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浑身怎么都这么的!
别是腰带里除了那根长剑,还藏着什么的铁一样的兵器吧!
陆允时呼吸不稳,背砸在地上,两只手却紧紧护着余安的头,以免人摔了下去。
他扶着余安站了起来,眼神触及那双清澈的眸子时,倏地移开。
适才的感觉太过陌生和难以言说,直叫人血液沸腾。
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
先前在梦里,余安都是着了一身红衣,玉骨冰肌,可今夜的人裹得严严实实,更重要的是——
可此时的余安,是个男人啊!
他竟然......对男儿身的余安,起了欲.念,还在这种时候。
余安却浑然不知,心里还在暗骂陆允时,没事儿藏什么兵器,她那处还在小日子呢。
“大人,你腰带里藏着什么东西,疼死了。”
少年委屈的语气传入陆允时的耳朵,小脸都疼红了。
短短的一句话却叫不喜于色的男人,猛然变了脸色。
陆允时难得臊得满脸通红,倏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余安。
他结结巴巴地抬起腰上的玉佩,“玉佩碍事,以后不会带了,你......”
“你可有事?”
余安摇摇头,但总觉下处的月事带有些怪怪的,总不是方才弄歪了吧。
但此情此景不容她想太多,她郁闷的撇了撇嘴,双手拍了拍裙角,将身上的杂草弄了下来。
一抬眸,陆允时还杵的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两手背在身后,一副沉稳端雅的正人君子模样。
莫名地,余安竟然瞧着有些可爱。
她走过去,伸出指尖,戳了戳男人的正中的背脊,霎时——
陆允时本就僵硬的身子,冻住了。
背脊被触碰到的那块肉被轻轻按得凹陷了下去,即便隔着两层衣衫,像是触了电一般,背上生出一股陌生的异样感觉来。
“!”
陆允时猛地转过身,捏住那根使.坏的指尖,眼睛充满了危险的警告。
那种讳莫如深的眼神,余安太熟悉了。
她吓得后退几步,不久前才拒了他的心意,可不能让他又得逞去,届时他们二人真的剪不开斩不断了。
忽然,远处一依稀传来几声脚步响,黑夜中弯曲的长廊里走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手里明明提着灯笼,却故意吹灭了。
孟府后院与前厅大相径庭,四下没有寻着一个灯笼。
借着月光,余安忙拉住陆允时,闪身到一旁的假山后面。
洋洋洒洒的月光下只能看见背上似乎凸起一大块东西,那人似乎是个老朽,佝偻着身躯,压低的咳嗽声和加速的脚步,叫人心生怀疑。
经过今夜的惊吓,陆允时条件反射般将余安护在身后,定定看着那个黑影,往后看了一眼。
余安恰好抬眸,二人心有灵犀,无声决定着跟踪。
孟府没有大理寺曲折,但毕竟是尚书府,府邸占地较大,二人悄悄跟了许久,才跟着那黑影停在了一处紧闭的屋子门前。
余安觉得这屋形和大理寺的净室有些相像,但碍于上回她误闯的事情,只敢支支吾吾,“大人,这屋子有点像......”
“是书房。”
余安倏然抬眸,只能瞧见男人流畅的下颚线,陆允时又道:“此人行踪诡异,身形佝偻但下盘有力,应该不是老者。”
此时,门又被推开,那人走了出来,手上的灯笼已经不翼而飞了。
余安凑近男人的耳畔,“大人,你看他背脊上凸.起来的东西,虽隔着衣衫,夜里也瞧不太清楚,但那走骨形走样,不像是佝偻。”
“倒像是......”余安凝神,忽而开口,“像是附骨,和孟纸鸢右手腕的附骨不同,此人附骨极大极深,应该不是受伤后长出来的,是胎生的。”
胎生?
孟尚书那个老狐狸生平最看重脸面,容不得半分有损孟家的名声,怎么容得下此人?
眼下孟纸鸢的闺房不知在何处,陆允时收回视线,“改日再探,先去找孟纸鸢。”
话落,便要朝着反方向走去,岂料手臂被人拉住。
只见余安杏眸微转,阻止男人前进的步子,偏头指着那个屋子道:“大人,既来了便去看看吧,说不定里面藏着很重要的线索。”
陆允时不发一言,只是定定地看着余安,黝黑的瞳孔宛如深渊,探不清深浅,眼神里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威压叫余安有些心虚。
一心虚,就腿.软。
她咽了咽口水,想到那人离去之前交代的任务,她掩下眸中的思虑,“大人,你不信我吗?”
