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稍一愣怔,孙淑琴就气得去摸烧火棍:“你去不去?不去你也滚!”
周青转身跑了出去。
磨磨蹭蹭到了项炀家,刚到门口就碰上了手里提着几尾鱼的项炀,周青吓一哆嗦:“二、二、二姐夫!”
项炀皱了皱眉头:“跟老子说话结巴个屁啊?”
推门进去了。
周青:……
她就说项炀可怕吧?
硬着头皮跟进去,周灵从灶屋出来,先看见项炀手里的鱼,眼睛一亮:“你真钓着鱼了?”
项炀点点头,道:“你妹来了。”
自己提着鱼回了屋里。
周灵这才发现他身后一脸如丧考妣的周青,道:“咋啦?进来进来……”
带着她进了灶屋,里头烧着炉子,暖和。
周青一看见周灵,眼泪就下来了,结结巴巴地说了家里今晚吵架的事,最后小声转述了孙淑琴让她来告知的话,而后道:“二姐,我、我不想来,可娘要打我。”
周灵勾勾嘴角,心说孙淑琴还真舍不得打她小闺女,不过骂肯定少不了。
她笑道:“没事,你不用为难,就说把话带到了。”
“那、那你明天……”
“明天再说,大人的事小孩别管。”周灵教她,笑道,“回去你就说…你刚说完,项炀就撵你走,所以也不知道我啥态度。”
又叮嘱她:“明天早上来拿二合面馒头,咱俩的事跟家里的事不牵扯。”
周青点点头走了,回家按周灵的话转述,孙淑琴骂骂咧咧到半夜。
等周青走了项炀才提着一条鱼从屋里出来,也没问周青来干啥,直接道:“你进屋歇着,我做饭。”又问她,“鱼你想咋吃?煎还是炖?”
周灵突然想到红烧鱼,她咽了咽口水,问他:“红烧的你会做吗?”
项炀道:“咋做?”
周灵把步骤说了一遍,最后道:“要不你处理好我来做?”
项炀一扬下巴:“听着也不难,我来做吧,你回屋烫烫手抹点冻疮膏,早点把爪子养好。”
周灵就回屋了,项炀一共弄了三条鱼回来,还有两条搁在了桶里,甩着尾巴游来游去,一条清蒸的,一条糖醋的。
不多会儿灶屋那边就传来浓郁的酱香味,周灵开始咽口水,但她刚把爪子烫的热乎乎的,又不想出去吹凉风,只能耐心等项炀带着红烧鱼来投喂。
终于,在她望眼欲穿的期盼下,项炀端着红烧鱼进来了。
“你看看行不行,尝尝味道是不是这样?”项炀有点紧张、有点期待地看着周灵。
颜色瞧着不错,周灵尝了一口,鱼肉鲜嫩,酱汁浓郁,鲜香味美,说不上多正宗,但也好吃到不行。
周灵使劲点头:“好吃,你快尝尝。”她给项炀夹了一筷子,项炀尝了尝,满意地挑挑眉,有点得意地道,“我学做饭就是学的快,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就夸我聪明……”
周灵忍着笑,道:“是是是,以后做饭你全包了。”
项炀‘啧’一声,佯装抗议地道:“等你爪子养好了,老子还是想等着吃现成的!”
两口子坐下来开始吃饭,刚馏好的热乎馒头,蘸点红烧的汤汁,项炀能一口炫半个。
周灵也爱这一口,两人最后吃的盘子溜光。
末尾喝了碗小米粥溜缝,周灵满足的打了个饱嗝,道:“好吃!”
项炀见她瘫在那里半眯着眼睛发呆,跟只小懒猫似的,心头说不出的满足,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说不出的宠溺,道:“明儿还给你做!”
晚上睡觉的时候周灵跟他说了自己让周青帮她找课本的事,道:“明天早上你七点前喊我,我给周青拿二合面馒头。”
项炀听说她想读书,道:“你想念书还用的着这么麻烦?明天我去学校问问能不能插班,你去念就是了,咱又不是念不起。”
周灵心里暖成火炉,柔声道:“不要,上学得按点起,我想在家自己学。”
项炀一听也是,这么大冷的天,早早起来上学多受罪?马上改口:“行,那就自己学,咱这么聪明自己学也能学好。”
周灵支起身子,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咱俩一起学,多念点书就能多懂点道理,你觉得呢?”
