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是他,只有他。
宋巡别过头笑得牵强,他拿过包再见都没说离开了酒吧。
颈侧的人像是睡着了,祝岁低头跟他说话:“难受吗?我去给你要杯热水吧。”说着想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
陈迹埋在她肩膀,委屈质问:“祝岁,你不喜欢我吗?不喜欢为什么要对我好?”
祝岁像哄小孩轻柔抚摸他的头,“我想保护你啊。”
想让你这辈子得偿所愿,想促成前世陈迹没有完成的梦想,想弥补前世的自己没有表达爱意的遗憾。
可我目前力量太小了,我只能先非常非常喜欢你。
“不要保护..要喜欢,喜欢我好吗?”
祝岁喉咙哽塞,笑着嗔怪:“傻瓜。”
当然喜欢你啊。
陈迹不知这声傻瓜的含义,他心里翻滚着无处寄托的爱恋,成为从尘埃里开出的花朵,他说:“玩我也可以,在你找到那个人之前,我想一直在你身边。”
有想过吗?
曾经非常非常喜欢的人,现在如此卑微乞求自己。
像喝一杯苦味气泡水,只有一瞬的冰爽感,更多的是气泡冒上来之后的苦。
早该看出来,陈迹对女孩子心思一窍不通,不该跟他绕那么多弯,让他怀疑是自己不够好。
陈迹被推开后,他茫然一瞬心里脑子都空了。
“陈迹..”祝岁捧起他的脸,知道他可能看不清自己的表情,所以用上了最认真的口吻回复他,“我从来没有玩你,有些事我要等到毕业再告诉你,在此之前,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相信我。”
酒吧里音乐声震天,各种声音吵闹不已,可祝岁的话陈迹听的一字不落,他怕是酒精发酵产生的错觉,舔了舔唇反问:“真的吗?”
“嗯,真的。”
祝岁看他从茫然过渡到开心只花了几秒,蒙着酒气的眼一眨一眨,双眼皮开出好看的细褶,她从他眼睛移开,一直滑到他泛着光泽的唇上,酒吧昏昧,男男女女的调笑声不绝于耳,她被这种气氛催化,鬼迷心窍搭上他的肩,凑到他耳边问:“陈迹,给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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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家停了一天电,终于过上了八点睡觉的健康生活!
宝子们,周末愉快!!!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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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酒吧时, 陈迹酒差不多醒了,而这个时候零点已过。
2015年就这么来了。
这边不算商业街,零点大街有些冷清, 远远听到了几声清晰的烟花爆破声。
“陈迹, 我要回家了,生日礼物呢?”祝岁系好围巾向陈迹摊开手。
陈迹抿了抿唇,说:“在家, 准备明天给你的。”
没料到会在外面待到这么晚, 陈迹想借着给生日礼物的理由明天再见一面。
“可我明天没空, 明天要跟我爸去看房, 晚上要上补习班。”
祝昆早早跟她说了,生日那天他们一起去看房,她喜欢就定下来, 当做生日礼物。
“我来补习班接你。”
“不行。”祝岁毫不犹豫否决,大度地说, “还是2号上课你再给我吧。”
陈迹没回答, 他们走到路边等出租车, 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一辆空的, 两人上车,平常都是先送祝岁回家,可这次陈迹报上自己家的地址, 等开出去他才说:“先去我家拿礼物吧。”
祝岁延迟片刻,打趣道:“陈迹, 你深更半夜把女孩子带回家是何居心。”
本来陈迹没想偏, 被这么一说脸都涨红了, 惊慌失措想要师傅改路线, 祝岁笑着制止, 解围道:“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不经逗。”
陈迹别过头,后脑勺写着傲娇。
陈迹家住的别墅园进出很严,出租车不准进,师傅着急收车回家,不愿意等,他们只好结账下车。
晚上起了雾,四周朦朦胧胧的,陈迹不放心让祝岁一个人在外面等,加上陈唯早一个小时前给他发过信息,说不回家,所以他把祝岁带回了家。
这是陈迹第一次带女生回家,两人都很拘谨,祝岁第一次来也不敢乱看,换好鞋后陈迹问她是在这等还是跟他上楼,祝岁脱口而出:“上楼。”
她想看看陈迹的房间。
祝岁见他迟疑的样子急忙改口:“我还是在这等。”
陈迹在脑子里想了几遍确定房间里没有乱扔的袜子后回神说:“没关系,走吧。”
祝岁忙不迭跟上。
陈迹的房间和他这个人一样,干净整洁,是很典型的男孩子房间,衣柜,床,书桌,书柜里满满都是书,还有他这些年得过的奖牌,奖杯。
“你得过这么多奖啊。”祝岁草草扫一眼感叹,这就是我和学霸的差距吗?
