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还拿着屁股对着喝?
二夫人心里不禁念叨了一句,莫非往里拉屎了不成?
......
另一旁,珑月与女眷们一同拜月。
“听说拜太阴星君,许愿婚事,比拜月老还有用呢。”李鸾同一群女郎们细笑着说。
珑月见常令婉月光下有些不自然的羞红的脸,暗道好奇。
她昨日去拜见祖母时还听这位阿姊亲口说不想成婚嫁人去伺候旁人家的父母,她想要侍奉祖母,阿爹阿娘终老的么?
当时还将常老夫人感动的将她抱在怀里哭的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
为何如今这位阿姊又是如此态度?
珑月却不管旁的,听信了大嫂的话,等李鸾将她手中的香将将点上,小姑娘便连忙闭眼,虔诚许起愿望来。
她自然有愿望的,有一个叫阿兄知晓会很生气的愿望......可她,真的很想很想与阿兄在一起呢——
拜完月神,李鸾与几个女郎介绍起一旁的花朵。
步入中秋,该是菊花绽放的时节。
李鸾同她介绍一坛连花苞都给外大的菊花,“这是凤凰振羽,外瓣金黄,内瓣赤红,盛开后满园的花色就靠着它脱颖而出。还有这红衣绿裳......”
红衣绿裳花心一点粉绿,其余皆是香妃粉色,如今已经是盛开时候。
李鸾毫不留情的从枝上摘下一只簪去珑月乌鸦鸦的发鬓上。
皎洁月色漂浮于空中,落下一片明丽银光,一片花丛之中的少女倾城之貌,乌鸦宝髻之上,那朵红衣绿裳映衬在她鬓发间,清尘脱俗犹如瑶池仙子,乘月而来。
爱俏的姑娘十分欣喜,已经想象出簪在自己发髻间的模样。
珑月跑去李氏身边,挨着她撒娇:“阿娘我好不好看?”
李氏对着女儿笑的无比温柔,方才心下不逾也消散的干净,却碍于老夫人的面,不好将女儿揽入怀中,便只好夸赞起来,“好看,菡萏是最好看的姑娘。”
令婉坐去了老夫人身边,面色泛白,在这月光的映衬下生出了楚楚可怜,眼底隐约还有泪光闪动。
常老夫人在一旁看着这母女二人亲热,便心里难受的紧,连忙吩咐侍女去将那蟹肉取来给她这大孙女吃。
拉着常令婉心肝儿肉啊的唤起来。
侍女捧着茶碗过来,掀开盖端去给常令婉,令婉接过,一双氤氲着水意的双眸去看向珑月,礼让道:“六妹妹可尝过醉蟹?”
珑月还没说话,常老夫人便冷道:“她自然有她母亲剥的,祖母这一份是独独给你的,只你懂事还惦记着你六妹妹。”
周围丫鬟听闻,心中便知晓,这是老夫人借机告诉府上丫鬟,她偏爱看重的是哪一位姑娘。
连珑月也听出常老太太这是骂她不懂事?
珑月有些生气的嘟起嘴,她忽的意识到这位姐姐只怕不是真的想给她吃吧?
要是方才她答了一句想吃,常令婉给她吃,然后老太太又是这么一句话,她端着碗,听了这话该有多尴尬?
只怕惹人笑话不说还要将蟹还回去吧?
珑月胸膛起伏,对着老夫人也是对着常令婉气鼓鼓地道:“我想吃就要我阿娘给我剥!”
这声显然是对着常老夫人吼的,她嗓门本就大,将耳聪目明一辈子没被人吼过的常老夫人气的直蹙眉。
“老大家的,好好管管六丫头,这般吵闹脾性成何体统?”
常岱也觉得这女儿不成模样,跑来挨着李氏落座便罢了,还占位置一般将他都险些推去了一边?嗓门还这般大?
常岱闻言便对着珑月斥道:“什么规矩!坐回你自己的位置,想吃不会自己剥?”