项炀当年学习成绩不错,上回他生意做大后就尝到了没文化的亏,在周灵的督促下报了夜大充电。
这辈子周灵想让项炀一起去读大学,准备从现在开始就给他做思想工作。
但现在的项炀没那个觉悟,他抬手把周灵塞回被窝,低声道:“我就不费那工夫了,看书是很有趣,能从书里看到在村里看不到的景色,但不实用啊,咱进不了城,更进不了国营单位,当不了工人,就无用武之地。对了,咱村那牛棚关着谁你知道吗?我听说是省里大学的教授。”
“你看,教授都被打成了臭老九,念了有啥用?”
“你喜欢你就学,我只负责把媳妇养好养胖,旁的不管。”
周灵当然知道现在关在牛棚里的是谁,她的授业恩师,上回还是项炀帮她打通的那条线,磨了好久,人家确定项炀不是故意去给他们下套的,才答应教她。
当年高考恢复她选择省大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杜教授和张教授。
现在没法直接去拜访,两位现在有点风吹草动就紧张,成天担惊受怕,所以得好好想个办法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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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县医院◎
等周灵睡着,项炀轻手轻脚下了炕,提着煤油灯去外间写信。
周灵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看着天色不对,转头一瞧都八点半了,一个激灵人就清醒了。
“项炀――”
项炀撩帘子进来:“醒了?我给你烤衣服。”
周灵道:“你怎么没叫我?周青早上来了吗?”
“来了,我给她了。”项炀道,“这点小事还值当搅合你睡觉?我给的又没毒……”
“哦,那就好。”周灵松了口气,主要还有要付给别人的报酬,这事不能说话不算数。
吃早饭的时候周灵问他:“信你写了吗?”
昨晚她本来想陪着他写,项炀没同意,说她坐边上他写不出来,周灵知道他要面子,应该是不想让自己看他红眼圈,也就随他去了。
项炀握着筷子的手一顿,道:“写了,吃完咱就走。”
介绍信也开好了,钱永生当时还问他:“今天不是你们回门的日子?”
昨天孙淑琴打发周青来说的那番话刚好用上,项炀就道:“我丈母娘说让周灵把钱拿回去,否则不让进门。那就不回去了,正好去县城逛逛,过完年一忙起来也就没这工夫了。”
钱永生皱眉:“孙淑琴真是胡闹。”
见他想说教,项炀就笑道:“她这个态度,我们回门少不了得吵架,这万一要是动了手,到时候少不得又得惊动你去劝架。所以我俩出去,大家都清净。”
钱永生瞪了他一眼,开了介绍信没好气地道:“滚滚滚!”
周爱革家里,吃完早饭的空碗就摆在那里,没人收拾,也没人管。
刘美玉抱着孩子回了屋,进门后先说周护国:“今天你机灵着点,别跟木头一样杵那儿发呆,要是他二姑拿了钱回来,你得好好盯着,不能便宜你弟弟。”
周护国现在跟老二杠上了,他自己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平衡,这事他打定主意要拦到底,还得闹着把家分了,因此点点头,道:“我知道。”
周护民罕见的没回他那边,他打算好了,周灵如果没带钱回来,自己就找机会私下跟她说,明着要。那死丫头上回踹他的账还没算呢,不敢不给。
至于项炀会不会同意他不管,让周灵自己想办法去对付,偷也好,哄也好,看她的本事。
“娘,昨天不是让三妮过去说让早回吗?这都八点多了咋还没过来?”周护民不耐烦地道,“真是翅膀硬了,爹娘的话都敢不听了。”
孙淑琴也不高兴,猜测:“许是家里的活还没干完。”又道,“她也得伺候项炀吃喝拉撒,家里的屋里院子也得打扫,她不把那边的活干完,项炀能让她出来?再等等,着啥急?”
一家人坐屋里望眼欲穿。
周爱钢家气氛也不咋样,虽然当时说好不回门,可到了正经日子,许秀丽心里又开始难受了。
“个赔钱的玩意儿,你说她好好的跟何援朝多好?”
回门的时候带个精神小伙回来他们脸上也有光,现在倒好,村里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热闹呢。
村里是不少人都在竖着耳朵,还有时不时出来打逛的,就想看看周爱钢家那二丫头偷偷摸摸嫁的汉子长啥样。
毕竟那天晚上的动静不小,离着近的多多少少都能听上一耳朵,听不全,心里更痒痒,往外传的时候就顺口帮着编,现在村里都传了好几个版本了。
有说周珊自己看上了个汉子,要死要活的非跟人家,她爹娘不同意,就让周爱革家二妮帮着她私奔,结果让家里抓住,周灵挨了打,周珊也挨了打,闹到民兵都来了。
有说周灵自己不知道,是让周珊利用了,结果事情揭开,项炀嫌周灵丢人,不想要她了,最后周家哭着喊着倒贴钱还是让周灵跟了他。
也有比较接近正式版本的,但都被添油加醋改到爹妈不认的程度了。
更有个版本直接说周珊谈着知青,勾搭着别的公社的男人,脚踩两只船,肚子都大了,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
要不然周爱钢咋会三更半夜把闺女给人家送去?
