃这样明目张胆挑衅的行为,他倒是沉得住气,让人去定了棺椁给樊林好生安葬了。
  派去盯着的人回禀道,裴建并未特意厚葬去笼络东宫属官人心。他对左右仆从道,这是刺杀二殿下的罪人,如今被折磨的这样凄惨也是咎由自取,本该扔去乱葬岗,但是人既已至此,念在为二殿下积攒功德便给之下葬了即可。
  因其戴罪,连碑都没有。
  李燃这边的人也不是傻子,早已经猜到了这刺杀是樊林自作主张,否则这场刺杀就不该就这样敷衍简单。
  裴建此举,也是在震慑东宫其他人。
  但是东宫之中无人会有微词,他们清楚,若是裴建将人立碑厚葬必然会给李燃留下把柄。
  而这边,陛下将太子调遣去兵部历练,自然是少不了去兵营巡视的。而陛下后面又一连下了几道旨意,让太子去禁军中待两天,果然已经是明面上在给太子撑腰,为以后太子接管禁军做铺垫了。
  而杨尚书这次却是不敢懈怠传了信道,太子其实是有意南衙府军,并非是陛下手里的禁军。还有半月,南衙军都护曹盛就要从西北回来了,太子不出意外应当是已经提前给曹盛传信递橄榄枝了。
  李燃却顿住了步子,漆眸神色冷然的转身道:“那人不必审了,直接了结了吧,旁的事再说。”
  此事现如今跟本没有插手的余地,若是现在就给曹盛传信,怕是曹盛一旦入了太子阵营,那封信就要便成他的罪证了。
  此事不宜过急,等曹盛到了京便好办了。
  武炎看着殿下步履如飞就要往回走,忙跟上道:“殿下还有何时着急?”
  殿下气息却稳的很,蹙眉瞥去一眼,淡声道:“并无。”
  武炎就看了眼方向,才反应过来殿下是去寻皇子妃了,有些悻悻摸了摸鼻梁,这才赶紧退下了。
  李燃想起书房还有些烧毁笔迹的残灰在,掺在一堆纸团中就显得有些违和了,不知嘤嘤有没有瞧见什么。他不想把嘤嘤牵扯到这其中来,若是嘤嘤知道了他在做的事,怕是会怕得寝食难安。
  必须,一丝痕迹也不能留。
  等到匆匆上了阁楼,却四处都不见人。他心下一紧,走到了案牍前,却是瞧见正中放在案间的白纸上,画着一直长得丑的古怪的王八,张牙舞爪的和某个人一模一样。
  李燃:……
  而此时,后院湖面上此刻清波微漾,水榭四下青帷幔随风而起,中间摆一方软塌。江嘤嘤枕着软枕,扶姞和青芜两人在两边打着扇,清风徐徐而来。
  旁边侍奉的青衣美婢端着几碗甜点,有酥山、果子酥酪和冰菓糖水。
  江嘤嘤漫不经心尝着糖水,看着被风吹皱的湖面,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仔细思索了一番,没有丝竹之声着实可惜。可惜了李燃这样大的府邸,竟然都没有几个养歌姬。
  江嘤嘤十分遗憾,琢磨着要不要再收几个歌舞伎入麾下,身边只有青芜扶姞也不够用啊。
  就在这时候春嬷嬷匆匆过来了,看到自家主子毫无宗妇形象靠在美人榻上,她来了都不知道,生怕一会殿下从前院回来将主子这幅模样撞个正着。
  赶紧上前行礼,然后瞧见主子微微蹙眉看过来,心里哆嗦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道:“主子,您今日食了太多凉物,如今又在风口处,还要注意身体。”
  江嘤嘤坐正身姿,漂亮的檀色裙摆就顺势散落,随手将手里空了的白瓷碗递给身侧候着的美婢。她看了春嬷嬷一眼,这嬷嬷自从跟在自己身边就一直在操心,生怕她失势或者把自己作没了,身边的婢子下仆也捞不到好。
  但其实她向来做什么都是有分寸的,有的时候看着春嬷嬷惶惶不安担惊受怕自己被牵连的样子,倒是挺有意思的。
  刚想要让身后美婢再端一碗酥山来,就突然腹中一痛。
  她脸色微变,看向春嬷嬷道:“去将府医请来。”
  果然,身为人,不当人是有报应的。
  *
  而此刻杨府上下肃静清寂,杨尚书得了门僮禀报匆匆低调去了侧门,将策马而来的李燃迎近了府。
  杨家从先帝时候就是显赫一族,府邸看着沉稳雅致但是处处纷奢。客室檀香屡屡,李燃坐在正位上,袖口微挽露出紧实的手臂。旁边侯着的老大夫正小心翼翼把了脉,小心翼翼的查看已经浅浅只剩下一道痕迹的刀痕。
  “殿下还需谨慎,此次刺杀不成怕是还有下一次。”杨源正蹙了眉,站在旁侧看着大夫浅浅的收回手,问道,“如何了?余毒可清干净了。”
  老大夫恭敬道:“原本就不是很重的伤,本来用药三五天,二殿下应当是动了武,这才叫这毒多留了几日。如今已有八|九日过去,已经彻底清除了。”
  李燃却没有多问,只是蹙眉道:“这伤痕何日能消除?”
