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一口漂亮崽崽——明月满枝【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16 11:41:01

  清辞不自觉地笑了,并未让他发现,隐在人群中,等他离开了才抬头。
  心里想着方才看到的场景,便转了脚步,去了附近的金玉店。
  卫昭小时候可沉稳了,让他穿绯衣还不愿意。
  要清辞好生哄着才行。现在不用她说,竟全部都是绯色的,连马也带着红宝石。
  却也万分相配。
  清辞看着店内的冠式,就问:“还有别的样式吗?”
  摆在外间的几乎都是玉制的,再不就是木簪子,也有金银一类的,但都不相配。
  伙计就问:“您想要什么样的?”
  清辞想了一会儿,比划了下:“要在日头底下闪闪发光的,有镶嵌宝石一类的最好了。”
  伙计抬头看她一眼,分外不解。
  时下的男子大都喜欢玉做装饰品,且瞧着眼前这位小哥,面容虽俊,但并不张扬。配玉石最好了。而且金银一类的,还要镶嵌宝石的,价格不菲。
  眼前这小哥,穿着极普通的衣裳,虽然瞧着面相贵气,可难免是某个落败人家的公子,能买的起?
  伙计就说:“有是有,只是这价钱......”
  清辞还未说话,后面便跟进来一人。李绰远远就看见清辞了,见她进了店,竟不自觉也跟着进了。他常年混迹在新茂城,大家都认识他。
  是个出手阔绰的主。
  伙计话没说完,脚一转去招呼李绰:“公子今日得闲了?”
  李绰没理他,看向清辞:“还是玉的好看。”
  清辞见了他有些不自在,点了点头,也没回话。她仍旧对伙计道:“价钱好说,我先瞧瞧。”
  李绰就说:“给她拿出来看看。”
  清辞看了李绰一眼,又没跟他说话,他怎么替伙计回答了?先前还对她冷声冷语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哦,她忘了,那日他救了她。
  清辞捏住袖角,往旁边移了移。她早就习惯了穿着男装,但突然出来一个人,知道她是假扮的,就像被人扒光衣裳似的不自在。
  李绰见她离得自己稍远,也不知为何,往常要是遇见这样的情况,他要么怼人几句,要么就靠过去,可是瞧一眼对方冷清的面容,像定住似的,动也动不了。
  他往常不这样的,什么姿色的女子都见过。
  实话说,她长得确实好看,属于仔细看就抓人心的长相,可他也不是没经过事的人,怎么就偏挪不动脚了?
  莫非,是因为她的弟弟抢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李绰满心不解。
  伙计拿出来好些冠式,又拿了些带钩。
  清辞左右看看,一时拿不定主意,她挑出了两个。
  一个宝石大一些,要张扬许多,周身是金片刻出了繁复的花纹。
  另一个则是小小的镶嵌在上面。除了中间的红宝石,旁边还镶着几颗圆润的宝珠。
  都挺好看的。
  李绰指指镶金的那个:“这个好看。”
  清辞的目光就看过去,瞧了好一会儿,就将镶宝珠的留下:“我喜欢这个。”她付了钱,装好便要出去。
  李绰又跟上了。
  清辞往外走几步,他仍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清辞问他:“公子不忙吗?”
  李绰道:“不忙。”
  清辞啊了一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想直接些,可他的父亲是李中郎将,是阿弟的上司,就不好得罪。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慢声道:“公子一直跟着我,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无事。”
  “可我跟你并不熟。”
  “多相处相处就熟了。”
  清辞被他堵得很不快。
  她垂下眼,想起那日是他救自己出水,就稍微缓了口气。早就打听过这位公子的性格了,今日也不算多意外。
  她往前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李绰。往前再走几步,却发现卫昭就在前方。
  卫昭举着大刀,刀起刀落,一颗人头在地上滚了几滚。
  “早就说了莫多言,这就是下场。”
  当场吓哭了好些孩童。卫昭像是不耐烦,侧着头看着正中的日头,呵笑了声。
  旁边的高岩就道:“州牧大人一直信赖先生,可是先生却在两军交战时与对方通信,害我兖州连失两城,州牧大人念及旧情,并不怪罪,可是先生他今日竟然还想离开!”
  死去的那人是州牧的谋士,曾经很得州牧信任。
  谋士的妻子号啕大哭,骂他们:“好一个郭威的走狗!我夫君帮着出了多少的主意,可到了后来,郭威不仅不肯听,甚至失了城也要怪罪到我夫君头上,今日是我夫君的下场,明日就是你们的!”
