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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时,清辞将藏在柜里的妆奁拿出,仔细点着里面的头饰。她翻了好几下,始终没见那朵纱花,又去柜子里找,还是找不到。
她有些急,来来回回看着。那是卫昭送她的,她很喜欢,每天晚上都要拿出来瞧一瞧,虽然不能戴在头上,每天瞧瞧心里也满足的。
现在却找不到了......
她正失落着,忽然听外面轰的一声,紧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声。
清辞匆匆跑出去,却见西面齐桂明住的屋子塌下去,她急了:“桂明!”说着便往里跑。
碧落拦着她:“姑娘你等等,这房子刚塌,下人进去了,你别往里跑,”见清辞还想去,就道:“别给人添乱!”
清辞只好在原地站着,好在齐桂明并没有什么事。倒的也不是她的屋子,而是旁边的那间,只不过两个屋子挨得近,她那屋受到了牵连。
人虽没事,屋子却塌了。
“人没事就好。”清辞看着平安出来的齐桂明,松了口气。
碧落怪道:“好好的屋子,怎么突然塌了?”
清辞也觉得奇怪。
这时候,听到声响的卫昭也来了,他大步跑来,先问清辞:“好大的声音啊,这是怎么了......啊!房子怎么塌了?”他顿了顿,生气道:“当时就觉得这房子年岁久,不牢固,你住的这院子尤其荒凉,不让你来,你非要来,说这里安静......”
清辞低着头任由他说着,也觉得只自己任性了。
卫昭只说了一会儿就不说了,吩咐平安:“将府里其他院子收拾出来。”平安应了声,到了齐桂明跟前:“齐姑娘,劳烦您去其他院子先将就着。”
齐桂明道了声谢,目光看向清辞。
卫昭一直注意着她,瞧着齐桂明用委屈又可怜的眼神看清辞,他心里窜起了一团火,恨得牙痒痒。
他就知道不对劲。
清辞常年穿着男装,以前是不得已为着,可是现在呢?现在并不需要她以男子的身份撑起这个家了,她是男子或者女子,旁人并不多言,也不会多管。
这是无足轻重的一件事情。
可她偏偏不,明明见着漂亮衣裳漂亮首饰移不开眼,为何不干脆变回女儿身呢?
卫昭从前信了清辞的话,只当她是穿习惯了。
直到齐桂明出现,清辞不仅为了齐桂明冒险装江湖术士,还将她安排在自己院中,日夜守着,连他来了都不知道,整日里在齐桂明房中。
难不成......难不成她喜欢女子?
卫昭这样想着,只觉得连气都不会喘了,他白着一张脸,眼神沉沉,视线落在清辞身上,立马燃起了团怒火。
他张张嘴,努力用再正常不过的口吻道:“我院里还有空的房间,你今晚先来我屋里睡,”怕她不来,又补充道:“我待不了许久,马上就离开。”
清辞听到这话,才点点头,跟着卫昭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待一大会儿吧,一大会儿,还有一更
第52章
卫昭是骗清辞的, 他今晚没有事情,但他不那样说,清辞是不会来的。
他没去自己屋, 歪在清辞现在睡得这间屋子靠窗的小塌上。窗外夜色深, 只有明月光渗进来, 内里燃着几根蜡烛, 烛火摇曳,将他笼在里面, 半明半暗, 眼神却露出窃喜的光。
清辞颇有些无奈,她已经很困了, 也开口赶过卫昭几句, 可他全当了耳旁风。先前还好些,穿着鞋坐在塌上, 自从听了她要休息的话后, 直接脱了鞋躺在上面。
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清辞垂着头, 眼皮往下耷拉, 一直想要闭上,总有根弦撑着。她努力睁睁眼, 干脆站起身, 拉着卫昭的胳膊:“要睡去你屋里睡。”
她的手搭在卫昭的衣袖上, 衬得有些小, 也有些白。他垂眸盯了好一会儿,想挪开视线, 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干脆将眼垂下,定定瞧着。
袖口下的五指蜷缩了下, 像在凭空抓袖上的手。属于阿姐的手。他眼捷眨动快了几息,有薄雾从眼角渗出,染得他眼尾稍深了色,咽了咽,低低开口:“阿姐,我还不困。”
清辞没由来地颤了颤。