她被老夫人骂了,又被父亲赶了,李氏也只能无奈哄着她去自己位置坐,却也承诺她给她剥醉蟹吃。
“阿娘给菡萏剥一个最大的,好不好?”李氏想抬手摸珑月的脑袋,却被珑月生气的扭开。
她瞥见常令婉一副清高模样,见她被骂唇角露出浅笑。
偏偏常令婉还像是故意刺激珑月一般,拿着鎏金小勺一勺一勺挖着有些粘稠的蟹黄,慢慢送入口里。
只是方一送入口中,常令婉便微微变了神情,描绘精致的柳叶眉蹙起,见常老夫人看过来的眼神,她才艰难咽进去。
连珑月都看出醉蟹定然不好吃。
她偷偷看了眼,瞥见常令婉手中那碗醉蟹肉蟹黄颜色看着好生奇怪。
黄中透着一股灰绿,一下子叫珑月有些恶心起来。
她不知为何就想起糖豆儿拉的屎来。
不光是珑月,二夫人见令婉手里端着的瓷碗,也起了几分眼熟来,像是方才在哪儿见过。
二夫人猛然想起,她想要出言提醒,却见常令婉在老夫人的关切下连吃几口,眼看一碟蟹肉就见了底。
二夫人忙拿帕掩着嘴,欲言又止,忽的忍不住一下子作呕了下来,连忙侧身避让了开来。
珑月没再耽搁下去。耳尖的她听见跑马道上一道极浅的车轮碾压而过的声儿。
几乎是没有片刻犹豫,珑月出席便朝着影壁外跑出去。
“菡萏,你往哪儿去?”是李氏唤她。
“我阿兄来了!”珑月头也没回。
她一路小跑,还没出府门,影壁外便出现长汲的身影。
珑月好几日没见长汲了,在一个府邸里并不会有这等想念,只真的分开了,珑月便想念极了。
今年的中秋,其实也是长汲头一回没同珑月过的中秋。
“姑娘啊,府上长公主想着您呢,她念叨着说如今常府只怕筵席也散了。特意命奴才接您过去赏花灯。”
长汲说这话只觉心下羞愧,因着主子爷,便是他这个当奴才做事也不光明敞亮。
要拿长公主做着幌子。
珑月绕过影壁便要出府,却忽的想起李氏来。
她慢慢停下脚步,回眸瞧见眼眶微红的李氏,珑月片刻踟蹰。
最终,她朝着李氏与常祯摆摆手,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欢喜,“阿娘,你不用给我剥蟹了,我晚些才回来。”
语罢,珑月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李氏心中酸楚,这一刻她明白了常府与那王府,在菡萏心中的差距。
她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菡萏如此纯真的性子,王府上下定然待她都是极好,她才能这般挂念着......
常祯双拳紧攥,一连唤她好几声“菡萏”,可珑月已经跑出去了老远,压根儿没听见。
若非李鸾拉着,常祯只怕会随着妹妹一同去燕王府。
可又能如何呢?
终究他们只能任由珑月跑出去。
常祯想着,若是晚上菡萏不回来了,会不会是燕王府又不愿意将她还回来了?
常岱只淡淡瞧着这一幕,不曾开口阻止。
却也明白这段时日燕王府的态度便是在告诉他,他们王府若想夺回菡萏,轻而易举。
一七八岁的黄口小儿,能在当年的后廷中躲过数次毒杀,甚至掩藏本性,使得朝廷放他归藩。
归藩途中,六百王卫全军覆没,燕王世子却因早早脱离王卫,择道平安归燕......
数年前,已经过世的严老丞相便言,放燕王世子回藩,必定放虎归山。
如今可不是一语成谶。朝廷早已危矣。
燕王能如表象那般温和清雅?
纵常岱对燕王有所误解,燕王不是一个弑杀的罗刹,也绝不会是一个共情旁人的善人。
若是掩藏当年的踪迹,常氏之人必不会寻回菡萏。
既如此,燕王府又为何要将养了这么些年的菡萏送回来?
****
透过车帘缝隙,
那人雪白直襟长袍,端正而坐,身量挺拔风姿特秀。
窗侧皎洁银光洒落在他脸上,照出他极为英挺俊美的骨相,一张面容尽掩日月光华。
一双深邃如阑海的乌眸微微朝外睨来,抓住了一个帘外偷看的小贼。
“不想上来?”郗珣眼中含笑,低声开口。
珑月这才收回眸光,慢吞吞踩着马凳爬了上来。
见她仍是前几日时的模样,粉面香腮,樱唇点珠,乌发如云。
纵使每日听着她安好的消息,总归是见到,郗珣才心安。
珑月这日也不知如何了,明明想见他的紧,见到了却又有些胆怯,开心的厉害,喉咙里却像是堵了团棉絮,塞得紧紧的,叫她开不了口了。
这是如何了?
珑月觉得自己好像心态上隐隐有几分变了,既想投入他的怀抱,又有几分害羞了......
她对他,好像升起了旁的惦念......
半晌珑月才问:“阿兄想带我去哪里?”
“珑月想去哪里?”
珑月眸中亮晶晶的:“想去街上,我要去猜灯谜,我要赢许多灯。”
郗珣答应道:“好。”
马车微微晃荡,往兴宁坊道而去。
今夜中秋,宵禁时间比往日也晚了些,如今街道上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
小孩儿蔫头耷脑,靠去了一旁的车窗,她说:“我爹爹好生偏心,给我阿姊一个很漂亮的荷花灯,却只给我一个丑怪怪的牛头灯,那牛角还是歪的,我一点都不想要......”
郗珣只觉得今日小孩儿有几分奇怪,不粘着自己了?
