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宗门弟子都去吃饭了,药堂人少,只有一两个人。
阮白扶着夕雾坐下,自己去排队。
前面有个弟子在阮白进来的时候便注意着她的举动,紧皱眉头,神色紧张,看到阮白来了,匆匆忙忙地拿完药,飞快拉着同伴地走了。
边走还在嘴里小声地说着:“你看到她腰间的玉佩没,她就是那位魔王,还不快走!”
阮白挑挑眉,正好不用排队了。
“请问阮师姐有什么事?”柜台有人发出声音,态度沉着。
阮白微微挑眉。
她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
他气质文弱,眉目清秀,脸色却是过分的白,宽大的灰色道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身形瘦削,深灰色的眼睛似是山间小溪里的鹅卵石,活脱脱的病弱美少年。
少年看向她眼神没有畏惧,这倒是让阮白有些意外了。
一路走过来,看见她,那些弟子都是绕道走,这人却是第一个敢跟她搭话,而且对她没有一点敌意。
她不动声色地回答道:“和我一起进来的那位师妹脚崴了,麻烦你过去看看。”
阮白用的是原声,她现在重伤,一直伪装成另一种声音也废力气。
清甜的声音落在南烛的耳中,他敲击着桌面的手指一顿,眼里有流光闪过,“你不打算伪装声音了?”
这人竟然知道原主是伪装的。
是熟人?
第6章 第 6 章
“受伤了,没有力气维持。”阮白心里忐忑,面上不动声色。
南烛想起身,后又坐了回去,轻笑道:“这不还没死吗?”
好毒舌。
还以为是个病弱美少年,开口毁所有。
只是在她低头的一瞬,阮白恰好错过了他眼中的担忧。
“先看那位师妹的吧。”阮白说道。
南烛漫不经心,看夕雾一眼,随后把目光放在阮白身上:“外门弟子?你什么时候还会跟这种人一起?”
夕雾脸色一白。
一些不好的记忆涌上脑海。
夕雾是三灵根,灵根越单一越容易修炼,她的天资可以说是差。
但她依然努力修炼,希望有一日可以达到阮白那样的高度。
从她入门起,就听外门的师兄提过很多次阮白,实力超群,空山派年轻一辈的翘楚,即使她恶名在外。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人善被人欺。
有一天,她恰巧碰见了阮白,那时她不知道有多高兴。
但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阮白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什么讨厌的东西,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离我远点,杂灵根的废物。”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
她顿时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只剩一脸的窘迫。
自此,在她的记忆中,阮白的脸变得很可怕。
夕雾再也没有那种修炼的开心。
她没想到,自己外门弟子的身份会遭阮白如此歧视。
这一刻,夕雾只想离开,但她的腿好像被定在原地,她紧紧地盯着阮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因为她很可爱啊。”阮白特别自然地说道。
虽然少女可能有点小心思,但这也很可爱啊。
“人各有各的好,外门弟子又怎样?我愿意不就行了?”
夕雾听到了,眼里闪着激动的光。
真的吗?师姐说她可爱诶,她没办法不信这个。
“随便你。”南烛嘴硬道,却是看都没看旁边的夕雾一眼,没有半点打算看病的样子。
然后,叫来了另一个人,是之前拿药的那个娃娃脸小弟子,吩咐道:“她脚崴了,帮她看一下。”
阮白看着他的动作,面露疑惑:“不是你看病?”
“这种小伤,还用着我出手?梓辛能处理。”
梓辛是那位娃娃脸。
还有这操作?
南烛给阮白把脉,面色愈发沉重。
阮白心里也慌慌的。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他沉着脸,语气极冷,“是不是你那师尊?”