他们二人离得近,清辞本就比卫昭要矮上许多,如今卫昭半躺在塌上,稍仰着头,呼出的气擦过她的脸,让她人呆在了原地。
反应过后,忙往后退。
他却反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清辞嘴里刚要吐出句训斥的话,却听他说:“茧子没了。”他用指腹磨她的掌心,从小手指指跟开始,一直到食指指跟,轻轻的,带着热气的擦过她的掌心,又笑:“果然那郎中没骗人,阿姐现在的手,要好许多了,连疤也没了。”从前下地干活,有时是镰刀,有时是杂草,手上疤很多。
清辞往外抽抽,没抽出来。她低头,就见卫昭目光认真,仔细去看她的掌心,仿佛刚才那带着撩|拨的摩挲,是她自己幻想出的。
她缓缓吐出口气:“卫昭,回你自己屋里睡觉。”
卫昭抬头,看眼清辞微沉的脸色,知道再惹下去她准要发火了,不舍地任由她将手抽出。五指立马缩进了袖子里,捻了几下,像在回味方才的触感。
他接着就笑了,露了口牙,在烛光下尤其灿烂,像个不知事的小伙子,方才做的只是关心他的阿姐。他道:“明天我给阿姐送好吃的来!”说完,他利落地从塌上跳下去,没等清辞再赶,一面回头一面摆着手地离开了。
清辞无奈叹口气,等瞧不见他了,才彻底放松了。
她又出神了好久,回到床上歇息。
翌日醒来,刚洗漱好,便见婢女端着大碟葡萄进来。
葡萄在这时是很金贵的东西,寻常人家是吃不到的。而婢女手中的这蝶,个个圆润硕|大,水珠在上面落着,一个轻颤就滚落。
“将军说这是从北疆运来的,让大爷尝尝。”
“将军还说,让您不必拘着,放开吃就成,让您吃个够。”
清辞让婢女端了些出去分了吃,又让人拿些给齐桂明送去。
碧落眼馋,但也知道这是将军独独给清辞的,就道:“这样金贵的东西,给了我们吃,岂不糟蹋了?”
清辞拿了一颗塞到碧落嘴中:“让你吃就吃,怎么那么多话。”
碧落张着嘴,无奈用帕子接着,从嘴里吐出才道:“姑娘!都没剥皮呢!”
清辞只是笑,又惹得碧落好一番说。
“当年家里鼎盛时,大人也爱拿这些金贵的东西给夫人姑娘解馋,只当时想要买,买不到,每次只得一小串。”
碧落记事好,连这样的小事都记得清楚。
清辞就与她说:“北疆离中原很远,商人将这些东西运来,路途要费好些功夫,且这些东西大都是直接送给达官贵人的,咱们自然是捞不着的。”碧落听了,就道:“将军好厉害,如今还未弱冠,就能领兵作战了。听着就很威风,连这些金贵的葡萄,也能弄这么一些来,足够吃好几日的了。”
清辞倒有些愁,她托着腮,好一会儿才说:“是呀,可威风了。这些定是下面人送给州牧的,州牧又赏给了他,赏了他这么多......”
碧落瞧清辞皱着眉,一副郁郁的模样,斟酌好久,才道:“姑娘是怕,怕州牧待将军太好了?”她也听到过州牧爱男色的传闻,跟在清辞身边久了,也能猜到她在愁什么。
清辞点点头,一会儿愁得皱眉,一会儿又想开似的,她招招手,让碧落附耳过来,道:“我不乱花钱,将钱都存着。你也存着,将来有不测,也好傍身。”
碧落连连点头:“姑娘放心,我不乱花!”
卫昭一天都没见人影,到了傍晚才回来。
他伤刚刚好就奔波,人都瘦了一整圈,脸颊上的肉都没了,五官显得越发凌厉。
他匆匆走过,长袍翻飞。
婢女小厮忙停步,眼神不敢乱瞟,只盯着地面瞧,等了好一会儿,瞧不见卫昭人影,众人才呼出口气:“你们闻到了吗?”
“闻到了闻到了,”有位婢女捂住嘴:“好大的血味!”
周围的人苦着脸,有人说:“我有位兄弟在西街做生意,我听说咱们将军在那里杀了好些人呐。”
“什么人啊。”
“据说是些流民汉子,组织起来要杀了州牧,被人发现了,全都藏着西街呢,将军领着兵过去,当场全杀了......”
卫昭将外裳脱了,吩咐平安:“扔了。”
平安应了声,抱着染血的外袍往外走,迎面碰上了清辞,刚想避开。清辞已经瞧见了,问他:“这是将军的衣裳?”
平安道:“是。”
袍子被胡乱揉作一团,上面遍布血点。靠近,血味直涌进鼻子里。
清辞的心一沉,快步走进屋里。卫昭正站在床边脱里衣,一只袖子脱下,露出染血的臂膀。
“你,你怎么伤到的?”清辞急步上前,轻轻碰着他完好的下臂。抬起头,眼泪已经心疼得快要流出来了,她仔细看着臂膀上的伤口,细长的小道,有血涓涓外流,瞧着就疼极了:“怎么不包扎了再回来!”
卫昭嘿嘿笑了声:“阿姐别担心,我一点都不疼!”
