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我夫君是反派——颜幻卿【完结】
时间:2023-03-10 15:43:31

  江嘤嘤心道可真能忍,视线却是掠过他的面容,沉稳寂静,波澜不惊。
  房间里弥漫着苦涩的混杂着几分血气的药味,这伤绝不可能是刺客所为,这样的把戏若是骗骗旁人倒是可以,但是江嘤嘤素来知道他的本性,太子如今正焦头烂额不可能有这闲心花这样多精力给自己找事。
  其余人要想刺杀他,还没那本事。
  而今日这一出,必然又是为了陷害太子。
  李燃知道嘤嘤在想什么,他攥住了嘤嘤的手,低眸:“嘤嘤无需担心,这样程度的伤,不会有事。”
  “既知我担心,夫君就不该这样自伤!”江嘤嘤磨牙。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他竟然还默认了!
  江嘤嘤瞬间睁大双眸,重重搁下空了的药碗,她原本还想着他能解释几句,他竟然如此态度,是可忍孰不可忍!
  “夫君是故意想让我担心的?行此计划前,竟些许都未曾透露!”
  李燃不自在掩眸,抵住已经失了血色的唇,低低的咳了咳:“我非有此意。”
  遇刺后需要将消息传出去,今日平素用的陈太医在宫中当值,今日在宫外能请来的是陛下亲信的院首周太医,这是他特意挑的时日,就只为了将周太医请来。若是嘤嘤早先知道,就得一起跟着演戏,辛苦不说,还容易节外生枝。
  其实他并未想到嘤嘤会如此在意,嘤嘤素来都是三分情绪表达七分,况且这样的伤,他从前并非未曾有过,于他来说只要能达成目的便是值得的。
  这人现在倒是学会卖惨了!
  要是搁在平日里,江嘤嘤定然已经上手了,但是此刻她想往他怀里扑去时候却只能看到半掩的白色衣襟以及结实的胸膛前缠着的白色纱布,动作只能硬生生戛然而止。
  李燃似乎是看出了嘤嘤的动作,微微抬手让她靠过来些。床榻很宽敞,他这样靠边靠着,往里微微挪动了些,就空出来了些场地。
  江嘤嘤就干脆踢了鞋子,然后爬到了床上,如往日一般枕着他右臂弯,动作利索的一气呵成,然而却小心的没有碰到他伤处,然后拉好被子。
  夜间凉意习习,云母屏风边的仙鹤立灯,灯火明明灭灭。
  牵着嘤嘤的那只手其实是有些冰凉的,江嘤嘤素来不喜欢这样的寒意,但是她只是皱眉解了外袍,然后往李燃身侧靠了靠,用一种别扭的姿势环住了他的腰。
  身上暖意覆上来,李燃眸色一顿,紧接着被柔软淹没。空闲出来的右手轻轻的抚过她的发顶,一边轻声问:“嘤嘤今晚上要留在这里?”
  寻常人家主君主母都各自有自己的院子,尤其是如勋贵皇爵人家,但是李燃没有。
  原本成婚前他就甚少来后院,都是歇在书房里,后来成婚后原本休息的院子就彻底空置了。算一算已经有一年多未曾有人住过了,但是每日依旧有人打扫。
  今夜情况特殊,李燃便休息在了此处,这次伤得有些重,晚间定要留人侍奉的,而嘤嘤一向浅眠不喜人扰。
  “夫君要赶我走?”江嘤嘤不高兴。
  李燃连道不敢,江嘤嘤这才满意,抬头的时候就瞧见他一双漆黑桃花眸正深深望过来,噙着笑。
  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帐还没算完呢。别以为有伤在身就拿你没办法了,江嘤嘤立刻变脸,泫然欲泣的模样:“夫君的事,嘤嘤什么都不知道,嘤嘤知道夫君对嘤嘤多有防备,但是今日这样凶险之事也不发半言,若不是我猜出来,夫君是不是还要看着我在一旁担忧,然后看笑话一般,是与不是!”
