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小孩不知道动物园是什么,但是他觉得身旁人的声音很好听。是在无穷无尽寂静岁月里唯一的声音。所以他就耐心地听着,渐渐被这个故事吸引。
小姑娘说,有很多人做了很多实验,想知道为什么老虎会怕大狗呢?
直到饲养员给出了解释。
在狗和虎都是幼崽的时候,他们把它们放在一起圈养。狗在发育初期比大型猫科动物更有优势,它们会更加迅猛、敏捷,以更快的速度成长。所以在老虎最弱小的时候,它永远看到的是狗的背影,以至于到了百兽之王的成年时期,这种恐惧和崇拜也刻入了骨髓。
“大狗没错,老虎也没错。错的是将不同成长速度的生物放在一起比较的人。”
“花开并蒂不是一强一弱,只是一快一慢。”
小姑娘将笔还给了红发鬼,笑了笑:“如果是我,会把剪下来的那枝放在新的盆里。这样我就有两朵花了。”
瘦弱男孩若有所思,看向她的身后。
这是一座暗无天日的空中楼阁,他已经在此呆了数十年。可是她出现的时候,他在她的身后看到了很多书。
“这些故事是你从书里看到的?”
他很少说话,甚至因为太久没有交谈,这些对话中都带着断断续续的停顿。好像在费力思考所选用的词汇。
宁枝挑了下眉说:“算是吧。”
红发小孩也不强求,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一个对话。于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鲛人蛋的温度慢慢散去了。
壁龛和那个诡异的红发小孩也消失在角落。
宁枝没有看见,重新拿起画笔的“少年”心情很好,哼着歌,慢慢地用剪刀斩断了生长的更高的那枝莲花,然后将它碾碎,成为了稍矮那朵的补品。
——花开并蒂的世界里,没有同生
…
宁枝是被尖叫声唤回原地的。
藏经阁外慌乱一片,都在吵着齐云石不见了这件事。
小师祖看了眼外面即将落下的日头,觉得此时大概也是玄殷即将过来的时间。她轻手轻脚地将所有的书放回原位,视线在《双生·并蒂》上多停留了几分。
不知是否是直觉,她总觉得那个红头发的家伙和自家白头发的师傅有些联系。
外面的吵嚷还在继续,是那群小孩发现齐云石因为天黑路滑而摔进了一个深坑。几个小萝卜头趴在坑的边缘,叽叽喳喳。
教引长老不知为何不在,齐云石的哭声已经很弱了。小姑娘叹了口气,往前面磨蹭了几步,却突然被那群焦急的修二代们发现了。
第一个小孩先喊出声:“小师祖!!”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眼泪汪汪地冲过来拉住她的手。争先恐后地跟她说明情况。
一个善良的小医修已经哭的要晕过去。
宁枝问:“真不能等教习长老来?”
小医修眼泪汪汪,甚至打了个哭嗝。
“小师祖,求求你救救他吧。”
“是呀小师祖,你最厉害了。”
宁枝看着她身边一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孩,她说:“你们都把眼睛闭起来。”
小孩们不明所以,但是听话照做。
宁枝默默摘下了发圈。
齐云石跌坐在坑底。
他的腿因为磕在石头上而不能动弹。
天越来越黑,没有人发现他。他只能在冷冰冰的角落里默默掉眼泪。哭到最后连泪都流不出来,只能生理性地打嗝。
同伴发现了他,可是也无能为力。
接着,他好像听到了……那个讨厌的小女孩的声音。
他们叫她小师祖。
再后来,他看到了一株巨大的魔界生物从坑顶探出了触手,将他一把拽出了深渊。视线转换,光影交替,他看到了那个被称作小师祖的小姑娘。
——她,偷偷养着一株樟灵花?
