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听到谢安洛和段沐宸话的阮萤初,铁定要撮合两人的事,温泉池边发生的吻要说开,就不会让他和段沐宸尴尬到不能独处。
“我听朵红说了今日王爷遇见的怪人。”阮萤初先挑起话。
段沐宸一心要阮萤初不要生气,解释:“王妃只管怪罪本王,无论要我怎样都行。”
“想问王爷几句话,今日的事,我可以不计较。”阮萤初目光躲闪:“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段沐宸保证:“没说,谁都没说。”
见她抬眼,坐在段沐宸对面,阮萤初说:“王爷觉得小郡主如何?”
“性子爽朗,言语直率,是西北女子的风骨。”段沐宸仔细答她。
“这几日,王爷可发现,郡主的心意?”
段沐宸看阮萤初,此事他本来也要和她商讨,只想等清风的意思,打算和清风聊过后再来让阮萤初帮忙筹办。毕竟清风在他身边多年,要去西北见岳父,行头不能含糊。
既然阮萤初察觉,段沐宸直说:“郡主来找过我,但……”
“王爷不用为我考虑,郡主身份为人都在我之上,王爷按自己的心意来。”阮萤初原本要欣喜,说不上得到想要的结果后,心头闷闷透不过气的感觉是为何。
“王妃不用自谦,小郡主好,能和清风在一起本王当然为他们庆贺。”段沐宸看向阮萤初,他的王妃何尝不是人间难得,他说:“但王妃,在本王心里很好。”
情话难说,应是最好。
段沐宸想他说得还算隐晦,但阮萤初脸上闪过意欲不明的情愫,他从来没为做过的事优柔寡断过,回想话该不该说,听见阮萤初问他:“清风和郡主?”
“王妃问郡主的心意,这便是郡主的心意。”段沐宸说。
阮萤初站起来,来回走过段沐宸面前,又问:“郡主在王府的心上人,是清风?”
段沐宸点头。
事情水落石出,阮萤初被清白不过的段沐宸和谢安洛气到,生气的原因还没找到,心倒不堵得慌了,嘴上不经考虑问:“那王爷在温泉边对我做的事,是真的中蛊?”
是还是不是,段沐宸都说不对,不是中蛊,但是因为心里都是她,又好似鬼迷心窍,中了情蛊。
阮萤初替他答了:“苗疆巫术神乎其神,王爷固执要服下,这下可长记性了。”
他哪里是因为区区巫术长记性,是以为阮萤初再也不想见他,后怕到记得。
就是在怒州找不到她的一次次害怕,让段沐宸心里不愿意要阮萤初帮他想好的答案,他站起来拉住还在碎步走动的阮萤初。
“情蛊无论真假,但本王来,是因为想见王妃。”段沐宸双手固住阮萤初肩膀,把她困在手臂间。
阮萤初往日灵动柔媚的眼眉,淬入从来未见过段沐宸身上压迫感的紧张。
“本王是长记性了,不想你再有任何闪失,想王妃永远是本王的王妃。”
段沐宸嗓子哑下来,他靠阮萤初越近,阮萤初越觉得自己躲不开,她抬手碰了碰段沐宸衣襟,用不够拿起一片花枝的力气,弱弱祈祷能放过她。
“弄疼我了。”阮萤初在许愿。
愿望即可实现,段沐宸松开她的肩,把人从他的视线里放出来,阮萤初走到桌边,抬手抚过肩边的布片。
她倒水,茶壶的水早已凉透。
阮萤初小口喝着水,恢复神态后才说:“我当王爷是友人,还是患难知己,我想王爷也是。”
话一落,阮萤初回到内侧寝室,幔帐斜落,段沐宸的脚步声和关门声一并随来。
留下在屋内的,有频频翻涌没骗过阮萤初的心跳。
可怕的念想跑出来问她,当她问段沐宸小郡主的心意时,憋闷的原因,是她希望的两情相悦。
◉ 第51章
顾府总算所有人都睡下,各怀心事中,在第二天一早,又相安无事起来。
早饭桌前,谢安落没有眼力看穿昨晚阮萤初和段沐宸说话后,两人之间的客气。