  妇人说完便一头撞死在石墩上。
  高岩面露不忍,卫昭却没什么情绪,吩咐下属将尸体清理了。便打马转身,刚抬眸,就与正中的清辞视线交汇。
  ****
  清辞回到家中便开始生火做饭。张常辉今日不在家,她便将煮好的热粥送了几碗去隔壁。
  刚坐下要吃饭,门外传来马蹄声,她顿了顿,再抬眼就见卫昭跑进来。
  “那人曾经是州牧谋士,只他老家是青州的,前几月兖州与青州发生冲突,那谋士竟然背叛了州牧。今日我们去本是要捉他的,但他并不从,甚至还......”
  卫昭絮絮叨叨地解释,怕阿姐因此不理他,紧张得都熬红了眼。他没来得及换衣裳,还带着轻微的血味。
  见清辞不理他,急得上手去抓她的手。清辞就说他:“身上怪臭的,别动手动脚。”
  卫昭就老实地站直,道:“阿姐,你信不信我?”
  清辞也不说信不信,只是道:“不要乱杀人。”
  卫昭默了默,笑了:“......没乱杀,背叛州牧了,是大人吩咐的。”
  清辞想着先前看的场景,他下刀很快。银亮的刀刃立马就染红了,往下滴着,汇成一团。
  她心底一窒,喘不过气的感觉,去看卫昭的脸,他漠不关心的模样,仿佛方才死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无关紧要的一个物件。
  她心底就觉得难受,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刽子手。
  一时又想,阿弟在州牧手下任职,自然要听命的,现下又不是太平盛世,若不杀他人便会被他人杀......
  清辞使劲垂着脑袋,并不敢去看卫昭。尤其是鼻尖嗅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还站在旁边,清辞必须得说些什么,她道:“去洗洗身子,换身衣裳。”
  卫昭应了声好,很快收拾完,见清辞还低着头,就上前去,蹲下身子。两只手扒在她的膝盖上,眼里溢出委屈的泪点:“阿姐,我身上没味道了。你不喜欢,我往后就不做了,你别不理我啊......”
  卫昭又低低地唤了声:“阿姐。”他的嗓子有些哑,又因为委屈带上了些哽咽,传进清辞的耳里,便让她心软了。
  清辞伸手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没说不让,你本就是武将,往后上了战场,刀剑无眼,你若是不杀旁人旁人要来杀你的,只是......”她眨眨眼,长睫掩盖住黑亮的眸,却让蹲着的卫昭看得清楚,她有了泪点:“只是,若是遇见的是寻常人,别乱杀,他们、他们其实很渺小的,你只一刀,就可能毁了一个家......”
  卫昭就知道了。
  阿姐又想起了从前的伤心事,她很少哭的,一直都很坚强。唯有想起曾经的家人,才会露出脆弱得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安慰的模样。
  他那样做了,微微起身,身子往前俯,这些日子又健壮不少的长臂揽住了她整个身子。
  “阿姐,你说的,我都记着了。有些人走了,但还有人陪在身边,你难受他也跟你一起难受的。”
  清辞应了声:“......那我不难受了。”
  卫昭松松手,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的睫毛沾着泪珠,轻轻一眨就从上面滚落,也不知道滚去了哪里,竟让他的心也跟着一缩。他伸手,火热的指腹盖在她的眼下,给她擦去了泪珠。
  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一直陪着你呢。”
  清辞没出声,低头就看见他腰间的刀。她骇得忙移开目光,推推他的身子:“将刀拿下来,我见了害怕。”
  卫昭在心里念了句,胆子可真小啊。就乐呵呵地解下,再想抱着她,却发现清辞已经端着粥开始喝,再没有机会了。又悻悻将手放下。
  “没有我的?”
