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岁?”人群里有人叫她,祝岁一扭头,竟然是林茂。
今天真不宜出门,老碰到讨厌的人。祝岁没理他,拉了箱子要走,没想到怒急攻心的丁虹发疯似的推了她一把,她没站稳快摔倒时被林茂眼疾手快扶了一下。
“祝岁,你在这得意什么,陈迹知道你有个那样的爹吗?你肯定不敢说吧,人家家有钱,会让你一个这样的人进门吗?指不定要跟你还多少债,别想了,你这身世谁碰了都嫌晦气。”
祝岁脸一白,挣开林茂的手说:“就算我和他分手也轮不到你,他看不上你,趁早找个厂上班吧。”
丁虹被戳中痛脚,发起疯来,她夺下围观人手里的棒球棒,朝他们挥舞起来,林茂人高马大,没两下丁虹便跌倒在地,棒球棒发出咚一声响,被夺下棒球棒的初中生吓得捡起自己的东西连忙跑了。
今天过年,路上有交警,他们又是在人流量密集的地方,见人围在一起,交警吹着哨子走过来问怎么回事,祝岁看着骂骂咧咧的丁虹,几秒后她对警察说:“警察叔叔,她是小偷,她偷东西,我有证据。”
为了防止丁虹真的跑去陈迹面前胡说八道,祝岁决定提前送她进监狱。
*
丁虹偷东西的视频祝岁即使换了手机都还存着,没想到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而丁虹在面对警察的盘问,为了自己脱罪,一股脑带出了一个小型犯罪团伙,说她是被逼的,她要是不听他们的话,她就会挨打。
祝岁把视频交给警察,做完笔录后,她和林茂一起出了派出所,之后丁虹是死是活跟她再没关系。
林茂手机刚刚已经响了很多次,应该是催他回家吃饭的。
两人大半年没见,林茂从朋友圈也知道她和陈迹在一起了,他又一次摁断林明打来的电话,在派出所门口讽刺她:“在大街上为陈迹争风吃醋也不嫌丢人。”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祝岁锋利反问他。
林茂哼了一声,看她提着箱子问:“你这是回家还是离家出走?”
“和你无关。”祝岁这才想起看手机,骆容回了信息,不过她这几天都在爷爷家,不在家,问她有什么事。
--没事。
祝岁言简意赅回过去。
“祝岁,你到底因为什么对我这么反感?”林茂大过年被连着刺,这会儿火气也上来了。
“你对陈迹不好,我说明白了吗?”
“妈的,他就对我好了?他把我从楼下推下去,让我滚的时候,他妈让我爸终身残疾的时候,他就无辜了?他就对我好了?”
“祝岁,你和陈迹都他妈有病。”
林茂说完头也不回走出派出所,祝岁看着他背影消失在电闸门后,心里乱成一团。
他们在警局待了好一会儿,现在天色擦黑,祝岁拉着行李箱往外走,迎面急匆匆走过一个女人,正打着电话,“哎呀,我不知道啊,我现在刚到派出所,哎呀,这大过年的..”
两人错身背道而驰,祝岁推着箱子走在街上,一时之间不该去哪。总之她绝对不回去了。
要不找个宾馆将就住几天吧,之后再厚脸皮去骆容那蹭住,等元宵一结束,她立马回学校。
她手机里余钱尚可,刚还收了祝昆一个1000的转账,在学校开销也不大,都是在食堂,但现在祝昆这样,让她不得不为以后做打算,他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的,而在他出事之前,自己要尽可能留住钱。
她站在寒风凛冽的街头,哆嗦着看了好多一两百的宾馆,不知道为何,都是客满,大过年的不在家都出来开房吗?
祝岁愤愤提高了价格门槛,提高50好了。
再贵就不住了,去便利店凑合一晚。
她终于找到一家230一晚的,可一搜地址,坐地铁竟然要两小时,应该是郊区。
她想到张军恶心的手,算了,郊区不安全。
晚上的风吹的她遍体生凉,祝岁手指都僵了,决定找个暖和一点的地方再接着看,她沿途找便利店,人行道下,有吃完年夜饭出来玩的人,仙女棒在树影里发出金灿灿的光,欢声笑语不断。
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孤独感让祝岁格外想见陈迹。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微信置顶的人发过来两条信息,
--在哪?
