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王妹——藤鹿山【完结】
时间:2023-03-21 17:40:29

  珑月那张被樱桃汁水染得鲜红的唇瓣轻启,一字一句道:“我是要你给本郡主跪下磕头——”
  常令婉一听,几乎怔在原地。
  她如何肯行这等折辱自己颜面的举动?
  她今日当着这么些丫鬟婢子的面下跪,日后还有什么颜面在常府行走?
  常令婉当即疾言厉色冷刺起来,“六妹妹若真想充当郡主的身份,索性就别回常府,常府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你有种将你今日的蛮横对着阿父、祖母去!针对我算什么本事?我知晓六妹妹妒忌我这些年承欢父母膝下备受宠爱......可我又何其无辜?你回来了我就该远远避让着你不成?!如今还想要如此折辱我?”
  珑月看向院子里,自这场闹剧开始,早已赶过来护着自己的侍女婆子们。
  朔北与西羌交战之地十室九空,三五不时便是与一场西羌军队恶斗,如此恶劣环境想要存活本就不易,朔北女郎凶狠蛮横异常,不比男儿差。
  先王时便收容了众多父母双亡的遗孤女眷,后奉清选了一批根骨结实的练武之才,充作暗卫培养。
  珑月回府后担忧她安全,便有数十人随着入了常府。
  珑月以往没用上,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至少叫她手中有人,心中安稳。
  珑月学着常令婉的模样,轻言浅笑,和声细语,吩咐女侍道:“让她跪下,给我磕头。”
  珑月话音刚落,两名女侍便面无表情的上前,一左一右锢起常令婉的肩头。
  “你们干什么?!”
  常令婉惊愕哑然,她哪从想过在常府内,珑月竟真敢使婢子朝她动手?
  “一群王府里的奴才也敢在我常府狐假虎威!?你们若是胆敢碰我,我岂会饶过你们!?”
  常令婉恼羞成怒挣扎起来,出言恐吓。
  却仍不见身后人松手,只越锢越紧。
  她那双常年冷傲清凌悲天悯人的眸,终是升起一丝恐慌。
  春鸳也被这一幕吓的呆滞,她四顾才发现,不知何时起,这处抱厦右侧间往日少人经过的长廊,竟围满了婢子。
  仔细一瞧,还都是六姑娘院子里的那群侍女!
  意识到大事不妙,春鸳连忙往外跑去喊人,却还没跑出两步,就被拂冬扯着头发往后一把拽了回来。
  拂冬又高又壮,手劲儿更是大,直接就将春鸳扯倒摔在了地上,春鸳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闷哼,嚎哭。
  “要杀人了!不得了了!府上六姑娘要杀大姑娘了!”
  春鸳强忍疼痛,开始嘶吼起来,手足并用的去与拂冬纠缠扭打。
  拂冬早看她不爽,如今还能给这贱蹄子打着了?
  拂冬脸上才挨春鸳一道猫爪子,朔北的妞儿不觉得疼,反而更被激起了血劲儿,她不退反进,一只大掌攥着春鸳那两只贱腕子,就叫春鸳动弹不得分毫。
  拂冬将她活活又从地上扒拉了起来。
  另一只空闲的手反手就朝春鸳那张丫鬟中也姣好白皙的脸上打去,同时以膝肩狠踹她的肚子。
  “贱丫头!跟你姨娘生的主子一般模样,一样一张臭嘴!看我不打烂你的臭嘴!”拂冬也不知哪儿学来的话语,十分坏人德行。
  “救命......救命啊.......”
  春鸳嗓子一吼,拂冬又是两巴掌。
  拂冬早受了这贱丫头不知多少次气,自然毫不留情,两巴掌上去就叫春鸳脸蛋肿胀的老高,唇角拉裂的厉害。
  一张嘴哭喊,牙缝里一片血红,口津混着鲜红的血顺嘴角往下哗啦啦的掉,模样十分骇人。
  “姑娘...救救我.......”
  春鸳的主子姑娘如今哪儿能救她?
  她早已自身难保。
  大姑娘死活不肯下跪,事到如今仍昂着高贵的头颅,还企图居高临下冷睨着坐在她身前的珑月。
  两名禁锢她的暗卫失了耐心,伸腿往常令婉后腿弯处使了猛劲儿便是一脚上去。
  那是能叫牛都下跪的千斤之力。
  只听“噗通”一声——
  膝盖骨砸去冰冷石板上,发出好大一声脆响。
  叫常令婉身前的珑月都被这声脆响下了一跳。
  甚至常令婉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往下下坠的力道,给珑月来了个五体投拜的大礼。
  贵女单薄脆弱的膝盖骨,可遭受不了这般大的力道。
  常令婉顿觉双膝剧痛难耐,好似受了刑法,活活叫人将膝盖挖掉,锯掉一般的疼痛。
  她的脸色由白转红再度转的苍白一片,连那粉红唇瓣都赫然失了血色。疼得她额间豆大的汗珠从乌黑发鬓滴落,顺着她纤细洁白的脖颈落了下来。
  高傲的脾性,纵使备受疼痛折磨,她不想将疼痛给一群人表现出来。
  奈何实在疼的厉害,令婉耳畔嗡嗡作响,眼前都花白一片,半晌功夫都疼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疼的五官都错了位,控制不住的痛苦□□:“呃...”