  他算是看出来了,嘤嘤挺在意这个的。为免得她日日惦记,还是抹些药消去痕迹比较合适。
  杨源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了他一眼。
  大夫老实道:“少则也要半月。”
  能消就行了,李燃收回手,纱布也不缠了。
  大夫退下后,杨源正蹙眉问起了皇子妃之事,他坐在李燃对侧,手里捏了茶盏有些可惜的道:“陛下是有意在打压你,可惜了这正妃的位置,就算不能留给元家女给曹家女也是合适的。正好太子娶了元家女,曹盛那人对女儿溺爱的程度,会让她放着正妻位置不做去做妾就怪了。”
  尤其是此前并未听过江家女有什么好的名声,杨源正不知江嘤嘤有什么旧闻,但是长媳在赐婚下来后还特意让人打听了,只道这江家女不是什么好的,委屈二殿下了。
  李燃当即沉了脸,正色道:“外祖慎言,她既已是本殿妻,外祖就不该妄言此事。”
  杨源正还未见过李燃这幅神色,当即有些惊疑不定,这个身份尊荣的外孙竟会这样维护那江家女?
  话头不对扬源正作速赔罪,又问何时能瞧瞧皇子妃,言语间说起江氏女就已经客气多了。
  李燃才道日后得空便带嘤嘤过来,她一个人在府上想来也闷得紧。三言两语后,便又说起了曹盛之事,杨源正听着听着眉头不自觉便皱了起来。
  回府的时候天色还早,武炎跟在殿下身侧。殿下只穿着寻常官家子弟的织锦墨青衣袍,背脊端直,姿容风度却难掩端方矜贵。
  殿下心情瞧着不错,眉心都舒展开了,余毒清干净了倒也不用拘束着了。
  李燃想着嘤嘤昨日还提了南街的醉蟹,便调转马头往南街而去了,想着回府后嘤嘤一定会很开心,唇角也翘了起来。
  武炎一脸见鬼的策马跟在身后,心下只觉玄幻至极。
  作者有话说:
  李燃:嘤嘤一定很开心。
  感谢大家支持,修文修晚了,明天补上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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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甜糖
  帷幔重重曳地,落地花梨木美人绣屏后几个婢女候在床榻边,檀木小桌上还放置热腾腾的汤药。
  方才皇子妃突然身体不适,几个婢子都被吓到了。皇子妃要是出了什么事,所有人都担待不起。
  直到等到春嬷嬷带着大夫过来,才道并无大碍,庚信时期不宜受寒,这才开了逐淤调气的方子。
  江嘤嘤饮了药疼着疼着就睡过去了,她蹙眉闭着眼,只觉意识混沌朦胧。指尖还紧紧攥着被衾,只觉得心脏被溺住一样,一时间腹部被捅了一刀般的疼都算不得什么了。
  额间有冷汗渗出,她指尖都泛起了红色。
  不只是因为什么庚信,还有旁的,大夫也瞧不出来的东西。
  是那个所谓规则的东西。
  这是报复,明目张胆的报复!
  候在塌前的婢女只当皇子妃是才饮下的药,效果不显也没在意,低语声还带着几分歆慕:
  “殿下待皇子妃真好,这才从外回来呢就匆匆过来了。去哪都不忘记皇子妃,不知这次又给皇子妃带什么点心了。”
  “嘘,别说了,殿下来了。”
  下一刻,外间便传来婢女行礼问安的声音。
  颀长挺拔的身影迈过侧间隔断就进了来。屋里窗户半开着,有清润的微风拂进来卷走苦涩的药香味,舒缓人心。
  李燃刚一道正房就瞧间婢子多数都已经被赶去了外间,走去卧房绕过屏风就瞧见散落的床幔映着少女单薄可怜的身影,几个婢女恭敬在榻边侍候。
  几个婢女见殿下来了,赶紧行礼,就被殿下皱眉遣退了。
  李燃紧锁着眉心,低身挑起帷幔坐在床沿边,攥住了江嘤嘤像捏救命稻草般死捏着被衾的手,指尖十分冰凉。
  心里一沉,分明他走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不到半日的时间就将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
  陷入梦魇的江嘤嘤并无知觉,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颠倒主角和反派的命运,书里所有的剧情都是皆大欢喜的,坏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好人荣华安乐一世。不过只是想避免一些剧情罢了,让为此死去的人少一些。
  但虚空里规则的声音很缥缈,像是在警告。
  那声音道:“恶毒女配最终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反派阵营都是主角的垫脚石,就该乖乖去走自己既定的命运。”
  “任何一件事都会要付出其代价。”
  江嘤嘤自认为已经很遵守规则了,就比如她并非想利用提前所知剧情,帮李燃去夺那个位置,只是旁敲侧击想让他放弃而已。可是规则偏要逼着人走那条路,再将其抹杀。
  恶毒女配原本也仅仅只是想不招惹任何人,心平气和的过自己的安宁日子罢了。
  她陷入梦魇中,梦境中如溺万丈深渊,任由她怎么挣扎也看不到半点光亮。
  一如……
  上一世那样。
  然而这一次,有人攥住了她的手,低沉短促的声音在耳边唤道:“嘤嘤,醒醒!”
