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巴黎女孩LaParisienne——陶九九【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20 10:50:25

  再次回到地面上已是夜幕低垂,乌云遮蔽星空,整个城市暗沈了不少,浓重的硝烟味在每个角落弥漫而出,然而大部份的建筑还是完整地屹立。
  这是极度漫长的一天,但是只要把窗帘掩上,一切仍是看似如常,如同上年夏夜。巴黎还是巴黎,夜空还是同样美丽,家还是家,她的房间也还是一样安静,如果没有明天便没有害怕。
  尽管第二天安德娅有多想无视埋藏在空气之中的压抑,她也做不到。
  妈妈眼角通红地坐在餐桌前,脸容憔悴,双手合十专注地在听广播,甚至连她下来的声音也没有注意到。
  每一天的晨初、午后和黄昏,她们都会坐在一起听广播。几乎每次传出来的都是同一把男声,语调沈实稳重,今天却意外地带点激动。
  “在受到德国军队从海、空两路三面围纤于敦刻尔克十数日后,英国、法国和比利时所组成的盟军只余下海路可以撒离。盟军从五月二十六日开始撒退计划,在经历了无数空袭的阻断,我们在天气的掩护以及船民的协助下,我们成功了!我们做到了,三十四万盟军成功撒离敦刻尔克,这是一个奇迹......”
  “噢,感谢上帝!”妈妈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双手掩脸激动地道。
  安德娅呼出一口气,放开摩挲着项链的手,呢喃道:“感谢......上帝。”
  虽然这一刻,她更想感谢的是维里克和魏刚*,他们才是拯救了几十万士兵的人。至于上帝,衪眷顾的是究竟是法国人、英国人、德国人,还是所有人?如果说战争是错误的,为什么衪会任由它发生,让世间生灵涂碳呢?
  “把无线电关掉吧,我们今天已经听够了。”妈妈平复了情绪,抺掉脸上的眼泪,起身走向厨房,“把玛丽安叫醒来吃早餐吧。”
  安德娅的指尖碰上冰凉的掣钮,蓦然停住。她分明记得在敦刻尔克的盟军有四十万人,那不就是说余下的六万多人没能逃出来......那些到底是法国人还是英国人、是伤亡人员还是被俘了?艾利诺又会不会在其中?他们都是某人的儿子、哥哥、弟弟、丈夫,可是生命却留在了这天。没有人知道到底谁生谁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火车站翘首以待,盼望那道熟悉的身影可以回来。上帝,袮真残酷呢。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安德娅,我很害怕。”
  玛丽安略显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连忙擦掉眼泪,把广播关掉,撑起笑容走上前拥她进怀中,轻吻她额角,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直到我们获得胜利的那一天,我们会等到的,不要害怕。”
  巴士底日*:7月14日,法国国庆。
  维里克和魏刚*:敦刻尔克战役盟军的指挥官。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呜~二战文怎么冷成这样呜
  这是六月初~不会继续每章都有战前回忆,男主出场倒数中。
  1939年罗浮宫闭馆三天,大部分的馆藏,包括画和雕塑等都被连夜撒离,工作人员和车队将它们带到法国乡效地区大大小小的几百个城堡,祈求它们能在战火中保存下来(而我听说在1938年的时候,罗浮宫已经有关于文物撤离的演习)而雷诺瓦的秋千现在是收藏在奥赛博物馆,但是我也不清楚四零年代的时候是不是也在那里,我找不到资料。
  巴黎左岸大家都知道是盛产知识分子和咖啡的地方。而左岸我看资料说是有条280米的隧道的。
  6月3日:德国空军在接连两次因天气恶劣而取消空袭后,出动约1100架战机空袭巴黎。英国拦截到德军讯息,提前通知法国。最后没有造成特别大的损伤。
  6月4日:敦刻尔克撤退完成。ps本想听一听bbc关于敦刻尔克撤退的报导,可是没有权限,只能在油管上看一些片段再胡写。
  这一章是oh wonder 的 Lonely star ~
  很喜欢这首歌开头的独白:
  Literally at this second
  Like in everything that's happening in the world
  Being a human is pretty much the hardest thing to be
 
 
第4章 被折断的雏菊
  原来没有人能够等到那一天。
  安德娅曾经想过也许他们会等不到胜利的一天,而是会等来战败的一天,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等来的会是投降。
  应该说,几乎没有法国人预料到。
  天空很阴沈,乌云蔽日,街道上杳无人烟,屋子里寂静得和压抑得让人呼吸不了,整个世界似乎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生气。毛毛细雨很及时淅淅沥沥地落下,一点一滴,整个城市都埋藏在忧伤和屈辱之下。她觉得大概这是上天在嘲笑他们方法,上帝可能在笑着说:“看看,那些人现在只能躲起来听广播,什么都做不了,简直可笑至极。”