这反倒叫郗珣极不适应起来,他等了半日仍不见那小孩儿凑来,便只能将手臂微微敞开。
果不其然,一个极其隐蔽的动作罢了,小孩儿如同闻着腥味的猫儿,控制不住的钻了近来。
两人只不过几日未见,却恍若隔了许久一般。
便是连没心没肺的小孩儿,也察觉到这个怀抱与往日的不同来。
郗珣双掌轻抚上怀间小姑娘的后腰。
那双征战沙场的武将手掌,只是瞧着皙白瘦削,骨节分明,却氲着千钧之力。
只稍微贴着掌下细腰往身前锢起,珑月便觉有几分紧痛。
她几乎整个人都紧紧贴去兄长身上,珑月是幼稚却也不是傻,自然知晓此等姿势太过亲密……
珑月不自觉地扭了扭腰肢,想将自己挣脱出来,却遭兄长不重不轻拍了下她的后背,又收回了手。
“别乱动。”
珑月被埋藏在兄长的胸前,听话的埋着头不说话也不动,许久才奇怪问郗珣:“阿兄为何现在准我抱了?”
郗珣听见怀中的小姑娘咯咯轻笑, “阿兄以前不是说兄妹不能搂搂抱抱吗?可是好像自从上回,阿兄就不再拒绝我的抱了呢!”
郗珣眼眸微颤,只不重不轻的看了她一眼,“既知如此,怎么不从为兄身上下去。”
珑月连忙将他抱得更紧了,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从他怀中探起头,她比郗珣身量矮了好多,纵使如今郗珣端坐着,她趴在他腿上,也还是矮了他好些。
她只需一仰头,柔软的唇瓣正好够到兄长颈间。
小姑娘没有半分意识,温热的气息对着那处喉结。
她板正着一张明丽的小脸,眉眼严肃的提前告知他:“等会儿要是我猜不出谜底,阿兄要偷偷告诉我。”
郗珣光风霁月,如何能接受这等作弊的提议?
他揉了揉小姑娘软软的腮,无奈道:“若是想要兄长替你赢便是。”
珑月气鼓鼓的不答话了,过了会儿她忽的蹙起细眉,被烫到一般跳了下去,“阿兄!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
硌得慌。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伤口
夜市灯火通明, 亮如白昼。街道间宝马香车满路。
□□天上转,梵声天上来。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①
大街两侧, 千百排各式中秋花灯遥遥高悬。
人们皆沿着街头猜着灯谜,猜对了便有特制形态的灯笼作为奖品。
珑月远远便见一盏活灵活现的红橘双色锦鲤花灯, 由于十分好看, 外头已经围满了许多人。
“让一让!让一让!”
自然没人听她的话。
费老大劲儿挤了进去,珑月这才瞧清那盏灯笼底下字条上写着两行小字。
上道:胖娃娃, 滑手脚,红尖嘴儿一身毛, 背上浅浅一道沟, 肚中血红好味道——
一群人中,有个锦袍公子正在猜此谜, 他摇着扇子, 十分肯定道:“定是那装作小孩儿来吃人的鬼娃罗刹!”
店家十分不给面子的摇头, 对着这个连着猜错十来个谜题的公子,语气有些鄙夷道:“不对!公子你是要买下来还是猜别的?”
那公子无奈只得给了一贯银钱过去。
店家笑眯眯转来问珑月,“姑娘可能猜出来?”
珑月只觉得这谜题有几分古怪可怕。
什么滑手脚,红尖嘴儿一身毛,什么肚中血红好味道, 真是可怕至极。
她猜的本也是那公子猜的, 那专扮做小孩儿吃人的鬼怪,不过既然不对, 她自然不会再猜这个。
想了半天, 珑月回头去, 拿那双竣黑的眸子去可怜巴巴看着郗珣, 像只讨不到骨头不肯走的小狗儿。
郗珣只得提醒她说, “是你儿时喜吃的水果。”
珑月这才恍然大悟,她咯咯笑起来:“我知道了,是桃儿!”
形容的那般古怪,仔细想想,可不就是桃儿?!
店家眼瞧着衣着富贵气质不凡的二人,那公子虽出言提醒看似破了规矩,可他心中有谜底,便是不破坏规矩这灯笼不也是要给他的么?
是以,店家到底不敢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便十分爽快的解下灯笼来,送给珑月。
珑月双手高举起鲤鱼灯,心道自己果真是聪明,一猜就猜着了。
小姑娘一路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狐假虎威,一路走一路猜。
珑月得到的灯笼越来越多,到最后,观其得意至极的模样,若是生了尾巴定然要翘去了天甩。
眼看得到的灯笼越来越多,最终两人手都拿不下,只能叫长汲出来替他们提着。
三人不像是去猜灯笼的,反倒像是赶着去进货一般。
如此操劳,多数时候是人挤着人,没一会儿,便是素来生龙活虎的珑月,也没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