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吃的？”
“两个小时前。”程枫吸了吸鼻子。
“我给你买了粥和姜糖茶，你先起来喝一点再睡。”
曲颂把程枫扶起来，他身上也是烫的，看来病得挺严重，她自责地猜想是不是因为昨晚带着他坐在路边摊吹风着凉了才突然生病。
程枫没有要自己动手吃的意思，曲颂本着赔罪的态度，把粥喂到他的嘴边。
此人眯着眼睛嘬了一口，像被下了毒一样突然睁大眼。
“什么粥这么淡，我不吃。”
“小米粥啊，你生病就该吃这个。”
“太淡了我不吃。”
曲颂也不恼，又拿起边上的姜糖茶，像哄小孩一样地哄他喝。
“那你喝口这个，这个不淡，热乎乎的。”
程枫又嘬一口，露出痛苦的表情。
“好甜，我不喝，我只喝五分糖的。”
曲颂急了：“姜糖茶哪有什么五分糖，淡了也不行甜了也不是，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程枫耍脾气地小瞪曲颂一眼，“那你走吧。”
然后又呲溜躺回被窝里。
曲颂深呼吸，心里默念：自找的，自找的，忍忍忍。后堆着笑脸给这位少爷赔不是，美言了几句少爷才终于勉强愿意吃东西。
吃饱后程枫又睡下了，曲颂顺便给他量了体温，38度，还是没退烧，趁他睡着拿冷毛巾给他敷敷额头。
还说来玩呢，就吃了个麻辣香锅，一整天都病倒在酒店里。
程枫睡着曲颂没事做，到外边客厅看电视，这公子哥够奢侈的，一个人都要住个套房。
下午三点左右程枫才醒了，打开卧室门看到曲颂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边吃薯片边看电影，边上还堆了一袋子零食。
听到动静她回头看，脸上还挂着被剧情逗乐的笑容，“你醒啦。”
“你够开心的。”
程枫还是病恹恹的，但看起来没有早上这么没劲儿了，他自顾自走过去坐在曲颂旁边，把头搭在曲颂肩上。
这举动确实让曲颂有点吃惊，这几天她总觉得他们好像还在一起似的。明面上虽然还只是程枫在追她的关系，但自从他们重新有了联系，相处中总是莫名其妙的自然。
比如她看到程枫脸上有东西，会下意识地去帮他挑走，比如她头发乱了，程枫也会一声不吭地伸手帮她拨一拨。自然到她都忘了中间还差复合这个步骤。
曲颂低眼看着乖乖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把一片薯片递到他嘴巴跟前。
“吃吗？”
程枫才刚微微张嘴，曲颂又缩回手，“哦你还吃不了。”
又放进了自己嘴里。
曲颂去给程枫拿了件羽绒服套上，还给他抱着自己带来的暖手宝，程枫还是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窝在她肩膀上。
曲颂在心里感慨，今天真是当妈的一天。
“我明天就走了。”
曲颂侧头：“回禾兴吗？”
“嗯，回学校。”
“正好我后天也要开学了。”
曲颂转念一想，所以这人是因为生病才这么低气压还是因为要回禾兴啊？
他们窝在酒店里打了一下午游戏，晚上一起吃的外卖，程枫吃了药后想出门走走，曲颂不让，才刚好了一点就出去吹风，等会儿又严重了。
程枫竭力争取，他说好不容易来一次禾兴，哪儿也没去成，下次再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曲颂犹豫片刻，沉吟着：“你有空就来呗，我可以带你玩。”
程枫没回答，刻意转过脸去，不让曲颂看见他得逞的小表情。
晚上十点过，曲颂催着程枫睡觉，让他捂捂汗。
“那你呢？”
“你睡着了我就走。”
“那不行，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所以你要早点睡啊，你睡着了我立马就走，我学校离这儿就隔一个路口。”
程枫听罢立刻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
曲颂觉得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可爱，同样的表现只会出现在他喝醉的时候，合理怀疑这个人是故意在脆弱的时候让自己变得可爱，以博取同情和关怀。
他的目的达到咯，曲颂寸步不离地守在他床边，托着腮安安静静看他的睡脸，时不时替他掖好被子。