他话刚落,清辞就锤了他的小臂下,气道:“别笑了,怎么不疼?这都流血了,你才刚好呀。”
她让人去请郎中,将他的伤口包扎好。见血不往外流了,才安心。
卫昭就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怪人,说新茂河沉了一只大鼎,州牧派人去捞。路过西街时,突然出来一群人要杀他,我替他挡了一箭,不过不碍事的,你别担心。”
清辞不解道:“鼎?”
卫昭就道:“不过是人胡说的,州牧身边多着些江湖术士呢,他以为自己有天命,说不准是他自己派人往外传的。”他笑了声,“他若有天命,那可真成笑话了。”
清辞不解:“你既也不喜他,那咱们就走吧。左右现在手里有了钱,去哪里都成的......”
卫昭仗着自己受了伤便无法无天,身子一歪就倒在清辞肩膀上,眨着眼睛看她:“不成的,他身边好东西多。我还能捞着好些,有许多珍宝呢,我要来送给阿姐好不好?”
清辞刚要训他,却见他抱着胳膊哎呦哎呦地叫起来,清辞忙起身,怕他乱动撕裂伤口,急得去抓他。
卫昭却在这时突然抬头,额头直接碰到她的额头。眼神亮的仿佛在里面燃了一把烈火,他没移开,视线往下看看,轻声道:“阿姐,我是真的疼,你给我吹吹?”
作者有话要说: 卫昭:州牧好不好咱不管,只想捞好东西
第53章
卫昭被清辞赶了出去, 门哐当一声从他面前关上,他愣了好一会儿,没恼反倒是笑了。
平安正在门外等着他, 不由问道:“大爷将您赶出来, 您怎么反倒笑呢!”
卫昭道:“她一没骂我二没打我, 我为什么不能笑?”他想起阿姐涨红了脸, 一幅想打他又无从下手的模样,笑得越发欢快:“不过她要是打我, 我也笑。”
这就是傻话了, 平安更不懂了:“将军,您别怪属下多嘴, 您总是围着大爷转, 难不成真像旁人说得那样,您对大爷......”他没继续说下去, 两根食指对到一起。
卫昭虽不明白平安所做的动作, 但他听懂了他的话。脸瞬间就红了:“他们要是那样说, 就随着说去吧。”
平安恍然大悟, 一幅不敢相信的模样。卫昭迈着大步,三下两回头进了自己的屋。
卫昭想的是, 阿姐虽然拒了他, 但她并不厌恶自己。反倒待自己还像从前, 并没有因为他先前的告白疏远。
让他既惆怅又庆幸。
左右阿姐身边除了他也不会有旁人。这样想着, 他便没了那时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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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辞恨不得立马搬离卫昭的院子。
她去府里其他地方瞧,不是住了人就是还没打扫出, 根本没法住人。
她催了催,下人就开始诉苦:“大爷,您就别为难咱们了, 府里头好些事忙活,这些院子本就空几年了,且不说打扫起来费工夫,就算是打扫干净了,这些柱子都坏掉了,光是修整就要费上好些功夫。”
清辞这才作罢,只能继续回卫昭院里住。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意,在府里晃荡了好久才回去。
卫昭迎面走来,露出不安的神色:“阿姐你去哪里了,大早上的,我一醒来就不见你的人!”
清辞躲开:“你又不是小孩,离了大人还不成了?”
卫昭被她这句话堵得胸口直颤,他是最恨年龄比她小了,让她可算是有了借口,每每都将他当成小孩子:“我今年已经十七了,不是小孩子了。”
清辞哦了声,转过身不再理会他的执念。
卫昭怕说多了,惹得清辞彻底不理自己,就将话题转移:“后日州牧去郊外祭祀,我也随在左右。”
清辞诧异:“因为那鼎?捞出来了?”
卫昭点点头:“捞出来了,据说是上古帝王祭天用的鼎,”他不以为意:“搞得神兮兮的。”
清辞又问了他几句,若有所思道:“既然说是上古帝王用的鼎,落到兖州,也不该是他用。”
如今梁帝还在,各州虽然势力分明,却也并未公然与梁帝叫嚣。只暗自招兵买马,壮大势力。
卫昭扯扯嘴角,眼底神色淡漠嘲弄:“谁管他的事,爱怎么做怎么做。”
卫昭一幅混不在乎的模样,清辞本想伸手点点他额头,却发觉他人已经比自己还要高许多,索性将手放下:“你还在他手底,怎么能什么也不关心呢,只要你在兖州一天,无论他做什么,你跟州牧就是一条绳子上的。”
卫昭仍是笑笑,主动将腰弯下,拿起清辞的手在他的额头上碰了几下,仍旧是那副混不在意的模样:“我有法子保全咱们,阿姐别担心,只安心过你的日子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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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从古至今一直是安分守己的,或者说,因为兖州牧手底下没有勇猛的将士,所以才使得兖州在大大小小的战役中处于下风,因此便斗得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