甚至……还为了救他暴露了自己?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那个面无表情的小小身影摇晃了下,然后晕倒在突然间出现的太上长老怀中。
那个夜晚混乱极了。
清虚门的小师祖睡了很久很久,从冬天睡到了夏天。银色长发的剑修不断离开宗门,去大陆未知的领域找寻着原因。
……
某日,
小小的女孩从许久的沉睡中短暂地醒来。院落寂静无人,清冷的男人也不知所踪。
她在院子的门口发现了一封未知署名的信。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副本可以和秦以何的支线结合起来看,从始至终救秦以何的都是吱吱
本文又名:我竟是大佬们唯一的白月光
◉ 第58章
弱小的莺灵在沉睡中做着光怪陆离的梦。
她回到了现代15岁的那场社交酒会。
宁家不会知道自己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在学校修的那些特殊课程, 自然也没有意识到宁枝晚课后的训练有多么残酷。
她从学校匆匆赶回家时,天已经全黑,酒会早早开始。她没有时间梳洗, 直接穿着校服就上了车。宁夫人也没说什么, 反而还让司机开的慢些。她丈夫一路高升,在这个圈子里早就过了需要曲意逢迎的年纪,自家宝宝愿意去就算肯赏脸了。
她在家门口抱着张国福跟女儿挥了挥手,然后炖了碗雪蛤回去补觉。
漂亮的少女坐在后座, 车速一直保持在40km/h,一个在市区刚刚好的速度。她单手解开绑的很高的麻花辫, 因为长时间被捆起, 发丝此刻自然地弯曲在身后。宁枝仰起头,漂亮的下颌清晰地像玉雕一般, 带着晶莹的汗珠。
少女左碗上平平无奇的运动手表记录了主人半个小时前超高的心率和呼吸频次。
“王叔, 我一会自己回去就好。”这种酒会一般会疯到后半夜,虽然所有人都想走,但是碍于那些情面和所谓的礼貌, 都是要拖着聊着一直到三四点才散。
没必要让司机等着。
开车的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自家小姐,她此刻撑着下巴,望着车窗外灯火通明的车流。男人把车顶的灯调的稍微暗了些说:“没事, 您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宁枝勾了下唇,在下车关门时坚持道:“我打车,你先回吧。”然后双手插兜,慢慢地走进了那座大宅。
门厅处金碧辉煌, 结合别墅所在的地段——市区
非富即贵。
可是懂行的人就会知道, 姜府再奢靡, 跟宁家在山里的那块地比起来到底是后起之秀。
宁枝没有想这么多。少女的视线下意识地观察了花瓶和瓷器摆放的位置, 还有桌子上用来装饰而并非待客的果盘。里面放了橙子、菠萝和猕猴桃,没有配刀,显然就没准备让人吃。
她挑了下眉,默默坐在玄关的真皮沙发上等。
姜家的管家指挥着人拿着冰桶路过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等看清她的一瞬间先是怔愣了一瞬,然后有点惊喜:“小宁来啦。”
宁枝也客气地站起身来点头:“姜叔叔。”
姜家办的酒会本来是送了请帖给宁先生,但是宁先生的助理推辞说忙,让夫人代劳。推来推去之下这个差事交给了宁枝。
少女微微笑着让人带她去了后院。
酒会女士的穿衣要求是裙长过膝盖的深色晚礼服,发饰需要带六寸以上的圆帽。宁枝到的时候穿着蓝灰色的校服,除了深色以外完全不符合条件,但是在场的却没有人敢指正——宁家愿意来人就已经很好了。
姜家的公子看到宁枝,站起来打了个招呼。
“小宁姐。”
宁枝跟吧台附近的几个人都问了声好,然后拿了杯橙汁坐到了泳池边的摇椅里。旁边玩游戏的几个人看到她有些疲倦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没有来打扰。
这样的场合本来就是应付大人之间的关系,孩子们平日里玩的熟的此刻聚在一起,不熟的就三三两两自酌。混够了时长,彼此面子上都好看。
等时针过了午夜,开始有喝大了的聚在一起聊些有的没的。
“…前段时间,平哥在西海岸的SA看上了一块地要建别墅。预算五千万刀,人家中介带他看了一个三千万的。他不高兴了哈哈哈。”
没有对里面夸张的数字进行质疑,一个姑娘好奇抬头:“不是早八百年就要买了?怎么拖到这个时候。”
“哎呀你不知道…之前喜欢的被带头巾的土豪截胡了呀。”
“妈耶哈哈哈。”
被称作平哥的少年是那一圈的中心,有人食指夹了张牌打出去,回头看他脸色。少年喝的有些上脸,红了一片。听到别人聊自己家的事情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因为没有成功消费而神色不太好看。
宁枝靠在摇椅里,听着外面嘻嘻哈哈的声音,打了个哈欠。
突然,秋千晃了一下,有人坐在了她旁边。
“我是张晓晓。”女孩穿着一件香槟色的晚礼服,显然又是一个不遵守规矩的。
宁枝注意到了她用的是“是”,而不是“叫”。这样说话的人往往对自己很自信,或者说对方知道这个名字在别人心中会代表着什么。
——张晓晓
夜已经很晚了,校服少女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她是某个部长的女儿。
“很没劲吧?”看了眼宁枝没动几口就放在脚边的橙汁,张晓晓了然一笑。她们这样的家庭和那些商贾又不一样,官身不沾泥,能避免在这样的场合说话就不说。
香槟色礼服裙的少女显然是个自来熟:“姜平迟迟买不到合适的地是因为他想要庄园前面的空地可以走飞机。”
宁枝叹了口气,继续这场无聊的对话:“什么飞机?”