阮白真怕他下一秒就准备去找景怀柯麻.烦。
那可是男主。
“不是,是我出去历练时受的伤。”
“不是?”南烛想从阮白脸上看出一丝闪躲。
但阮白并没有丝毫闪避,反倒是接受着南烛的打量。
从他的着急程度,她推断这人是真心的。
这世上,还是有人关心原主的。
“你那档子破事,我才不想管,只要你别没事受伤跑来麻.烦我,都随你。”南烛补充道。
“好,我以后注意。”
阮白谦虚地接受了。
这下换南烛有些意外。
若是以往他说这话,阮白多半会翻脸。
但这次她居然第一次这么和气地跟他说话。
他一时不知该做何种反应,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给她拿丹药。
“是怎么了?”阮白感受到他心情沉重,主动问道。
南烛不知怎么回答。
阮白是实打实的天之骄子,天赋极强,半年筑基,二十岁已经到了很多人无法企及的金丹。
虽然口碑极差,但也是空山派年轻一代的翘楚。
她最骄傲的是她的修为。
筋脉堵塞对修仙有碍,如果让阮白知道,肯定会有打击。
他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说了:“你现在内脏破损,经脉堵塞,不宜修炼。”
说完,他紧张地看着阮白。
但他不知道阮白是穿过来的,对修炼什么的并不是很在乎。
“这样啊,能治吗?”阮白问道。
“能。”南烛语气肯定。
“能治就行。”
南烛惊异于阮白的态度,不知道该说她神经大条好,还是乐观豁达好。
在一旁的夕雾听到了,问道:“师姐,是不是很疼?”
“还好。”阮白淡淡回答。
她还挺能忍疼的,可能是小时候挨多了酒鬼父亲的打。
刚开始,她可能还会哭,但会被打得更重。到后来,她会忍着。
她等到父亲喝酒闯红灯被车撞死的消息。
那一刻,她心底居然觉得高兴。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用挨打了。
这种忍耐力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夕雾看她脸色苍白,眼帘低垂,心下愧疚。
不知想到什么,她鼻子一酸,问:“师姐,明明你伤得更重,还让我先看病……”
说到这里,夕雾哽咽了。
阮白一时茫然,她没想那么多。
修真界嘛,什么丹药都有,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总有办法救活。
更何况,阮白也不急,她并不觉得疼。
“这不是没事嘛,你哭什么?”阮白难得的调侃道,“眼睛哭肿了,可不好看了。”
可惜,有一个人一点也不给阮白面子,他冷冷地嘲讽道:“没事?你管这叫没事?真要死了才叫有事吗?”
南烛这话一出,夕雾眼里的泪快溢出来了。
阮白忍不了,怼回去:“不会说话就闭嘴。”
“师姐,我不哭了。”夕雾胡乱地抹去眼里的泪。
南烛不知想到什么,眼神一凝,将丹药交给她,“青瓶子一日一粒内服,红色瓶子一滴滴在水中,早中晚都要。帐从你积分扣。”
阮白接过丹药,顺口问一句:“她的还没付吧,也从我账上扣吧。”
“师姐,不用了,我积分够的。”夕雾连忙阻止了。
阮白最后还是说服了夕雾。
南烛:他还在呢?好歹尊重一下他。
“你的伤有些棘手,我要和师尊商量一下,你过几天记得过来。”
“好。”阮白应下。
拿完丹药,她准备回去,她已经大概知道怎么回去了。
跟南烛告别完,阮白实在很难忽视落在自己身上那道格外恋恋不舍的目光。
她本着礼貌,向夕雾告别,“你如果好了,也赶紧回去吧。”
“我还可以给师姐带路吗?”夕雾露出乖巧的笑。
“以后再说吧。”阮白没明确拒绝,也没答应。
她本意是想找人带路,并不想和别人有过多的牵扯。
“不行,这要钱我一定要还给师姐。”夕雾固执地说道。
阮白见劝不动,无奈地说道:“如果,真想还我药钱,就努力通过选拔,成为内门弟子。”
空山派有内门弟子选拔,旨在发掘更多的好苗子。
足够优秀的外门弟子就可以进入内门,拜入长老门下。
一般只有前三名才有机会,或者打败一名内门弟子。
这也算一种晋升,调动弟子修炼的积极性。
原主长居榜首。
哎,阮白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对功法一窍不通,还怎么保持原主榜首的位置。
她现在修炼还来得及吗?