  她喋喋不休,李燃顿时背脊一凉,当即否认,然而嘤嘤素来都不是好糊弄的。
  今日之事其实在该有的轨迹之外,从前也就罢了,但是如今这样紧要关头,她不管如何都定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燃叹了口气,忍不住按了按额角,他本不欲让她担心这些事情,那些本该他承担的事,就不该让她牵肠挂肚。
  江嘤嘤靠在他肩胛上,扯着他腰间的衣带把玩,神色假装伤心:“夫君从来不与我说你的那些事……”
  这样久过去,李燃这个反派在她的眼里早已经褪去了书里那个平面的印象,这是个活生生的人,和书里的那个存在既相似又不同。
  在书里,这是个只一心只有皇位,所有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那个位置的反派,手段狠辣,冷漠无情。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可以为她捏脚剥虾,即便是被她毁了计划,也未曾怪过她。
  为什么呢,江嘤嘤想不通。
  李燃将人圈在怀里,修长的右手指节轻轻别过她额间的碎发,神色温和了下来。人在失血过多的时候,体温会骤降,但是现在暖得紧,怀中那抹柔软将温度传递过来,特别暖,就像是回到了好多年前。
  他低缓清磁的声音在江嘤嘤头顶响起,没有什么逻辑章法,就好像是简单的絮絮些什么东西,但是不自觉便能将人的注意全都吸引:“今日见到太傅了,瞧着比上次要好很多,就是鬓间的发突然间白了大半,怕是也回不去了。”
  就像是普通人念起恩师一般,言词带着平淡的关切,宛若涓涓细流,让人不自觉为之动容。
  周慎……
  江嘤嘤扣着他衣带绳结的手一顿,长睫微敛。
  然而李燃却好像并不想说些什么别的东西,只是说起了一些旧事:“幼时在宫中宫规森严,太傅在那一众学监里,是最亲和的。太子幼时,便是最不叫人省心的,常会和那些同窗的勋爵子弟惹出些祸事,太傅一直跟在身后为其收尾,也从不会责问什么。”
  那些往事从他的视角说出来,好像稀松平常,但是却事事有关太子。
  因为太子储君身份,并不会常与勋爵子弟一起上课,多时还是与太傅独自一处。而李燃从始至终都被摆在佐政贤王的位置上,在李恒面前,他只能是臣,只能与那些世家子弟一起上课,而不能成为太傅的学生。
  后来有一年,崇文管中有几个学监牵扯到了行贿案中,被罢职免官。李燃欲拜入太傅名下,陛下不允,是太傅说情,有教无类,李燃乃太子手足兄弟,同席而学无不可。
  江嘤嘤枕在他身侧,藕臂紧紧环着他的腰身,睁着漆黑杏眼,静静的听着他说起幼时趣事。
  床塌侧仙鹤立灯温暖的烛光微微摇曳,映在青纱芙蓉帐边。
  原本江嘤嘤以为,在反派的童年里应该都是惨淡无光,充满嫉妒恨意的。但是在李燃的轻描淡写里,李恒虽无处不在,然而说起他的时候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掠过,剩下来的竟然都是一些美好的记忆。
  李燃说,太傅从前也喜好射猎,在他年幼还拿不稳弓箭之时,亲自教他搭弓引箭,如何瞄准靶心。
  江嘤嘤想着那时候的场景,那个幼年的李燃一定是紧绷着脸,全神贯注地拿弓把箭,结果一箭射空了,周太傅在一旁开怀的笑。
  那时候的李燃,也会笑吗?
  李燃说,太傅并非如瞧着那样古板,有一次,有个纨绔子弟将斗鸡偷偷带进了宏文馆,结果不小心放跑了,到处乱飞。内侍们抓不住,正没辙,结果太傅来了,猜猜怎么着?
  江嘤嘤说不知道。
  李燃翘唇悠悠道,太傅怕伤了学生,亲自挽了袖子,满院子里跑,将那斗鸡抓了回来。
  周太傅向来斯文端庄,江嘤嘤脑补了一下那副画面,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还想再问后续,那个纨绔可有受罚,但是李燃没声了,江嘤嘤轻轻晃了晃他,才发现睡着了。
  受了伤的人喝了药,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但是江嘤嘤心思乱的很,不想一个人呆着,便一直缠着他想要先盘问一番事情经过再放他,不成想还是被他混过去了,半点有用的都没说。
  江嘤嘤随手熄了灯,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脑袋抵在他的侧胸前,抱得更紧了些。杏眼空然看着漆黑的帐顶,静默的想着方才李燃描述的那些场景。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就好像这些温暖记忆太少了,每个一点一滴都能在他脑海反复留连,一点点的抓住。
  但是有些事情,留不住注定是留不住的。
  立场不同,太傅永远是站在太子那边的,等到了最后的时候,他也注定不会再是李燃的老师了。
  江嘤嘤不知道李燃不惜自伤,设计今夜之事,又究竟为何事所迫,目的何在。这是超出剧情以外的事,一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因由导致的。
  而她要做的,便是等。
  等弄清楚李燃此举目的,然后添一把助力。
  黑暗里,她静默的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曹栾恭敬的声音:“殿下,瑞安公公到了。”
  夜色已深,然而府邸中却是灯火通明,婢女内侍恭敬的候在门外。
  瑞安是陛下身边的亲信太监,侍奉君策十余年,十分得脸。不说朝中那些勋贵,太子和李燃对其也是十分拉拢的。
  此人向来圆滑,当面谁也不得罪,背后偶尔进些谗言,谁也不知道。