程枫本想着假装睡着等她要走了再起来悄悄送她，结果就真的睡过去了，猛地一睁眼已经半夜两点多，床边没人了。
他坐起来发了会儿呆，确实很不舍得，他恨不得天天跟曲颂黏在一起，把失去的日子都补回来。
他好害怕自己一离开，他们的关系又在不知不觉中回到原点，他怕还没等到曲颂像以前那么喜欢自己，她就遇到更好的人了。
想着，程枫又开始自我埋怨，他以前怎么不怕呢？以前到底是怎么做到直接扔下她走人的？
“真是报应。”他自言自语。
他起身下床，打算去倒杯水喝。
出了门却让他吓一跳，沙发上竟然躺着个人。他轻轻走过去确认，曲颂缩成一团睡得正熟，不大的沙发让她小小的身躯衬得还有些宽敞。
她身上盖着程枫的长羽绒服，两只手垂放在自己的头旁边，狭长的睫毛给眼下添了淡淡的阴影。
程枫蹲坐在沙发旁边，听得到她浅浅的呼吸声，睡得很沉，像是很累的样子。他本想伸手去碰曲颂的脸，却又害怕把她吵醒，便只是呆呆地看着。
她怎么没有回去呢？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连腿都没办法舒展的沙发上，连被子都没有。
程枫又想，还能为什么？
程枫觉得自己很矛盾，常常会害怕曲颂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可是当曲颂不自知地摊开还爱的证明，他又不能原谅自己犯的错。
如果曲颂到如今都一点没变，依然像从前那样爱他，那她这几年是不是都过得不好？
他真希望老天真的给他一点报应，否则他配不上。
“滴滴滴——”
曲颂的闹钟突然在三点钟响起来，她迷迷糊糊醒来按掉，看到程枫的脸时也被吓了一跳。
她定睛一看，“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程枫笑得很勉强，“没睡好。”
然后转移话题，“你怎么定了三点的闹钟。”
“我想起来看看你啊，万一半夜又烧坏了呢……”
程枫吻了上去。
曲颂彻底醒了，全身都是夜风吹过的清凉，唯有唇上被程枫吻得滚烫。
她没打算反抗，主动伸出手去环住程枫的肩膀，他的身子依然发烫，像要把她从头到脚都融化。
曲颂被程枫一寸寸紧跟，又不得不躺倒在沙发上，而他顺势覆上来，热烈温柔，唇齿间都是失而复得后的占有。
好久，程枫终于先放开她。
他的手掌轻轻抚摩曲颂的脸，眼睛还是红红的。
他们注视着彼此的眼睛，听着彼此的心跳。
“你爱我吗？”
“爱。”
“还能再爱我一遍吗？”
“千千万万遍。”
曲颂说出了今天电影里的台词。
她爱，她毫不犹豫。哪怕程枫是在公园那棵大树下问的，在跟李子敬打架那天晚上问的，甚至是在同学聚会上问的，她都不会犹豫。
再见到程枫的第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办法，投降，只能投降。
一切自以为然的嘴硬，都只是在等着程枫开口。
程枫不敢看曲颂那样坚定的眼睛，紧紧把她抱进怀里，藏住自己还是没有忍住的眼泪。
他们又沉默地抱了好久，一遍遍地确认彼此是真的，一遍遍地抱紧。
曲颂反应过来，跳出浪漫的氛围，义正言辞地问程枫：“你是不是给我下套呢？”
程枫不懂她的意思。
曲颂像要拆穿他一样，“你是不是故意生病，就等着这一茬儿呢？”
程枫把“你没事吧”写在脸上。
“我用得着吗？追你还把命搭进去？”
曲颂脸一沉，程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又把她抱回怀里。
“用的用的，搭上命也不足惜。”
“呸呸呸！”曲颂娇嗔打他。
末了，程枫让曲颂到床上睡，过了好久见她没反应，转过去发现这姑娘死捂住自己的衣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的祖宗，我现在这副样子能把你怎么样？”程枫两手一摊，“你别打我的主意差不多。”
曲颂语塞，捡起个枕头就砸过去。
她洗了个澡，换了程枫找给她的睡衣。不管怎么说，还是很紧张，在卫生间里踌躇了好久才做好心理建设，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来。
可程枫压根儿没在等她，已经躺床上闭眼了，给她留了右边的位置。
她松了一口气，关好灯后爬上床，小心翼翼躺在边边的地方。
复合第一天就躺一张床上，多少有点快了，真是没进展的时候死都没进展，一有进展就像搭了火箭一样。