“还有一些在书房里,这里放不下。”
大可不必凡尔赛。
陈迹拿礼物的这个过程看着很为难,祝岁着急回家,问了两三遍他才有所行动,把东西从上锁抽屉里拿出来,东西很小,他一只手就拢住了。
“是什么?”祝岁好奇歪着头问,随后她看到一个兔子样式的针织零钱包,咧着三瓣嘴冲自己笑。
“这个可爱,正好给我放交通卡。”祝岁拿过,这个月她已经掉两张公交卡了。她说着拉开拉链想看看容量大不大,发现和外面不同,里面的针脚缝合极其粗糙,她正想吐槽两句,瞥见陈迹欲言又止的表情,灵光一现颤颤巍巍问,“这...不会是你自己织的吧?”
被看穿的陈迹难为情“嗯”了一声,为自己的粗糙手艺挽尊:“时间太赶了,不然会再平整一些。”
他不知道该送什么,去网上查,各种意见都有,这是他陪她过的第一个生日,他想慎重些,正巧前几天她说又掉了公交卡,想去买个零钱包,他才在网上买了材料回来自己做。
熬了几个夜,但做出来和想象中还是有些差距。他本来是想上课带给她的,但是太难为情了,只敢这样偷偷地给。
见收到礼物的人一直没出声,他连忙补救,“你要不喜欢我还买了别的。”
“不用了,我就要这个。”祝岁制止他拉抽屉的动作,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实在很难想象他做手工时会有多困难。
真好,重生真好,我有幸遇到这样的陈迹。
祝岁红着眼笑了。
*
今天新年第一天,保安亭里的保安正昏昏欲睡,被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惊醒,按喇叭的人有种再不起杆就要强行撞开的暴躁,保安连忙起杆,看着那辆银灰色大奔急冲冲消失在夜幕里。
“赶着投胎啊。”保安嘟囔完,撑着头又开始打盹。
“你做给我看看,不然你给我比划一下你怎么拿针的,我实在想象不出你拿毛线针的样子,做给我看看嘛。”得了便宜不卖乖的祝岁这下不急着走了,缠着陈迹要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东西做出来的。
“不要,我送你回家。”男孩子做手工本来就很难为情了,特别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陈迹就算不懂男女之事,也懂要面子。
“告诉我嘛,告诉我嘛,你就在这比划给我看看。”祝岁也不知哪来的蛮力把陈迹摁在椅子上,两人一坐一站,视线一触上,像阳光下吹出一个个五彩缤纷的泡泡,气氛霎时变了。
祝岁手搭在陈迹肩上,像前不久在酒吧时候,她问:“陈迹,现在酒醒了吗?”
被问的人拽着裤子,说:“醒了。”
女孩温热的手抚上他颈侧,手下是他太过紧张凸起的动脉,“回答还和之前一样吗?”
“是。”没有犹豫,如虔诚信徒,甘愿被索取。
祝岁被诱惑了,视线钉在他唇上,薄厚适中,唇峰清晰。
但很快她笑着拉开距离,点了点他的额头,嗔怪一声:“现在不可以啊,傻瓜。”
还是小孩呢。
陈迹被这一提醒耳根通红,无措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去。”
祝岁拿过包两人刚走到门边,听到了来自走廊噔噔噔的高跟鞋声,两人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祝岁躲在阳台,和新闻上那个穿着内裤在别人家墙外的男人狠狠共情了一把。
在路上的时候她明明问过陈迹家里有没有人,陈迹说他妈妈今晚不回家,怎么突然回来了,那气势汹汹的高跟鞋声,听着就很生气的样子。
祝岁藏在阳台角落不敢起身,四周安静极了,她掏出手机,已经快两点了,好几条未读信息她还没来得及看,正当她想点开微信时,嘭一声巨响传来,祝岁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好像是落地窗那发出的声音。
里面在干什么?