寂静无声的夜里,暧.昧却又似对抗的两种力量暗暗交织劲斗着,陆允时罕见地长时间沉默,叫余安的心里打起鼓来。
是,她在赌。
堵自己在陆允时心里的分量。
“信。”
余安长吁一口气,她赌对了,但心里却并不开心,因为她很清楚,她这是在利用。
她强撑着露出一个笑来,还未开口,倏地被陆允时伸出的指尖按住了双.唇。
男人指腹的武茧存在感极强,近乎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但我不希望你骗我。”
这是第二次陆允时说出这句话。
“我......”
余安才吐出一个字,敏.感的唇珠就碰到了陆允时的指腹,她连忙抿住了唇,佯装恼怒地将唇上的手拿开,“我没有骗你。”
陆允时也不恼,淡淡道:“是吗?可你不太对劲。”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余安抻着脖子,鼓着腮帮子,像个炸毛的小刺猬,“我哪里不对劲了,陆大人,你今夜话真多......”
后面的几个字她不敢说出口,只能支支吾吾,眼神四处乱瞥着,最后定在了男人那双站定不动的银靴上。
忽然,那双银靴倏地动了起来。
本就相隔不远的距离,陆允时长腿一跨,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整片月光,投下来的暗影将娇小的余安悉数笼罩。
陆允时又变成了那副不发一言的罗刹模样,深如幽潭的双瞳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人,高大挺拔的身姿甚至为了迁就,而俯了下来。
眼看着那双总是欺负的自己喘不来气的薄唇,越来越近......
余安不由屏住呼吸,呆呆地一动不动,垂在裙边的手指都紧张得蜷缩了起来。
太近了,男人张力极强的气息叫她发软。
忽然,耳垂传来一阵痒意,男人的指节有意无意滑过鹅颈,来到微微滑落露出了半个肩.头的衣领处,然后轻轻提了起来。
“别着凉了。”
不缓不急的语调响起,余安怔愣半天才回过神,原来方才他只是给她提领子!
她还以为......
“以为我会亲你?”陆允时幽幽出口,语不惊人死不休。
余安羞地猛然抬眸,眼里尽是不可置信,却撞入了男人得意的眸子里,霎时又羞又恼。
心里默默腹诽,这厮怕是把戏弄自己当成乐趣了。
“我才没有!”
言罢,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向着那处屋子走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屋门,余安羞涩的面色缓缓收起,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那人说过,她要的东西在孟府的书房里,是一个巴掌这么大的竹简。如果陆允时没有断定错,这里就是孟府书房的话,那竹简应该就在这里了。
只是......
她该怎么绕过陆允时拿走它呢?
不知不觉,余安已经踏过了最后一层台阶,眼看着就要推门时,陆允时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那只手。
许是焦急,男人素来习武弄剑的力道没有完全收起,竟生生将那白皙的手腕掐出了一圈圈指痕出来。
“疼......”
余安吃疼,回过神来看向那只大手的主人,只见陆允时一改方才的戏谑,神色凝重,眼里升起点点怒气。
心漏跳了一拍——
许是做贼心虚,她心里竟然没完没了的打起鼓来,就连发疼的手腕都顾不上,便猛然低下了头。
不能怪她,若说陆允时有什么东西最让人忌讳,那绝对是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仿佛能洞察人心,一眼探进底。
这厢陆允时皱着眉头,手里紧紧捏住少年纤细的手腕,见他竟然还垂着头梗着脖子,一副不愿与他说话的模样,心里更气了。
男人本就冷沉的嗓音,眼下刻意压低,显得像是责骂:“这是什么地方你就敢直接推门!你莫不是又忘了上回擅闯大理寺净室的事情,右颊的伤也忘了?”
“怎么这么蠢。”
余安眨眨眼睛,闻言悄悄舒了一口气,还好他只是在担心她冲动推门,会遭到暗器的事情。
她弯起唇角,想要抬头说无事,不料男人下一句话猛然砸了过来,吓得她忍不住噤了声。
“从湖心亭回来后,你就不对劲,余安......你真的无事瞒我吗?”
陆允时眼里射出探究的暗光,身上敛去的威压释放出来,手里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着。
余安暗叫不好。
她早该想到的,陆允时生性敏锐,洞察力极强,只要他认定有问题的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不论是翠峰岭上的余家村,还是深藏在山谷里的竹屋,他不过才去了西域一回便全部找到。
若是今日,他对湖心亭里的假孟纸鸢起了疑心,断然回去调查,那——
届时她的女儿身份,该怎么办?
