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总以为我心有所属——岁既晏兮【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17 12:59:04

  可这会儿段温脸上确实带着歉意的神情,但是他人却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个子很高,身躯劲瘦,但是宽阔的骨骼和其上附着的肌肉一起组成了十足的力量感。
  这会儿往前走了一步,让谢韶只觉得眼前一大片阴影投了下来。
  这种纯粹由身高和体型差异带来的原始压迫感,最能激起人类生物本能的警惕,可偏偏段温脸上带着示弱一样的歉意。
  这股歉意并没有削弱他那由身形和气质带来的侵略感,反倒这让谢韶想起了草原上猎手捕猎前的伪装。
  在谢韶心理防线被打破前,段温停下了。
  他保持着那种微觉不适,但是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的距离。
  “我只是一时气得狠了。”
  他虽这么说着,但是语气却很平静,眉眼放松又微微垂着的姿态竟显出几分委屈来,“你瞧,你与别人琴诗相和,却连为我弹一曲都不愿意,我怎么能不生恼呢?”
  谢韶:……啊这。
  她差点忘了,这事最初的起因是原主的那位前男友!!
  谢韶僵立了瞬许,段温却抬手替她理了理鬓发。
  常年握刀枪的手指上尽是粗砺的厚茧,只是轻轻的擦过,也带来了鲜明的存在感,就如他这个人一样。
  谢韶不自在地偏头躲了一下,却被对方倾身拉近了距离。
  那张五官深刻的面容在她眼前放大,呼吸喷洒在脸上,对方近乎是擦着她的鼻尖轻声,“韶娘,我们是要成婚的。”
  谢韶不自觉地屏住了气,一直等到段温退回去,才重新找回了呼吸。
  这身体的脸皮极薄,只是憋了会儿气脸就涨得通红,谢韶感受着脸上的热意,忍不住深思,这人是不是在拿男□□.惑她?!思索了半天,谢韶不得不承认,确实管用——原来自己居然是个颜狗么?
  她想,虽然这婚事来的莫名其妙,但是她好像也不亏啊。
  有钱有权脸长得还好,虽然是时代特色的包办婚姻,但是对方起码有婚前培养感情的意识,也没把前男友的事全推在女方身上,吃醋(?)也没对着她发脾气。就这个时代背景下,不结婚不太现实,眼前这位怎么也算是个“好男人”吧?
  谢韶正想着这些,却听见段温突然开口,“娘子可不像是谢家的女儿。”
  谢韶:!!!
  她早先在段温问“不记得”试图蒙混过关的时候,就领教到了这人的敏锐,这会儿段温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谢韶整个人都一个激灵。
  只是谢韶抬头欲问,却发现一行人已经回到了驻扎营地,段温的副将正上前欲要禀报什么。
  段温冲谢韶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去,好像方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什么深意。
  谢韶:这人到底发现了什么啊?! 崩溃.jpg
  *
  段温走的时候,跟着的亲卫中有一个不知为何反应慢了半拍,直到被同伴拽了一下,才忙回过神来跟上。
  段温和副将进了营帐,随行亲卫除了几个在帐外值守的,其他人也都散了值。
  先前提醒那人满心后怕,“发什么呆?!再好看也不是你能看的!”
  盯着未来的主母出神,脑袋不想要了啊?!
  被提醒那人却一时含糊,没说出所以然来。
  谢娘子确实好看,别说在幽州,就是在长安都没见过这么俏丽的小娘子,但是他看着人不是却因为这个。他先前给谢娘子递琴的时候,谢娘子好像小声跟他说了句“谢谢”。
  吕虎挠了挠头。
  兴许是他听错了?
  提醒的人却不知道他的纠结,只再次警告:“管好你那眼珠子。”
  若是将军生气,他们得一齐吃挂落。
  吕虎心不在焉地应了,但是手还是忍不住扯了扯自己耳朵。
  真的是他听错了吗?
  *
  段温副将找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接下来的一段,他们该把“段”字旗放下来换做客商打扮了。
  长安附近几城还在大齐控制内,萧家皇帝许了这么多好处把人请来,当然不是为了一番心血打水漂的。虽然两方谁都知道这纸联盟脆得比纸还薄,但是到底算是盟友关系,只要不打算撕破脸,以段氏的名号在其中自是通行得了,但是前面那段路可就未必了。
  副将忧心忡忡,他们这群人遇到普通的山匪流民自是不惧,但是若真的被发现踪迹,大军围剿,他们这一行势单力薄,前途恐怕难料啊。
  段温倒是很从容。
  “放心罢,早先遣往宋通的信使被朱全徽‘截’了,这两人之间还有一出大戏呢,没空留心别的。”
  理是这个理,只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呀。
  这会儿周遭也没有别人,副将倒不必担心动摇军心,忍不住叹息出声:“卑职还是觉得赵主簿说得对,‘君子不立危墙’。您何必亲自来这一趟?”