  鬓间发丝都被汗濡湿了,耳畔的声音宛如擂鼓荡彻灵台,江嘤嘤感受到身上的冷意入潮水般撤去,瞬间回到了人间。
  她睁开眼正对上那双熟悉的极好看的眉眼,眉心深蹙着。李燃不笑的时候眉梢总是带着几分肃色,下颌也紧绷着,此刻眸子忧虑的模样。
  李燃应当是才从外面回来,身上还着一袭墨青色织金长袍,坐在床边身姿挺端方。抿着唇,干燥微暖的掌心紧攥着她的手。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江嘤嘤本不觉方才的梦魇有什么,却在瞧见他的一瞬就觉得心头委屈。就顺势借着他的力道坐起身来,如往常一样张开臂膀撞进他怀里被他稳稳揽住。李燃身上带着几分暖意胸膛结实的紧,肩胛上的织金花纹有几分磨人。
  李燃揽着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低声道:“还疼吗,你怎么自己庚信都不记得。”
  他不安慰便罢了,竟还数落。
  江嘤嘤原是枕在他肩胛上,纤指习惯性如往常一样去勾他腰间的玉扣把玩,却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一顿,他身上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酒香混杂在香料之中几乎难以察觉。
  顿时宛若冰水贯扑头盖脸的浇下彻底清醒了,原本那些梦境里的怏怏也瞬间散去。
  江嘤嘤眉心一皱,立刻就直起身子,横眉看他,愤愤道:“夫君是和谁出去饮酒了?”
  看来是真没事了。
  李燃顿了一下,解释道:“不是酒,是给你带的醉蟹。”
  怎么和猫儿一样鼻子这样灵敏,他知道她不能吃后就没想再拿出来了。
  找茬失败,江嘤嘤坐直身姿,视线穿过他就向身后小桌望去:“在哪呢,我怎么没瞧见?”
  李燃脸黑,一把将她肩胛按住,用被衾裹好:“蟹性寒凉,现下不能吃。”
  “不能吃夫君还要带回来,是有意要来气我么。”江嘤嘤假装哽咽,当即就要将被衾挣开,她现在已经不疼了怎么就不能吃了。
  “不行,醉蟹已经赏下人了,等你好了再说。”
  李燃绷着下颌,不容抗拒,任由江嘤嘤软磨硬泡也不为所动。
  原本他是要问她被什么魇住了,被她这样一打岔也抛之脑后了。索性嘤嘤也没什么大事了,这才放下了心。
  *
  按照规矩,女子癸水是阴晦之物,夫婿是不能留宿的。
  但是殿下和皇子妃好像都不知道这个规矩,两人依旧和往常一样如胶似漆粘在一处,而侍奉的婢女又哪个有胆子敢提醒这两人的。
  晚间外面风大,吹得院中槐树枝头簌簌,将白日里的暑气一扫而尽。
  江嘤嘤嫌闷热,花梨木窗得开着,散落的帷幔就被凉风有一下没一下的卷起。今夜正是月底满月时候,天上的云都被风吹散了,明亮的月华就散落入户。
  李燃披着寝衣,靠在床外侧软枕上,眼底思虑着什么事倒是没有困意。江嘤嘤一如往日占据着床里侧的位置,她姿势很不老实,跟个树袋熊一样挂在李燃身上,脑袋枕在李燃的胸口上,柔顺的青丝散下。
  江嘤嘤视线落在床榻前的山水美人屏风上,柔软的月色倾泻其上,显得画上美人更出尘脱俗,她把玩着李燃腰侧的带子十分无聊道:
  “夫君,那屏风上的美人是谁啊。”
  李燃瞧了一眼,不认识,思忖道:“脚踩山河,许是女娲洛神瑶姬一类神女。”
  腰侧柔荑有些不安分,他摸过去将其一把攥住,捏了捏指尖无奈道:“嘤嘤,莫闹。”
  “万一是妲己褒姒之类呢?”江嘤嘤动了动,手却抽不出来反倒被稳稳扣住了,两下之后她干脆放弃了。
  “是便是吧。”李燃梳理着她散落的发丝,柔软微凉,像上好的绸缎在指尖穿过,“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他想起了一些事,语气有些沉闷。
  江嘤嘤眨了眨眼,终于酝酿了些许困意。
  其实什么规则的,她根本不在意。并不是所有恶毒女配反派之辈都应该去死,除非是那等已经铸下无可挽回大错的,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要遵守因果规制的。
  不是不让破坏剧情么,她偏要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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