  这会儿,楚楚可怜的大姑娘可成了真可怜。
  “你......你竟敢如此折辱我——我定然要告诉父亲——”常令婉话音未落,被打完春鸳回来的拂冬上前压着她后脑勺,让她给珑月行了个规规整整的叩拜大礼。
  锦思忍不住道:“大姑娘说郡主折辱你?这叩拜该是你这等身份做的。”
  一臣女也敢仗身份对她姑娘指手画脚,教导她家姑娘规矩?仗着什么身份?
  一个被买入府邸的姨娘,肚皮里爬出来的高贵身份?
  珑月听着常令婉的痛叫,心情竟好了许多。
  果真是别人叫你心里不舒服,你就叫她身上不舒服。
  珑月心情好了,连裙子底下的小脚也不由得开心的动了动。
  “姐姐,你这般欺负我,我是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不打你,只罚你跪。再有下次,我就告诉我阿兄,说你欺负我。”
  常令婉跪在她脚前,瞥见这位六妹妹藏在罗裙下一双豆绿云锦珍珠凤头履。
  绣着祥云纹的履头,一颗硕大的东珠镶嵌其上。
  东珠乃是皇室贡品,寻常人自然轻易得不到。
  常令婉最为珍惜舍不得佩戴的那一对东珠耳坠,如今看来,竟还没她履头上十分之一大。
  如今这两颗在令婉眼前晃来晃去的东珠,仿佛就在嘲笑她的出身一般。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忽闻李氏的声音——
  李氏早闻外边嘈杂,听婢子禀报,竟是菡萏要罚着元娘下跪。
  她不知缘由,唯恐伤了姐妹情分,更唯恐事后,菡萏必是要遭老夫人责骂。
  李氏连忙出门赶来劝阻,便是见到这一幕。
  菡萏坐在廊座间,而元娘则是被两名孔武有力的丫鬟压着肩,以一种极其低贱的姿势,跪趴于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阿娘!阿娘!”
  常令婉听到了李氏的声音,只觉得看到了希望,她被压着拗不过身子,只能面朝冰凉的地板,委屈哭了起来。
  “阿娘快救救元娘!”
  李氏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菡萏,你怎么能叫你姐姐下跪?”
  随着李氏脚步而来,珑月似乎听见了风声。
  凉飕飕的风声。
  “阿娘救救元娘,元娘不知何处惹了郡主,她要我给她磕头,还要折辱我......”
  李氏闻言双眸蹙着,一向对珑月慈爱无比的面容如今也泛起了几分不赞同,她沉着脸说,“菡萏!你这般是作何?她是你姐姐!”
  珑月前一刻还黑溜溜的眼睛,听了李氏这话,渐渐泛起了灰暗,她低垂下眼睫,说不上来的什么。
  这一刻她连委屈也不想解释了。
  “菡萏,快些将你姐姐放了,等会儿母亲随你去老夫人院子里道歉,此事便算算了。”李氏颇为头疼,只怕常岱晚上回来知晓此事要发火,她想着要如何叫菡萏平安脱身了去。
  珑月沉默不语,许久才重新抬眸,又恢复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珑月直勾勾地看着李氏,她毫不客气的说:“她才不是我阿姊,我阿姊在陈留,我阿姊是璋华郡主!才不是眼前这个贱人!”
  短短一瞬间,电光火石,李氏只觉得幼女看她的眼神变了,一直以来看自己眸光中总带着浓浓的孺慕之情,如今也消失不见了。
  李氏心中升起了一丝失落无措,怔忪在原地。
  如此耽搁,侍女见李氏来了,而主子显然是不能不听母亲话的,便打算将常令婉放走。
  “不准放她走,叫她继续跪着,她敢拿话挤兑我,我就罚她跪到我没了火气!”珑月抬手阻止。
  “菡萏,她是你姐姐,你不好如此罚她......可是她做错了什么惹得你生气?你告诉阿娘,若是她错了,母亲必然不会饶了她,母亲亲自罚她可好?”李氏语气稍微低了些,她瞥见常令婉一双泛泪通红的眸子,又落在珑月清澈的乌眸上。
  李氏有些难受的想去抚摸珑月,却被珑月扭头避开。
  以往她是生气,如今这次,珑月却不是生气,她只觉得心寒。
  “阿娘,你是来骂我的吗?”珑月偏了偏头问李氏。
  “你与阿娘说,她若是做的不对,阿娘定会罚她,绝不会委屈你。”李氏知晓,自己的菡萏性子单纯,必不会无缘无故罚人。
  珑月命人将常令婉拖去一边廊下跪着,罚跪就要有罚跪的模样,哪里能跪在她身前瞪着她的?