  此刻他一身蟒袍花衣,臂弯间挽着拂尘。端着得体从容的笑,站在曹栾身后,尖细的声音慢悠悠的道:“太医说二殿下伤的不轻,陛下对此事,甚是关心啊。”
  里间没动静,曹栾不敢怠慢人,擦了擦额角的汗,解释道:“殿下受了伤,刚歇下,皇子妃侍奉在侧,公公稍待片刻。”
  瑞安当即表示理解,就在说话的功夫,门突然被从里面拉开了。
  少女着白色亵衣,外间松散的披着袍子,如墨的青丝慵懒的垂下。她素手拢着衣领,一双漆黑杏眼含笑看了过来:“二位在说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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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皇子遇刺伤得这样重,皇帝当然不能不管不问。瑞安就是奉命过◎
  皇子遇刺伤得这样重,皇帝当然不能不管不问。瑞安就是奉命过来查看情况,并且安抚二殿下的。
  之前太子受伤,陛下是亲自赶去看望,审问太医的。如今正夜里,陛下不便出宫,派身边亲信来看情况,也是常情。
  瑞安看见眼前姿态慵懒带着冷意的少女,愣了下反应过来,赶忙躬身行礼。
  从前在贵妃宫里也见过皇子妃几遭,那时候远远瞧着只觉得这女子甚是不一般,瞧着娇娇气气的,但是有时候那么两个瞬间无意一眼,瞧着就是会叫人发憷。
  江嘤嘤最不喜睡觉被人打扰,但是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李燃做这一出,就是为了让人相信,他伤得极为重,随时有性命之忧。
  做戏要做全套,府邸的大夫如今都在侧厢候着。这些医工能留在府上,医术自然是超凡脱俗的,只是或比太医院医术最顶尖的太医的太医差些,但是比一般太医也要绰绰有余了。
  此刻因为宫里来人,这些人都赶紧出来了。
  在面对瑞安的盘问时候,各个很惶恐。他们有的人灰头土脸的,还在配药。
  其中一人道:“周太医来时施针,已经将人暂且稳定了下来,但是只有半个时辰的效益,二殿下依旧随时会有危险。”
  另外的人道:“殿下清醒时候,只留皇子妃一人陪同身侧,我等也只能暂时静候在外,等半个时辰后再为殿下诊治。”
  瑞安便提出想见二殿下,好回宫复命。他让开了些步子,身后的陈太医恭敬的道:“臣奉陛下之令,在府邸暂留几日。还有其他几位太医,也在路上了,稍后便至。”
  这样大的事,即便是陈太医现在不来,也是要让人去请的。
  瞧见太医是李燃的人,江嘤嘤放了些心,这才放人进去。
  即便是知道没有什么刺客,江嘤嘤做戏起来也丝毫不心虚,一双漆黑杏眸伤心又愤怒,情绪饱满充沛:“我夫君伤得这样重,刺客却没抓到,此事是不是应该彻查!如今已经是第二回 了,究竟是何人这样大胆,敢在府邸行刺!”
  看似什么也没说,但是瑞安就是听出来了皇子妃是在说谁,擦了擦额角的汗,一边道:“此事陛下已经下旨让人彻查,请殿下与皇子妃稍待几日,此事事关重大,背后心怀不轨之人不管是谁,陛下定不会放过的。”
  江嘤嘤却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矫揉造作的掩着帕子,悲痛伤心的样子:“我夫君伤得这样重,若是日后要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坠暗金丝绦的帐幔静静垂下,一旁麒麟兽静静吐着香气,驱散着寝殿内苦涩沉闷的药香味。
  太医陈仕还在为二殿下重新诊脉,因为伤处已经被处理了,便不用再看了,但是此刻他神情还是有些凝重。
  一旁的瑞安还张望着想看床上的殿下一眼,但是旁边的皇子妃却吵得她没什么心思了,忍不住额角突突直跳,忍不住想世上怎么有这样娇蛮任性不懂审时度势的女人。
  才一见面时候的威慑荡然无存,让人觉得这女人若是在宫里定是活不长久的。
  瑞安自然不能和皇子妃计较,端着笑应付着,然后抽空视线往帐中而去。
  灯光有些昏暗,看不清楚,但是像是伤得不轻。
  心思辗转了几番,又听了陈太医说了一番和周太医差不多严重的话后,他便心中有了成算,也不欲再留了,向皇子妃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接下来便是由曹栾客气的去送客,很快寝房便寂静了下来,陈太医也暂且退下了,只在侧厢住了下来,对皇子妃道,若是有何异常及时传唤他便是。
  方才皇子妃那一番夸张的表演十分深入人心,陈太医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在皇子妃轻慢的眼神中仔细叮嘱,殿下需要静养,万不能喧哗。
  江嘤嘤自然是知道要静养的,她就是来膈应一下瑞安,反正李燃如今睡下了什么也听不到。
  等人都走后,江嘤嘤也就踩在软垫上回了寝房,门边侍奉的婢女赶紧恭敬的掩好门。
  *
  漆黑夜色笼罩,空旷的府邸一片寂静。止于书房还有一盏豆大的灯光,微微摇曳着。
  窗前坐着一个笔直的身影,正对着那微弱的烛火,反复摩挲着信笺。
  周慎白日从二皇子府邸出来之后,本想立即将这些证据交去宫中,然而刚到府邸,就有仆从匆匆来报,说是宗族中出了些事,立刻便要去。他便被拖住了,一直到了宫门落匙。按照规矩,此刻进宫只能是事态紧急的大事,他便犹豫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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