  对呢,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麻木地接受着这一切,听着老旧的无线电断断续续地播出影响她一生的话语。
  “......法国政府由此宣布巴黎是开放城市,并不会设防。”
  他们说,用军事手段捍卫巴黎已经没有用,试图这样做只会造成极大的破坏,无疑地亦会让许多市民沦为受害者。
  他们说,不值得。
  命运总爱跟她开玩笑。她所祈求的事情永远也不会实现,来到她面前往往是相反的东西。
  她真的很想问为什么不值得,为什么你们要放弃我们,为什么我们要不战而败,为什么要放下武器迎接他们进城,为什么没有人问过我们的想法,但是却要将这个决定强加于我们身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可是没有人能回答她。
  玛丽安蜷缩在床上,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她的裙子上,绞着双手哽咽地问:“安德娅,你不是说一切都会变好的吗,你不是说我们会等到胜利的那一天吗?为什么现在没有人保护我们了?他们都说德国人是魔鬼的化身,残暴不仁,会把不合他们心意的人杀死,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想死。”
  安德娅在她旁边躺下,紧紧地搂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眼尾抑制不住地有点发红。她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漏出颤抖的呼吸声,也不愿意让那滴泪水落下。她抬起头把泪水逼回去,深深吸一口气,轻抚着玛丽安的背,喃喃道:“不会的,玛丽安,他们不能永远胜利的,也不可能征服全世界的。所以只要我们活着就一定能有胜利的一天,相信我,好不好?”
  又一个谎言。对于安德娅来说,巴黎就是她的全世界,是她出生、长大和生活的地方。现在很显然地,她的世界毁掉了,而且是她的国家毁掉她的家。这件事听上去一点都不合理。
  一切都他妈的错了。一切都他妈的搞砸了。如果这一刻有个大炸弹他妈的砸在巴黎,也许她们的烦恼会更少。
  有时候她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场梦。要是前几个月有人跟她说法国会放弃巴黎,她绝对会抓起地上的碎石一把扔过去,再狠狠地叫他们闭嘴。好吧,她大概该把那把碎石砸向自己,一切便可以轻易而举地完结了。
  天才有点蒙蒙亮,眺望过去甚至能隐约看到其中的几颗星辰,玛丽安哭累了后便在床上睡着了。而安德娅却躲在窗户旁,小心翼翼地从帘子的缝隙偷看远方整齐划一的军队,那些人穿过他们的凯旋门,践踏他们的自尊,踩在属于他们的土地。他们就这样简单又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她的城市,从这刹那开始支配她的人生。
  忍了几天的眼泪终究还是汹涌地落下来。无论有多少次叫自己不要害怕,她都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无助,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般想念爸爸和艾利诺。
  “我已经要求敌人停止所有敌意行为,身为军|人,这个决定无疑是非常痛苦的,但是鉴于军事形势,我们必须如此。”贝当的声音。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那些人早就已经入城。
  你是在开玩笑吗,贝当贝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安德娅很想大喊,很想冲到他面前狠狠打他几巴掌,逼他收回刚才的话,但是胆小如她,只能心惊胆战地从街头走到街尾,冲到阿黛尔的房间,和她一起挤在狭小的床上,静默无言。
  她藏在阿黛尔的臂弯里,头埋在被褥之中,失神地看着一片漆黑,艰难而缓慢地呼吸,彷佛只有这样才能令自己冷静下来,才能感到一丝安全。很久之后,她才哽咽说:“那天我不该那样说的。”
  阿黛尔皱起眉头,一时没能想起她在指什么,半刻后才轻笑道:“你在说我们在艾利诺家门前的谈话?噢,亲爱的,那不算什么,也许只是证明了你是个小预言家,又不是因为我们说了那些东西才惹得巴黎被放弃。你说得对,有些事情不是不去想就不会发生了。”
  被子忽然被掀开,安德娅抬起眼帘,看到阿黛尔的头发还带着凌乱,她身穿单薄的吊带睡裙,赤脚走到窗沿坐下,拿出打火机点起一支卷烟。阿黛尔头靠在栏杆上,看着冉冉上升又消失无踪的雾气,慢悠悠地一口又一口地抽着,慵懒又带点不屑地道:“这也挺好的,不是吗?至少现在不用担心在街上会突然被炸死。”
  “是呢。”安德娅坐直身子,手背胡乱地抹去泪水,看着阿黛尔,咬着唇朝她伸出手,“能给我一支吗?”