诸多版本下,大家都想吃到第一手瓜,所以从早饭结束后开始,就时不时有邻居在周爱钢家那条胡同转悠,想看看周珊抛弃知青要死要活非要嫁的男人到底长啥样。
周珊这会儿倒是没有要死要活,她的状态是半死不活。
脸上的伤还没好,还有残留的青肿,那天晚上让周灵扇那一巴掌把嘴角打裂了,现在结着痂,本来脸上就带伤,结婚头天又挨了顿打,伤上加伤,以至于史家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周珊到底长啥样。
而她经过两天的思想斗争,终于决定选择讨好史家,暂时把威胁史峰的事压着,留着关键的时候用。
所以,晚上史峰掐她拧她的时候她只能一边在心里骂,一边佯装不懂的受着。
但周珊还是低估了史峰跟婆婆这娘俩的变态程度和对她的防备心,连分了家的妯娌都不让她单独接触。
就是想把她困在家里,担心她出去被那些嫂子大娘的打趣,再穿了帮,所以看她看的死死的。
“个死太监,死废物,看老娘将来怎么收拾你。”周珊坐在那里吭哧吭哧洗着衣服,心里咬牙骂着。
既然打定了要讨婆婆还有史峰的欢心,周珊这两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吃饭的时候依然不让上桌,还被继子继女指使的团团转。
吃完饭刷碗扫地洗衣服,这么冷的天,寒风刺骨,一点热乎水都不让她用,怕浪费柴,只让用凉水。
怎么说呢?就是家里老老小小好像都不拿她当人,只当是他们花钱买回来的货物,少干一点活都觉得吃亏吃大了,恨不能一天就把她累死,这样才能回本。
现在手跟耳朵都长满了冻疮,白天疼,晚上痒,本就快把她折磨疯了,还要应付史峰那个变态。
即便是假意讨好,现在周珊对史峰也有种本能的恐惧。
昨天晚上他喝了点酒,又伸手过来扭她,她只是本能的反抗了一下,胳膊上就挨了一拳头,跟着就听史峰骂道:“草拟妈的,老子花了二百块钱还不让碰了?”
那一刻周珊想弄死他的心都有。
但她得忍,忍着恶心瑟缩着靠过去,还得说软乎话讨他开心。
婆婆看她是看的紧,但关键点还在史峰身上,只要想办法把史峰哄住,允许她自由出入,后头的事就好办了。
另一边,周灵跟项炀在县城下了车。
项炀伸手帮她把围巾紧了紧,打了个结,道:“包严实点,今天比昨天还冷。”又道,“明天我去趟红心家,让周家婶子帮着把你的新棉裤棉袄做起来,新的穿着暖和。”
周灵道:“不用麻烦别人,我自己做就行。”她看了看方向,道,“先去邮局寄信,之后再去县医院。”
项炀一怔:“还真去医院啊?”
他以为周灵只是说气话,真来了县城,也只是逛百货大楼,哪有逛医院的。
周灵道:“去吧,仪式感。”
她不知道结婚不回门吉不吉利,她希望跟项炀长长久久,顺顺利利,既然说了去县医院当回门,就去打个逛。
而且她还知道自己出生的病房,进去看一眼就走,就当仪式好了。
项炀点头:“行,听你的。”而后又低声道,“正好,离医院不远的地方有个黑市,就着过去转转把自行车票处理掉。”
看看能不能再弄着点粮票、肉票啥的,得开始攒过年用的东西了。
两人去邮局把信寄出去。
出来的时候项炀有点沉默,周灵碰碰他,道:“放心吧,这回姥娘姥爷一定能收到。”
项炀点点头,自责道:“我太不是东西了,早应该发现不对劲的。”
“这可不怪你,一帮人合伙跟你玩心眼,你在明,他们在暗,你咋防?”周灵道,“现在咱知道了,就不吃这个亏,等拿到姥爷家那边的回信,直接一棍子打死。”
项炀点点头,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除了讲明白这几年的情况,也在信里说了自己成家的事,喜事一桩,估计姥爷姥姥他们知道了也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