只希望到时候不会跌的太惨。
“那我介绍一遍,我叫阮白,清梧仙尊的大弟子,到时候记得来找我。”阮白微笑道。
“嗯,我一定会的,我叫夕雾。”夕雾灿烂地笑着,俏皮地向阮白眨眨眼,“师姐,你一定要记得我。”
“你是朝夕的夕,雾气的雾的那个夕雾,对吗?”阮白不敢置信地问道。
夕雾点点头。
阮白一惊,她真的是那个夕雾。
就是书中那个传奇的女修士。
名声虽然次于女主,但更是传奇。
因为她是第一个凭借杂灵根跻身空山派长老的女修士。
也是后期围剿原主的主力之一。
阮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记住她的,因为她的行事风格很有争议。
她是那种行事果断,如果只是果断争议也不会那么大,是因为有修士被魔气侵蚀,还未入魔。女主莹沐认为不能杀掉他们,而夕雾认为与其放任他们成为魔修,不如先一步解决。
可是剧情可没说,现在的夕雾仙子还是空山派的一名外门弟子,甚至与她成长后雷厉风行的风格相比,现在的她还是一个乖乖的女孩子。
阮白不得不说,缘分真的很奇妙。
她遇到了未来会围剿“自己”的人。
她是不是要先下手为强?
不,原主是因为太过偏执而入魔的,她以后一定不会入魔的。
阮白在心底肯定。
对于未来的空山派栋梁,阮白还是要祝福一下的。
“祝你早日成为内门弟子。”
“师姐,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阮白毫不犹豫地回道。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夕雾眼里重新燃起了斗志。
阮白没想到,只是自己的一句话,让夕雾日后拼了命地修炼。
但现在,两人在药堂分别。
阮白回到自己的住处。
阮白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又到了晚饭的点了。
但因为在她来之前,原主已经吃了辟谷丹,阮白完全感觉不到饥饿。
她又习惯了一日三餐。
不用吃饭感觉怪怪的。
阮白换了件旧衣服,烧开水。
她废了好大劲,才点燃火。
古代没有打火机,不方便。
等着一切做好,阮白凑合洗了个澡。
想着哪天一定要弄一套方便的洗浴装置。
吃完丹药。
她突然想到自己有一颗种子。
左看右看,阮白也没看出它是一颗什么种子。
算了,哪天找个种花高手看看。
把种子放好,阮白睡着了。
这次,她又做了一个梦。
迷迷糊糊之中,她看到了一个男人。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醒醒!你老婆来了。
第7章 第 7 章
阮白身处巨大的宫殿,周围是一片黑暗。
穹顶数以万计的夜明珠,发出光亮,照亮了这座宫殿。
阮白看到这座宫殿的第一感觉是森冷。
石青色的墙面,笨重而又沉郁,像极了石棺。
周围的空气浑浊,夹杂着其他的一些东西,让她很不舒服。
阮白不禁皱起眉头。
这里到底是哪里?她怎么又出现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按着前两次的经验,阮白又捏捏自己手背上的肉。
不疼,是做梦。
确定情况后,阮白往前走。
偌大的宫殿里,阮白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周围没有一个人。
安静的可怕。
说不定她一转头,就会撞上什么吓人的东西。
她真的怕鬼。
不会的,别自己吓自己。
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大脑放空。
在不远处,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侧撑着头,另一只手伸长,随意地搭在扶手上,视线慢慢地落在不远处的水镜。
里面,一个身影在慢慢地走着,小心翼翼四处张望着。
江心屿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敲在质地坚硬的玉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着里面闯进他宫殿的小白兔,他的嘴角牵起似有似无的笑意。
那群人居然愚蠢到派一个这么弱不禁风的女子来杀他?
修真界是没人了吗?
既然来了,总要送点礼物吧?
毕竟他可是最懂知恩图报的。
他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是那种满怀恶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