看见阮萤初让她坐到段沐宸一侧,想他们有话要说,谢安洛便坐下,算是给两个人隔开些距离,对阮萤初和段沐宸来说是好事。
“兄长今日不是要去拜访友人?”谢安洛问段沐宸,其实早已经商量后,由外出的借口带清风出去,聊清楚清风的决定。
谢安洛在此事上很是上心,没有一般女子的扭捏,清风的顾忌是段沐宸,她就拜托段沐宸来帮忙。
段沐宸回头看到清风,也是答谢安洛的话:“清风陪我去一趟吧,一位恩师,不便太多人扰他老人家清幽。”
一桌子人,除去问话答话的,还有就是阮萤初知情,她筷子在一片糯米藕上戳戳停停,没有放入口中,听完了两个人的话,面色如常,却提不起食欲。
谢安洛听事定了,就安心吃起早饭,昨日顾中哲看她好戏,她一品还在夹菜给池月瑶的顾小狗,把顾中哲正要伸向的那盘蒸鱼挪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她看向池月瑶,听明白话里意思,池月瑶含羞一笑,顾中哲收回筷子,改为给池月瑶盛汤:“月瑶,别听郡主吃酸的话。”
这月瑶一叫出,不打自招,一屋子眼睛看朝两人,顾中哲不以为然,池月瑶则白他一眼,让他收收嘚瑟的样。
“中哲君。”段沐宸拿起茶杯同顾中哲道贺,谢安洛看好戏瞧着两人,到阮萤初这里,她站起来走到池月瑶身旁,挽起她的手笑眼分享这段缘分。
阮萤初故意给顾中哲紧箍咒:“好好待池姐姐。”
此人郑重点头,吃得差不多了,顾中哲要和池月瑶先行离去,放好筷子说:“我们也有事,先走一步,各位慢用。”
一早顾中哲来找池月瑶,非要叫人去看看他家老宅,池月瑶同意后,顾中哲着急早饭后便去,生怕池月瑶反悔。
老宅是没什么看头,顾中哲的算盘,是他终于可以和池月瑶,就他们两人,不被打扰地在一起一次。
他们前脚出发,段沐宸后脚和清风离开,他走时,配合阮萤初忘记昨晚,既然要他们一样他做不到,那阮萤初当他知己好友也罢,他对她,还是一如既往。
“王妃慢用。”段沐宸说完,阮萤初欠了身子送他,没有破绽,阮萤初一口东西没吃,回到屋内和朵红说她要躺一会儿。
冲州城边,段沐宸和清风骑马过来,清风不记得段王在此有何恩师,但王爷开口要来,清风便陪着,从顾府不急不慢骑马来到城边。
“往回走。”
眼看要出城门,段沐宸往回掉头走,清风这才问:“王爷的恩师,可是还未来到?”
“来西南行事,本王向来任何事都不会瞒你,有没有恩师,想必清风你是清楚的。”段沐宸是想清风主动和他说郡主一事,靠他直接开口同意,恐怕是不妥。
“奴才说过,要一辈子在王爷身边报恩。”点到这里,加上谢安洛和段沐宸出游时,清风看段沐宸对两人的成全,把话说明。
段王对他有恩,他已然这条命都是段王府的,根本没有考虑过个人终身大事。
昨晚,谢安洛找到清风,小郡主撞进他怀里,吓得清风挣开谢安洛,逗得谢安洛更要得寸进尺,张开手跑过来,一个躲,一个追,跑到假山边的小路上,清风见不会遭人耳目,才忙说:“郡主当我那日的话是有眼无珠,胡言乱语,不要难为我了。”
早在谢安洛到王府前,清风就和谢安洛见过,闲暇时清风会去烟海泛舟垂钓,和熟识的渔民一起在船上,一钓就是一天。
往常都风平浪静的水面,在那日有另一条渔船,是一位姑娘掌船,清风看过去,谢安洛不识水性,更不懂垂钓在静,她嘴里嘟囔一阵后,用随身携带的短剑敲打舟身,那边的鱼群跑到清风这面,他那日,是收获颇丰。
“那是我的鱼,还我。”谢安洛把两条船的距离拉近,清风收起鱼钩时,短剑的剑鞘敲响他的渔船。
清风还想好言相劝一番,但谢安洛执意要鱼,他钓来的鱼都是给渔民拿回家用,答应渔民的话才落了口,清风和谢安洛讲:“若是你的鱼,为何上我的钩?”