祝岁按捺不住好奇猫着腰蹑手蹑脚往落地窗挪,因为刚刚那声砸,窗帘开了半个手掌宽的缝隙,她先是看到歪倒在地的椅子,再往里面看,她顾不得躲藏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看到跪在地上的陈迹被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不断施暴。
祝岁想冲进去,可是阳台门关了,她推不开,她用脚踢门想引起里面人的注意,没人理她。
报警,对,报警。
手机刚刚不知掉在哪里,她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刚摸到手机,朦胧中对上一双眼睛,前不久纯良温柔注视自己的那双眼睛,此时全是乞求,
不要看我。
祝岁踉踉跄跄回到了最开始的角落,抱着双臂哭了好久。
她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阳台传来推拉的声音,她手脚并用爬了起来,腿已经麻到有种不知还在不在自己身上的错觉。
有门开的声音却迟迟没见人过来,她小心翼翼往门边靠近,落地窗开了小半,房里没有人,只有床上一团凸起。
他把自己藏了起来。
祝岁刚忍住的泪又涌了上来,深吸了好几口气坐在床边,“陈迹,你…”
她哽咽到说不出完整的话,没办法再掩饰,颤抖着身子哭了起来。
他是不是每次被打,都像现在这样藏起来独自承受。
为什么前世陈迹遭受家暴的事没一个人知道,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真相被隐藏了。
前世的陈迹是怎么度过他的一生的,被母亲家暴被朋友杀死,这就是他的一生吗,没有被爱过的陈迹的一生。
“陈迹,你出来,你哪里疼,我带你去医院好吗?”
被子里的人没有反应,祝岁要伸手掀被子却被里面的人拽住,声音被削弱,像某种受伤的呓语,“不要看。”
“陈迹,没关系,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你出来,让我看看好吗?”
“对不起,不能送你回家了,我妈吃了安眠药很快就会睡着,大概半小时后你就可以下楼回去了。”
“我不走。”祝岁隔着被子抱住答非所问的人,她不敢用力怕弄疼他,又想用力把他抱进怀里安慰,最后她从被角把手伸了进去,“陈迹,我在这里,你不要怕。”
“出来我陪你一起面对好吗?”
“我想看看你,求你。”
眼泪接连不断滴在他深灰色的被罩上,房间回荡着祝岁的抽泣声,终于一直藏着不动的人握住她伸进来的手,从被子里坐起了身。
如同剥落最后一层保护壳,他出来时面对乍亮的光线十分不安,更不敢去看对面的祝岁。
祝岁颤抖着跪坐在他面前,抚平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小心捧起了他的脸。
不断有眼泪掉在他眼皮上,陈迹眨了眨眼,明明被打的是自己,怎么她却哭的这么伤心,他想起在邻市的那个黄昏,那么危险情况下她却不顾安危冲上来,哭的样子和今天一样。
“别哭了,不痛,穿的衣服多。”陈迹见她越哭越收不住,伸手给她擦泪。
祝岁看到他手背上几条长长的血痕,眼泪滚落得越快,她把陈迹的手小心捧在手里,抽噎着问:“那次...就我爸碰到你的那次,你说是没看清不小心摔的,是不是也是你妈妈打的。”
陈迹笑着没有否认。
“什么..时候,一直吗,你妈妈一直这样对你吗?”
具体什么时候陈迹早已经记不起了,从第一次感觉到痛的时候,或者第一次学着自己处理伤口,学会对外人说谎的时候。那时候多大呢,踮脚拿不到医药箱,拖着厚重的椅子被绊倒,摔在地上磕掉了正好松动的牙,流了一嘴的血,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坐在地上大哭。
“她不能这么对你,虐待小孩是犯法的,我们报警好吗?”
祝岁殷切望着他,等来他的摇头,“她是我妈妈,她只是有时候情绪不稳定,吃药就好了。”
她抚养我长大,给我这么好的生活条件,她会忏悔,会认错,会对我好。
“不要跟她住了,我们搬出去好不好,不要住这里了。”祝岁哭到语无伦次,她从没想过陈迹是在这样的家庭下长大的,看上去光鲜高档的别墅,为什么真实内里是这么不堪残忍。
“不住这里我也无处可去,别哭了,真的不痛。”陈迹手心一阵湿润,祝岁跪倒在床上肩膀一直在抖动,她含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今天不痛,那之前呢?小时候的陈迹不痛吗?”祝岁抵着陈迹忽然拽紧的拳头,哭到无法抑制,“陈迹,明天我和我爸去看房,你也一起去好不好,你不会无处可去的,我保证。”
祝岁从没如此强烈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她想快点长大,她想有能力带陈迹离开这里。
一滴温热的液体掉在祝岁脖颈,她颤抖的身子停住,缓缓抬起身子,可视线刚到他肩膀就被人揽进了怀里,她下巴抵着他的肩,来自陈迹的体温促使她眼泪流得更凶。
“祝岁..”陈迹全身力气卸下,红着眼埋在她肩,低声说,“我好痛。”
陈迹好痛。
祝岁用力抱紧了他。
没有关的落地窗外爆破几声烟花,庆祝新的一年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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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分析一下陈迹的性格,他在这样的家暴环境下长大,他是不可能成为霸总的,他没有长歪,没有报复社会,已经是他最大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