她本来不敢靠过去，程枫主动凑过去搂她。
“抱一会儿再睡。”
曲颂真不信这人今晚能安分。
仿佛感受到了曲颂的迟疑，程枫又开口，“我明天早上就走了，抱一会儿好不好。”
他在黑暗中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不做过分的事。”
曲颂没再忍心，乖乖地钻进程枫暖呼呼的怀抱里。
两个人都很困，就这么抱着睡着了。
第二天，曲颂送程枫去机场。
快要过安检了，曲颂勾勾程枫的手，“以后就是异地恋啰。”
“我一有空就来看你。”
曲颂点头，还是好舍不得。
程枫想要逗她开心，“可以吻别吗？”
“啧！”曲颂看着程枫如当年那样欠扁的表情，还是说出和当年一样的话，“那你蹲一点。”
程枫背着手，微微弯下腰来牵起嘴角等待。
一模一样。
曲颂笑着蜻蜓点水地落在他的嘴唇。
“好了，进去吧。”
“还有件事。”
程枫拿出手机，打开相机示意曲颂凑过来，“我要昭告天下。”
“咔嚓——”
背后是空旷的机场，程枫另一只手搂着曲颂，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笑得很甜。
曲颂在回程的车上打开朋友圈，看到程枫已经发了他们的合照，文案是：还是曲颂。
她也点入编辑动态，她大概有一两年都没发朋友圈了。
一样的合照，文案是：还是我们。
第41章 禾兴
朋友圈评论和微信消息顿时如轰炸般袭来，大学同学们都在感叹曲颂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旧朋友们则像追连续剧一般，看到破镜重圆的剧情后老泪纵横。
许言言：啊啊啊啊啊啊啊！555555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子敬：我也555，就说我是不是最强助攻吧！
才嘉：要幸福要幸福！！
陈煜：你就是我永远的嫂！
……
曲颂看着他们纷纷在评论区整活儿，忍俊不禁。最先打电话过来的是李子敬，他骄傲得不行。
“你们打算怎么谢我？”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有你什么事儿？”
“你什么态度？”李子敬说，“我可是你们复合的大媒人！”
行吧，曲颂无法辩驳，李子敬确实起到了很大作用。
“婚礼你坐主桌行不？”
“我都不能蹭个伴郎吗？还要坐桌？”
“行，行，想当伴郎伴娘都随你。”
挂了电话后出租车驶进了隧道，视线里涌入隧道暖暖的橘光，曲颂向车窗边侧过头去，任凭光线一跳一跳地落在她的脸上。这条路不是第一次走，因为是回校的路，她每次经过都不免有些伤感，她不是很喜欢读大学。
但今天好像跟往日都不同，车子驶出隧道重见阳光的时候，她觉得她的生活也从这一刻开始充满阳光了。
程枫落地后给她发消息报平安，还顺手截图了自己的朋友圈评论区。也是一水的祝福云云，曲颂一开始没找到重点在哪，直到划到下面看到一个有些格格不入的头像。
程枫备注的是“妈妈”，那是程枫的妈妈，他竟然没有屏蔽他的家人。
他妈妈说：好漂亮的姑娘！有空带回家吃饭！
虽然是隔着屏幕只看文字，曲颂却也有点第一次和家长打照面的紧张。他妈妈的头像好像是她自己的照片，在一片花丛中，不放大细看可能都不会发现花丛里边站了个人，截图有些模糊，曲颂没看清她的长相，只觉得是一个很活泼的阿姨。
曲颂：“你是忘了屏蔽你妈妈吗？”
程枫：“是我特意没屏蔽。”
曲颂：“想干嘛？”
程枫：“没看到吗，她让我带你回家吃饭，考虑一下？”
曲颂只当阿姨是开明的父母，说一些客套话。
曲颂：“有空再说吧。”
她从来没有跟爸爸妈妈讲过自己的私人感情，他们也从来不过问，但她想宋芸不问并不是不想了解，只是她能通过其他的途径知道，比如说看日记什么的。
她的妈妈擅长从不是她的嘴里了解她，听起来有点复杂，不过这么多年确实是这样。
如果宋芸知道自己和程枫仍然纠缠在一起，不知作何反应？也不知如今的程枫，足不足以推翻她当年给坏学生下的定论。
但这些都不重要，曲颂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跟程枫分开。
开学那天，每个室友一进寝室都是抓着曲颂问个不停，问她怎么短短一个寒假，一声不吭地就搞来那么帅的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