--我过来找你,给我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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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结束了,sad
九点左右还有一更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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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地板光可鉴人, 万向轮的摩擦声一直到电梯口才停下,电梯一层层往上,祝岁别头看到电梯镜子里自己发红的眼梢, 默默抿了抿唇。
19楼到了, 两人刷卡进门,空调一时还没跟上,两人大衣也没脱坐在床边。陈迹看到她冻得通红的手正不安摩挲着, 上前把她手合住, 轻声问她冷不冷。
祝岁眼泪滴在他手背上, 咬着唇摇头。
“别哭了, 饿不饿,我给你点东西吃。”
“你...你怎么知道的?”
“林茂给我发信息了。”
祝岁意外,但没说话, 抽抽噎噎哭着。
不知道在外面吹了多久,耳朵都是红的, 陈迹拉开羽绒服, 把人抱进怀里捂着, “不哭了, 先吃点东西,想吃什么。”
祝岁埋在陈迹怀里,毛衣带着他的气味和体温, 催的她眼泪扑簌簌往下掉,“陈迹, 对不起。”
“不要道歉, 你没有对不起。”陈迹抱着她, 打开外卖软件, 一家家看过去, 问她想吃什么。
“吃烤鸭。”祝岁被说馋了抽抽搭搭给出回答。
“好。”陈迹揉了揉她的头发,在手机上下单。
祝岁冻了一天,脚冷得跟冰块似的,陈迹在浴缸放好水,让她泡个澡。
祝岁沉在温水里发呆,祝昆这样一定会出事的,可是她没有办法阻止他,但一直放任下去,迟早会波及到自己。
祝昆威逼恐吓自己的画面争先恐后钻进脑海,她不想再重来一次了。
“祝岁,你不要在里面睡着了。”陈迹在门口敲了敲玻璃门。
祝岁反应过来,周身的水有些凉了。她应了一声,接着从浴缸里起身。
泡了澡人暖和起来,外卖也跟着到了,油亮亮的烤鸭香气四溢,陈迹没让祝岁动手,戴着手套给她卷饼。
“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
“年夜饭吃的什么啊?”
“外卖。”陈迹垂眸把卷饼折成小方块,方便入口,“我妈不在家。”
祝岁木木吃下他递过来的烤鸭,“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怕影响你过年。”陈迹擦去她嘴边的甜面酱。
“我也怕影响你过年。”
两个人不约而同沉默,陈迹点了半只,祝岁饿了一天竟然全吃完了,收拾好外卖盒,陈迹没有问她今天发生了什么,只打开电视看春晚,他把祝岁抱在腿上,下巴搁在她肩膀,说:“我每年过年都会看春晚,觉得看了才有过年的气氛,我妈过年时候经常不在家,不过今年有你陪我,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祝岁抱着他听着电视里喜气洋洋的背景音,踌躇了很久才开口,
“陈迹,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告诉他吧,全都告诉他。
他们两个本质上都是孤独的。
“我以为他会变好,我真的相信过他,但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我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电视里正在演小品,底下的人笑的开心,可电视机前的他们却在揭着最深处的伤口。
陈迹没想到看起来健谈的祝昆竟然是个赌徒。他抱紧怀里的人,说:“你真勇敢。”
祝岁没说话,她一点都不勇敢,前世的她就是因为祝昆死的。
“祝岁,以后相信我就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陈迹的话让祝岁鼻酸,她枕在他肩上,嗯了声,“我只相信你。”
“好。”陈迹说完想起来什么,掏出手机对她说,“我们下学期搬出去住吧,你的生日礼物要到了。”
“嗯?”祝岁不解。
陈迹点开手机,给她看视频,里面是一只奶白奶白的小狗,“我买了一只狗,三个月前买的,打完疫苗我们就可以拿了。”
“我们的狗吗?!”祝岁捧着手机欣喜若狂。
“嗯,我们的狗。”陈迹跟着她笑起来,“喜欢吗?”