  段温忍不住摇头。
  不立危墙?真当他这么大地盘是在背后动动嘴皮子就能拿下来的?
  赵茂处理内政倒是一把好手,就是在这上面胆子实在小了些。
  段温摆了摆手,安慰,“陛下胆子小,咱们为人‘臣子’的,总要拿出点诚意来。”
  不亲自来一趟,怎么彰显他仍是“齐臣”呢?“师出有名”这个名头,有时候真是太好用了。
  副将还能怎么说?
  这会儿都已经是打道回府的路上,再劝什么早八百年都晚了。于是禀报完事务后,他也只是行礼退下。
  帐内只剩下独自一人,段温摩挲了两下手指。
  那柔软的触感像是还在指腹残留,只是轻轻擦过就在颊侧留下一道红痕,让人禁不住想,再多用些力气会如何。
  段温舌尖抵了抵牙齿,胸膛随着略微深重的呼吸起伏着。
  这次长安,还真是来对了。
  不然还真不知道会留她在外多久呢?说不准再见面时,她就已经嫁做他人妇了。
  虽然将人抢过来也没甚,但是想想心上人曾经被人捷足先登地采撷过,他恐怕要抑不住脾气、把那人生生抽筋扒皮了。
  她一贯不喜那些血淋淋的场面,这会儿又不记得以前的事。
  待要再见一次那种情形,怕是又要被吓着了。
  作者有话说:
  ps.段狗疯批的点在于“走身还是走心”对他根本都构不成选择题,他根本没有“走心”这个选项,只有“人是我的”这个概念
  就是那种搞出黑深残结局还满心以为自己he了的蛇精病
  他得在物质需求满足了(人搞到手)之后,才能考虑精神文明建设(谈恋爱)
  ↑↑↑我居然要被段狗的神逻辑说服了(狗头.jpg)
 
 
第12章 怎么不说?
  那句石破天惊的“不像是谢家的女儿”,让谢韶到睡觉前还辗转着,觉得自己晚上大概率要失眠了。
  但段温真的只是一句全然字面意义上的感慨罢了。
  世家是什么德性,他再清楚不过。
  士农工商,商乃末业,商籍也只比奴籍好些。
  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士人,连和老农同室相处都生怕污了自己的清贵,何况商人?
  今日的事若是换个人来,恐怕他把那一整个商队屠了,都不会多眨一下眼。心软些的就哭两声,待事后作篇文章骂他一骂,就可以被称之为世人传颂中“高义”了。
  哪有像她这样的,真就为了一个不当玩意的商人委屈自个儿的?
  心软得都怪可怜见儿的。
  (怜:可爱)
  *
  因为过两天就要入并州路程,段温当日还是召集了一众属下简单地说了下安排。
  因为来时都有过一次了,众人也都心中有数,只不过这次回去路上多了谢氏送嫁的队伍。
  但这反倒更好掩饰了。
  和对待他们这些泥腿子不同,除了个别脑子不好的,没人愿意彻底得罪了世家。有了谢氏的名头在,他们这一次过得恐怕比来的时候还要容易。
  具体细节还要白日里再和谢韶那边商讨过,段温这会儿只简略说了安排就挥退了人。倒是王宾略留了一步,为着细商量商量到底走那条道。
  只是正事谈完,王宾瞧了眼段温那眉眼间遮都遮不住的好心情,总觉得心里抵不住咯噔地跳了几下。
  他还是知道段温今天干什么去的,谨慎又保守地问了句,“琴送出去了?”
  段温颔首。
  这倒是也能解释了段温的表现,但王宾总觉得没有“送琴”这么简单,段温心情这么好的时候不多。
  他顿了顿,又问:“谢娘子很喜欢?”