“姑娘要鱼可以,我们都在此处放钩,谁的钩子先被鱼咬上,这些鱼,便归谁。”清风理好鱼线,比赛可是谢安洛最爱的,她好斗,喜欢赢,清风一提出,谢安洛就答应了下来。
同时放钩,一样的位置,不一会儿,鱼就咬了清风的钩子。
“这鱼,是我的。”清风把鱼篓拿到身后,谢安洛不服气。
“再来一轮,到我船上钓,若我输了我绝不纠缠,若我赢了,你和鱼,都归我。”谢安洛抬起尖尖的下巴,眼神盛气看清风,命令似要清风答应。
清风瞧了瞧天色时辰,再晚回王府就不好了,开口回绝,就被谢安洛打上胆小怕事的名声,在一旁的渔夫不再在乎那些鱼,谢安洛身边小丫鬟一笑,催促他一定要来比试一番。
垂钓除了一些常识技巧,还有运气掺拌,他迈脚到谢安洛的船上,思虑快些结束。
钩子没入水中,武场方向鸣镝声传来,清风把鱼竿放下,疾步回到渔夫船上,快速划向岸边。
谢安洛全神贯注在水面上,小丫鬟帮着看清风的钩子动静,等她那边动了动,钓上一条肥鱼,再转头,人就不见了。
再见到谢安洛是里州初雪后,她来到王府门口,递上拜帖,对清风说:“鱼和你,都归我。”
是她赢了。
但在打冰时,谢安洛挡在他身前替他遮挡火光,或明或暗间,是他动心了。
现在他在段沐宸面前说辜负郡主好意的话,无外乎他清楚明白他一无所有,何来的底气高攀郡主,能活到现在,还仰仗段王的救命之恩。
大富大贵他不在乎,洞房花烛他不敢想。
段沐宸见清风脸色难看,效忠之言讲出苦楚之意,他拔剑刺向清风,挥到眉间要把清风赶下马。
但剑到眼前,清风丝毫未动,段沐宸剑锋一转,欲要挑破清风手腕上的彩线。
这一下,清风将手腕护在胸口,背过身,挡住剑锋。
后背闷闷挨了一掌,段沐宸收回剑:“不怕死,还怕一根彩绳割断。”
清风脸瞬间红透,支支吾吾:“是别人送的。”
“郡主送的,所以要舍命相救。”段沐宸拍了拍马背,安抚刚才动静有些受惊的马,没看清风,看向远处说:“清风,你帮我够多,不用为我而活。我信任你,把你当亲人待,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要的是勇气,还有时机,错过才是可惜。”
段沐宸把马往前几步,说了句:“本王,更羡慕你。”
清风看向手腕上的彩线,刚才一剑,便是告诉他,错过比绝境之时还要遗憾。
段沐宸骑马和清风分离,他能说的该说的就这些,回去不是顾府的方向。段沐宸昨晚听顾中哲和池月瑶一说,还没来得及到旧书庙挑书,顾中哲就被送回府内。
他嘴上放过自己,心里还在计较,马停下,就到了旧书庙前。
要给阮萤初带诗经回去,凭什么拿给她。
那一句知己好友说服不了段沐宸的心意,却在段沐宸想对阮萤初好时,不自觉给了他理由。
因我们是知己好友,想着带几本书给她,就没什么关系。
他从马上下来,庙内出来一位和尚,两人注目行礼,对面不认识他,那他的话就更难开口。
段沐宸不是一个喜欢破坏规矩的人,旧书庙在晚上开门,他白日要书,有王爷的身份是仗势欺人,没身份是胡搅蛮缠强人所难。
“老师父留步。”段沐宸上前。
等和尚站住听他有话要说,段沐宸拱手:“实在冒昧,不知当下可否赠书。”
“施主不妨说说,要哪本书。”和尚说。
段沐宸抬头:“要几本旧诗集,家中夫人喜爱读诗。”
“原是这样,当然可以。”和尚一口答应,便从袖口拿出钥匙,打开前排房屋的门锁,段沐宸是找对了人。
面前的和尚,便是传言中来冲州文庙借宿,被书留下的和尚。
和尚没从柜架上拿书,从坐垫旁取出诗集,像是准备好很久,递到段沐宸手里。
“施主不用给钱,书不是施主挑的,是贫僧赠予,日后没这庙宇遮风避雨时,望施主留宿一夜。”和尚同段沐宸走到屋外,行一礼,转身离去。
段沐宸觉得奇怪,和尚这话是认识他,但方才又装作不认识。
细想不出更多,段沐宸便作罢。
回到顾府,段沐宸在院外徘徊,朵红瞧见他,赶过来喊:“王爷,王妃找您呢,说是京都来信了。”
信每月都有三五封寄来,要叫上他一起看,还是第一次。
“爹爹和娘亲得了圣上恩赐,可以来里州,同我们共度除夕。”阮萤初展开信纸,抬到段沐宸眼前。
她笑得好开心,和他见过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段沐宸把手里的书拿给朵红,陪着她,读了每一句家书。
◉ 第52章
怒州卖城一事,康文本被处死。
朝中太后和皇上党羽向来纷争不和,太后势力制约朝堂,此事一出,皇上得了清理太后党羽的契机,两朝重臣的阮相,因为女儿在段王府,自然在皇上这面。
皇上对阮相西南团聚的赏赐,卖了阮相面子求和,另一面给太后的人看到圣上的态度,警示朝纲。
阮萤初自收到信那日起,在冲州就玩得三心二意,想着家人赶到的时间,命刘叔打点里州的事交代不完,恨不得亲自去摆放花瓶的位置。
往来传信回里州的人马一天来顾府三趟,段沐宸看在眼里,和顾中哲一商量,年关将至,原本要在冲州过除夕的打算要作罢,顾中哲看爹娘回不来过年,叫上家中弟妹,同意一起去里州王府过节。
人变得更多,热闹是热闹,阮萤初要忙的事就不止家中来人,她同段沐宸谈起提前回王府,段沐宸正有此意,在冲州的游玩告一段落,没待够说好的半月。
除夕前一日,里州城门将士来报,看见阮相府的车马上了官道,阮萤初得知后,和段沐宸一起到城门迎接。
比起阮萤初的欣喜,段沐宸应该紧张才是,可惜无人见过段王紧张是何模样,这时,要查看段王即将见到素未谋面的岳父有何端疑,清风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