  阿黛尔搁在栏杆夹烟的手顿了顿,有些愕然地看向她,叹笑着摇头:“你要我当罪人吗?你妈妈会杀了我的。”
  “她不会知道的,而且就算你不给我,我也会拿到的,家里有几盒呢。”
  爸爸总爱背住妈妈把烟藏在阁楼里,他时常会叼着烟,手里拿着颜料盘,挑眉对她笑道:“艺术家就是要这样,忘记烦恼,让脑海里只剩下灵感,要是一支烟还是解决不了烦恼,那就两支。”只是他从来不让她碰,他说她不需要这个已经是一个艺术家了。
  阿黛尔无奈地打量她,半刻后终于败下阵,伸手点了点那盒烟,耸肩道:“你要的话自己来拿,我是绝对不会递给你的。”
  初夏的微风拂过,却是冷的渗人,全然没有夏天的感觉。安德娅挤坐在窗沿上,拿起一支烟,再挑起打火机把烟点着,笨拙地学着她的一吸一呼,一吸一呼。可是她总归还是太愚昧,还未吸上两口时便被苦涩的烟雾呛到咳嗽,过了大半刻才堪堪把气顺回来。阿黛尔倒了一杯水给她,呼出一口烟才失笑道:“你还是别吸了,为什么要学?图什么呢。”
  “没有什么,只是想吸,反正总有一天会学会的,不是吗?”她失落地道,把烟灰抖落在窗外,“前天凌晨我躲在窗后看着他们踏进我们的城市,我以为我会很愤怒和不甘心,可事实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我只是很害怕,很失望而已。看到他们进城的那一刻,我甚至还那可耻地松了一口气,因为一切都终于尘埃落定了。到底是谁更可怕,是放弃我们的国家,还是杀人如麻的德国人?妈妈总是叫我不要乱跑,然而现在死在那里又有分别吗,会有人在乎吗?”
  “我们要活下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阿黛尔狠狠地道,扳过她的脸,手劲大得让她感到疼痛,“你要是他妈的敢做傻事,我第一个便了结你,也不用等其他人来了。”
  安德娅挣开她的手站起来,有点生气地道:“我就只是说说而已,我才不敢死。”
  “有些事说着说着便成真了。”阿黛尔睕她一眼,慢悠悠地道:“我听说那些德国人看上去还蛮守规矩的,没有乱杀人,也暂时没有什么奸|淫|抢|掠|的事情。”
  微风带着雨后清晨的气味再次拂过,发丝轻轻挠在安德娅的双颊,痒痒的。她深深吸一口气,把头发绕好:“只是还没有,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
  “但是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做啊。”阿黛尔搂着她,头搁在她肩上,“发生了的事情就是发生了,我们改变不了,只能接受,并盼望他们真的如那天广播所说般不会随便伤害我们。”
  “为什么我们的人生如此见鬼的艰难?”安德娅手中玩弄着那支已被摁灭的烟。有时候她连家也不想回去,因为在那里她就要负起照顾妈妈和玛丽安的责任,她要被迫成为成熟的人,不可以哭,也不可以害怕,可是偶尔她也会累,也会想要逃避。这一切都超出了她能应付的范围。
  爸爸,如果你看到此情此景,你还会觉得我能好好照顾她们吗?
  “我们生在错的时代。”阿黛尔扯起笑容道:“要我说至少他们的制服并不难看,走在街上也不至于要对他们翻白眼。”
  头微微仰出窗户,沾在屋檐的水滴落在安德娅脸上,她闭上眼睛,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妈的,你还是真的在关注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啊。”
  “Faute de grives, on mange des merles (没有鹅口疮鸟,我们便吃黑鸟。*),生存的哲学。”阿黛尔耸耸肩,终于吸入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头随意扔在窗边,拉着她重新走回被窝里,轻柔地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安德娅,不要害怕。睡吧,时间还早呢。”
  *俚语,大概意思是如果你得不到你想要的,就该满足于现状。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撸好背景,下章正剧(算是?)开始哈哈,是男主出场了!就不会那么注重这个背景了。后面没有那么多脏话了哈
  6月11日,法国政府宣布巴黎为不设防城市。
  6月14日,凌晨五点,第一队德军入驻巴黎。
  6月17日,贝当成为法国总理,向全国发表广播,宣布将会领导法国与德国达成停战协议。
  吸烟危害健康啊!!千万不要!!
  这章可以听oh wonder的 All we do。我第一次听这首歌时听到想哭,分享一下我最爱的歌词:
  I've been upside down
  I don't wanna be the right way round
  Can't find paradise on the ground
  All we do is hide away
  All we do is, all we do is hide away
  All we do is chase the day
  All we do is, all we do is chase the day
  All I did was fail today
  All I wanna be is whites in waves
  All I did was fail today
  All we do, all we do
 
 
第5章 法棍和咖啡
  “你有听戴高乐将军的广播吗?”
  “六月二十二日的吗?”
  “嗯。”
  “这真的不是最终结局吗?所谓的抵抗火焰真的还未熄灭吗?我真的很孤单,有谁会在我们背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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