  清辞道:“你往常从不会这个时间回来。”
  卫昭不情愿地坐在对面,眼见着清辞喝了半碗,又推到他面前。他心里的那丁点不情愿立马消散,接到手里喝了个干净。
  他其实还有事情要做,刚升校尉,忙不完的事。
  可在街上与阿姐对视的那一眼,叫他心里发凉。怕不解释几句,阿姐误会他。虽然也不算误会,但他并不想让阿姐看到他任何不好的一面。
  任何与一个乖巧懂事又善良的弟弟所相悖的另一面。
  清辞又去锅里拿了馒头,本就是怕他突然回家留着的。见卫昭吃的津津有味,她就开始犯困,眼皮都睁不开。
  她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眼前的卫昭也开始冒虚影。见他吃完了,刚想回屋睡觉,却被卫昭拉住了手。
  “......怎么了?”她问。
  卫昭仍旧一幅笑嘻嘻的模样。他的眉眼张开了,许是在营里时间久了,锋利许多,笑起来也带着股莫名的戾气。他的指腹在清辞的腕上动了几下,问道:“我见你跟李绰在一起,这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还有一更~
 
 
第42章 
  清辞今日穿的新衣, 鸦青色的长衫。自从来了兖州后,她的心弦松了,束胸也不似从前紧, 微微裹着,好在衣衫宽大, 看不太出。
  但她今日刚刚沐浴, 身上未干就穿了, 又是在自己家中,并未太在意。她往后退几步, 手腕却被卫昭握着, 让她整个人都大动不了。
  她有些微的不适感, 那只手不似从前的小,现下已经很大了, 比她的要大许多。握着她手腕的掌心,烫得她眼底发涩。
  清辞望向面前的少年。
  他从凳上起身,来到她面前,弯着身子, 他的眼仁依然亮,却染着让人辨不出情绪的浓黑。他向前倾的姿态流露出压迫感, 让清辞说不出话,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没回答他先前的问题,而是说:“你松手。”
  卫昭并未立即松开,他垂下眼,视线从清辞的脸上到了她的手腕。纤细得让他轻轻一握就攥住,他的指腹染上了清辞腕上的凉意,好一会儿, 才将手松开。
  卫昭道:“阿姐别被他骗了。”
  清辞没应声,她将双手都掩在袖里,垂着眼不再去看卫昭,好一会儿,才在少年近乎逼视的目光下缓声道:“只是碰巧遇见了。”
  卫昭嗯了声,再不说话,眼神定定看了清辞许久,才转身离开。他还有事要忙,不能久留。
  ****
  过了几个月,接近年关。
  卫昭带兵出征了。
  当今圣上偏宠身边的常侍们,其中唯项常侍、王常侍二人势大。梁帝的身子并不好,本来已立了太子,太子也勤勉认真。可就因为人太过正直,当面与王常侍杠上,说来也好笑,梁帝待常侍比亲儿子还要信任。
  梁帝当即便下旨夺了太子的位置。王常侍欢喜了,底下人却颇多不满。
  天下各州本就野心昭昭,得了此机会,以青州州牧魏雄、徐州太守杨惑为首,举兵讨伐。
  打着清君侧的名义。
  而洛阳城内,听到消息的梁帝又慌又怒,得了王常侍的宽心,便挺直了腰杆,派了王常侍监军,要与各州对上。
  大军已出发了几月,正是寒冬腊月。雪花扑簌簌地下,落满了地。
  呼口气,都是结成雾的凉气。
  清辞裹着棉衣,头顶亦带着顶棉帽。只将一张透白的脸露出,她站在院子里,伸出掌心接一捧雪,等到融化,将水往身上一抹,再收回袖子。
  她的脸颊已经冻红了,视线却一直盯着往下落的雪花看。目光深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隔壁住着的张母瞧见了,就问她:“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进屋里去?”
  清辞将双手拿出来回搓搓,哈口气:“瞧瞧雪,一会儿就进去。”
  张母就说:“是想你弟弟了吧?这么冷的天,第一次出征,怪让人挂念的。”
  清辞听了,嘴边的白雾就消了。她的视线凝在自己一双冻红的手上,她又原地剁了几下脚,到底还是放不下心的。
  张母又说:“鸿德山上有座寺庙,挺灵验的。前些日子,我儿磕断了腿,这且不说,整日做噩梦,我就去山上求了一签,回来啊,接着就好了。”
  ****
  清辞到底还是放不下心,雪停了,她便去了鸿德山。
  鸿德山就在新茂城外,不远,半天的路程。她到了山上,人并不很多,她拜了拜,又给卫昭求了平安福。
  临走时,瞧见一人,像故人。清辞没来得及想便跟了上去。
  碧落原就是风尘女子,她并无才艺,姿色却上乘,被迫沦为妓子,只求能有个地住。
  前不久,她被当地的豪主看上,要将她赎了去做妾。可她早就有了心上人,只等着那人将钱攒够,便嫁给他。
  如今,却被强占了身子,有苦说不出,当家主母又不喜她的姿态,日日打骂。
  她今日是求了豪主,才得了出来的机会。看着佛像慈眉善目,想起自身的经历,泪止不住往下流。
  “......碧落?”
  碧落身子一颤。她扶着墙根,是避开了跟着的丫鬟才得了这独处的机会,冷不丁身旁有声音响起。
  她的眼窝立马就湿了。
  她没回头,只当自己听差了。这一声碧落将她带回了从前,心疼得都缩了起来。
  那声音并没停止,又响起来:“碧落,是我。”
  碧落猛地转身,就看见身后站着的人。她没穿裙衫,而是男子的衣裳,鸦青的色,长发挽到脑顶,丁点配饰都没有,只有一根木簪。她也哭了,看到碧落的面容时就哭了。
  “......姑娘,姑娘你......你还活着?”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