余安心下慌乱,眼眸流转时心里有了主意。
这个法子虽然可耻,但是有效啊!
半晌,她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圈通红,眼睑处染湿一片。
抹着淡妆的眉眼沾着水意,长睫上的晶莹剔透的泪珠要落不落,最直击人心的是那双惹人怜惜的杏眸,叫人舍不得说出一句违心的话。
余安动了动被死死抓住的那只手腕,抬眸,夹着鼻音的软调出声,满是委屈:“大人,你掐的我好疼啊。”
话落,挂着眼睑上的泪珠落了下来。
轰——
陆允时只觉五雷击顶,那滴泪像是重如千斤的铁锤一般,敲在他的天灵盖,将所有的怒意和质疑敲的烟消云散。
满脑子都是,余安哭了。
他又哭了。
他被自己弄哭了。
作者有话说:
阳了,哭天抢地(坐在床上嚎啕大哭)
第35章 女儿身暴露(大修)
余安使劲儿眨了下眼睛,终于逼出一颗泪来。
她抽噎着抬起那只通红的手腕,可怜兮兮地举到男人眼前,“大人,你这算是擅用私刑吗?”
陆允时脑子一片浆糊,呆愣愣地顺着视线去看少年露出来的手腕,如雪的肌肤上面,布满了数圈骇人的红迹,像是受了非人的虐.待。
他猛地松开了力道,眼露无措:“我......”
“我”了半天,也没见个所以然出来。
陆允时急得直咽口水,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手腕,指腹轻轻地摸了摸。
素来眉心满是煞气的男人,如今眼里满是自己都不成注意到的疼意和歉疚,茫然无措的样子,像极了个毛头小子。
余安还是第一回 这么清晰地见识到这样的陆允时。
还......挺可爱的,也挺好骗。
余安吸吸鼻子,算算差不多了,将手抽回放在背后,杏眸还泛着红意,“你老是这样猜忌我,我会很难过的。”
说着,余安上前一步,有意伸出那只上面留着指印的手腕,磨磨蹭蹭地搭在男人腰间的玉带上,指尖勾住,轻轻扯了扯。
“大人,我们快点进去找线索,好不好?”
这番动作,里面满含了无数说不尽道不清的意味。
似勾.引,似蛊.惑,似撒娇。
但无论哪种,沉沦在其中的人,都甘之如饴。
陆允时看向那双水眸的眼神,谈不上丝毫的清白,他点点头,将先前那点猜测按在心里。
“好。”
*
书房里只点着一盏烛火,忽明忽暗,半开的窗户吹进来一股冷风,撩起房梁上垂下来的白纱。
处处透着诡异。
余安揉着手腕,逡巡一周,“这间屋子的陈设好奇怪,寻常人家都是分为内外两室,用一屏风隔开,但这间屋子不仅没有屏风,却还处处反着来。”
书房的内外两室中有一空地,本该用来摆放屏风的地方,竟然摆着几个木架,竟然还呈竖向走形,人只能从两旁路过。
即便不提风水陈设的讲究,只是单看,也觉得甚不吉利。
余安暗下沉思,上回自己在天和医馆下的竹简就是在书架上找到的恶,这回......
看着眼前透着一股诡异的书架,余安开始绕圈寻找,嘴里嘟囔着:“巴掌这么大......”
此时,陆允时双眸注视着那盏烛火,灯罩有些歪斜,应该就是方才那人手上消失的灯盏。
视线从下往上,最后定格在墙上的一副画卷上。
与余安说得大体类似,书房处处都跟寻常人家的习惯反着来。
画卷的卷轴上长下短,长度挂在墙上也不贴合,更奇怪的是两旁的瓷瓶竟然喧宾夺主的挡了一部分。
欲盖弥彰。
陆允时虽经手大理寺卿不久,但他勤勉睿智,研习过不少机关,这种拙劣的东西,他一瞧便知。
他回过头,正欲唤道:“余——”
只见余安提着裙摆,在几个书架前走来走去,更时不时打开某本书抖一抖,像是从里面找出什么东西来。
男人深邃的眼眸暗了暗,银靴放轻,无声靠近。
余安心里着急,孟府不可久留,但是这些书架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忽然,角落里一块白色的东西晃了下,余安想要放下手里的书去探时——
窗外投进来的月光将修长的影子映照在书架上,微薄的月光被黑影取代,与此同时,男人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传入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