“民、航、客、机。”张晓晓咂巴了一下嘴,感叹姜平实在是壕无人性。谁能想到他要在自己家里修一条能让客机起飞的跑道。
SA这座城市本来就不大,市区周围这样的地方屈指可数,唯一一块去年放出来公价的地今年就上了苏富比拍卖。如果流拍,就要被当作国家公园保护起来。
果然,远处那些少爷小姐们也惊呆了。
在神壕的世界里是没有乘车去机场这个规划的,必须出门就是飞机,甚至看不上直升机……
“他的身份需要。”宁枝看了同样在打哈欠的张晓晓,很平静地总结。
在这个圈子,周边往来的生意对象和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姜家,只有这种夸张到怪诞的行为才能配得上外人心中的“姜氏”。生意人用这样的方式展现实力,也是一种生意策略。
张晓晓思考了下,确实是这样。
一个顶级的家族少爷身边围着几个合作伙伴家里的孩子。他们身边各自带了三五个普通二代作为跟班。再偶尔宴请一下宁家、张家的人。就基本构成了一个有钱、权、财组成的生态链。
“那桌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策略。”
宁枝左手拿着装着橙汁的高脚杯,食指微微翘起点了下那个方向。
香槟色裙子的女孩来了精神,仔仔细细地观察每一个二代在说话时的神态、措辞。宁枝的话点醒了她,让她忍不住跟着旁边校服女孩的视线从新的角度看那桌人。
姜平坐在中间只需要喝酒,听着朋友传颂他的“败家”行为。
他需要在这样的场合作为东道主拥有绝对惊人的背景故事。
夸张、怪诞甚至离奇都不为过。
他身旁藏蓝色一字肩礼服的女孩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注意着桌子上的果盘的数量,少了什么都会及时跟侍酒的服务生去说——她是姜家材料供应商的女儿。
另一个姑娘和姜平有来有回地敬酒,客气也疏离。她母亲名下的上市公司去年给姜家贷了两个亿,但是换了些股份——是对赌合作的关系。
黑框眼镜的男孩在后半程赢了游戏,姜平送了他一盒30万一支的罗曼尼康帝。他看起来很开心,站起来敬了一圈,但是把盒子静静地放在了旁边茶几的一角。一直没有动。
“他知道姜平可以送,但是他没资格开。”张晓晓看懂了这几个人的关系。她之前听人说,黑框眼镜的男孩是作为姜平的“朋友”出现在这个场合的。
有钱人总是假装认识彼此,谁都称得上一句“朋友”。
这是最有水分的关系,证明黑框眼镜少年和姜家既没有利益纠葛也没有合作往来,算是处在生物链最下游。
也许出了这座宅院,黑框眼镜男孩也是一个颇有资本的少爷。但是在姜家,他就是一个玩游戏时捎带着的“朋友”。只是
他识趣、聪明,也非常谨慎,所以能一直留在游戏桌上。
张晓晓很机敏,基本上说对了全部。
穿校服的女孩用脚蹬着秋千,没有反驳。
“那你呢?”
张晓晓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宁枝没有反应过来。
香槟礼服裙的姑娘神情复杂,这里所有人的行为都和他们的身份有关,都是可以被预测的。
可是宁枝不同。
这个女孩同样不遵守酒会的约定,甚至比她还过分,直接穿着校服就来了。这说明她看不上姜家,或者说不需要仰仗姜家脸色。可是宁枝又一直很低调地呆在角落,如果存心给姜平找不痛快,就不会这么做——搞的在场大半的人都不知道她来过。
“你,宁枝,你在这个游戏桌上的生存策略是什么?”
你的行为是不可被预测的,
所以你是酒局桌外的旁观者。
穿校服的姑娘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今天放学晚,来不及换礼服了。我和姜平是同学,他知道原因。”
张晓晓的表情裂开了一瞬,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哦了一声。
刚才神探附体般的直觉也被这种尴尬冲淡了,只能僵硬地抿着手里的鸡尾酒。她觉得自己好中二啊啊啊啊…竟然觉得身边的这个校服女孩和酒会格格不入,是个大佬来着。而且她左手上还贴着绷带,很神秘的样子……原来只是来不及换衣服了吗?!
远处,牌桌上的几个人中有一个已经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