  倒不是他故意这么八卦,指是主公讨不得心上人欢心,就要跟他这里要主意。他还是得提前未雨绸缪着,免得被问到的时候抓瞎。
  这次段温没有立刻回答,似是在思索。
  半晌,他答:“约莫是不怎么喜欢的。”
  王宾差点被噎着。
  在听了段温简略说了白日的事之后,他更是一脸不知道说什么的表情,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谢娘子心善。”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求求您,干点人事吧”。
  谢娘子是倒了几辈子霉,才遇上这么个狗东西。
  段温浑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听了王宾的话,深感认同地颔首。
  她这么心软,放到外头去是要给人欺负的。
  还是得放在自己的地盘上,好好看着才好。
  段温禁不住想起了前些日子在长安坊市上看见的白毛异瞳的狸奴,连那种小东西见了生人都会亮爪子龇牙,可偏偏她连这都不会。
  那姓陶的算盘打得震天响,她看都看出来了,却还是为了这么个玩意儿的狗命退让。
  底线弱点这东西,就该好好藏着。
  一旦露出来,就容易被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谢娘子好似不太明白这个。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教”她。
  *
  段温第二日果真来商量了入并州的事,谢韶也借着这个机会大略了解了一番时代背景,简单总结就是一句“军阀割据,中央无力控制”(谢韶:总觉得这个大齐像是要玩完的样子),对于之后要从别人的地盘上过,也有了心理准备。
  接下来的路途确实比一开始慢了不少。
  一来是路况不好,再者没了段家旗帜的震慑,沿途打劫的劫匪也冒了出来。
  谢韶知道古代的治安不比现代,但是在一天之内遇到三波劫道的是不是就有点离谱?!
  要知道这会儿一天之内连饭都没有三顿的。
  谢韶这么想着白天被打劫的事情,抚琴的时候不由就有点心不在焉,指下一连错了几个音。
  她连忙收束心神,勉强弹完这一曲,这才略有些心虚的看向段温,对方果然一无所觉。
  谢韶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一开始都以为弹琴这个坎儿是过不去了,再加上段温那天那句“不像是谢家的女儿”更让她担心对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但是实际情况没有那么糟,是谢韶脑补太多,自己吓自己。
  “不是谢家女”这话好像只是段温随口一句感慨,再无下文。而关于弹琴这方面,段温虽然因为原主前男友的事对此有点执念,但是他本人似乎是个乐盲。
  谢韶:还有这种好事?!!
  只是段温在乐律上没什么造诣,但是王宾却不是。
  某次来寻人时,无意中听到了一段的王宾:“……”
  那天说完正事之后,王宾还是耐不住良心谴责,提醒了自家主公一句,“白日里的路途颠簸,谢娘子也疲累了,好不容易得闲歇息,大约无心奏曲。”
  当然,不管是“路途颠簸”,还是“疲累”,都只是托词而已,他只是委婉地告知自家主公:人家娘子不想给你弹琴。
  王宾心知以谢娘子那名满长安的琴技,总不至于犯那种明显的错误。
  对方只是在委婉地赶客罢了。
  只可惜弹琴给了聋子听,这位约莫是听不出来的。
  出乎王宾预料,段温点了点头,“我知道。”
  王宾诧异。
  他倒不是诧异于段温明知道人家娘子不想弹还赖着不走——这个没脸皮的干出这种事来太正常了——而是意外段温居然有这种欣赏水平。
  好家伙,有了心上人还能开这窍儿?!
  段温倒是没开窍,他是从别处看出来的,“最开始,她想毁了琴。”
  王宾一时没忍住,露出了看什么垃圾人渣的表情。
  把一个爱琴之人逼到这份上,您快积点德吧!!
  *
  谢韶觉得这位王军师大概对她有点误解,任谁知道手里的这张琴和金子等值之后,都要忍不住多点敬畏。
  她本来确实打着“没了琴,一了百了”的年头,但是知道价格之后就没能下的去手。总觉得真动手了,都可以算作是毁坏文物了。
  琴没毁成,谢韶只能硬着头皮上,顺便在心底祈祷两句原主保佑。
  在磕磕碰碰谈完一曲之后,得到了唯一听者的诚心称赞。
  谢韶一开始真的以为是原主保佑。
  但是后来,她渐渐发现: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听琴的那位太没水平?
  在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之后,这个想法得到了确认。
  有了这么一遭,谢韶也很快发现眼下是个练琴的好机会。
  因为这几日要走的地方得小心戒备,谢氏的人都被安排到了外围做掩饰,她周遭护卫的变成了段温的属下。
  这倒不是说谢父给她安排的护卫有多拉垮,毕竟是亲女儿出嫁,谢父选的护卫都是人高马大,看起来很有威慑力。但是这些人拿着棍子打人可以,和真正战场上见血的老兵比起来,还是相去甚远。段温这次入京带来的又全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都不用比划两下,只一打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区别。而他们这一行过并州,采用“外松内紧”的策略,故而把谢氏的人安排到外围,假装正常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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