  “你们盯着,她若还敢瞪我,就上前去掌她的嘴。”
  既然不规矩,就打到她规矩为止。
  “菡萏!”李氏仓促阻止,罚跪已是不妥,若是女儿要掌罚元娘,只怕是麻烦的很,老夫人那处岂非要闹翻了天?
  可李氏阻止间,廊外已经落出耳刮子的清脆响声。
  “唔——你敢打我!我要告诉阿父!”
  珑月院子里的嬷嬷实在忍不住,上前又是一通掌嘴,她是王府老人,资历高且自有一套罚人的法子。
  例如这掌嘴,里头技巧多了去了。
  有的是法子掌嘴最阴最疼。
  往手心夹着一块裹着丝绸的硬竹板,挑着角度打,便能将嘴中牙舌都打出重伤来,一个处理不好一辈子都能落下吃不了硬物的毛病。
  如此重力,还能叫细嫩面庞一点不破,不红不肿,便是青紫起来,也是三五日后的事,且淤血浮在肉下,轻易显现不得。
  果然,常令婉没挨两下,彻底噤了声儿。
  李氏苍白着脸,劝不得只能问珑月,“可是元娘她方才说了什么叫你不开心的话?你要这般打她?”
  珑月点点头,许久一声叹:“阿娘这话说的其实不对,不止是方才说了叫我不开心的话,而是她每次都会说叫我不开心的话。”
  未等珑月开口,锦思便替主子将方才常令婉那等话中藏针,字字扎心的话重新复述而出。
  “大夫人只怕是有所不知,大姑娘每回与我家主子说的话,我都在一旁听着,动辄以老夫人你与常大人压着我家主子便罢了,竟还敢言语讽刺我主子早年走丢不再府上长大,说什么我家主子不知府中规矩,嫉妒她得府上宠爱这等话。今日她因这话挨打,奴婢斗胆问大夫人一句,该还是不该?”
  李氏听得不由得一惊,不可置信一般,惊愕的抬眸落向廊外那个她疼了许多年的孩子。
  “你......你......这可真是你说的话?”这般恶毒的话,可真是她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能说出的?
  常令婉摇头,拒不承认,可只能口齿不清的道:“是她们、她们一同污蔑的女儿!”
  锦思冷笑:“污蔑?方才听到的可不止有我们几人,刘嬷嬷?你可否听到?”
  刘嬷嬷是李氏院子里的老人,晌午得了李氏的吩咐来珑月屋子里送东西,便帮着收拾起廊外竹帘,这般才恰巧听了一耳。
  见此,当即吓得跪倒在李氏与珑月面前,“确有听见一些......”
  李氏彻底冷了眉眼,她苍白着一张面容问刘嬷嬷:“可还有听见什么话?你别怕,都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那刘嬷嬷讷讷不敢言,终归不敢欺瞒主子,更不想叫主子的亲生女儿受了委屈,半晌才道:“大姑娘还说了什么......就郡主想做郡主就别回常府,常府供不起她......”
  李氏闻言,当即一连后退两步,她有些手足无措,只觉得后背发凉的厉害。
  珑月倒是满不在意,笑着问她:“阿娘信她不信我?”
  李氏含泪摇头,她似乎想说什么,珑月却已经觉得没有意思了。
  珑月看着她认真道:“你接我回府的时候,说要好好对我,还说要将所有的宠爱都弥补给我。我信了,所以我带着满心的欢喜来陪阿娘,我来了一处全然陌生的许多人不喜欢我的地方,便是有许多不愉快我也忍了。因为我不想要阿娘伤心,我知晓阿娘是真心疼爱我。可......”
  “纵然我每夜都想回去,都不想留在这里,我也从不曾吐露半句,我甚至没有在阿娘面前提起阿兄,没有提起过以前的生活,因为我知道,我提起阿兄,提起公主会叫阿娘难过。我想要阿娘做我心目中唯一的阿娘。”
  珑月说到此处,眼中泛起了泪意,似乎有些迷蒙,她不想将软弱给人看到,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
  “可是阿娘呢?你难道没有想过,你对她的喜爱会叫我难过么?明明是你说要最喜欢我的。”
  李氏被珑月问到了,她有些慌张无措起来。
  她全心全意想要弥补女儿,疼爱女儿,听闻菡萏说的这些更是心中悔恨,更是后知后觉......好不容易寻回来的菡萏,这段时日由于她的立场,受了多少伤害......
  她有些慌张的抓着珑月的手,“是阿娘错了,阿娘不知她这般欺负你。阿娘最喜欢你了,菡萏,谁也越不过你去,你哥哥也越不过你去,更何况是她。”
  说完这句话,李氏只觉恍然间松了一口气。
  珑月迷茫的问李氏,“我不太明白,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毫无理由的偏爱么?你若是偏爱常家阿兄,我不会那般生气难过,因为阿兄是真心喜欢我,他不会同我争风吃醋不会故意叫我生气......可是,可是你为何喜欢她?都说她不是你生的,你疼爱她疼爱了十几年还不够?如今我回来了她凭什么还要跟我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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