“喜欢!”祝岁忘记了一天的不愉快,只记得她即将有只狗,“我小时候就想养狗,可家里没有条件。”
“小时候还想干什么?”陈迹问。
祝岁从他怀里直起身,对上他的眼说:“小时候不记得了,现在只想和阿迹一起生活。”
陈迹偏头吻她。
祝岁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毛衣、羊绒衫一件件扔在椅子上,她抓着被沿,水汪汪的眼睛无措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他身上,陈迹腹肌已经出来了,块垒分明,她难为情侧过脸,卷翘的长睫毛扑闪着,这种时候最难熬,而陈迹却有意延长这种难熬,他钻进被子,半压着她,说:“帮我。”
“你自己没手吗?!”祝岁红了脸,陈迹在床上真的变坏了,会调戏她了。
“快点..”陈迹在她耳边催促,声音又低又苏,“我忍不住了。”
祝岁半边身子麻了,手伸下去,褪去他身上最后一件衣物,手指不小心碰到他,他在耳边吸了口气,声音性感得要命,她没忍住,弓起身去吻他,两人很快缠在一起。
这个年纪,他们有太多的精力去取悦彼此,房间里还放着春晚,拉了窗帘的房间外传来烟花声,祝岁鼻尖的汗禁不住摇晃,滴落在他锁骨,不知过了多久,电视里传来主持人的倒数声,她朦胧中看到头顶的水晶灯,晃着迷离的光,攀升的快意跟着倒数声不断积蓄。
在最后一秒倒数里,祝岁终于受不了,在主持人的祝福声扬身抱住身上的人,在他耳边高声哭喊起来,
“陈迹,我爱你。”
“我也爱你。”陈迹喘着气,两人眼眶都泛红,他俯身亲她汗湿的脖颈。
祝岁曲起的腿无力瘫了下去,长长舒了口气。
两人在剧烈的呼吸中安静抱了一会儿,听着外面一声接一声的烟花声,这种时候显得格外温情,祝岁枕在陈迹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翻身上来,脖间的项链在陈迹眼前晃荡,那是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她一直戴着。
“陈迹,说你爱我。”祝岁刚才朦胧不清,没仔细品够。
陈迹有些羞,眼神游移了几下,还是回到她满怀期待的脸上,说:“我爱你。”
祝岁眼眶湿润,趴在他胸口呢喃:“第一次有人说爱我。”
“我也是第一次有人说爱我。”陈迹抚摸着她汗湿的后背。
“骗人,你收到那么多情书,肯定有人写过我爱你。”
“那些都不是真的,只有你是真的。”
祝岁仰起身来,笃定朝他点头:“对,只有我是真的。”
陈迹翻了个身。
两个世界边缘的灵魂不知疲倦爱着对方,祝岁在最后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陈迹在她耳边低喃:“新的一年,岁岁平安。”
祝岁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
祝岁没再回家,不管祝昆说什么她都无动于衷,没几天,他就不打电话了。
最后一次父女通话里,祝岁问他:“你来接我的那个雨天,你还记得说过什么话?”
祝昆不知是忘记还是心虚,没吭声。
“你说让我给你个机会,你说会改,我相信了,为什么现在你又要去赌,赢了就收手,拿着钱安心过日子不好吗?”
“你不懂。”祝昆嘟囔反驳着。
“好,我不懂。但家我不会回了,那群恶心的人我再也不想见到。生活费你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我也不会问你要,我会自己想办法。我再也不管你,你输了还是赢了,都和我没关系。”
也许是祝岁的口吻太过严肃,祝昆意识到这次她真的生气了,在电话里补救:“岁岁,你别说气话,我就剩你了,你要是不想看到他们,我再也不把他们往家里带。你先回来,你在哪啊,你一个女孩子大过年的在外面不安全。”
“你别管我在哪,我在哪都比在家安全,那群男人敲我门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安不安全,我已经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等你真正改了的那天再给我打电话。”祝岁挂了电话,埋在膝盖里。
她必须要为自己做打算了,祝昆不能依靠了。
得到又失去的滋味真不好受。
“敲门的事为什么没跟我说。”陈迹在一旁听完了全程,脸色有些不好看。
“没出什么事,我就没说。”祝岁又想起张军的嘴脸,一阵恶心,爬到床边抱陈迹,小声哄,“真的没事,反正我再也不回去了,你别多想。”
陈迹拍了拍她,“那我们不说了,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好。”
他们约好五个人出去吃饭。
算起来他们过年还没聚过,崔正青把豆豆带来了,给它穿了一身红色小衣服,喜庆极了。隔了半年,豆豆还认得祝岁,摇着尾巴扑过来,祝岁一边喂它热狗一边请教崔正青的养狗经验。
问得多了,崔正青察觉到不对劲,收起手机看陈迹,“你们要养狗了?”
“买了一只,还很小。”陈迹淡淡回答。
“这样的话,你们不是要搬出去住啦?”骆容看向祝岁。
“嗯,寝室不能养。”祝岁一想起这个笑的眉眼弯弯。
“啧啧啧,同居小心哦~”
祝岁羞赧瞪了骆容一眼,把热狗签子扔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